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吃颗仙桃
他清了清嗓子,语气不乏得意,“断情散的解药,至今未有人研制出来,殿下不如早早地安排一下身后事,恐怕不等几日,便可风光大葬了。”
陆旌掀开眼,视线冷冷地扫过去。
符诚差点就要跪下,然而身上铁索繁重,勒住了他的膝盖,才不至于表露出没出息的模样。
陆旌踏出幽深漆黑的暗牢,眼前黑云压顶,呼啸而过的冷风甚为凛冽。
再过半月,瑜洲城该下雪了,小姑娘去了之后定会欢喜。
他压住心口的疼,轻咳了一声。
吴川躬身道:“殿下,景元殿外,有林淑妃的密探,一直想与符诚取得接应。现在符诚已经得知您中了断情散,他可通过密探把消息传到林淑妃那里。”
“吩咐下去,放松警惕,让密探去见符诚。”
“是。”
陆旌疾步走向正殿,“解药研制地如何了?”
“颇为棘手,”吴川皱紧了眉,“属下过去催了几次,阁老他们卡在了一道程序上,说缺一味药材。暗医阁没进度,要不要召集外面的能人异士,前来为殿下解毒?”
“再等等,若是研制不出来,本王白养他们了。”
暗医阁集天下用毒解毒之大成者,外面的医师也未必比他们更胜一筹。
吴川就此打消刚才的念头,接着问道:“下毒的事太过恶劣,林淑妃和四皇子该当如何惩治?”
吴川心道这两人是最得圣上欢心的宫妃和皇子,殿下要动他们,不知圣上会不会出面调解。
但再调解又能调解到哪去,圣上多少得给自家主子面子。
毕竟那断情散是真真下到了去往徐州的整整一行人马身上。
光是闻字号的暗卫,就死一人,伤两人。
没想到陆旌却缓道:“由他们在京中折腾。”
“殿下的意思是?”
“去瑜洲,”陆旌扯开桌案上的一节卷轴,“对外散播些谣言,说瑜洲是解断情散、治疗毒伤的好去处。”
陆旌稍一提点,吴川便领会了。
眼下的形势,确实该去趟瑜洲,以解毒的法子过去,倒也不显得唐突。
“殿下要带王妃一并过去吗?”
陆旌颔首,“柔然使者离京之后再出发。”
-
甘泉宫内,一身着金罗飞鸾曳地宫装的女人坐在方正的花几前,斯条慢理地修剪着硬朗的花枝。
地板上传来毫无章法的脚步声。
她放下剪刀,柳眉轻蹙,轻斥道,“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果然,她话声落了以后,那步伐渐渐规矩起来。
不一会儿,屏风后绕进来一个俊朗的年轻男子,他喘了口气,低头行礼,“母妃安好。”
“坐。”
晋言叙坐下后,几乎是立刻开口,“母妃,您疯了,怎么敢往摄政王身上下毒?”
林淑妃平静问道:“叙儿是因为这件事,才来找本宫的?”
晋言叙:“母妃,若这一招失手,摄政王没有死,我们定会落得穷途末路的境地。”
“他到底有没有中毒还是未知,不必现在就忧心。”
林淑妃喝了茶,又叹道:“叙儿,任何时候都不可如现在这般自乱阵脚,你该从容些。”
晋言叙问道:“母妃,那断情散从何处而来?”
“柔然。”
这后宫中,姜太后厌烦整日勾心斗角的众妃,只喜欢与各个府邸中心思少的年轻姑娘们相处,常在慈宁宫办小宴,不怎么掺和陛下的后宫。
后宫事务交由淑妃、德妃、贤妃三妃共同打理,虽然位分相同,但最受宠的,当属林淑妃,遇到什么不顺心的,就去碧霄宫找陛下评理。
是以明面上公允公正,实际上,却是她一家独大。
如今柔然使者携带一对公主王子前来京城,大有要和亲的意图。
柔然和回纥两国交战,正是寻找倚仗的关键期,既然选择了大晋,想要和亲,自然得讨好她。
良久,林淑妃缓缓开口,“本宫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你是皇子,除了陛下,谁也动不得,把心放回肚子里。”
第57章
宫殿静寂无声, 晋言叙接过林淑妃递来的花茶,缓缓饮了下去。
他手指微颤,到现在还是没能完全接受母妃对陆旌下毒一事。
此事风险极高, 如未得逞,凭摄政王的手段, 可想而知将来的下场有多惨,怕是要千倍百倍地报复回来。
虽说自己自始至终都没参与到其中来,但他和母妃本为一体, 母亲失势,他必受牵连。
这次, 连父皇都不一定能保得住他们母子二人。
晋言叙拢紧拳心,抵在唇边,轻轻叹了口气。
林淑妃看他一眼, 轻启红唇:“叙儿,本宫是怎么跟你说的,身为皇子就要有皇子的姿态, 什么畏惧顾虑,惊慌失措, 一丝一毫都不能有,注意你自己的行为。”
“母妃说的是。”
晋言叙挺了挺肩背, 坐得板正, “密探可打听到了摄政王的消息?”
