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宁寗
“既将妍儿送到了,那熙渺便回去了。”
陶渺还未来得及转身,便被林熙妍一把拉住了,她指了指被琳琅抱在怀中的白兔道:“三姐姐,妍儿很喜欢这只兔子,往后能不能常常去姐姐的院子里和它玩。”
放在平时,见林熙妍如此喜欢,陶渺或许就爽快地送给她了,可这只兔子不同,毕竟是韩奕言所赠,她不舍得。
“好。”陶渺点点头,“你何时想同它玩了,尽管来便是。”
林熙妍扯着陶渺的衣袂,高兴地蹦跶了两下,“三姐姐你真好!”
陶渺摸了摸林熙妍的头,抬眸便见其后的容姨娘神色复杂地看向她,二人对视的一刻,她朱唇微张,嗫嚅了半晌,却是欲言又止。
陶渺秀眉微蹙,总隐隐觉得容姨娘是有什么话想告诉她。
回了沁园,陶渺还未发话,琳琅和青竹便不知从哪儿寻了个小竹笼来,在竹笼底下铺了一层干草,正好适合兔子容身,也不会太挤。
沁园中的几个小婢子一时都争相围拢过来,逗着兔子玩儿。
“三姑娘,您给这个小家伙取个名儿吧。”琳琅道,“如今既养了它,总该给它取个名字不是。”
取名的事儿陶渺可不在行,但见着这兔子毛色雪白,就随口道:“便叫雪儿吧。”
“雪儿,雪儿。”小婢子们比她的兴致还要高,围着兔子不停地喊。
陶渺忍俊不禁道:“你们别瞧着它如今娇小可爱,长得可快,要不了多久,便能长大一倍去,最重要的是,养在这屋中,需时时打扫,不然味儿可是大得很。”
在小别村时,陶渺也见过村人养过兔子,故在这一方面多少有些了解。
“姑娘放心,奴婢们定排着班地每日清扫竹笼。”琳琅信誓旦旦道。
陶渺往那兔子口中喂了片白菜叶,瞧着它三瓣嘴蠕动,上下咀嚼着,想起今日与韩奕言的相遇,不由得低眸,唇角漾起淡淡的笑。
翌日一早,陶渺拎着竹笼去了林府的花园,虽说这兔子关在笼中的确是省事儿,但也不能长期关着,每日需放在外头溜溜才可。
陶渺将兔子放在一片草地上。得了自由,它便蹬着腿跑跑跳跳起来,在花丛草木间左右嗅着,青竹和琳琅站在一旁,围了个圈以防它跑远,陶渺则随意坐在一块大事儿执了书卷看。
然兔子到底灵活,后腿一发力便跳到了一旁的小径上,待青竹追过去,恰见兔子停在了一只锦缎绣花鞋前。
“奴婢参见四姑娘。”
见是陶渺的婢女,林熙毓本欲俯身的动作一顿,看向兔子的柔软眼神也倏然凌厉了几分。
“这小东西是你家姑娘养的?”
“回四姑娘的话。”青竹怯怯道,“是我家三姑娘自昨夜的灯会上买回来的。”
陶渺听见动静,搁下书,往这厢走来,见是林熙毓,笑道:“原是四妹妹,妹妹这一大清早的是要往哪儿去?”
