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县令做师爷 第8章

作者:希飞飞 标签: 女强 强强 穿越重生

  宋朵朵指着那对酒杯:“掺些水分别给家禽喂了,看哪只有中毒迹象。”

  “好嘞!”

  赵齐态痛快的端起托盘就走,才走两步,又折回来,神情凝重的说道:“你说,这人有没有可能是朱连山哪个妾室杀的?”

  朱连山好色在北崖县是出了名的,纳妾成瘾,却迟迟不成婚,可能是没有好人家的姑娘愿嫁吧。

  如今他瘫了半年,为了病能见好不惜冲喜也要婚配,从前那些纳进门的妾室因妒生恨,也不是没有可能。

  “有可能,不过朱家的情况复杂,杀人凶手有可能是朱连山的某个小妾;也有可能是曾被朱老夫人赶出府的庶子、庶女,朱老太太就这么一个亲生儿子,朱连山若是死了,朱老太太恐怕也活不成,那这偌大的家业,就是一块诱人的肥肉。”

  赵齐态怔了一下:“差点忘了这茬。”

  “同时也不能排除仇杀情况,我听闻朱连山纳妾手段无所不用其极,是否曾拆散过别人的姻缘?当然了——”宋朵朵沉思又道:“女死者这边也不能松懈,她先是中毒,后又中刀;到底误食了朱连山的食物?还是她得罪了凶手?都待考察!这些事,恐怕要辛苦赵大哥奔走了。”

  赵齐态正愁不知从何处下手,经宋朵朵这么一提醒,一下子有了方向。

  “放心吧,查案我是不如你心细,不过找人问个话,我倒是十分擅长。”他正色道:“你忙你的,哥马上去安排人问话。”

  “恩。”

  目送了赵齐态,宋朵朵也没闲着,掏出了自己准备好的小本本,又在喜房的桌案上取了支笔,然后沿着墙慢慢踱步,仔细观察着每一个角落。

  床榻、柜子、地板、以及犄角旮旯……

  她走得很慢,甚至还会拉开抽屉和柜子,出于礼貌,她并没有贸然翻找主人的东西,只是负手而立,静静观察。

  偶尔看到什么,指尖会下意识地轻敲两下,认真记下一些她认为有用的信息。然后盯着自己的小本本发了会呆儿,回过神时,发现萧淮北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外,遂收好了小本本,直奔着萧淮北走去。

  “大人。”

  萧淮北定定看着她,忽而嘴角一扬,伸出手向着宋朵朵的脸颊凑了上去。

  宋朵朵下意识的躲开了。

  萧淮北不觉尴尬,反而神情一肃:“别动!”说着,端着宋朵朵的下巴,拇指轻抿,帮她把脸颊上那一滴墨水慢慢蹭去了颜色。

  “记什么那么认真?墨水蹭到脸上都不知道?”

  莫成瞧的真切,他家主子的动作格外温柔,就连说话亦是温和低语,极尽关切。

  反观宋朵朵……

  一听脸上有墨水,直接从地上抓了点雪,掌心化开一些后呼在脸上,然后粗鲁的把刚刚萧淮北碰过的地方,仔仔细细蹭了个便。

  宋朵朵:“还有吗?”

  萧淮北:“……没有了。”

  雪水很凉,宋朵朵赶忙取了帕子将水渍擦干净,方才对萧淮北正色道:“我发现一些线索,想要同大人汇报。”

第9章

  耳房空间狭小,才座了五个人,就让人有局促之感。

  离衙在外,一切均以方便为主,托了萧淮北的福,宋朵朵高座右侧主位,虽暖和,但空气不太流通。

  只静坐了一会儿,就被堂中的炭火盆熏的头疼。

  “稍稍开点窗通通风,以免一氧化碳中毒。”

  吕典史年过半百,捋着银白胡须问了一句:“这一氧化碳是什么毒?老夫竟是闻所未闻。”

  宋朵朵年级小,又是个女孩,被萧淮北唯任‘刑名师爷’后,引来了衙门不少人的不满,不过左儿一想,银子是萧淮北出,人也是萧淮北用,旁人何必多言?

