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鹊涵
陈宁宁也不好直接说,那人就是九王。于是开口问道:“兄长只怕也没想到,那军官姓厉名琰。厉是国姓,兄长可知九王爷名讳?”
陈宁远听了这话,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又抬眼看向妹子,问道:“你一早就猜出了他的身份了?那与他谈买卖时,可曾露出马脚?”
陈宁宁搓了搓手中杯子,垂头说道:“那倒没有,我一开始便装乖讨好他,让他以为我只想同他谈成这笔买卖,赶紧把血牛筋送出去。套话也是之前咱们商量过的。他似乎并没怀疑。
只是这人古怪得很,似乎总想激怒我,让我同他对峙,也不知是何故?”
陈宁远瞪圆了眼睛看着她,一时只觉得小妹生得杏眼星目,雪肤花容,五官秀丽无比,妥妥一个娇俏小美人。难得这小美人还有一手种植仙草的好本领。
特别是宁宁同人谈判时,两眼看着对方,要多真诚便有多真诚。笑起来,两眼会不自觉地弯成小月牙。这般可爱又聪慧的女子,九王怕是看上她了吧?
可闫先生说过,那人性情暴躁蛮横,偏偏只对太子唯命是从。
又由于异域血统,被皇上冷落多年,又被兄弟排斥,同时还被朝中群臣所看不起。
在京城,早已传出了疯狗王爷之名。若不是如此,九王这年龄怕是早该有正妃了,如今他却是孤家寡人。
可就算全京城的大家闺秀都不愿意嫁给九王为妻。那也轮不到他们家宁宁,自家身份便摆在这里了。
怕只怕,九王犯浑,要强娶宁宁做妾。
想到这点,陈宁远整个人都不好了。他也不敢随便吓唬妹妹,只得随口说道:“不如这样,下次他再来,我去会会他。宁儿,你就留在上山种菜吧。你不是一直在担心,中秋时山上的黍米收成吗。到时,就跟家里也这般说。想来,他定不会上山扰你。”
宁宁自然点头答应了,又连忙说道:“可方才我同他打机锋,他不止给我五百两黄金,而是给了一千两。说是当成定钱,让我继续给他培育血牛筋。”
陈宁远皱眉说道:“此事不急于一时,我问了张叔,六盆血牛筋已经足矣应付了。再要种也少不得拖上一拖。切莫让他觉得血牛筋种得那般容易。”
宁宁点头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我方才也同他说了,张叔花了五年才培育了一株血牛筋。我又将它分盆栽培,这才一株变十株。如今已经没那么容易种了。我想着起码半年再种出一盆来,最好还有一些残的。这样会更可信些,也省得他觉得这药草来得那么容易。倒像是咱们诓骗了他的金子。”
陈宁远点头道:“就这么办。”
接着,他又同妹妹细细分析了朝中局势。
如今皇上年事已高,几位王爷蠢蠢欲动,都想夺嫡。若是太子此时避其锋芒,站在暗处,适时而动。说不定,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捡个大便宜。
陈宁宁对此深以为然,又皱着脸说道:“如今我看着那九王也不像是狂躁病人。看着也还算明白事理。若是能打听到他在京城的具体病状就好了。”
陈宁远又说道:“师父倒是跟我说过一些。九王出身不好,母亲是西域进供的舞姬。
幼年时,九王受了不少委屈。后来被太子殿下捡回东宫抚养长大。自此九王便只认太子。在九王十三岁以前,全然不显眼。
后来,太子妃闹出了一桩丑事,下毒暗害太子。九王这才怒斩了太子妃,骑马去了太子妃的娘家,要灭了柳家满门。最后,还是太子心腹太监把他拉了回来。可那柳家几位嫡子,却被打了个半死。
九王那惊人的武功天赋,也曝露于人前。自此,只要那些人不打太子的主意,让他安静养病,九王也不会到处惹事。被太子拘在宫里读书。
