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平林漠漠烟如织
赵臻当即道:“如此甚好。等你制出来,咱们开个药坊大量生产,卖给全大安的药铺。”
听到赵臻说“咱们”,宋甜欢喜极了,道:“好!咱们一起发财!”
赵臻见她笑得眼睛弯弯,甚是可爱,伸手去抚她的脑袋,发现发髻碍事,便抚了抚她的后脑勺:“以后你就跟着我,我护着你。”
宋甜笑眯眯道:“那我以后就跟着你混啦!臻哥你可要多多照拂我呀!”
听宋甜叫他“臻哥”,赵臻觉得好玩,伸手在宋甜后脑勺拍了拍:“嗯,臻哥会照顾甜妹的。”
说完,他觉得实在是幼稚,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咱们也太幼稚了!哈哈哈哈哈!”
前世宋甜哪里见他笑得这样畅快过,立在那里,仰着脸看着他笑,眼睛却湿润了。
她转过身,悄悄拭去泪水,嘟囔道:“倒是没人叫我‘甜妹’,我爹偶尔会叫我‘甜姐儿’,你叫我‘甜姐儿’吧!”
赵臻笑得眼睛都湿了,道:“我比你大两岁,还是叫你甜妹吧!”
宋甜瞅了他一眼,倒也没再多说了。
午饭简单而美味,四菜一汤一甜点——四菜分别是青蒜苗炒腊肉、红烧兔肉、清炒菜薹和酥炸小鱼,一汤是老母鸡汤,甜点是金姥姥擅长的洛阳家乡菜炒红薯泥。
赵臻的确是饿了,虽然饭菜粗粝,却也吃了不少。
用罢午饭,他吩咐琴剑:“赏金姥姥一锭银子。”
琴剑当即掏出一锭银子给了金姥姥。
金姥姥眉开眼笑过来谢恩。
宋甜常常给她散碎银子,她手里也攒了二十多两了,不过谁会嫌银子扎手呢!
宋甜对赵臻说道:“金姥姥是我娘的奶娘,既老且聋,以后我得养她的老,我若是去了别处,就带她一起走。”
赵臻没意见。
别说一个金姥姥,让他再多养几十个人上百个人也无所谓。
反正现在他就养着将近十万个人呢!
用罢午饭,赵臻就要离开了。
他耐心地和宋甜解释:“我听说城西贺家营有一位百步穿杨的射箭高手,我打算去领教一番,若名副其实,就收入麾下。”
宋甜却是知道前世他麾下有一员爱将,名叫贺承恩,箭术高超,人称小李广,曾在两军对垒中连珠三箭,射中了辽军的主将,立下大功,当下便含笑道:“那我祝你心想事成。”
赵臻走到了东偏院大门口,忽然扭头问宋甜:“你和金校尉关系如何?”
宋甜认真地想了想,道:“舅舅待我,比我爹还亲,舅母也很疼我。”
赵臻记在心里,提点宋甜:“你下午去一趟金校尉家,问他要不要跟着金百户前往辽东。”
他很欣赏金校尉的儿子金海洋,是一定要派金海洋到辽东军卫历练的,至于金校尉,得看看宋甜的想法——万一她舍不得金校尉夫妻离开呢!
宋甜又惊又喜,连连点头:“好!我待会儿就过去问。”
得知沈女官要走,张兰溪和魏霜儿都赶来送客。
宋甜陪着她们立在二门外,目送豫王府的马车载着“沈女官”和“小太监”离去,心中没什么离情别绪——反正再晚一点儿,她也回豫王府了。
魏霜儿立在宋甜身侧,想到宋甜给自己服的毒药,心中既怀疑,又怨恨,银牙暗咬,只得打算寻机再盘问宋甜。
谁知还没等她开口,下人房那边便喧闹吵嚷起来。
张兰溪忙吩咐锦儿:“去看看怎么回事!”
