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平林漠漠烟如织
宝珠一时也弄不清楚,是自己错怪了韩王,还是姚素馨被韩王给忽悠瘸了。
她叹了口气,道:“姑娘,睡吧,明天还有好多事,韩王不是让你……”
宝珠实在是累极了,含含糊糊没说完,人就睡着了。
京城豫王府也有藏书楼,就在豫王书房的后面,是个爬满常春藤的两层小楼。
在陈尚宫那里点罢卯,宋甜带着月仙去了藏书楼。
因为在宛州豫王府的经验,她很快就上手了,花了一上午时间,把藏书楼的各项事务都安排得妥妥当当。
到了下午,宋甜正在二楼查看书架,忽然听到下面传来行礼声:“给王爷请安!”
得知赵臻来了,她心中一喜,忙放下手里的书,往楼梯那边迎了过去。
赵臻缓步上楼。
他今日穿着雨过天青色圆领夏袍,腰围白玉带,愈发显得面如白玉,目若明星,唇似涂丹,十分清俊高挑。
见宋甜上前行礼,赵臻也只是微微颔首,负手在书架之间踱步。
宋甜看见赵臻就开心,也不多说,欢欢喜喜跟着赵臻,预备寻找机会开口,好好问问赵臻选王妃的事。
第46章 坤宁宫内争论亲事 传朕口……
赵臻走到了摆在窗前的书案边, 见上面摆着一个土定瓶,里面插着几支红艳艳的石榴花,花瓣嫣红稚嫩, 十分可爱,不禁有些手痒,伸手捏了捏花瓣。
他转头一看, 发现宋甜亦步亦趋跟着自己,湿润的杏眼亮晶晶看着自己, 跟个小狗似的,不由自主笑了起来, 从衣袖里掏出一叠画纸放在了书案上:“这些是我画的白牡丹,你看有没有能用的。”
宋甜也不和他客气, 拿起那叠画纸看了起来, 口中道:“是棋书和你说的吗?我家在京城开了家专卖西洋镜的镜坊,叫富贵镜坊。我觉得‘富贵’二字略有些俗气, 打算用白牡丹做镜坊标记,画在镜面上,以代替‘富贵’二字。”
她原本说着话翻看着赵臻画的白牡丹, 渐渐不再说话, 专心致志欣赏着这些形态各异大小不一的牡丹花,越看越爱, 连连赞叹:
“这幅好漂亮, 花瓣雪白, 花蕊鹅黄, 花瓣似乎在晨风中颤动。”
“这幅画的是雨后牡丹还是清晨时分的牡丹?花瓣上还有水珠呢!”
“这幅是并蒂牡丹?我还是第一次见并蒂牡丹,好特别!”
“啊,这张好漂亮, 花朵如月,洁白晶莹,‘今日满栏开似雪,一生辜负看花心’,富贵又纯洁,真好!”
听宋甜不停地夸奖自己画的牡丹,赵臻嘴角翘了起来,心中颇为得意:“你喜欢哪一张,就用哪一张好了。”
宋甜闻言,笑盈盈抽出她最喜欢的那一张带露白牡丹:“我喜欢这一张,既雍容华贵国色天香,又清纯自然洁白无瑕,花瓣露珠皆晶莹剔透,很是清新脱俗。”
赵臻也最满意这一张,当下笑了:“好。”
宋甜忙把其余画作也都收了起来:“这些也都送给我吧,我题了字,再让人装裱了,挂在房里。”
赵臻慨然道:“随便你吧!”
他正要离开,却被宋甜叫住了:“听说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要给你和韩王选妃,你知道么?”
赵臻一愣:“我不知。”
赵致是该选妃了,可他才十六岁,这时候选妃,会不会太早了?
宋甜见赵臻是真的不知,忙道:“我是听姚女官说的,她说这几日就会有消息。”
赵臻扬眉道:“姚女官?哪一个姚女官?”
他不记得豫王府有什么姚女官。
宋甜:“……”
想到姚素馨听到赵臻这句话时的神情,她不禁笑了起来,道:“就是住在翠竹居的姚女官……就是长得特别好看,狐狸眼,杨柳细腰那个。”
赵臻不是很在意外表,道:“哦,我倒是没注意这个人。”
他自己都够好看了,那姚女官再好看,能比他还好看?
