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鹊涵
就算一时看不上小九,也请给他一段时日。看看他到底对陈姑娘如何?是不是真心相待?
太子深信,九王绝对不会对陈姑娘无礼。
大长公主再三纠结,到底没有做出最后决定。
直到方才,她看见性格暴戾的九王,像个小傻子似的,满脸无措又怜惜地站在自家哭包面前。
甚至扯掉里衣袖子,给她擦眼泪,却不曾有过半点逾越的举动。
若不是真心喜爱,定然不会做到如此。
看着那对青年男女的相处,大长公主不禁想起年少时,与霍少将军相处的情景。
唯有发自真心,才会这般情真意切。
当初明珠恋慕魏轩,大长公主一眼看出魏轩三心二意,更加看重权势。并不是托付终身的人。
这才硬下心肠,棒打鸳鸯,阻止两人会面。只可惜为时已晚,明珠早已情根深种。
如今,一早便发现厉九和嘤嘤之间的□□。
大长公主却不准备棒打鸳鸯,造成两人之间的误会。
相反,她决定干脆便把宁宁托付给厉琰。也算是给他的考验。
若是这般,厉琰都没能守住宁宁。反而被皇上或是其他皇子得了消息。
那便说明,厉琰不配跟嘤嘤在一起。
到时,她的人会先一步,把嘤嘤带走,送到北疆去,藏起来。
或许,她很久都没法见到嘤嘤,只要她能好好的,那便足够了。
就这样,大长公主面无表情地离开了潞城,一路隐匿行踪,去五台山诚心礼佛。
—
另一边,厉琰安慰了许久,陈宁宁才算慢慢缓过来。
只是她如今再怎么说,也算是一庄之主。马上就要变成潞城里的买卖人了。
这般身份,又是这般年纪,实在不该像个孩子似的当街大哭。
宁宁这时也开始觉得不好意思了。
好在从方才,厉琰的人便早已挡住了行人的视线。
路人自然也不知道这边到底发生了什么。就连邓嬷嬷和月儿也都被拦在外面,并没有放进来。
厉琰见宁宁终于止住了眼泪,便带着她,走进一旁的客栈里。
进了提前定好的上房,里面早有人备下热水,还有个丫环在一旁,等着伺候宁宁梳洗。
厉琰这才走到另一间房里。
很快便有伙计,端来了桂花杏仁茶,以及四盘精致小点。
厉琰看了两眼,便望向窗外,脸上的表情略微显得有些凝重。
他实在没想到,大长公主竟是这般狠心,说不见就当真不见自己外孙女了。
也没料到,宁宁居然还能记得她外婆。
可惜,如今朝中形势紧张。
皇上年事已高,底下那些皇子如今各个不肯安分,都想争权夺利,抢下那张王座。搅得整个上京如同一潭浑水。
皇上自然不甘心放下权柄。
如今他恨不得各方势力,尽在他掌控之中。独独他是唯一的执棋人,其他人都是他手中的棋子。
可惜,他的精力早已大不如前。
单单是收拾那些蠢蠢欲动的皇子们,都已经明显有些力不从心。
也只能紧紧抓住大长公主,方才安心。
只要大长公主还在,霍家军便永远是最衷心的保皇党。朝中根基便不会倒。
可以想见,若宁宁的身份一旦被人拆穿,她将被至于何种险境中。
因而,厉琰倒是也能理解大长公主的考量。却又忍不住怨她心狠。害的宁宁这般难过。
既知道此时不便相认,倒不如干脆先不要见。
等上二三年,形势好转,再祖孙相认,那又如何?非要急忙忙过来,看宁宁一眼,却害得她两眼都哭肿了。
就在这时,宁宁刚好梳洗完了,又略带尴尬地走了进来。
看着厉琰,她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好在厉琰体贴,脸上并无半点嘲讽奚落,反而先一步帮她拉好凳子,安顿她坐了下来。
又亲手盛了碗杏仁茶,端给她喝。
宁宁接过杏仁茶喝了。温度倒是刚刚好,几口热茶下肚,她便又缓了过来。
又垂着头说道:“方才是我失态了。厉琰,你莫要见怪。”
厉琰连忙说道:“你这是哪里话?我心疼都来不及。”
说完才察觉到自己失礼了,连忙又补充道:“我并无半点轻薄之意。”
宁宁连忙点头道:“我是知道你的。”
说完,又捧着那只瓷碗,没有再吱声。
最后还是厉琰又说道:“你倒是跟我说说,方才到底怎么回事?”
大概是因为他的语气实在太过温柔,倒像一根小羽毛轻轻扫进了宁宁的心底。
宁宁一时没忍住,便隐晦地同他说起藏了许多年的心事:“说来也怪,我总觉得有位亲人,她会出现在我梦中。
每次我悲伤难过,过不下去,甚至感到绝望的时候,总觉得她在冥冥之中,守护着我。就在方才,我突然在街上看见她了。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一眼认出她了。我记得那张脸。我想过去,看看她,好好跟她说句话。
可我方才追了许久,都没追上她。
这些话说来,你可能无法理解。也可能觉得,我发疯了,做了一件很奇怪的事。也可能我是认错了,眼睛花了,或者脑子有病,那个人根本不存在。可我真的很想见她,哪怕一面也好。”
说到这里,宁宁再次忍不住落下眼泪来。
看着她这般,厉琰忍不住叹了口气,又握住了她的手,轻叹道:“你也未必看错人,或许那就是你的亲人。你小时候就跟亲生父母走散了。或许你忘记了很多人很多事,可却独独最重要那人,你是不会忘的。她就印在你的脑子里,烙在你的心上。
你放心,宁宁,我会安排人手去打听,定然会帮你寻到亲人。这次,她或许不是故意避开你,也有可能是有难言之瘾。等到她那边事情解决了,她定然会回头再来寻你的。”
宁宁抬起那双泪眼看着他,又问道:“你是说,我和她还会再次相见?”