没多久锦儿就一脸惶急跑回来了:“伙计钱兴的娘子和婆婆怄气,吞了一把毒鼠药饵下去,这会儿口吐白沫,整个人都在抽抽,眼看着就不行了……”
宋甜闻言,忙低声吩咐了紫荆几句。
紫荆听了,提着裙子就往东偏院那边跑。
宋甜则跟着张兰溪她们去了下人房。
她家大门内西边的夹道里建了一排小院子,有家眷的伙计可以带家眷居住。
钱兴家院门开着,小小的院子整洁得很,这会儿一个青衣妇人正口吐白沫躺在地上,旁边围了一群伙计媳妇,一个小女孩在一边哭,偏偏一个婆子立在一旁,犹自恨恨道:“……想用服毒来威胁你婆婆,你是猪油蒙了心,想的美,你死了,我让我儿子用破席一卷,把你送到化人场烧了,骨殖撒在池子里……”
张兰溪忙问媳妇们是怎么回事。
趁着伙计媳妇们七嘴八舌答话,宋甜走过去,蹲在地上开始验看中毒妇人的状况。
魏霜儿见她翻看妇人的眼皮,又去掰妇人的嘴,也是纳闷:宋甜什么时候会这些的?
宋甜验看一番后,确定妇人服了毒鼠药饵,好在毒性不算强,及时救治还有一线生机,当下吩咐道:“快去泡棉油皂水!”
一般人家用不起香胰子,都是自制棉油皂洗衣。
一个年纪大些的媳妇忙去准备棉油皂水。
宋甜把棉油皂水灌进去,正在两个伙计媳妇的帮助下扶着服毒妇人呕吐,紫荆就拿了两个小瓷瓶气喘吁吁跑了过来。
宋甜在紫荆的帮助下,喂服毒妇人吃了催吐药丸,继续催吐。
张兰溪和魏霜儿都不知宋甜居然有这个本事。
因嫌院子里气味腌臜,她俩用帕子掩着嘴,立在一边看着。
宋甜看妇人吐得差不多了,这才喂她服下了解毒药,又让人在妇人身下铺了褥子。
她这些药从未在人身上做过试验,不知道效果如何,不过妇人到了这个地步,若是不救,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宋甜看了一边抚着娘亲哭得抽噎的小女孩,心里一阵难过。
没娘的孩儿有多可怜,她自己可是最清楚了。
为了让这个小女孩能有亲娘照拂,她尽人事听天命,搏一把就是。
这时候一阵脚步声传来,一个高个子青年踉踉跄跄冲了进来,见妇人躺在褥子上,脸色发青双眼紧闭,当即扑了上去:“茜红,茜红啊!你如何抛了我去啊——”
他娘在一边道:“哭什么哭?她还没死呢!”
宋甜彻底恼了,抬手一个耳光扇在了婆子的脸上,喝道:“小厮呢?拿了我的名帖,把这虐待儿媳妇的婆子送到衙门去!”
婆子捂着被打得发麻的脸,低着头不敢吭声了。
一旁有伙计媳妇道:“咱家大姑娘,是八品的女官,她的帖子,衙门的大人是必然接的!”
几个小厮一拥而上,拖着婆子就往外带,她儿子钱兴还要去拦,被宋甜一脚踹了回去:“先顾你媳妇吧,你娘死不了!”
虐待儿媳,逼出人命,按照《大安律》,也不过是打三十板子罢了。
钱兴没想到娇花般的大姑娘居然如此彪悍,也不敢拦了,只顾去看自己媳妇,哭哭啼啼:“茜红,你快醒了吧,你走了我和怎么办,绣姐儿怎么办,娘一定会打骂咱们绣姐儿的……”
也许是牵挂女儿的缘故,那服毒妇人竟然慢慢睁开了眼睛。
她的丈夫和女儿欢喜极了,扑过去大哭起来。
宋甜上前又验看了一番,发现毒已经解了,心中欢喜,顾不得满脸满身的汗,吩咐钱兴道:“我先回去,你找个人照顾你媳妇,然后去东偏院找我拿药。”
钱兴拉着女儿起来,齐齐给宋甜跪了下来,哽咽着说:“多谢大姑娘救命之恩。”
宋甜累得不想说话,带着紫荆慢慢走了。
张兰溪和魏霜儿一起也出来了。
看着宋甜单薄娇弱的背影,魏霜儿这下子相信了——原来宋甜是真的能下毒,也能解毒啊!