宋甜早知赵臻对女子的容貌不太敏感,不由笑了,问道:“臻哥,你想娶什么样的王妃?”
听到宋甜叫自己“臻哥”,赵臻心中说不出的熨帖,瞅了她一眼,道:“这时候选妃的话,我自己根本做不了主,还不是任凭别人搓圆搓扁,与其如此,不如再等几年。”
宋甜没想到赵臻这样信任她,居然和她说如此私密的话,不由心情激荡,抬头看着赵臻,见他眉目秀致,肌肤细嫩,尚有几分婴儿肥,脸颊上细看还有一层小绒毛,分明还是少年模样,心中越发怜惜,道:“可贵妃与韩王岂能让你如意?”
赵臻走到窗前,看着窗外油绿茂盛的香樟树叶,道:“我没有依仗,只能靠我自己,即使最坏的境况出现,又能如何?我只尽力做我自己罢了,若我一直努力,我的能力,我的付出,别人会看到的吧?”
宋甜凝视着他,眼睛湿润了。
赵臻,你说的“别人”,指的是你父皇吧?
前世的你,直到死去,都没等来你父皇的“看到”,你父皇的认可。
这一世的你,可不能再像前世一样,付出那么多,眼巴巴只求你父皇的认同了。
你做你自己,无愧于心就行。
宋甜轻轻道:“是人,就会偏心。比如我看你,就觉得样样都好,长得好,心善良,能力强;我看韩王,就觉得样样不好,绣花枕头,故作风流,占尽偏爱却不体恤兄弟,心胸狭隘落了下乘。”
赵臻凝神看她,见宋甜眼中含泪,心脏不由一颤。
宋甜伸手握住他的手指,继续道:“即使是父母,也会偏心,有时候不管你有多好,他就是看不到你的好,只看到他偏爱的那个孩子的好。”
“可是你是你啊,你终究要长大,成长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闯出自己的一番新天地,有妻子有儿女,有朋友有知交,有亲信有属下,爹娘对你好还是不好,有那么重要么?”
赵臻闻言,看着窗外的香樟树,陷入了深思。
宋甜的话很浅显,却说中了他的心事,他是不是过于在意父皇的看法了?
从他记事起,父皇就偏爱赵致,只要有赵致在场,赵室和他就毫无存在感。
赵室贵为太子,呕心沥血写了无数篇青词,却比不过赵致随意写的一首打油诗。
他苦心经营宛州,至今手头活钱依旧不多,赵致却常常一掷千金笼络人心。
他贵为皇子,宛州之主,却不敢交接宛州地方官员,生怕被父皇猜忌,赵致却毫无顾忌地在金明池招待朝臣……
原来,他和赵室都没问题,有问题的是永泰帝,他们共同的父皇,是他偏心偏向……
赵臻微微低头,眨了眨眼睛,让泪水滑落,然后看向宋甜,微笑道:“谢谢你,甜姐儿。”
宋甜看到了赵臻眼中的泪水,知道他自尊心强,便装作没看到,故作欢笑道:“若是有人强迫你选妃,你就说你还小——五月十三你才过十七岁生日,还小呢!”
赵臻吃了一惊:“你知道我的生日?”
宋甜双手背在伸手,得意地翘起了下巴:“我不但知道你的生日,还给你准备了生日礼物!”
赵臻观察着她的神情,忽然伸出右手:“礼物呢?”