可若是有人暗害太子,九王便会闹得天翻地覆。偏偏他惹出事情,太子就拖着病体,去向皇上求情。皇上不待见九王,却看在太子面上,每次都高高抬起,轻轻放下。以至于九王在京城一直横行霸道,却无人阻止。
后来,皇上又给太子选妃,却不想九王直接堵住那陈家贵女,破口骂道,‘就凭你这副病死鬼的样,也配嫌弃我王兄?你骂我王兄短命鬼,我今日便让你比王兄更短命。’
九王说罢,便拔刀砍下她头顶发髻。那陈家贵女被吓得当场尿了裤子,又昏了过去,自此再也不敢出门见人。
皇上因此大怒,当场要把九王打死,直骂他是个小畜生。
太子又托着病体去求,也不知道到底跟皇上说了什么。皇上又改命九王在太子府中思过。自此再也没给太子选妃。如今太子府上只有几个身份不高的良媛良娣。”
陈宁宁听了这些话,整个人都懵了。
这么说来,九王在京城里,分明就是肆意张扬,恃宠而骄,有个好大腿,便可劲折腾的小崽。
也难怪书中,太子薨了,九王便开始疯,不管不顾,搅了个翻天地覆,也要为太子报仇。
世上唯一一个真心疼爱他之人死了,死得无声无息,没有给出一个缘由。没人为此付出代价。甚至没人为他伤心。
厉琰当然不能同意。
如今,太子若是顺利活下来。
厉琰说白了,还是那个被长兄捧在手心疼爱的崽子。
他又能做下什么穷凶极恶的坏事来?
想到太子和九王之间的兄弟情谊,陈宁宁突然觉得有些感动。于是,便想着,以后多用些心,再帮他种几株血牛筋吧?
说不定,关键时当真能保命用呢。
陈宁远看着妹妹的脸色,忍不住直叹气。心中暗道,女孩子果然多愁善感,只是说个故事,她居然就被感动了。
那九王哪里是什么老实的好孩子,再怎么看,他也是个凶恶暴徒,还有个疯狗外号。
这样想着,陈宁远几步走到窗边,随手推开窗子,把屋里那股草药味散了出去。
一时又忍不住垂下眸子,站在阴影里悄悄盘算。
且不说,厉琰到底有什么那种心思?
妹子此等容貌,此等本领,若当真被那些位高权重之人看中。他们家这种平头小老百姓,就算豁出性命不要,也未必能护得住她。
如今,他只能加快学习进程,再去投了殷家军。
只要他能凭借自己本领,在军中站住脚,定能被殷国公所看中。
到时,步步高升,爬到一个高位。至少也能保护家人。
想到这里,陈宁远用力地攥紧了拳头。
如今,他的时间不多了,少不得拼上一把。
…
与此同时,厉琰把六盆血牛筋带回自己府上,又招来死士。
直接都给太子送过去,又交待董神医斟酌着,给太子调理身体。不怕用,以后他会想办法再弄些仙草来。
来安一听都送走,连忙上前劝道:“殿下如今已经大好,不需要用这么多血牛筋,倒不如主子留下一两盆,以防万一。殿下若知道主子如此行事,定然不会高兴的。”
厉琰瞪了他一眼,又骂道:“放肆,哪儿又容得你多话?你难道想向那些言官那般,以死上谏不成?”
来安心中一慌,连忙又退下了。
厉琰这才又写了一封,打算让董神医去给大长公主治病,可以用一盆血牛筋。
只是需得捎句话:“想见到那人,还请公主先配合着养好身体再说。”
不然见了面,大长公主没熬几日便死了。那小山猫说不定会哭死。
如今,她愿意给养父喝五百两黄金的药茶,定然也愿意为她外婆多种出几位更名贵的药材。
想到这里,厉琰嘴角又扬起了一抹笑意。
第39章 谁求你来做戏的?
不管怎么说, 黄金一到手,陈宁宁也安心了不少。
启动资金已经就位,她便可以加大力度改造庄子了。
陈宁宁又预先拿了一百两黄金, 想要留给陈母当作家用。
陈母非但没要, 反倒把陈宁宁说了一顿:
“咱们家如今不愁吃不吃穿的,你爹又去书院教书了, 每月都有月钱;你哥也有禄米。哪就轮到你给家用钱了?
