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吃颗仙桃
晋明灏暗道,乱认亲戚认到陆旌头上,可真够有他的。
这可是摄政王,不是街头巷尾那些闲散权贵。
弘王爷笑眯眯地又拍了下他,“这孩子,愣着干什么,快给你摄政王表叔请安啊。”
父王都把摄政王三个字说出来了,晋明灏也没办法装傻,他虽然是个不学好的,但陆旌的大名可是常在耳边出现。
他们那群二世祖,一身反骨,父母家人的命令不听从,对官府也是不屑一顾,唯独对陆旌,是又敬又畏
从骁勇善战的少年将军到只手遮天的摄政王,这位可是令人望尘莫及的存在,几百年来也就出现个陆旌。
晋明灏对陆旌这些年来的每一场战术都如数家珍,现在人就在眼前,他心中既忐忑又紧张,深吸一口气后,极其郑重地弯腰行礼,“表叔安好。”
陆旌浅淡地嗯了声。
他嗯了声!
晋明灏心里一阵窃喜,忍不住地想,他长大以后,要是能有陆旌十分之一厉害就好了。
随后弘王爷也笑开了眼,牟足了劲儿,开始阔气的侃天侃地。
陆旌平静地听着,注意力却是放到了二楼窗边向外探头的小姑娘身上。
她依然用轻纱遮着脸,眼睫一敛,目光落在他的腰间,停了好一会儿,似乎是没找见想看到的东西,轻轻皱了下眉,又略带失望地转过了头。
这是小姑娘发现他在楼下之后,第三次将脑袋探出来,从他腰间找东西了。
陆旌当然知道她在找什么。
找她送过来的香囊。
看看有没有被他好生佩戴着。
真是转性了,突然这么在意他如何处置她送来的东西。
身后的周寒顺着主子的目光往二楼窗口看了眼,瞧见的是顾宜宁明晃晃的身影。
他面无表情地靠到柱子上,放松自己僵硬的双腿。殿下在五小姐面前真是知节守礼,以往类似于弘王爷的人上来搭话,他就从来不会有这样的耐心。
直到看见不知何时失踪的流云突然再度出现,少年火急火燎地驾马而来,怀中还揣着一个方正的盒子。
周寒才发现自己悟错了,殿下不是突然有了耐心,而是专门在等人回景元殿取香囊。
流云汗流浃背地下马,将怀中的盒子取出来,“殿下。”
他额头淌着汗,仿佛干了什么坏事一样,向二楼看了眼,这一看,便对上顾宜宁第四次看向窗外的目光。
流云手一抖,盒子就掉在了地上,从里面滚出一枚颇有质感的香囊。
-
陆旌坐到桌子对面的时候,顾宜宁也已经将遮阳的竹帘拉了来,她摘下面纱,放到桌边,将木筷递过去,“殿下怎么想起要来客满楼了?”
“过来看看你。”
顾宜宁默默挑着鱼刺,这哪是来看她的,是来看林笙的吧。
若是她早一点得知林笙今日出狱,或许就不会亲自来这里守着晋明灏的疯马了。
免得陆旌误会。
想起自己砸下去的一筐臭鸡蛋,顾宜宁有些心虚,这事是她先挑起来的,也不知陆旌是否看了全程。
她试探着问:“殿下是何时过来的?”
陆旌:“你仍鸡蛋的时候。”
起码不会误会她还对林笙旧情难忘了,顾宜宁默默想着。但随即又心头一梗,“殿下不必说得这么大声。”
若是让旁人听见她用臭鸡蛋报复前未婚夫,还不得把人笑掉大牙。
方法未免太粗俗了些,不像个闺阁少女能干出来的事。
但是爽快。
顾宜宁现在想起林笙那副狼狈模样,还是觉得十分畅意。
她看了看陆旌无波无澜的神色,又问:“不知殿下如何看待我用这种法子对付林笙?”
小姑娘看他看得认真,似乎很在意他的想法,陆旌这次声音变低了:“若你喜欢,那便是极好的。”
“真的吗?”
“嗯。”
顾宜宁得到肯定的答复以后,将自己跟前的小盘子推给对方。
陆旌爱吃鱼不爱挑鱼刺的习惯她还是知道的,先前就挑好了一盘无刺鱼肉,关切道:“再不吃就凉了。”
男人短暂地愣了下,开始动筷,还不忘问她:“有什么事要本王帮忙?”
顾宜宁夹肉的手一顿,“我……我……”
看着对方一副“你说吧本王听着”的表情,她有点后悔自己刚才的行为。
顾宜宁心平气和地问:“我没有事要帮忙,就不能帮殿下挑鱼刺了吗?”
