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冬天的柳叶
冯橙会意,提着裙摆下了楼梯便停下来。
发现表妹没跟上,尤含章很是纳闷:“表妹怎么不走了?”
冯橙笑笑:“这么热的天一番折腾有些难受,我想喝杯茶再走。”
尤含章在茶馆伙计面前也算丢了面子,当然不答应:“表妹若想喝茶,回家喝就是了,何必在这么个小茶馆待着。”
“可我现在就渴了,走不动。”
“表妹!”尤含章震惊了。
表妹以前不这样啊,一个姑娘家这么懒散还毫无遮掩?
想到之前的猜测,尤含章浑身发冷。
确定了,表妹真的中邪了!
“表妹,你最近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劲?”尤含章小心翼翼问。
冯橙不耐烦瞥他一眼,提醒道:“表哥再不赶紧回家洗脸换衣裳,茶馆客人就要多起来了。”
尤含章一听不敢再待,板着脸道:“那我先回去了,表妹喝完茶早点回去,莫要在外头耽搁太久。”
一旁伙计都听不下去了。
这书呆子是谁啊,管得真宽。
“哦。”冯橙敷衍应了一声。
伙计一伸手:“公子,请吧。”
眼见尤含章甩袖走了,冯橙默默翻了个白眼。
要感谢秋闱在即,不然别说是扔瓜皮,就是扔刀子她都会拍手叫好。
说起来,以前并没发现表哥这么让人糟心。
冯橙旋即一想,倒是明白了:以前她有婚约在身,表哥这种把规矩礼教挂在嘴边的人自然不会有什么表示。
这是见她退亲生了心思,八字还没一撇呢,便以妻为夫纲来要求她了。
冯橙越想越恼火,一时连上楼都忘了。
等在楼梯处的少年忍无可忍咳嗽一声,凉凉道:“还不上来。”
示意小鱼留在大堂喝茶,冯橙上了二楼雅间。
“刚刚那智障是你表哥?”
冯橙觉得丢脸,闷闷点头:“是。”
少年薄唇微抿,看着面色不佳的少女嗤笑:“你那个表哥吐出的每个字都长在让人想打成猪头的点上,刚刚我瞧着你还挺护着他。”
瓜皮丢出去后,他分明看到冯大姑娘抬了抬手。
那是准备替傻子表哥挡下来?
冯橙噗嗤一笑:“我脑袋被门夹了才会护着他。就是见瓜皮飞出来以为是暗器呢,怕伤了他的脸。”
陆玄皱眉。
这还不叫护着傻子表哥?
早知道他就不扔瓜皮,改扔刀子了。
好歹是朝夕相处过的,冯橙一见少年表情,就知道他不高兴了。
这怎么就不高兴了?
冯橙没觉得哪里说错了,又怕陆玄跑去给尤含章补一刀,还是解释道:“陆大公子莫非忘了,秋闱很快就要到了,我表哥若是伤了脸错过科举,岂不便宜了他。”
这番话若是旁人听了,定会云里雾里:怎么错过科举还是便宜了?
陆玄听了,雪玉般的面上却有了笑意:“冯大姑娘想得周到。”
他扔瓜皮时也是这么想的。
不过有一点还是令人疑惑。
“冯大姑娘,你表哥说话那般讨嫌,你是怎么从小忍受到大的?”
冯橙摆手笑笑:“他从小就活在书堆里,与我交集不多,以前也不会和我多说话。”
“突然转了性子?”陆玄扬了扬眉梢。
“大概是男大十八变吧。”冯橙不想说尤含章那些心思,随便扯了个理由。
男大十八变?
小时候不这样,长大了开始对冯大姑娘管东管西,这意味着什么?
陆玄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这么机智,一瞬间就想到了:“他想娶你为妻?”
冯橙愣了一下。
陆玄这么聪明的吗?
