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沧海太华
从小到大,二哥几时与她大声说过话?
什么事都宠着她,顺着她,就算让他跪下来给她当马骑,都毫不含糊。
如今,他只是心结难解,迷了心窍而已,她就这样粗暴地吼他,实在太不应该了。
相思忘,凭空放大了她身上的戾气,而身边,又没了阮君庭来随时看护她,安抚她,那些暴躁的情绪,就如脱缰野马,一旦放纵起来,就再难收场。
外面,有屋门轻轻打开的声音,雨还在下,凤昼白轻手轻脚走了出去。
宁好好翻了个身,看凤乘鸾依然闭着眼,便也没跟出去。
但是,凭两个人的耳力,也可以将外面的一切听得清清楚楚。
夜雨依然喧嚣,混杂着男人压抑的哭声。
“爹,孩儿不孝!”
咚咚咚!积成小河般的泥泞中,有人重重叩了三个响头。
“娘,孩儿不孝!”
接着,又是三个响头。
之后,又是隐忍的悲恸哭声,久久不息。
宁好好有些按捺不住了。
要是换了平时,凤昼白这样发疯,她早就出去将人揪回来了。
可现在不行,凤三妞在这儿呢。
出了这片林子,换了这身衣裳,她便是响当当的万金楼楼主,岂会做那种妇人之仁、菩萨心肠的事?
传出去要被人笑话的!
她狠狠心,面对着床里,一动不动。
过了良久,外面的雨渐渐小了,呜咽声却仍在。
“公主……”
“孩儿……”
“我对不起你们……”
“你们在哪儿啊!让我见见你们啊……”
凤昼白低声哀嚎,吵醒了茅屋中所有的人,却没人愿意出来打扰。
他就这样,在雨中,断断续续,不知过了多久。
屋里,宁好好实在憋不住了,睁开眼,佯作悠闲,翘了二郎腿,两手枕在脑后,“凤小姐,我猜,假如靖王还活着,假如此时身陷无忧岛的是你,想必靖王他也定会抛下家国天下不理,舍身将你救出来呢。”
“他已经死了。景安也已经死了。”凤乘鸾放在膝头的手一紧,一句话将天聊死。
宁好好讨了个没趣,又听着外面的哭声心烦,索性抽了枕头扣在耳朵上,翻身转过去,“话不投机,睡觉!”
凤乘鸾没理她,可嘴上那么说,心中却是一阵翻滚。
宁好好说的没错,若她与景安此时易地而处,阮君庭的反应只会比二哥更激烈,更疯狂,更不可理喻!
而她,哪怕是已然身死,大概也等到心爱的人前来,带她的魂魄离开这个人间地狱,才能瞑目吧。
可是二哥呢?
他为了保护爹,已经武功尽失了,他连冒死闯岛的能力都没有,只能狗一样地摇尾乞怜,求得一线机会!
假如景安是他这一生的执念,也是他的魔障,不如,就让她帮他化解这个执念,打破这个魔障!
良久,凤乘鸾无奈张开眼,长长叹了口气,“明日上岛,说你的计划。”
宁好好蹭的将扣在耳朵上的枕头挪开,冲她龇牙一笑,“嘿嘿!小王妃……!”
——
第二天清早,第一拨换岗的卫兵到了码头,凤昼白又是一身破衣烂衫,浸透了泥水,全然是在林中露宿一夜的模样,准时从河边林子里钻出来,笑呵呵凑了过去。
码头上,被雨淋了一夜的守卫急着回去喝一壶热酒暖暖身子,也没多废话,草草交接一番,正要离开,忽的发觉不对,“哎?今天不是你们几个当班啊!”
“呵呵,老王身子骨不成你知道的,昨晚淋了雨,今儿就起不来了,一大早跟我们哥儿几个换的。”领头的小个子憨笑。
“哦,那成!都仔细点。”
“哎!”
这边的队长倒也没怀疑,便带人离开,可走了几步,又停了一下,他总觉得今天来换岗的人哪里不对劲儿,却又说不出来,再回头仔细那支小队里的人,一张张也都是熟面孔,便琢磨着自己大概是被暴雨给浇糊涂了,摇摇头,走了。
等这一拨人走远,凤昼白便第一个迫不及待上了小船,生怕妹妹临了又改变主意。
领头的小个子道:“留个机灵的在这里,稳住往来官兵,我与你们上岛。”
正是宁好好的声音。
她干的是杀手一行,精通易容之道,加上已经在这里徘徊的几个月来,早将一切摸得门清,如今替几个人改头换面,蒙混过关,也不是什么难事。
易容过的凤乘鸾,粘了两撇小胡子,吩咐西门错,“错错,留下。”
“啊?我……?”西门错指着自己鼻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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