陆旌淡淡地解释,“你以前是这样的。”
求着他帮忙的时候总是格外殷勤,端茶倒水无所不用其极。
一提起以前,顾宜宁就一下子蔫了,以前是她辜负了陆旌,有许多事都对不起他。
她没什么底气道:“这次是真的没有事情要殿下去办,也没放毒下药,殿下放心吃便是。”
陆旌用完最后一口,“真没有事情要办?”
“没有。”顾宜宁说得笃定。
过一会儿,她权衡利弊后又不好意思地开口,“但是殿下金口玉言,既然将话说出来了,我不说一件事就是不给殿下面子。”
陆旌微微扬眉,“何事?”
“现在是真的没有,”顾宜宁拨弄着上了色的指甲,“先攒一攒留到以后再用吧。”
陆旌似是觉得好笑,“这有什么可攒的?”
她随便倒杯水沏个茶,就能驭得了他。
顾宜宁还未说话,就瞧见流云拿了个托盘过来,他躬身行礼:“殿下,这是左三小姐托属下送上来的。”
流云老老实实地将自己和左行芷的对话重复下来:“左三小姐说,早些时日见殿下腰身那里没有任何饰品,便挑选名贵的针线和布料,亲手缝制了个荷包想要赠予您。”
陆旌抬眼就是小姑娘一脸探究的意味。
他眉骨一跳,沉声吩咐:“送回去,以后一律不许收。”
流云:“是。”
“等一下。”顾宜宁拦住他,多看了那荷包两眼。
看完之后便放下心来,这荷包布料不如她的,丝线不如她的,针脚线条也不如她。
就连香味也没有她的好闻,顾宜宁又坐了下去。
小姑娘心思都放在脸上,半点没掩藏,半是委婉半是直接地问了出来:“殿下先前不佩戴我送的香囊,是不是专门空出位子,等着收其他漂亮姑娘的礼物呢?
陆旌从上二楼之后就等,等了半天没等到她说香囊的事,原来是在这等着。
第27章
如若今天来的是吴川, 旁人绣的荷包定然不会出现在眼前。
陆旌的视线在周寒和流云的方向一顿。两人便觉得背后冷飕飕的,四周皆是熙熙攘攘的饭客,唯有他们这一角显得格外安静。
顾宜宁用瓷勺搅着玉白小碗里的莲子粥, 发出叮当碰撞的响声,“殿下怎么不说话?”
陆旌淡扫她一眼:“你想听本王说什么?”
陆旌不依着她解释, 顾宜宁咬着下唇看了对方一眼,男人神色莫辨,无喜无怒, 也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
估摸着还是因为慕南屿那些话。
顾宜宁静瞥了眼角落里的流云,若不是因为流云, 还不知道慕南屿那厮竟然会暗算她。
“我知殿下心中对我有怨气,才不肯佩戴我亲手做的香囊,”她一边察言观色, 一边一五一十地说着自己的辛苦之处。
“我先派人去句洲谷,找谷长讨了块上好的长云锦绸和七彩棉线,用静泉寺的灵水清洗之后, 在佛前供了三天三夜才开始缝制。”
“还有上面那株兰花,是找寺里面善工笔的静觉大师画的, 我按着那幅画临摹了许多遍,才敢将图案绣上去。”
“香囊封口处的黄绳, 也是我亲手编的, 编法还是最费劲最精致的羽须编……”
顾宜宁说得口干舌燥, 陆旌的脸色仍是不见好转。
他甚至还好心地递来一杯果酿供她润口。
明知她说地辛苦。
但就是不给任何反应。
顾宜宁皱着眉脑气地看了他一会儿, 最后禁不住杯中甜汁的诱惑,低头轻抿了一口,清爽甜润,在酷暑时节刚好适合, 她仰头喝地连底都不剩。
对面的人又给她添上一杯。
顾宜宁双手捧过玉樽,看着他面无表情的模样,轻问:“殿下还是不信这是我亲手做的吗?我可是专门在香囊内侧缝了你的名字。”
陆旌掀眼看了她一瞬。
她神色淡然地指了指男人的腰身,“就在封口处,殿下一看便知。”
陆旌低头,拨动了下香囊内侧,只见云纹旁边,确有“陆旌”二字,两个小字工工整整,毫无棱角,他眼眸微动,终于不再冷着一副不近人情的脸了。
顾宜宁:“京城中哪家绣坊能买到这么精巧的香囊?就算买到了,人家也不会往上绣名字的。即便让绣,也绣不出我这手字迹......也不知殿下吃了谁家下的迷魂汤,连我都不信了。”
听着她大言不惭的一通絮絮叨叨,陆旌脸色越发温和。
谁知小姑娘话锋一转,又算计到他头上,“既然殿下先前不愿佩戴它,自是看不上这个香囊,那我就先收回去吧,不为难殿下。”
说着,她便要伸手去扯。
陆旌拦了下,“绣了本王的名字,你还想送给谁?”
顾宜宁没有得手,笑着望向他,“殿下的名字只是在里侧而已,我还能往外面绣个更大一点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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