以前他总想让来福与母猫玩在一起时,她可没发现呢。
没等到冯橙回答,少年冷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冯橙嘴角微抽,不知如何接话。
其实她觉得陆玄说得也对,但想想陆玄说这话的立场,她的阴影就又来了。
似乎察觉少女所想,陆玄淡淡道:“不要觉得我多管闲事。你是我救下的,总不能看着你走歪路,以后离那癞蛤蟆远点儿。”
冯橙:“……”
“怎么不说话?”少年拧眉。
少女微笑:“我觉得陆大公子说得对。”
陆玄扬了扬唇,问道:“还喝茶吗?”
“不喝了。”冯橙猛摇头,“我也该回去了。”
走到门口处,她突然转头,正撞上少年来不及收回的视线。
“还有事?”
冯橙扬了扬手中竹伞,笑道:“忘了说,多谢陆大公子的伞。”
陆玄还没来得及回话,那抹纤细身影已经消失在门口。
他把目光投向窗外,没等多久就看到撑着青竹伞的少女走入视线。
素面的竹伞犹如一朵素雅的花,顶着炎炎烈日远去,最后消失在拐角。
少年笑了笑,起身离开了茶馆。
冯橙等了几日,总算等来了钱三的消息。
“姑娘,小的打听清楚了,舅老爷的那个朋友叫欧阳庆,早年原是一个屠夫,后来不知怎么发达起来,就过上了整日喝小酒逛妓馆的好日子。”
第102章 同年
“喝小酒、逛妓馆的好日子?”冯橙唇角微扬,似笑非笑。
钱三头皮一紧,呵呵干笑:“看小的这张嘴,这不是说顺口了么。”
“接着说吧,他是什么样的人,家中又是什么情况。”
钱三暗松口气,接着道:“这个欧阳庆四十岁出头,与舅老爷一样喜好喝酒。据说年轻时打婆娘是家常便饭,发达后脾气好了不少,四邻八舍有个难处求到头上也不小气,因而人缘还算不错。”
“打听到他是哪一年发达的吗?”
钱三摇头:“这个就说不好了,有说是近几年发达的,也有说十年前就发达了,只是家有银财不露白罢了。”
“怎么发达起来的也没打听到?”
“没有,说什么的都有,小的一听就是瞎猜的。”
“那说说他家有什么人吧。”
“有一妻三妾。正妻是他年少时娶进门的,有个女儿如今十四岁,第一个妾是妻子进门几年肚子没动静买来的逃难女,生了个儿子刚及冠。这一妻一妾都是跟着他受过穷的,生下儿子的那个妾几年前病死了,另外两房小妾都是发达后讨的,一人给他生了两个女儿……”
钱三越说,越感慨。
啧啧,一个杀猪的都混上了一妻三妾,而他才刚还清赌债,还有天理吗?
“也就是说欧阳庆有五个女儿,一个儿子?”
“没错,就一个儿子,跟宝贝疙瘩一样。”
“欧阳庆——”冯橙喃喃。
她对这个名字还是很陌生,也因此,那隐隐听过的感觉就越发显得奇怪了。
“说说他儿子。”
“他儿子是个学子,与表公子一样正准备今年秋闱。小的瞧着欧阳庆忽然对舅老爷亲近,说不定是想着两家孩子是同年——”钱三说着,突然发现对面少女脸色一变,后面的话顿时忘了说。
冯橙定定看着钱三:“他儿子叫什么?”
“单名一个磊字。”
“欧阳磊——”冯橙一字一顿念出这个名字,被淹没的记忆犹如巨浪,要冲破某种枷锁。
这个名字她一定听过!
冯橙不由站了起来,来回踱步。
究竟在什么地方听说过的呢?
心急去想,那呼之欲出的答案好似被蒙了一层雾,反而看不清了。
钱三都快被眼前少女转晕了,又不敢问为什么转,只好老实等着。
冯橙重新坐下,看向钱三。
“姑娘您问。”
姑奶奶不来回走了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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