作者:三春景
毛妈在纺织厂上班,这类劳保用品肯定是有的...但她是人事,又不是一线工人!这些东西也就是家庭中使用,消耗自然小。
又过了一天,毛思嘉和其他同学一起把学工前的决心书给交了,然后就被送到了食品加工厂。
“厂子其实离咱们胡同不算特别远,咱们以后可以天天一起骑自行车‘上班’‘下班’。”于欣和毛思嘉走在学工同学的队伍里,低声耳语着。毛思嘉能感觉到,于欣是真的很期盼这次学工了。
其实就是小孩子心性,还没到上班的年纪,就格外向往大人的工作日常。
毛思嘉‘嗯’了一声,这个时候带队的老师停下了脚步,和厂子里的人攀谈起来。过了一会儿,他们就被交给了厂子的一个小领导。
厂子还是挺重视他们的,主要是这个时候学工也算是政治任务,不管食品厂喜欢不喜欢,总得配合着把事情办完。
所以他们先被领着参加了一场欢迎会,厂子组织了人手欢迎他们。向他们讲述了食品厂的厂史,宣扬了生产标兵的事迹,最后还演讲鼓励了他们,希望他们发挥不怕苦不怕累的精神,投入到生产当中。
欢迎会散了,他们被打散到不同车间的不同班组,还很用心地安排了师傅...一切都是照着学徒工的规矩来的。
毛思嘉这次再也没有好运和于欣分到一起,她和几个不是特别亲近的同学一起分到了巧克力车间,然后又只有她一个去了挂酱组。考虑到她是一个女孩子,厂子领导找了个姓陈的女工给她做师傅。
“陈师傅!”毛思嘉脆生生地叫人,她没有太多社会经验,但是嘴巴甜一点,人勤快一点总是没错的。这些厂子里给他们安排的师傅对他们没有什么约束力,就算学工完毕,评价不高,也不会对他们未来有什么影响。但是还得在这里学工一个月呢!如果不想给学工生活增添额外的麻烦,还是注意一些的好。
陈师傅是个不算年轻的女工,人比较严肃,但跟着她学习这两天下来,毛思嘉觉得还蛮好的——至少人家不刁钻,从来不想着难为人。毛思嘉属于手笨的那种人,学做饭学成那样就知道她在这上面表现会很令人捉急!陈师傅还挺有耐心地一直教她。
好在挂酱这种活儿,就是重复劳动,不像做饭要求那么高。毛思嘉又不是蠢,所以在习惯了之后也很快得心应手起来。
“那可真好。”午饭的时候毛思嘉和于欣一起的,两人分享这两天的经历,说起了各自的师傅,于欣对毛思嘉的运气表示羡慕。
她的师傅非常严厉,而且很喜欢大声训斥。几次下来,她真的特别丢脸,感觉整个饼干车间的人都知道她了...通过受批评被人知道,这是于欣从来没有想过的经历。其实于欣的师傅那样的才是少数,大家只是来学工的,又不是以后就扎根食品厂了。食品厂里的师傅对此也心知肚明,所以他们这些人只要大差不差,师傅们也就懒得开口说什么了。
有什么可说的呢?费劲不费劲啊?
这个时候排队打饭的队伍不断移动,终于轮到毛思嘉了,毛思嘉要了一份米饭,还要了一份肉片,肉片不算贵,一毛五一份。于欣也要了米饭,然后一碗丸子汤——两个人一起吃饭,就能吃到两种菜了。
端着餐盘坐下,于欣忽然小声问毛思嘉:“思嘉,你看到过工厂里的工人偷吃吗?”
毛思嘉眨了眨眼睛,很快点了头。
其实这没什么奇怪的,几乎所有的厂子员工都有‘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习惯。人家食品加工厂生产的就是点心糖果之类,生产过程中尝一尝,只要有这个心思,很容易就能做到。
食品加工厂默认的规则里,当场吃一些不算偷,连吃带拿,往家里带这才算是偷!