宋甜略有些狼狈——她给赵臻做的白绫中衣,因为想用翠绿丝线在衣摆上绣翠绿的松枝松针,以至于至今还没完工——面上却甚是镇定:“明日早上你让小厮来这里拿就是。”
赵臻总觉得宋甜略有些心虚,便道:“一言为定。”
把赵臻送走之后,宋甜悄悄擦了把汗,心道:总算糊弄过去了。
晚上回到梧桐苑,宋甜也不研究药方了,也不研究富贵镜坊的标识了,也不赏花饮酒读书了,勤勤恳恳坐在榻上,对着小炕桌上的烛台,用小绣绷子撑着中衣衣摆,认认真真对灯挑绣松针松枝。
一直忙碌到了子时二刻,宋甜这才把给赵臻的中衣做好,亲自用香胰子洗了,晾在西暗间书房里阴干。
第二天早上,宋甜一醒,就先去西暗间书房,见晾在那里的白绫中衣已经阴干了,这才放下心来,小心翼翼叠好,用深绿锦袋装了,预备去藏书楼时带上。
自从端妃去世,再没有人主动给赵臻庆祝过生日,因此对于宋甜的礼物,赵臻很是期待。
早上起来,跟着教刀法的教习勾师父上完早课,赵臻就吩咐棋书:“你去藏书楼见宋女官,带一样东西回来。”
棋书话不多说,答了声“是”,径直退了下去。
类似事情赵臻一般都交给棋书去做。
他这两个亲信小厮琴剑和棋书,琴剑聪明机灵,话却有点多;棋书实在寡言,做事却靠谱。
赵臻刚洗完澡,棋书就拿着一个包裹回来了。
包裹里是一个深绿锦袋。
赵臻示意棋书下去,这才松开了锦袋的系带,从里面取出了一套白绫中衣。
这套中衣的衣料极为细密,触手柔软阴凉,放到鼻端能闻到清新的薄荷香胰子的气息,分明是刚洗过。
赵臻心里暖融融的,直接脱下身上的浴衣,换上了宋甜亲手给他缝制的白绫中衣,然后才叫了琴剑和棋书进来,开始换亲王礼服——今日乃是五月初十,按照规矩,每月逢十,他们兄弟要到曹皇后居住的坤宁宫给曹皇后请安。
到了坤宁宫,赵臻才发现坤宁宫热闹得很,原来永泰帝在坤宁宫陪伴曹皇后,萧贵妃、淑妃和熙嫔等宠妃在旁侍候,以及几个年轻得宠的昭容昭仪婕妤美人也都陪侍在侧。
赵臻行罢礼,见赵室和赵致在一边的紫檀雕螭圈椅上坐定,便也走了过去,在赵致右手旁的空圈椅上落座。
太子赵室见赵臻落座,笑着道:“三弟,父皇和母后在商议为你和你二哥选妃呢!”
赵臻俊脸微凝,心中却道:那个什么姚女官,消息如此灵通,应该是赵致的人了。
他看向赵致。
赵致含笑道:“三弟,这下你也逃不过了!”
赵臻抿了抿唇,看向永泰帝。
永泰帝拈须微笑,眼神温柔,看向萧贵妃:“贵妃,致儿的王妃,你有人选没有?”
萧贵妃早和永泰帝商议好的,当即含笑道:“陛下,臣妾听说国子监祭酒钱信的长女性格温和,才德兼备,容颜美丽,斗胆请陛下做主,为致儿聘钱信长女为韩王妃。”
永泰帝心中早已有了决断,却特意看向曹皇后:“皇后觉得如何?”
曹皇后出身小户,其父曹源原是陕州秀才,因曹皇后才成为从三品高官,并无显赫背景,在宫中靠曲意侍奉永泰帝才得以存身。
见永泰帝与萧贵妃一唱一和,曹皇后心知这二人早商议已定,她哪里还会反对,当即含笑道:“陛下明圣,臣妾都听陛下的。”
永泰帝大悦,道:“既如此,朕就做主了,为致儿聘钱信长女为王妃。”
他接着道:“阿臻年纪也不小了,也该迎娶王妃了——皇后,你有合适的人选么?”
曹皇后到底心存善意,看向赵臻,柔声道:“阿臻,你有没有喜欢的女孩子?”
赵臻闻言,脑海里蓦地现出宋甜笑容灿烂的模样,心道:王妃是要与自己携手一生的人,须得与自己相处融洽,若是宋甜,倒也不是不行。
他知道曹皇后是在帮自己,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必须抓住这个机会,当即道:“启禀皇后娘娘,儿臣倒是——”
“臣妾倒是有一个人选!”熙嫔打断了赵臻的话,起身笑盈盈褔了福,“新任沧州总兵秦业的小女儿,秀丽婉约,才德兼备,堪为豫王妃。”
熙嫔说罢,视线与萧贵妃相接,蓦地闪开,垂下眼帘。
“秦业的小女儿么?”永泰帝沉吟着道,“朕记得秦业可是在战场上救过定国公的命,阿臻娶了外祖救命恩人的小女儿,这也是缘分……”
赵臻凤眼微眯,扫视了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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