青竹趁势将林熙毓脚下的兔子抱起来。
“妹妹今日要去太后宫中抄经。”林熙毓缓缓扫过青竹怀中的兔子,眸光中泄了几丝不屑,“听闻这只兔子是姐姐的,姐姐久不在京,大抵不知道京中的世家贵女都不兴养这些脏兮兮小畜生,怕辱没了身份。”
“哦?”陶渺挑挑眉,满不在意,“她们不兴便不兴吧,可她们是她们,我是我,若她们什么都不兴,难道我便什么都不做了嘛。”
林熙毓被噎得说不出话,面上青白交加,许久才道:“姐姐说得有理,只是你得好好看着些,莫让这小畜生乱跑,若一不小心冲撞了谁或让谁捡去了,指不定是何下场,会变成盘中餐也说不准呢。”
听到这番话,青竹抱着兔子的手下意识紧了紧。
“妹妹进宫要迟了,便不陪姐姐聊了,先行告辞。”
林熙毓唇间含笑,冲着陶渺微微颔首。
待她走远,青竹才忍不住道:“姑娘,奴婢怎觉得四姑娘有些不一样了。奴婢从前见着她,她永远都是笑脸相迎,温温婉婉的,可今日不知怎的,竟让奴婢觉得有些害怕。”
陶渺从青竹怀中接过兔子,掩下眸中思绪,安抚道:“许是错觉吧。”
那厢,林熙毓的马车方到了宫门口,便被领着去了太后的慈宁殿中。
慈宁殿中设有佛堂,太后正在佛堂中念经祈福,林熙毓低身进去,端庄地施了个礼,“臣女林熙毓拜见太后娘娘。”
刘嬷嬷扶着太后自蒲团上起来,坐在了一侧的梳背椅上。
“平身吧,不必多礼。”太后同她招招手,“你先坐下,同哀家说说话,”
林熙毓听命落座,便听太后道:“四姑娘今年也有十四了吧,算来再过一年便可及笄。”
林熙毓不知太后为何突然问起此事,只心下一颤,生了几分不好的预感,“是,不过臣女生辰小,到明年十月才能及笄呢。”
太后微微颔首,“一年也快,你也需得先准备起来,该学的也得学着,免得到时手忙脚乱,这平阳侯府如今也没个当家的主母,你嫁过去,必得要持家的。”
出嫁!
林熙毓面色一白,虽之前太后对林老夫人提起过一回,但如今都快过去小半年了,她本以为太后忘了,不曾想她始终牢牢记得此事。
她稳了稳心神,不答,只故作羞赧地垂下头。
太后牵起林熙毓的手拍了拍,“你虽未曾见过平阳侯,但也不必怕,那孩子自小同太子玩在一块儿,哀家也算是看着他长大的,他就是性子清冷,不善言辞了些,等你嫁过去,他定也不会太亏待你。”
林熙毓轻轻点头,却在心下轻嗤了一声,平阳侯那般冷血嗜杀的人,真嫁予他也不知会受着什么折磨,若不是太后赐婚,哪家贵女愿意嫁给他,嫁进平阳侯府不就等于去送命嘛。
一想到那桩婚事,林熙毓便心绪烦乱,连太后之后说了什么都没怎么听清。待太后起身离开,胡公公领着她去了佛堂的一角的书案前抄经,她仍有些心神不宁。
“四姑娘,您且在这儿抄着,抄够一个时辰便可,也无需赶着进度,抄经这事儿本就为着诚心。”胡公公道,“咱家就在外头守着,四姑娘若有事唤一声便可。”
“多谢胡公公。”
林熙毓缓了缓神,到底是被太后叫来抄经的,马虎不得,她埋头一字字也不知抄了多久,只听门扉一声吱呀响,胡公公举着一盏灯又进来了。
“四姑娘,这佛堂昏暗,咱家唯恐您抄坏了眼睛,便想着再给你添盏灯。”
胡公公解释完,将那灯搁在桌案之上,视线偶然瞥过林熙毓正在抄写的经文,却是一愣。
他迟疑半晌,俯身,暗示道:“四姑娘,太后娘娘更喜欢笔锋中带些凌厉的字。”
林熙毓微微蹙眉,不明所以,“胡公公这是什么意思?”
胡公公以为林熙毓在装傻,笑道:“四姑娘不必隐瞒,那日在宁山寺,咱家都看见了,您将自己抄好的经文偷偷塞给了三姑娘。”
这话虽半隐半藏,林熙毓却陡然意会过来,太后看上的,并非她原本抄的那张,而是陶渺交上去的那张。
那日,她以为陶渺不擅文墨,按林老夫人的意思,确实给了陶渺一张自己抄的经文,可她深知那张经文写得潦草,绝不可能入了太后的眼。
笔锋中带些凌厉的字。
她联想起在安国公府的诗会上,陶渺记在纸上的诗,那字迹......
