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起跃
没了。
她想问的,他都清楚地回答了。
穆蓁突地想起那日借了他马车,便道,“多谢赵大人慷慨借车,那日赵大人当真一人走回去的?”
赵坤眸子明显一跳,半晌才道,“殿下送来的谢礼足以,不必再言谢。”
穆蓁那日选了个墨砚给他,想他一根筋,最适合。
事后也没记在心上。
穆蓁正欲提步往前走,又听赵坤道,“殿下的谢礼太过于贵重,微臣当不起如此重礼。”说完便从怀里掏出了一本册子,往她跟前一递,“若殿下觉得妥当,便收下。”
穆蓁一愣,“给本宫的?”
赵坤不答,依旧举着手。
穆蓁诧异地接了过来,随手翻了翻,见是一本印好的账本,各类进账和支出都已划分了出来,只需对应填上数字便是,眸子顿时生了光亮,许是太过于意外,声音也比适才轻快了些,“你怎么知道送本宫这个?”
最近弄了中标之后,账目开始繁琐,她正好缺一个这样账本。
赵坤没答,站直了身子道,“殿下能用上就好。”说完退后两步,转过身又折道而回。
穆蓁望了一阵那背影,才缓缓地跟上,去了东院找太子。
太子已在东院等候侯多时。
起初明德说出那几人名单后,穆淮宇便颇感意外,待三人一进桃林,便迫不及待地想知道,她今日到底会选谁。
韩将军,阮公子,赵坤。
三人都不错。
为人正直,诚实可靠,没有那么多的花花肠子,无论是选其中的谁,他都放心。
此时见她进来,手里拿了一本账本,那账本他挺眼熟,今日过来,他见赵坤手里也有过一本。
目光一时好奇地望了过去,问道,“可有定夺了?”
穆蓁将那账本搁在了桌上,捧了一盏茶在手,轻轻吹了吹,眸子微微一闪,声音到底是含了几分羞涩,“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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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壶那阵,萧誉不在场子上。
一人出来,立在烈日下。
身侧的一池荷花,正是怒放,池水蔓延而上湿了堤岸,印出一串隐隐的脚印。
镶嵌着金丝线纹龙的筒靴,稳稳地落在河池上方那凹凸不平的一排青石板上,南苑里的路,他熟悉,南侧西院假山的隔壁,便是那处桃林。
王三闹出来了那阵热闹之后,裴风便过来禀报,“进去的人,有韩将军,阮公子,还有赵坤。”
今日是招亲。
殿下人就在那桃林之中。
为何独独进去了三人,裴风用脚指头都想得到。
裴风说完,迟迟不见萧誉反应。
河池间夏风扫过,卷着一股闷热的扑面袭来,裴风猛吸了一口气,再抬头,便见跟前的一道身影,从那一片河池间穿过,直接出了殿门。
裴风紧紧跟上,追走到了南苑门口,便听萧誉道,“去晨曦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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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帝安静了半日,将王贵妃也早早打发了,一人好不容易歪在那榻上,闭上眼睛,正要入睡之时,门外突地一阵动静,王总管的脚底踩着金砖,磨出了刺耳的声音,“请萧帝稍候,陛下还在歇息......”
王仪拦了没拦住。
当萧誉立在跟前,一张目光森然莫测地看过来时,北帝的瞌睡也彻底没了。
“宴席结束了?”
结没结束,北帝心里比谁都清楚,只是此时见到萧誉如此模样,便知,自己那丫头,终于是开窍了。
也彻底了放了心。
面对萧誉的黑脸,北帝也没同他计较失礼之处。
一场清梦被扰,反倒是心情和悦地让王仪沏了茶。
该来的还是得来,早在萧誉去西殿应招之时,北帝就知道他会找上门来,自己必须得拿出一腔诚意出来,好生应付。
北帝屏退了宫人,自己亲自给萧誉倒了一盏茶,“西关口之事,朕确实欠了你一个人情,萧帝尽管开口,只要朕能办到,定不会推辞。”
萧誉坐在那没动。
半晌,待那心口的烦躁之意,消退了些,才道,“我以为,进宫当日,便已同陛下说清楚了。”
北帝眸子一顿,抬眼看了一眼萧誉的脸色。
几回同他交手,都是自己被动,由着他牵着鼻子走,心头七上八下,而萧誉永远都是一副平静孤傲的样模样。
然,俗话道,风水轮流转。
该还的迟早得还。
北帝搁了手里的茶壶,手掌缓缓地盖在双膝上,撑着身子往前靠了靠,轻声一叹道,“朕养的这个公主性情如何,想必萧帝清楚得很,若非她愿意,就算我这个当父皇的刀架在她脖子上,她也不会妥协半分。”
北帝抬起头,轻声问萧誉,“当初你们在一起,朕百般阻扰,不也是无可奈何吗?”