“那是自然。只是,那位家人一定不愿意让你这般难过。若是知道你把眼睛哭坏了,她也是会心疼的。”
厉琰又是好一番安慰,宁宁这才再次打起精神来。
厉琰又连忙岔开话题,问道:“你一向不爱来这潞城的,这次又是为了什么下山的?”
他心里知道,十有八九是大长公主让人引宁宁来的。
宁宁听到这话题,面色稍微好些,又连忙说道:“这次我其实是来卖小猪的。世面上猪肉价格实在太低,我便想了好几个方案。再加上,邓嬷嬷那边有些人脉,便直接带我们去了熙春楼。我和月儿又做了东坡肉和清炖狮子头,刘掌柜和两位灶台大师傅吃了都觉得不错。最后,他们到底被说动了,打算尝试着跟咱们合作。我本来想回头再找人跟你报喜信的,没想到正好碰到了。”
厉琰听了这话,挑眉问道:“这么说来,庄上的小猪到底还是被你卖出去了?对了,你还给这猪取了个名字,叫什么来着?”
宁宁便眯眼笑道:“芳香猪,主要打的就是一个野生珍惜猪的概念。如今只能说,我们有了熙春楼这个渠道。至于这个渠道到底能不能做起来,还要看推广了。我跟刘掌柜也说了,若两个月内做不起来,我们的小猪分文不收,合作就此作罢。”
此时宁宁仍是双眼通红,面上看上去还有些楚楚可怜。
偏偏一说起正事,陈总那种与生俱来的自信气场,便又回来了。
厉琰就喜欢看着她这副自信满满,又活力无限的样子,于是,一边帮她倒杏仁茶,一边又问道:“那你打算如何做这推广?”
宁宁吃了几口杏仁茶,甜了甜嘴,这才一脸兴致地说道:“这方法可就多了去了,虽说如今识字的人不多,画总能看明白吧?总能听故事吧?我便想着通过口口相传的办法。一方面就是找到画家,把小猪画成图画故事。然后,在人多的地方散发出去。再者,写出一些关于小猪主题的话本子,找说书先生把这些故事在茶楼酒肆讲出去。”
厉琰也没想到,她居然能想到这么多。
宁宁又适时压低声音,说道:“其实我还有个立竿见影的办法。平常人总觉得吃猪肉不好,猪肉比较低级,若吃了它便有失身份。
我们若能在潞城里,找到一位有名望之人,最好有钱有势有品位那种。或者是那种很有名的饕餮吃货也行。再安排人放话出去,这人最喜欢吃芳香猪入菜了。
等到造势成功之后,熙春楼开始售卖猪肉菜那一日,便请他亲自到楼里来试菜。等他现身说法,证明芳香猪肉菜很好吃,必然能引起轰动。”
厉琰听了这话,面瘫脸都快坚持不住了。最后只能瞪着眼睛看向宁宁,倒像看见了什么稀罕物。
他忍不住有些怀疑,这小山猫儿一天到晚都在想什么?
莫非猜到他的真正身份了?
当今九王不就是潞城最有钱,有名,有势力的人吗?
若九王亲自来熙春楼,点了芳香猪,还现身说法,这猪肉实在好吃。想必潞城那些富裕人家,也是会给他面子的。若是不肯吃猪肉,反正他有的是办法让他们爱吃。
不得不说,厉琰有些想歪了。
这时,陈宁宁又一脸神秘地问道:“咱们砸重金,请那知名歌姬宋香君,来熙春楼连唱几日,再请她宣传芳香猪,如何?”
听了这话,厉琰差点喷出来。一个没忍住,便推了宁宁手臂一下,又说道:
“你这一天到晚都在想什么?你又是从哪里打听来的宋香君?”
这不是潞城最出名的青楼歌姬吗?
那些文人墨客向来喜欢捧宋香君的场,还会为她写几句酸诗。那些富豪也愿意为了宋香君一掷千金。
就连殷向文也曾经偷偷跑去青楼,听宋香君唱曲。
结果差点没被殷国公用马鞭抽死。
后来,宋香君还特意使人寻过殷向文。
偏偏殷向文受了重伤,在床上一躺便是大半个月。自然错过与佳人相会的日期。
那宋香君又与一位才华横溢的官家子弟来往密切,自然也就把殷国公的“远房亲戚”,很快抛在脑后了。
事后,殷向文还向厉琰抱怨过。果然对青楼女子动不得真情,变心太快了。
—
宁宁又随口解释道:“这不是过年前,我打听有没有人能去我们庄上唱堂会吗?我们庄上实在太落魄,但凡有点名气的人,都不愿意去。我便想着广撒网,能捞着一条鱼是一条。便有底下人跟我说过,这潞城最受欢迎的歌姬,便是万花楼的宋香君了。而且,宋美人极有名望,极有品味。若她喜欢上我们的猪肉菜,定然能引起一阵风潮。”
厉琰又说道:“她若不喜欢呢?你应该也知道,那些女子都刁钻得很,对吃穿用都十分考究。就算找潞城手艺最好的大师傅来做菜,她们也未必爱吃。”
宁宁摇头笑道:“这有什么?我们砸重金让她爱吃,让她帮忙推广不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