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鹊涵
转过天,果然带了一队人,去山中狩猎了。为了练兵,还特意带了几个脸嫩的新兵。
新兵还以为被少将军另眼相看了,一时兴奋得很。
只可惜,厉琰那边和陈宁宁到底差了两分缘分。
倒是遇见曲母那一行人了,互相还打了招呼。
只可惜这日出门时,陈宁宁听说有根藤苗似乎长番薯了。便留下来,跑去查看了。
厉琰听了这话,便点头说道:“既然这般,回头我也过去庄上看看藤苗。”
曲母已然知道他的身份特殊,又与大长公主通了气,自然不愿多作纠缠。只得点头答应了。
就这样,两边人仍是各自狩猎。
厉琰这边兵强马壮,各个都是好手,当真猎到了不少猎物。
反观曲母这边就十分艰难了。她带着那些人主要以做陷阱为主,并不会追着那些猎物满山跑。
狩猎队上的人见那边收获那么多,便忍不住说道:“我看那位厉军爷似乎猎了一头鹿,他那手功夫倒是俊俏得紧。”
旁边的人却不以为然,“若是咱们手中有弓,也不用这般麻烦了。”
这人一向喜欢有事没事抱怨两句,旁人也没搭理他。
只是说来也巧了,厉琰那边不知道是怎么的,突然生出了几分麻烦。
竟有一只巨大的野猪,突然从林子里蹿了出来,向着一位年轻的新兵,便冲了过去。
那新兵也是没经验,整个人都吓懵了。就连手中的武器,都已经忘了怎么用。
山庄狩猎队的人都知道这野猪的厉害。若是被它拱到,那人大概也就完了。
方才爱抱怨之人,又忍不住说道:“这小兵好生倒霉。凭白遇见这样一位将领,没死在战场上,如今却要死在野猪身上了。”
话音刚落,却见厉琰几步冲了过去,摘下背上的新亭侯宝刀。
手起刀落,直接便砍下了猪头来。
那头巨大的野猪瞬间轰然倒地。
厉琰虽生得五官清秀,眉眼如画,如今溅了满脸满身都是血。
再加上他本来气势便很足,一时间竟如罗刹托生的一般。
刚刚还抱怨的那人,单单一看他那张脸,被吓得双膝酸软,直接给跪了。
与此同时,那被救下的小兵,也早已匍匐在地,连连说道:
“谢少将军的救命之恩,他日定报将军大恩。”
偏偏厉琰却没有说话。
他其实有个毛病,平日里并不喜欢沾染血污。倒也不是害怕,而是一旦沾了血,他就很容易上头,甚至有时会“发疯”。
十三岁那年,厉琰亲眼见到,兄长倒在血泊里,嘴唇黑紫,疑似中毒。
而太子妃正坐在桌上,与奸夫眉来眼去。
一时间,厉琰那近乎动物一般疯狂的那面,瞬间觉醒。
他指着太子妃的脸,问道:“是你害了我兄长。”这话是肯定的。
太子妃此时张狂得很。又觉得厉琰还是个半大的孩子,又是被太子养废了的。平日里,就像狗儿那般听话。
一时间,她竟笑道:“是我下的手,又如何?很快就送你去跟你那兄长团聚,你急什么?”
她仗着自然是奸夫武艺超群,又是个大力士。
谁成想,一听这话,厉琰双目通红,竟如疯癫了一般。
也不知他怎么那么快,几乎一眨眼的功夫,便冲到了奸夫面前,一刀便捅在了奸夫肚子里。
奸夫甚至来不及展示超群的武艺,便倒地不起了。
到了此时,太子妃都吓懵了。也顾不得其他,连声尖叫道:“来人呀?九王行刺太子了。”
只可惜,喊进来的却都是太子和九王的人。哪里又会信她那些话。
有人反问道:“九爷刺得外男,又是谁?怎么会在太子房内?”
却见九王突然呵斥道:“还不快去喊太医来,若是我兄长死了,所有人都要给他陪葬。”
那些人慌忙跑出去,叫人。
从小看着九王长大的老太监,迎了上来,连忙问道:
“九爷,如今又当怎么办?”
九王用舌头舔着唇边的血,又吐了口唾沫,说道:“自然要她交出解药来。若是不肯,我有的是办法,好好整治她。”
那一刻,九王已经完全疯了。
太子妃原本料定他不敢动手的,他就是太子养的一条哈巴狗。
哪里又想到,九王一步走上前来,直接上手捏断了她的手腕,只听咔嚓一声,完全不懂得怜香惜玉。
太子妃痛呼一声,又骂道:“厉琰,我可是太子妃。”
“你个贱人不配!”厉琰又说道:“若不交出解药,我往你身上捅一百个窟窿,定叫你不死,熬上半月,与你拖着,你信是不信?”
说罢,又掰断了她的一根手指。
太子妃尖叫着:“父皇,不会放过你!我们柳家也不会放过你!”