  在加上萧淮北的任职之后闹出了这么杂七杂八的闲事,众人背后叫苦不迭,如今他竟然肯听宋朵朵的话,规规矩矩做县令,倒也免去了诸多麻烦,众人乐得自在。

  不过嘛……

  除了能管住萧淮北以外的事情,这个小丫头若还不懂事的想插手,那可别怪这帮人下她的面子了。

  宋朵朵自己也知自己不被县衙的‘老员工’们所喜,平素也极少在他们面前晃悠。但如今发生了命案官司,才和他们坐在了一处,展开了命案后的第一场‘案情研讨会’。

  听了吕典史的发问,宋朵朵神情淡然:“木炭燃烧后产生的一种气体,无色无味却有毒,狭小人多的空间烧炭时,尤其注意开窗通风。”

  吕典史轻哼一声:“宋小师爷年级不大,信口胡诌的本事确实不小,老夫活了半百岁数,还从未听过冬日里烧木炭还能毒死人的。”

  宋朵朵淡淡道:“没听过代表没有发生惨案,这是好事。”

  吕典史本想与她来几轮争辩,没想到人家完全没有参与的意思,一时间如鲠在喉,不太痛快。

  宋朵朵则是看都不看他,颔首展开了自己的小本本,兀自开始了发言:“壬昌十二年腊月十九,发现死者两名,系新婚夫妇;男性死者朱连山,二十四岁,死亡时间:腊月十八亥时;身中十八刀,结合仵作所言,系失血过多而亡;女性死者周小苗,十五岁;死亡时间;同为腊月十八亥时;身中九刀;与死者朱连山不同的是,女死者色身前曾中过剧毒。至于尸体的其他情况,后待仵作补充。”

  宋朵朵言此,抬首看向各位:“刚刚我对案发现场进行了仔细的侦查勘验,发现疑点有三:第一,婚房位置十分偏僻且破旧,我问过朱府的丫头,丫头说,朱连山死前一直居住正院的浠水阁,因为要成婚,所以才搬到了府中西北角。此举有些可疑。”

  吕典史道:“这有什么可疑的?整个府邸都姓朱,朱大少爷自然想住哪里就住哪里!”

  宋朵朵看向他:“正因如此才最可疑,试问,身为府邸唯一的、且行动不便的主子想成婚?那么多气派的院子不住,偏偏要选择一个偏僻破旧的院子?不免有些说不通。”

  吕典史正要反驳,萧淮北突然神色凝重的点头附和:“师爷所言有理,确实可疑!”

  又一口气直接憋闷在了吕典史的胸口里。

  萧淮北又道:“师爷刚刚说三点可疑。另外两点是什么?”

  宋朵朵回过身,将身后放置的一对印有鸳鸯图案的朱红色酒杯端到身前:“第二点,周小苗是一位冲喜新娘,前夜被接到朱府后,朱老夫人嫌她穿的寒酸,特意命丫头伺候她沐浴着装,还将她所带的所有衣物扔出了府!

  伺候她的丫头还说,周小苗胆子很小,一整天下来都没敢麻烦别人要一口吃的,唯一入过口的,就是这杯子里的喜酒,仵作与赵大哥都查验过,这两个杯内中均无毒药,那么,周小苗的毒,是如何中的呢?”

  吕典史想也不想的说:“那肯定是她不甘心做冲喜新娘,所以提前将毒药藏了起来。”

  宋朵朵:“既然不甘心,到达朱府自尽便是,何必参加今日拜礼?而且一个想死的人,何必还要费劲力气带来自己的行李?”

  带来了行李,很大程度说明周小苗已经认了命了,只要能活着,做冲喜新娘也好;嫁给瘫子也罢,怎么活不是活呢?

  就算朱府是个狼窝,也需要过上几天日子才知晓,何必这么着急寻死?

  吕典史似乎也想到了这层,僵在那一语不发。

  萧淮北一手拄着头,似是有些困倦,狭长的凤眼微微启了一条缝,视线静静落在吕典史的脸上。

  烛火幽暗,致使他的眸光也是暗沉沉的,见他不再言语,语气幽幽又问:“第三个疑点呢?”

  宋朵朵道:“婚礼礼成后,朱老夫人撤去了所有了小厮丫头,喜房之内,只留下了一对新人。”

  吕典史:“那自然是……”

  宋朵朵打断他道:“您一定想说这是朱老夫人想制造新人独处的机会!”她坦然迎上吕典史的目光:“我开始也这么想,直到我发现了这两样东西——”

  宋朵朵又从身后拎出了一个用帕子系成的小包袱,在几人的探究下解开,最后推到了萧淮北的面前。

  光线昏暗,众人看了一会儿,认出了两件东西。

  一件是一块凝结的白色的蜡油;另一件,是烧了半截的黄纸,黄纸之上,还有被朱红色笔墨描绘出了不知什么的图案。

  几人一一传阅,终于有人道:“像是道家的符咒。”

  众人均是认同,短暂的沉默后,宋朵朵道:“不知各位有没有发现,新房虽然破旧,但屋内十分宽敞。而且我检查了柜子,柜子中的衣服十分成旧,不知存放了多久,里面沉了灰都没有人打扫。这样的房子却用来当做新房;而且还在新房内点了白色烛火。朱老夫人不嫌晦气吗?”