这也很好理解,员工在厂子里吃一点儿,说破天去又能吃多少呢?一个人只有一个肚子,这玩意儿又不能当饭吃——真要是整天拿这甜腻腻的当饭吃,除非是天赋异禀,不然很快也会腻味。
但是,如果认可了带回家的举措,那损失就大了!
一旦稍微放宽一点儿这方面的要求,工人往家里带可不会客气!说不定不只是供应家里,还要供应亲戚朋友家呢!
但还是有人下班之后偷带,只是因为有人看着,也算是厂子不允许的事情,所以只能偷偷地带一点儿——不是因为带一点儿就不会暴露,就能够瞒天过海,事实上,这么大的工厂,可以说一点秘密也没有。
东家长西家短,工人们议论的一点儿也不少!
只是带一点儿的话,其他人看见了也不会说什么,有机会大家都会这么做。带的多,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我们车间班上的男生跟着他那师傅,最先学的就是偷吃!”于欣说这个事的时候是带着惊奇的语气的,毕竟他们平常了解到的工人老大哥都应该是诚实、肯干、可考...这样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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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毛思嘉和于欣骑自行车‘上班’,就和所有的工人一样,在早晨汇入了工厂大潮。到了大门口下自行车,停自行车的时候还有零星认识的学工同学打招呼。
说说笑笑,两人到了去不同车间的路上才分手。
毛思嘉要去巧克力车间,但是进去之前还得准备一下,就是洗手、换衣服什么。换衣服并不是真的换衣服,而是围围裙、套套袖这类。
毛思嘉今天穿了一件米黄色的高领毛衣,一条蓝色背带裤,本来还罩了一件蓝色劳动布夹克衫(劳动布是一种厚布,和牛仔布有些像)。到了工厂之后就把外套摘了,挂在了换衣间。
这里其实就是车间工人放东西的地方,有些人会自己带饭,还有劳保用品有的人不会带来带走,都是暂存这里的...
工厂里感受不太到春寒,不穿外套也更爽利。
然后罩上雪白的围裙、套袖、戴上帽子,最后手上拿着口罩就去车间生产的地方了——从毛思嘉自己的感觉来说,有点像小吃店卖早饭的...
毛思嘉的师傅也刚刚到,看到毛思嘉没有迟到,点了点头...在工厂里上班久了,一些工人就会将迟到变成很常见的事。而毛思嘉这种学工的学生,工厂不给工资,也影响不了他们的前途,在最初的兴奋之后,迟到就更正常了。
毕竟这个时候被窝里多舒服啊!
大家在学校的时候旷课都不是什么大事,迟到更不放在眼里了...这种习惯不能说有很多人有,但每一次学工来的学生,总有那么几个是这样的。
毛思嘉看着一个娇娇弱弱的女孩子,陈师傅一开始还担心呢!工作不认真什么的,最后耽误的工作量就得落到她这个做师傅的人身上!而态度不好,更是容易气到自己。
这种事,在以前的学工中不是没有。
现在一段时间相处下来,陈师傅倒是觉得挺顺心的,比起她以前带过的学徒工表现也不差什么。
“喝点儿水,待会儿就要开始生产了。”陈师傅指了指放在车间角落的暖水壶。
毛思嘉自己带了一个搪瓷茶缸喝水,点点头就先去喝了半杯水,又和师傅说了几句话。直到机器开动、投料,生产开始,这才戴上口罩,加入到生产工作当中。
挂酱,其实就是给一些表面需要包裹巧克力的产品挂一层巧克力酱上去,最后冷凝成一层巧克力壳。饼干、面包、糖果,这些需要挂酱的产品种类送过来,毛思嘉他们班组的工作就开始了。
这个工作熟悉之后就不难了,但对于毛思嘉这种实在不擅长这种工作的人,为了做好就非得比别人更认真、注意力更集中一些不可了。
毛思嘉认真工作的时候显然就不会太注意到外界了,所以她一点儿也不知道一个上午,有很多人看她。
这里面有巧克力车间本身的工人,也有别的车间的,借着送东西的名义留了一会儿,就为了看她。
“哪个啊?”“那个,就是那个,白围裙、白套袖的那个!”“滚你丫的!这里哪个不是白围裙、白袖套?”