回到东偏院,宋甜挑选了些解毒、养胃和补身子的药物,待钱兴过来,当面交给了他,叮嘱道:“这瓶药是解毒的,一次一粒,一日三次;这瓶药是养胃的,一次八粒,一日三次;这些是补身子用的,用鸡汤炖了给你娘子补补身子。”
钱兴接了过来,跪下给宋甜磕头:“多谢大姑娘。”
宋甜看着钱兴,心里难受,道:“你以后好好待你娘子,毕竟是要白头偕老的人,若你娘再欺负你娘子,就搬出我来吓她。”
钱兴又磕了好几个头:“小的都记住了,小的一家三口感念大姑娘恩德!”
钱兴刚离开,魏霜儿就来了。
宋甜把一瓶“解药”给了她,幽幽道:“三娘,只要你不害我爹,我就会让你全须全尾好好活着。”
魏霜儿双目如电看向宋甜:这妮子到底知道多少?
她和蔡大郎谋夺宋家家业的计谋,已经布置了好几年了,宋甜到底知道什么?
宋甜观察着魏霜儿的反应,知道自己的猜测是对的,魏霜儿和她的丈夫蔡大郎,绝对是在谋夺宋家产业!
前世吴氏害了宋甜,霸占了全部家产,自以为得计,却原来还有魏霜儿蔡大郎黄雀在后。
如今她还没有证据,等爹爹回来,再和爹爹商议此事。
宋甜笑了,道:“我累了,三娘请回吧,我就不送了。”
她实在是不想和这个吐信的毒蛇呆在一处。
魏霜儿晃了晃手中的瓷瓶,确定里面只有几粒药,心中暗恨,冷笑一声离开了。
宋甜看着她的背影,心中有些纳闷:为何秦英莲魏霜儿这样的人,明明是她们出手害人,却理直气壮一点不觉得心虚?别人阻止她了,她还觉得对方可恨?
宋甜浑身粘腻难受,便让金姥姥闩上大门,她痛痛快快洗了个澡,在梧桐树下的竹榻上躺下午睡。
金姥姥人老了睡眠少,坐在一边给宋甜打扇。
宋甜睡醒之后,起身和紫荆一起收拾了一箱子药物药材药具,又给金姥姥留下了十两银子,这才乘了马车往王府后巷金宅去了。
第36章 月光之下倾吐心声 他生在……
金云泽今日休沐在家, 正陪着金太太在院子里葡萄架下喝茶说话,听说宋甜到了,两口子忙起身去迎。
眼看着日头偏西了, 宋甜急着回去见陈尚宫销假,便开门见山道:“舅舅,舅母, 我有话要与你们说。”
金云泽笑了:“咱们去葡萄架下坐下说,茶点都是现成的。”
宋甜留下紫荆守在车里, 自己跟着舅舅舅母进了二门。
她一边走一边问金太太:“怎么没见表哥表嫂?”
金太太笑着道:“今日你表哥休沐,陪着你表嫂去岳家了。”
见葡萄架下的小桌子上除了茶壶茶盏, 还有一盘樱桃,宋甜拈了一粒尝了尝, 觉得又酸又甜甚是可口, 便又吃了两粒,这才道:“王爷预备调表哥去辽东军卫, 让我问问舅舅,要不要也和表哥一起调到辽东军卫去。”
金云泽一听,当下看向宋甜, 神情严肃:“甜姐儿, 王爷为何让你来问?”
金太太也担心地看着宋甜——宋甜如今才十四岁,到七月才及笄, 毕竟年龄太小了。
宋甜知道舅舅舅母担心, 大大方方解释道:“我投靠了王爷, 打算以后好好效忠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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