第20章 求亲被拒
当年穆蓁非要喜欢萧誉,北帝想尽了办法棒打鸳鸯,不仅没成功,还让穆蓁同他生了间隙,怎么也没料到有朝一日,会出了心头这口恶气。
北帝能如此说,也是断定了穆蓁不会同萧誉再有何牵连。
这几日他都看得清楚,之前穆蓁寻死觅活的求着他要去南陈,如今不但不求了,萧帝人都来了北凉,主动提出了求亲,更是委下身段去了营帐应招,也没见她有任何反应。
那便是真的想开了。
想开了就好办。
强扭的瓜不甜,他萧帝怎么着也是一位皇帝,总不能没有风度,还要热脸子往上贴。
北帝说完,一直注意着萧誉的神色。
从萧帝闯进来的那一瞬,便是一身凛冽,眼里的锋芒没有半点收敛,哪里还有当年为质时的沉稳和隐忍。
可在北帝说出那句话的瞬间,却又明显感觉到那双深邃的让人琢磨不透的眸子,骤然暗下,一抹哀痛从那眼底一闪而过。
北帝当是看花了眼,正揣测他到底是何种心思,便见萧誉抬起头来,看着他低沉地道,“若她答应,还望陛下记得今日之言。”
说完不待北帝反应,起身便走了出去。
王仪守在门前,见人出来了,瞬间打起精神一脸的警惕,到了跟前,却还是被他一身寒气震住,脚步下意识地往边上移了移。
萧誉出了大殿,下了那白玉台阶。
烈日晒在那磨平的金砖上,光线刺眼。
裴风跟在他身后,走出了晨曦殿,才悄声同他道,“陛下,宴大人来了。”
宴观痕是午后进的宫,北帝没拦着,一个帝王再加一个谋臣,北帝如今也懒得去讶异萧誉是不是当真疯了,最好是他所有的能人猛将都单枪匹马地闯来北凉,自投罗网。
一并关进他的笼子里。
几日不见,宴观痕进来,早已没了上回分别时的哀怨和愤然,取而代之的是一脸振奋。
“陛下,此次攻打汉阳,简直太明智了。”宴观痕感慨万千,心头憋了一肚子的话,不吐不快,一时没去注意萧誉的神色,“微臣一直不明,陛下是如何得知虞氏在汉阳私藏了粮草和兵马?”
原以为汉阳那鸟不拉屎的地方,拿来只能啃石头。
谁知等他攻进城才发现,满城的粮草和钱财不说,谢绍的十万兵马,早已恭候多时。
谁能想到虞氏这么多年的兵力,竟是悄悄地藏在了汉阳。
而那谢绍一直都是虞氏手下的一名猛将,效忠于虞氏多年,却在他进城之后,甘愿奉上兵符,宴观痕不明白,萧誉是用了什么手段,将他收入的麾下。
但在那一刻,宴观痕的满腔抱怨,也彻底平息了。
如今的汉阳,不仅坚不可摧,还富得流油。
见萧誉没答,宴观痕也没在意,继续道,“虞氏这回完了。”
在外人眼里,此次攻城,是他宴观痕带人攻下的城池,实则不过是个幌子,汉阳城内真正的兵力,根本就没动过。
大魏对南陈一直虎视眈眈,如今南陈内乱正是机会,大魏在北凉的西关口一战之后,吃了个败仗,余下兵力不敢往前,心里多半不甘,得了消息回头便会去攻打南陈康城。
等到大魏同虞氏耗尽兵力之时,他汉阳的十万兵马再回头杀他个措手不及。
届时,南陈再无虞氏。
好一招妙计。
几乎不费任何功夫,不过是借了大魏的兵力,来铲除虞氏。
宴观痕再也不觉萧誉是个疯子。
且此趟北凉也一样。
陛下赶在了南陈政变之前,求娶公主,同北凉联姻,到时内乱,北凉便不会乘人之危,再来插上一脚。
宴观痕心里舒畅,说完便转过头看向萧誉问,“不知陛下的求亲,进展如何?”
旁边的裴风不由替他捏了一把汗。
果不其然,宴观痕说完后,只得来了一个字,“滚。”
宴观痕的笑容僵在嘴边,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主子的脸色不对。
就算是不怕死的宴观痕,此时也知道该离远点。
宴观痕过去就揪着裴风,“怎么回事?”
这回裴风毫无隐瞒,“求亲被拒,两人正闹着呢。”
宴观痕一愣。
裴风知道自己脑子直嘴笨,这回宴观痕来了,指望着他能出个什么主意,便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全都告诉了宴观痕。
宴观痕这才得知,陛下在那林子里等了一日的人,竟是北凉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