九王却冷笑着,掰断了第二根手指。他脸上的神情,就跟孩童正玩着一个有趣的游戏一般。
太子妃瞬间就被吓坏了,连忙从身上取出了一个小瓶,又尖叫道:“这便是解药。”
厉琰却把她那个断了的手指,反向掰了回去。只听“咔嚓”一声,太子妃又是一阵痛呼。
厉琰示意老太监接过那小瓶,这才说道:“若解药是假,我还有许多游戏,陪你好好玩。你既然选择在皇庄下手,就应该知道这里离京城有多远?我不会让你去死的,定会让你跟你柳家一起好好团聚。”
太子妃到底被这疯狗吓到了,实在不想让家人替她陪葬,到底还是颤着嘴唇,说道:
“我没说谎,这便是解药。太子身体不好,子嗣艰难,我这才与表哥秘密见面。哪里想到,竟被太子发现。是他先要逼我去死,我才出此下策。
九王,你其实被太子骗了,他可不是心善之人。之所以养大你,不过是为了养条好狗,对你并无几分真心。”
说话间,九王竟像上瘾一般,反复折着她的断指。
太子妃已经疯了,破口大骂道:“你就是条疯狗。”
九王根本不理她,只是焦急地等待着解药的效果。又神经质地继续掰她的手指。
太子妃已经疼疯了,又忍不住破口大骂:“那解药只有一半作用,你就算想救他,也已经晚了。几个月前,我就开始下毒。本以为,我嫁的是未来君主,哪里想到太子不过是皇上立下的挡箭牌。
他身体这么差,过不了几年就死了,这样的人又何必娶亲害人?可怜我正值青春年华,难道这一生都要给他守寡不成?”
话音刚落,九王直接把那根断指撕了下来,一时间血肉模糊。
“兄长自幼教我一击命中,千万别给猎物留下喘息的机会。这也是对它的仁慈。
我一向听话,总是按照兄长的教导行事。可如今,你却不配得到兄长的仁慈。就该按照我的办法来惩戒。
说什么兄长害你?还不是你贪慕虚荣,一心只想当皇后。若是当真跟这死鬼情深意重,出嫁前,你大可同他私奔。或者在金殿上,向那些言官一样,以头撞柱而亡,成全这段情。
如今你既然享受着太子妃给你带来的福祉,又不肯守着兄长,作出这些下贱的事情,还想倒打一耙?
你这种畜生果然不配得到任何仁慈,就该在十八般地狱里接受惩罚。一百零八刀,一刀都不能少。”
后来,厉琰就彻底疯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么?
只是觉得,兄长若死了,那就没必要再听他的话了。就算让所有人一起陪他下地狱,那又如何?
等到太子醒过来,把他搂进怀里,厉琰满脸满身都是血。
他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只是从那以后,他便有了禁忌,并不喜欢血溅在自己身上。就好像一旦染上血,便会受到诅咒一般。
如今,虽在克制,攥着刀柄的手背,已然青筋暴露。可厉琰仍是找不到任何真实感。就连指甲划破掌心,似乎也感觉不到疼痛。
或许,就如幼年时,那些宫女太监骂得那般,他其实就是个小畜生,小怪物,并不是真正的人。也没人把他当作人看。
若不是那一日,兄长把小小的他抱进怀里。
或许他仍是个畜生,怪物。修炼不够,始终做不了人。
一时间,那些过去的经历,不断在厉琰的脑海中回放着。
他竟有些分不清,什么是梦,什么又是曾经发生在他身上,痛苦的,刻在他骨子里的,真实的恨意与厌恶。
这次狩猎,本来大多数都是厉琰的亲兵。都是受太子所托,一直跟在厉琰左右的死士。
他们看着九爷脸色不断变来变去,表情也越来越狰狞。
自然知道,这是他要犯病的前兆。
其实,自打太子殿下找了名医给小九爷调理身体,又时常拖着病体,跟他聊天,帮他舒缓心情。
九爷已经许久没有犯病了。
莫非是离开殿下太久了?九爷终于还是绷不住了。
这些亲兵一时间都慌乱了。
有那年长的死士,便暗自咬牙,准备先把自家主子弄倒在说。
不然当真发作了,恐怕他们这些人都制止不了。
除了太子殿下,生病的九爷根本分辨不出人来。甚至会一视同仁地惩戒他们。
如今,他不是十三岁的少年,已经十八岁了。战斗力自然也跟从前,不是一个等级。
就在死士要下手时,突然有个声音在人群背后响起:
“厉军爷,你好生厉害呀?这么大一口猪都能杀掉?”
那声音显得有些软糯,话语里全是崇拜之情,还是完全不加掩饰的。
亲兵一看,那位本该留在半山庄子看番薯的陈姑娘,怎么也来了,身边就只带着三个丫头。
九爷这些日子对陈姑娘颇为另眼相待,这事就连太子殿下都知道了。还写信过来,劝导他。
若是这次意外伤了陈姑娘,九爷恐怕只会变得更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