你莫要觉得手中有钱,便可以大手大脚的瞎花。往后你庄上用钱的地方还多着呢。不是说要做成天下第一庄子, 那猪你买不买?张先生那里还要育种, 种子你买不买?前些日子, 你不是还托人去打听番椒番薯啥的。样样都是要钱的。这些黄金你且收好, 切莫轻易拿出来乱花,往后用处大了。”
宁宁只得把黄金收了回来, 又说道:“好吧,这笔钱里还有人家给的定金,的确有些烫手。等将来我那庄子做大了, 自己挣钱了,我再给娘花。首饰衣服咱们都要做最好的。到时, 在城里给娘置个大院子。”
这话听起来倒像是小女孩的异想天开。
陈母听了, 却笑得不成, 又忍不住捏着宁宁的小脸说道:“这话在理, 娘爱听, 还就等着我宁儿给我买衣服买首饰, 置办大宅了。”
母女俩又说了些体己话, 都笑得不成。
由于厉琰来势汹汹走了那一遭,如今左邻右里已经不敢胡乱编排陈家是非了。生怕得罪了官家。
陈家人自然也不会把这事往外说,旁人也不知道陈家又得了一大笔外财。
只是防人之心不可无, 那些黄金,陈宁宁也不敢随便乱放,仍是放在外婆家的小院里。
之前王家赔偿的那笔钱,陈宁宁也让陈母兑成银票,小心翼翼收拾妥贴了。
因而就算有外贼去陈家翻箱倒柜,怕是也找不出几两现银。
等家中事情都处理好了,陈宁宁又赶紧回到了半山庄子。
因为有了这一大笔黄金入账,陈宁宁便越发放开手脚建起庄子来。
首先就是在育种上面加大投入。
正好这时他们当真买到了番椒,只是红薯玉米一时半会便还没得到消息。
张槐看着种在盆里,挂着的长灯笼似的椒,满脸都是怀疑:
“庄主,这不是大户人家养来看的花吗?一盆要不少钱呢。咱们庄上种它又有何用?莫不是种出来,再高价转卖给大户人家?”
陈宁宁便直接摘下一个长尾小红椒,笑眯眯地递给张槐,说道:“叔不如把这番椒拿回家里去,烧菜时切下一些当佐料,自然就知道它的妙用了。往后咱们庄上的买卖,还真少不了它。”
在使用番椒之前,古代饮食史上,“辣味”是指“蒜、葱、兴渠、韭、薤”,也就是古人所说的“五辛”。
一旦这番椒大面积种植,整个饮食界都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因而,就算庄上其他设施,尚未完善,陈宁宁仍是想把番椒种起来。
一旦量产,立马就能打开市场。
再不济,也能做出老干妈那样的美味辣椒酱出去贩卖。不说酒楼饭庄,就是那些长期行走的贩夫走卒,有了这辣椒酱,日子也能过得舒坦些。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陈宁宁也没跟张槐细说。
只是,当天晚上,曲家果然把这番椒入了菜。家人吃了,辣得满脸通红,倒也牛饮了不少茶水。
可曲家人却也爱上了这味“辛辣”。
香儿直问他:“爹呀,往后还能往家里再拿这些番椒吗?虽说辣的不行,却也让人回味无穷,当真是从未吃过的滋味。”
张槐一边灌茶水,一边又说道:“这些日子恐怕还不行,我们院里也就那么两盆,还是庄主花重金托人买回来的。
等再过些时日,咱们自己种出番椒来。爹再跟庄主说,就可以拿一些番椒回家里试吃了。庄主早说过,那是给我们技术骨干的福利。院里的东西除了育种的,都能随便吃。”
说这话时,张槐难掩脸上的得意。
先前,他在家中最是没地位,只是个吃干饭的废物。除了家中娘子和小女儿心疼他,愿意支持他,其他人或多或少都有些看不上他。
如今可就不同了,自打他跟着庄主育种,整个人的地位都跟着水涨船高。
子女敬爱他,邻居羡慕佩服他,就连岳父都对他另眼相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