大部分工厂的劳保用品都是蓝色的,有一些则是黑色,白色相对少见。但食品加工厂是白色的,毛思嘉猜测这是为了保证清洁卫生——深色的劳保用品更经脏,但是在食品加工厂这种地方上班,要经脏做什么?
不能脏了看不出来,就是要让人注意到脏了,去换洗才对啊!
刚刚送了一批需要挂酱的面包过来,两个青工就挤在巧克力车间的边上,朝挂酱组那边张望。
“都是白的,但人家那是特别白!你仔细看呐!”有一个个头较矮的青工指了指挂酱组里面。
个子高些的青工开始挪动位置,正准备抱怨还是看不到的时候,忽然就不说话了。
现在他知道什么叫做‘特别白’了,那确实比周围工友要白不少——一年轻女孩儿,雪白的围裙和套袖,里面毛衣也是浅色的,一点儿杂色不见!根本不像别的工友,虽然能维持基本的整洁,但在劳保用品上还是能看到一些脏污的痕迹。
年轻女孩儿非常认真地工作,额头上还有一些汗珠...因为围着口罩,所以看不到全脸,只看到露出来的光洁额头,以及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
抬起头来擦汗的时候,被这高个儿工人看了个正着。
工人这才知道什么叫做‘劳动的美’,真心觉得这一幕美极了!
“怎么样?”从巧克力车间出来之后,矮个子的工人得意洋洋地显摆,真不知道他有什么可得意的。
“真是个鲜果儿!”个子高一些的工人啧啧了几声:“这下可把咱们厂子里的吴梅梅给比下去了!”
吴梅梅是食品加工厂青工们公认的厂花...这种东西当然不会拿到明面上说,但大家私下流传,认可度更广。
毛思嘉是在食堂吃午饭的时候听于欣说起,才知道自己被工厂不少青工围观了...
“你怎么知道的啊?”毛思嘉倒是不生气。她的观念肯定和这个时候的年轻女孩不同,至少开放的多。长得好看有人看,这不是很正常嘛...而且这种事,这个时候的姑娘嘴上说着‘流氓’,心里未尝没有一种窃喜。
于欣夹了一筷子的土豆丝,哼哼了一声:“是我们车间的那几个男生,他们不是和青工们混的挺好的了吗?青工圈子里的事,有什么他们不知道的啊!”
于欣在饼干车间做事,饼干车间算是工厂很大的一个车间了,和她一起被分在这个车间的还有好些同学,有同班的,也有不同班的。其中有几个最调皮的男生,已经打入青工内部了。
嗯...与其说是打入人家内部,还不如说是臭味相投。
说到这里,于欣忽然放低了声音问毛思嘉:“你见过吴梅梅吗?”
“没见过...她是谁啊?”毛思嘉虽然人在工厂学工,却是从来不多打听的...相比起身边的人,她显得非常缺乏好奇心。
只能说,她到底不是完全属于这个时代的人。
“吴梅梅是厂子里的厂花,听说在厂子里做质检员...我都没见过她呢!”说到这里于欣也没有什么好奇心了。
“不过也没什么,青工私下里说你比她好看。”
因为和毛思嘉从小一起长大,于欣在外貌审美上标准是很高的。既然没有毛思嘉好看,之前因为‘厂花’名头而起来的好奇心自然也就消失了。
毛思嘉并不好奇什么‘厂花’,厂子里也有两千多号人,她估计自己学工期满也见不到了...然而越是在意的人越是没法看到,完全不在意的反而不经意就见到了。
就在毛思嘉从于欣这里听到‘吴梅梅’名字的第二天早上,她就看到‘吴梅梅’了,她身边的人都这么叫她。
工厂门口,聚集了很多人,毛思嘉和于欣下了自行车之后也有点儿好奇里面出了什么事。只是两人根本挤不进去,只好先去车棚停自行车,等到自行车停好了,人群散了一些,才看到里面的场景。
一个戴袖章的厂子领导,正在批评一女工...这就是吴梅梅。
以毛思嘉的感觉来说,这个‘厂花’确实蛮好看的,白皮肤、大脸盘、五官布局很好——不要以为大脸盘是贬义词,后世的审美都有些被瓜子脸、尖下巴给带偏了!