他话刚落下, 外面就有人求见。
“让他进来。”
着软甲的人匆匆跨过门槛, 捂着手臂上的血,恭敬地跪在地上,嗓调略高,是个太监, “回淑妃娘娘,奴才见到了符公子。”
“符诚如何了?”
“符公子说,娘娘日后定会高枕无忧。摄政王确实中了断情散,曾严刑逼问过他解药的药方,看样子,中毒颇深,怕是时日不多。”
原以为会得一声夸奖,没想要那优雅喝茶的女人瞬间沉下脸色,“胡说八道!”
内侍立刻将额头贴在地板上,“娘娘息怒。”
林淑妃将茶盏拍到桌上,“摄政王昨日还回了王府,他既然中毒已深入骨髓,还能当没事人一样去见顾宜宁?就不怕死在美人裙下!”
“奴才只是……只是将符公子说的话复述了一遍。”
当日符诚在长街上以颜慕谦为诱饵设下圈套时,明明已经挑起了陆旌的怒火。
然而顾宜宁摔了一跤,脚腕带伤。
倒是把陆旌的火气摔下去不少。
听说摄政王中途还特意折回来一趟,专门看她脚上的伤势,心爱的姑娘眼泪一掉,楚楚可怜地拽一拽衣袖,再冷硬的心肠都遭受不住。
他若心绪平缓下来,到了徐州,断情散的作用可就大打折扣了。
或许不会让他死地那么快,但终究会死。
林淑妃要的是陆旌伤势的真实状态,不是故意夸大其词,她警告道:“下次去见符诚,告诉他,让他看不出来的别乱说,以后只准说真话。”
两国和亲,是件大事,陛下定然得从碧霄宫回到皇宫。
她缠着陛下在京城待多长时间,取决于陆旌的伤势。
有陛下护着,陆旌起码不会对他们下狠手。
内侍对林淑妃生怵,咽了咽口水,道:“奴才遵命。”
林淑妃喃道:“摄政王的伤势到底如何,恐怕得需要柔然的人亲自去试探一番。”
一旁一直没说话的晋言叙似乎还沉浸在陆旌的阴影中,他心中后怕,“母妃,若摄政王真因断情散而亡,他那些部下,应当会为他报仇的吧?”
“担心这个做什么?上翎军群龙无首,定会自行崩解,陆家的小公子,独来独往,还不成气候。”
晋言叙张了张口。
当年玉舫案过后,陆将军死于战场,北疆战线被攻破,敌军入关,北方大片的土地一度被周边众国瓜分吞噬。
那种情况确实混乱。
可他想说的是,在那样艰苦的境地中,上翎军虽狼狈不堪,苟延残喘,却仍旧在脚下的国土上死死抵抗着。
几年之后的上翎军,于陆旌引领下,宛若新生,似凤凰涅槃般,重新回到了众人的视线中,守在边境上,坚如磐石,巍然不动。
比以前,更强大牢固,更能让臣民安心定志。
却也更让他,心惊胆战。
他一个皇子,陆旌现在就不大瞧得起他,若将来挤下太子,承了皇位,上翎军对他来说也是一个潜在的威胁。
他明白母妃的苦心,叹了口气,终究没说话。
只是越想越愤怒,连平西王都对他颇为尊敬,陆旌凭什么就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然而他对太子似乎也没多热情,对其他皇子也是如此,晋言叙这才勉强平息怒火。
蔑视皇权的人,注定活不长久,还是死了的好。
希望他死能死地安生些,别给他们母子添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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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元殿里,吴川如实禀报:“殿下,林淑妃心有疑惑,不太相信您身上的伤势,怕是要派人过来打探。”
陆旌已被心口处时而骤烈时而隐匿的疼痛磨地失了耐性,脸色难看道:“派了谁?”
“柔然使者。”
按规矩来说,这柔然使者来京,须得去拜见圣上,然而圣上长居碧霄宫,顾相被派去了徐州治水。
使者只能来景元殿拜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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