  行房管事刘海阳四十出头,曾是捕快首领,上一位管事致仕归乡,举荐他得以继任。

  做捕快多年,洞察敏锐,听了宋朵朵之言,道:“确实透着古怪。”他又拿起了黄纸端详,斟酌道:“新房偏僻、赶走下人、还烧了符咒……这朱老太太不会是在私下动了什么歪心思吧?”

  一阵寒风倏然吹入房中,将烛火吹的晃了几晃,成功吸引了几道目光符纸也在刘海阳的手中上下翻卷。

  半晌后,萧淮北侧目落在了宋朵朵的脸上。

  女孩眉宇凝重,显然是已经想到了什么。

  “师爷有话不妨直说。”

  众人的注意力成功被萧淮北引向了宋朵朵。

  宋朵朵不喜欢卖关子,默默了片刻,道:“实不相瞒,几日前,朱家曾派媒婆来家中说亲,即便我再三拒绝,媒婆还是一而再再而三的登门。”

  几人均是一愣。

  宋朵朵倒也不在乎他们心中所想,直言道:“我当时就觉得奇怪,即便朱家大郎名声恶臭、又患有恶疾;但以朱家在北崖县的地位,想要找一位冲喜新娘,自然有很多人家愿意卖女求荣,何必非要强求我呢?媒婆只说,是我的八字好。

  我出生那年,我娘曾找人给我批过八字,说我八字纯阴,不仅一辈子小病缠身,还容易被阴邪之物附体。事实证明,我确实小恶不断,也极易惊厥。这样的八字?到底哪里好呢?”

  刘海阳微微眯眼:“若是这般的话,那这门冲喜的婚事,确实不简单。”

  宋朵朵点头:“若我推断没错,冲喜是假;换命是真。朱连山卧床半年不起,朱老夫人爱子心切,难免生错了主意,打算用阴毒的邪术,以他人的性命来换取朱连山的康健。却没想到中间出了差池,出现了第三人,直接取了朱连山与周小苗的性命。”

  几人纷纷点头,认为宋朵朵说的有理。

  可如此一来,案情似乎又回到了原点。

  纵使邪术在前,那么朱连山夫妻的性命,到底还是被凶手取走了。

  凶手为什么杀人?又是谁杀的人?

  一切未知!

  吕典史冷笑一声:“说了半天,等于什么都没说!”

  萧淮北眸光微凝,开口时,语气却懒懒散散的:“天儿不早了。”

  宋朵朵缓缓转头,淡黄的烛光斜照,将萧淮北一双眼睛全部置在了阴影里,却挡不住他的困倦之色。

  虽不知萧淮北出生在什么样的门户,不过能看出他自幼家境优渥,锦衣玉食。

  今晚折腾了这么晚,萧淮北怕是真的累了。

  宋朵朵想了想,伸手将茶桌上的几个杯子排成一排。

  “任何一个凶杀案件,杀人动机无非就是财杀、情杀、仇杀,以及激情杀人。

  ——所谓的激情杀人,不存在杀人动机,大抵是凶手由于被害人的某些言辞导致情绪失控,冲动下酿成悲剧。故而,被害人死前,定然与凶手发生过口角之争。根据朱府的下人所言,朱连山是个外厉内荏的怂包,危机时刻为了保命,指不定会做出什么没品的举措,所以激情杀人可以排除。”

  她的语速不紧不慢,言此时,推开一个杯子,指着剩余的三个杯子又道:“朱连山好色又自私,这些年作威作福的,一定得罪过不少人。所以凶手杀人动机只可能是财杀、情杀、仇杀其中一种,只要逐一侦破,确定了凶手的杀人动机,那么凶手很快就能浮出水面。”

  房中一静。

  “师爷说完了?”

  “是。”

  萧淮北揉了揉眼,语气慵懒的交待道:“那各位就按照师爷刚刚说的查案吧,本官就和师爷先回了。”

  说着,拉着宋朵朵离开了耳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