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沧海太华
他从来没醉得这么彻底,也从来没有睡得这么没防备。
凤乘鸾踹了他一脚,“又臭又打呼噜的死酒鬼!早知道你是这样的阮君庭,就让你烂在城头上好了!”
说完,又眨了眨眼,费劲儿将人摆摆整齐,心疼地垫了枕头,盖了被子,嘴里嘟囔,“不能喝就别喝,我外公是个酒鬼,你跟他拼,能捞到什么便宜!臭死了!”
她将阮君庭安顿好,又嫌他满身满嘴都是臭豆腐、臭鳜鱼的味儿,便倒在另一头睡了。
……
清晨,阮君庭睡得正沉,全不知这一梦是何年何月。
忽然,一只热布巾,扑到了脸上!
他唰地抓了布巾,伸手将那个竟敢将布巾当暗器的人扭了手腕,整个人揪起,飞抡上床,之后,蹭的翻身跃上,膝盖压住,手便钳在了对方脖颈上。
一连串的动作,全是身体本能的反应,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便一气呵成。
接着,映入眼帘的便是凤乘鸾一张几乎被他掐背过气去的脸!
阮君庭眼角猛地一跳,先是不可置信,接着是一阵狂喜,再然后才总算回过神来,收起眼中的心有余悸,将手放开,慌慌张张将心肝宝贝给放了,“凤姮,下次不要这样。我睡得太沉,会忘了身在何处。可有伤了你?”
“你说呢?”凤乘鸾一巴掌扇开他过来相扶的手,坐起来揉着脖颈,没好气道。
那脖子上赫然一只乌青的大手印,只怕是没个几日功夫下不去了。
“梦到什么了,让你想杀人?”他方才的神情,瞬息万变,仿佛睡梦里还沉浸在前生的离恨之中不曾缓醒过来,凤乘鸾脖子再痛,也气不起来了。
阮君庭低头细看她的小细脖子,拾了布巾替她敷上。
方才要是反应再快点,出手再狠点,这脖子恐怕已经断了,莫名的一阵后怕。
“没做什么梦,只是活了两次,都从来不曾如此沉睡,又忽然被袭,本能使然罢了。”
他的手,很轻,他的声音,莫名有几分沧桑,几分凄凉。
一个靠杀人杀到精疲力尽才能入睡的人,忽然有了安稳,却也不敢放纵享受。
“好了,布巾都凉了,敷也没用。”凤乘鸾鼓着腮,使劲儿推开他,“快去洗脸漱口,你臭死了!”
阮君庭好看的眉头一皱,鼻息动了动,哭笑不得道:“哪儿臭?我怎么闻不到?”
“屎从来不知道自己臭,你快走开!”凤乘鸾推开他,捏着鼻子逃下床去。
一大早,她就专门去弄来加了香料的盐、浓茶水,叫人烧了热水,逼着阮君庭用刷子整整蹭了一炷香功夫的牙,接着就是把他整个人塞进浴斛里,又是洗,又是擦。
她越是忙,他越是笑嘻嘻帮倒忙。
最后,他是洗好了,她倒是弄得全身都是水。
跟洗了一只大狗没什么区别。
两人一直折腾到院子外面开始陆续有人马之声,才算作罢。
阮君庭一咧嘴,露出一嘴整齐的白牙,凑近她,“乖,过来,帮我检查一下,还臭不臭?”
凤乘鸾就真的小心凑过去,踮起脚尖嗅了嗅。
一个没留神,被他低头偷袭,啄了。
“嗯,乖乖给我亲,应该是不臭了。”阮君庭终于占到了便宜,十分开心。
“你这就叫做‘臭美!’”
凤乘鸾又替他换上干净清爽的衣裳,手中忙着,嘴里还骂,“我外公给什么你都吃,傻不傻?”
如此老婆骂老公的情景,便是那二十年梦里求都求不来的,阮君庭懒洋洋伸开手臂,由着她替自己穿上中衣,回身低头看她,乖乖等她系上内外衣带。
“不傻,”他拉长了声音,“我若不服这个软,他岂会将你这个心肝宝贝小鸟给我的。”
凤乘鸾转身拿了秋雨影一早送过来的崭新的猩红袍子,嘭地抖开,踮起脚尖,替他穿上,整了衣领,“那若是就是不给呢?”
阮君庭回眸对她笑,“那就抢啊,抢回家生娃娃,百子千孙那种!”
说到孩子,两个人都立时一阵安静,空气中有种隐隐的酸楚。
即便活了两生两世,却依然跟那个孩子没有半点缘分。
他抬手揉揉凤乘鸾的头,哄她,“要不,再检查一下我还臭不臭?”
“还闹!”凤乘鸾正没处躲,就听外面传来脚步声。
阮君庭麻利地寻了条丝带,又稳又快地系在她脖颈上,挡了乌青的手印子。
很快,门口传来三声极为谨慎小心的敲门声,秋雨影的声音,“殿下。”
“起了,进来说话。”
“喏。”
秋雨影推门进来,眉眼低垂,绝不乱看,“殿下,船已经准备好了,是时辰该启程了。”
房门,正对着紫藤院的院门,目光穿过熙熙攘攘的紫藤花影,便是一队全副武装的龙牙武士,领头的,正是第一龙皓华的龙牙,当初陪他们去过太庸山的烛龙。
“三小姐,属下奉太师之命,备好了官船,护送小姐回京。”
太师的外孙女回娘家,用太师的人和太师的官船,于情于理都没毛病,就算进京时身边护卫人数逾越了,也说的过去。
凤乘鸾并未见龙皓华前来相送,却见这一队二十余人,都是龙牙武士中龙字辈的一等一高手,许多常年被派在外面,如今都被召回这里,专门护送她回百花城,足见他老人家一番苦心,将家底都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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