这个时候大家的普遍审美,两种脸型最好看,一种是毛思嘉这种精致的鹅蛋脸,一种就是大脸盘了。大脸盘并不是胖,只是一种脸型而已...大概类似于宝姐姐那种‘面若银盆’的形容吧。
看看这个时代的电影明星就知道了,很多女明星的脸盘子按照几十年后的审美来说,无疑都太大了。
非要说这个厂花有什么缺点,一个是脸颊和眼睛下边一点点,有一些雀斑(这个时候又不流行雀斑妆),另外嘴唇也稍微厚了一点点。
“吴梅梅同志!我看你还是没有认识到自身的错误...你是个年轻女同志,我也不在这里批评你了!回去写一份检查——好好写,认识错误不到位,下次职工大会,让你在会上认识错误!”
毛思嘉完全不知道‘厂花’姑娘犯了什么错。
听旁边的人议论,她才知道...‘厂花’姑娘竟然在家里烫了头发!
仔细看看,虽然人家梳的是两条辫子,但额头扣起来的刘海确实像是烫过的样子。如果说是自然卷,这么好的卷曲程度虽然少见,也不是没有...但一个厂子的人,谁不知道谁啊!自然知道人家是不是自然卷。
烫发这种事,从民国时期起就是摩登女郎的标配了,风气直到建国后也没有消散。
建国前十七年,特别是穿花衣裳、穿旗袍那几年,烫发也是很风行的。只不过那个时候大家烫发只能算是三四十年代洋派风气的落日余晖,之后,烫发迅速被归为了‘奇装异服’、有资产阶级情调,成为女性发型的禁区。
至于说现在烫发...毛思嘉很佩服。
不只是因为对方为了爱美能够不顾社会风气,还有这个时候烫发的方式也让人心惊胆颤——无非是电烫,再不然就是更原始的火钩子烫。这个时代中国的电烫技术没有什么发展,反正也没人用,所以还是二三十年前那一套。
无论是哪种烫发,都能闻到头发烧焦的味道。
相比起以前允许烫发的时期,这时烫发也没有了配合使用的药水。
电烫工具,还有可能是以前的留存,药水这玩意儿就算保存到现在,肯定也是不能用了...如果不是手艺精湛到了极点,实在不知道会烫出个什么玩意儿来。从这个角度来说,‘厂花’姑娘似乎烫的还不错。
毛思嘉和于欣并肩离开,于欣咋舌:“居然敢烫发...”
这年头,大家的发型也就是那几样,连梳个辫子也不敢做任何文章!这种时候有人烫发,绝对是石破天惊一样的存在了。
“或许是觉得不会被厂领导发现吧。”毛思嘉猜测。人家也没名目张当地烫大波浪披肩发,最多烫了个刘海和发尾,讲真话,不注意看,或者不熟悉的人,是看不出有什么问题的。
“也不用觉得奇怪,有人还穿裙子呢。”
这也是真事...别看这个时代裙子消失在女性的衣箱当中,穿裙子显得非常不革命,甚至有些反动。但真的说裙子穿了犯法,这其实是没有的。毛思嘉她们这些孩子甚至有机会穿一穿裙子——外交部组织夹道欢迎外宾的时候,女孩子都得穿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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