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沧海太华
无论冤与不冤,这都是他们的宿命。
她唇峰微微一凛,低声道:“你等虽遇人不淑,却终究曾拜在我凤家军旗下,若是死后心有不甘,就暂且寄亡魂于长凤刀下,来日天下大定,四海升平,我必还你们一个安魂之所。”
一言必,恰逢山风乍起。
细碎的纸灰飞旋,风中隐隐,有呜咽的呼嚎。
凤乘鸾笔直立在风中,任凭灰烬和尸首汇聚的死亡味道席卷周身。
前世尸山血海二十年的路,今生无论如何努力,都无可避免地要再走一遭。
她必须熟悉这种味道,喜欢这种味道,在这种味道中,站到最后!活到最后!
凤乘鸾抬头,看向远处静静陪着她的阮君庭。
今生,唯一不同的是,不管这条路前方会遇到什么,都会有他携手相随。
有他在,便无所畏惧!
凤乘鸾两眼骤然一厉,抬起一脚,恰恰踢在尸墙中央,景鸿飞那具已经有些酥烂的尸体上!
尸墙轰然被踹出一个缺口。
“叛徒!”
她唾弃一声,一脚踏碎景鸿飞的头骨,穿过尸墙,大步离开。
——
湍急的溪水,从山顶穿过嶙峋乱石,飞流而下。
凤乘鸾与阮君庭回到溪涧边,与父母简短话别,又被龙幼微嫌弃了满身的尸臭味,屁股上被踹了两脚。
此时,几只载人的树皮筏子已经先行一步,看着眼前激流,阮君庭双眼发亮。
“怎么样,有兴趣吗?”
凤乘鸾脚尖挑起地上剩下的一块树皮,向他昂了昂头,挑衅道:“来啊!看谁先入昭南江!”
说着,扬手将树皮扔入乱流之中,便飞身跃了上去,眨眼间便顺流而下,成了一个黑点。
阮君庭左侧嘴角微微一钩,足尖轻点,也不用树皮垫脚,纵身飞跃,踏着山涧中的乱石,如一只猩红的鹞鹰,追他的小鸟去了。
“喂!都给我小心点儿啊!”龙幼微见女儿没谱,女婿更不靠谱,一阵着急。
“你把她给我看好了——!若是不然老娘饶不了你——!”
“喂——!听见了没啊!”
她踮着脚尖喊了几嗓子,直到再也什么都看不见,才如泄了气的球,囔囔道:“死丫头,这才刚回来,就又走了。”
凤于归拍拍她的肩,安抚妻子,“咱们妞妞啊,已经不再是只会撒娇,只会惹祸的小妞妞了。”
他的目光,望着女儿消失的方向。
她跟了那个男人,就注定这一辈子,都要身披风雷天火,飞舞在九天之上了。
——
凤乘鸾乘着一块老树皮,顺着山顶的激流飞掠而下。
身后,阮君庭就始终在不远不近的地方追着她。
既不能落得太远,让她得意忘形,又不能追得太紧,扫了她的兴致。
两人一前一后,在山涧中飞渡,水花稍稍沾湿衣襟和发丝,却是难得的自由自在。
眼看着前方水面渐宽,又是一处断崖飞瀑,凤乘鸾脚下树皮一横,刚好卡在水边石头上。
正回头间,就乍然眼前一片猩红,也没来得及开口,便嗷地一声,被顺着激流飞扑而来的阮君庭撞了个满怀,两人抱在一起,一头从瀑布上扎了下去。
她在下,他在上,身后银河一道,如天人堕下九霄。
凤乘鸾仰面看着阮君庭红衣白发,竟然一瞬间慌了神。
接着,又是一阵天旋地转,他手臂稍稍用力,将两个人的位置上下调换。
他在下,她在上。
他抱着她,背对着下面的水面,冲她两眼弯弯一笑。
凤乘鸾忽的眯着眼,随着危险一笑,忽地两手将他一推,借力而起,顺便踹上一脚,整个人再次凌空飞渡而去!
只听阮君庭被一脚踹进下面深潭,接着一声怒吼,响彻群山,惊起无数飞鸟!
“凤姮!别让孤抓到你——!”
——
葫芦山以南的昭南江上,江面宽阔,水流平缓的地带,不似下游那般水流湍急。一艘不大的船,没有升帆,正沿着岸边,静静随着水流缓缓南行。
秋雨影等人乘树皮筏子从支流绕过山涧瀑布,顺利下山,到了江边,上了船,又用石头沉了筏子,就静待主人登船。
没过多久,便听见岸边林中风声猎猎,接着,阮君庭如一只猩红的巨鸟,破空而来。
他身子如一支箭般,稳稳扎在甲板上,红袍一收,众人还未来得及请安拜见,就听岸上一声清叱:“阮君庭,快接住我!”
阮君庭闻声转头,还没来记得张开手臂,便被踏水而来的凤乘鸾整只糊了一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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