一瞬间,林熙毓只觉有一道雷凭空而降,在她脑中炸响。
第49章 计划 让安国公府的人亲自来找她……
胡公公在宫中混迹多年, 精明得很,看林熙毓这般反应,霎时意识到什么, 赶忙道:“当然,咱家也只是一说,四姑娘若更习惯写这样的字, 太后娘娘也是喜欢的。”
林熙毓强扯出一丝笑,脑中却混乱不堪。
居然是她, 又是她。
为何自陶渺出现,就将她本拥有的东西都一一抢了去。
胡公公见林熙毓面色苍白, 不敢再多言,赶忙退出佛堂外, 又候了小半个时辰,才进门告知林熙毓时候到了。
将林熙毓恭敬地送出慈宁殿后, 胡公公又返回佛堂,一看书案上的经文便忍不住摇了摇头, 自他进来说了那番话后,经文上的字与前头相比便有些凌乱潦草,可见抄写之人的心境之乱。
他将这些经文折起来, 捏在手上,躬身进了慈宁殿的正殿。
太后正半倚在小榻上休憩, 抬眼便见胡公公步履匆匆进来,二话不说在她前头跪下,道了声“奴才该死”。
太后懵了懵, 刘嬷嬷也是一脸莫名。
“这是怎么了?”太后懒懒道。
“奴才该死。”胡公公伸手狠狠给了自己两个巴掌,“就是因为奴才多嘴,才会让太后娘娘误以为在宁山寺看中的那张经文是四姑娘所写。”
太后闻言, 微微颦眉,缓缓坐直身子,“这是何意!”
胡公公膝行到太后跟前,双手将林熙毓抄写的经文呈上去,解释道:“方才在佛堂时,奴才劝四姑娘换另一种字写,还同她提了一句她在宁山寺帮三姑娘抄经的事,没曾想四姑娘当场变了脸色,好似才知道一般。故奴才猜想,那日的经文应当就是林三姑娘自己所写。”
太后将林熙毓写的经文随意翻了翻,轻叹了一声,旋即瞥向胡公公道:“起来吧,也不全是你的错。”
“是哀家太过粗心大意,听信谣言,私心觉得那林三姑娘断然不可能写出那样的字,才在没求证的情况下,相信那经文是林四姑娘写的。”太后苦笑道,“看来,是哀家狭隘了。”
胡公公磕了两个头,谢了恩,才从地上爬起来。
一旁的刘嬷嬷问道:“太后娘娘,如今既是弄错了,要不要再改回来?”
“改回来?”太后笑着摇摇头,无奈道,“哪儿还改得回来,本就是哀家亲自给林家四姑娘赐了头名,如今告诉众人弄错了,不仅仅是打了林家的脸,也打了哀家自己的脸。”
太后沉吟片刻,想起陶渺,又道:“何况,那孩子还是庶女,若一再抢了嫡女的风头,难免不被主母为难。”
“那便只能装作不知了。”刘嬷嬷道。
太后点点头:“也只能这般了,等日后有机会再补偿那孩子吧。”
太后垂眸,指尖捻着那串沉香木珠串,倏然想起在宁山寺时,陶渺写的那一手好字,不由得心下感慨。
字好,棋也好,若这孩子自小受到好的教养,如今的京城第一才女是谁尚未可知。
林府那厢,陶渺刚过了两天安生日子,正拿着根胡萝卜片喂兔子时,系统又开始冒头了。
【作画任务一已发布】
【任务内容:四天内学会临摹,并临摹简单的水墨画一副】
【任务奖励:美貌值+2】
【失败惩罚:生命值-1】
【补充说明:任务需在十二个时辰内开启,请宿主在此期间获取相关画卷,若任务未在十二个时辰内开启,系统将强制进行任务倒计时。】
“学画。”陶渺忍不住笑了,“怎的,琴棋书画你是想都给我来一遍是吧。”
【这不是宿主这个时代大家闺秀的必备技能嘛。】系统喃喃道,【如今宿主身在大户人家,有些基础还是需要学起来的,毕竟技多不压身嘛。】
虽然有时系统说的一些话,陶渺不怎么听得懂,但是“技多不压身”这一句她倒是十分赞同。
不过,趁着离任务开启还有十二个时辰,她还有一件要事要去办。
午后,她亲自去膳房做了点心,命琳琅叫来马车,去了沈笺的清风棋馆。
因着灯会时的教训,陶渺这回学聪明了,下车时特意戴上了帷帽,甫一踏进去,便被那清风棋院的气派给惊着了。
不愧是这天下第一国手开的棋馆,虽不至于说是用金银打造,可无论是布置摆设还是其间来往之人的非凡气度,与覆水镇上那个小棋馆可谓天差地别。
陶渺怔忪在原地打量着,棋馆一楼正中栽着几棵松柏和一大簇湘妃竹,馆内四角也置了一些低矮的花木,给整个棋院平添了几分雅致。
沈笺将棋馆布置成这般,定是想让下棋者有那种好似置身于山林之间,与自然浑然一体的感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