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科举文男主的死对头 第59章

作者:浔北 标签: 情有独钟 天作之和 穿越重生

  因着破相听起来比骨折更让人难以接受,而杨绪也是今科要科考的考生,为了维持两家的关系,何家将嫡支一位庶女嫁了过去。

  表面上看,这件事不过是一件再小不过的小事,可只有裴云潇才知道内里隐藏着些什么。

  何璨和杨绪之所以会打架,乃是唐桁借了韩少祯灵通的消息一手操办而成。

  一个是已经入朝的官员,另一个则即将入朝,又是为了一个歌姬。有当年陈家的前车之鉴,皇帝怎么可能还对他们有好脸色?御史也不会放过他们。

  更何况何璨断了腿,杨绪破了相,大好仕途从此再与他们无关。

  不过,何、杨两家再次结亲却是出乎了裴云潇和唐桁的预料。

  然而转念细想,却也多少能理出其中的真相。

  那晚唐桁临阵换酒,本只为保命,却无意让杨绪也中了药,最终替唐桁挡了那一遭。何家打落牙齿只能往自己肚子里吞,只能捏着鼻子把女儿嫁到杨家去。

  更为有意思的是,现在何家主的妻子是杨氏女,也就是何璨的祖母。可那杨绪却是何老夫人的亲侄子!

  换句话说,那位结亲的何家庶女,还得叫杨绪一声“叔叔”!

  啊,这混乱的关系!

  何杨两家再次结亲难免让外人起疑,裴云潇便十分“好心”的将何家下药一事若隐若无的透露出去,但隐去了唐桁的姓名。

  想来当皇帝、太后这些人知道何家做了什么之后,内心的活动一定更加精彩……

  只是这一切,已与他们再无关系了。

  就在省试前的几天,唐桁、谢英几人,纷纷接到了秦子诚的请柬,邀请他们到东林酒楼一见。

  东林酒楼,那是寒门士子的大本营。秦子诚的背后,更站着的是黄晗和刘缶。

  唐桁深知此去意义不凡,更打起十二万分精神,怀揣着惊喜与自信,前去赴约。

  裴云潇与黄晗、刘缶之间的联系不能为外人道。所以这一次,她并未接到邀请。但她明白,唐桁此去,便是他人生的一大转折。

  从此,师生挚友,知己伯乐,平步青云,扶摇万里!

  东林酒楼。

  酒过三巡,席上众人的脸上,都多少染上了些许酒晕。

  刘缶自为官以来,便再未如此畅快淋漓的喝过一场酒,如今满心之中,皆是畅快。

  他带着老茧的手掌重重拍向唐桁的肩膀,感受到唐桁肩上坚硬的肌肉,很是满意。

  “你这小子,对我胃口!这身板,定有武艺在身,他日保家卫国,征战沙场,必是一员猛将!”

  刘缶乃武将出身,却无奈不能常从兵事,因此这也成了他心头的执念。

  “老刘啊,你可真不会说话!”黄晗呵呵一笑:“人家子宽将来最不济也是要入翰林的,你呀,就是个大老粗!”

  话是调侃,可未尝没有辛酸。

  大历不重视军事,武官毫无地位可言。近些年也未曾有外患,立军功升官加爵更无从谈起。

  可若是因为大历国力昌盛,万国来朝而无战事也就罢了。可偏偏这安宁是大历丢失北境国土换来的!

  说难听些,这是别人施舍给大历的!

  朝中人忙着争权夺利,皇帝也忙着与世家斗智斗勇,巩固权力。而北边的羯颉就像一支悬在脖颈上不知什么时候会掉下来的剑,时刻刺痛着黄晗和刘缶的神经。

  偏偏,他们无能为力!

  唐桁同样清楚大历朝如今面临的内忧与外患,他端起一杯酒,敬向刘缶:“先生说的是!子宽习文学武,皆是希望学有所用。”

  “今日边境安宁,子宽愿执笔献策。他日若边关再起烽火,子宽同样愿意投笔从戎,马革裹尸,以护家国!”

  刘缶仰天大笑:“好啊!好啊!”

  他似想到什么,拿起桌上的一根筷箸,敲击青铜的酒樽,口中低低诵唱:“当年万里、觅封侯,匹马戍梁州!关河梦断何处?尘暗、旧貂裘……”

  熟悉的调子切中唐桁的内心,他随即也跟着合唱了起来:“胡未灭,鬓先秋,泪空流。”

  “此生谁料,心在天山,身老……沧州……”

  一曲唱罢,似是意犹未尽。

  刘缶仰头望向窗外的天空。

  京城的天,如何比得了边关的壮美雄丽?可惜,他的手,怕是再没有机会拿起□□了。

  气氛至此,更是悲从心来。

  黄晗看着座中如唐桁、谢英、沈思齐这般的少年人,忽然想起自己当年也是如此意气风发地踏进京城这方天地。

  自以为能崭露头角,一展宏图,到头来凄惶离京,被贬多年,后又得起复,蛰伏至今。

  他是文官,是士!士,愿为知己者死!

  无论皇帝任用自己出自何种初衷,黄晗一直感激皇帝的赏识的信重,更愿为了君王的大业而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可偶尔的,回头去看,他这些年又做到了什么?他仿佛是在温水里难得清醒,却徒劳挣扎的青蛙,大半辈子,一事无成!

  而他失去的,却远比他得到的多得多。

  他的好友、挚交,他的志向、抱负,他的雄心与信心……

  那边,刘缶与唐桁又双双喝下一杯酒,黄晗不禁浮起些笑容。

  或许,他不必如此悲观。

  功成不必在我身,我死还有后来人!七年前他不就在这里,遇见了那个微薄的希望之光吗?

  “……想当初,就是在这东林酒楼,我瞧着那楼梯上走下来一个长得玉雪可爱的小娃娃,手里捧着一叠锦绣文章。”

  “我一接过来打开,一眼就看见了那手笔走龙蛇的好字。我就在想,他就是我要找的人!”

  黄晗一番感慨出口,谢英几人有些一头雾水。

  一旁已年过而立的御史大夫秦子诚早已褪去曾经的青涩,俨然修炼的成熟而犀利。

  他见几个年轻人有些不解,便笑道:“老师这是又想起小七了。毕竟当年那江南三赋,确实是震撼人心啊。一个九岁的孩子,便能有那般见解,又怎会是池中之物?”

  谢英等人这才了解了当年的事,闻之也是纷纷称奇。

  黄晗看着他们,仿佛看到当年的自己:

  “你们都是小七的挚交,与他心意相通,肝胆相照。他日若能有诸君肩挑重任,肃清朝堂,再创清明治世,某心安矣!”

  一旁,刘缶再一次击箸而歌。

  “少年侠气,交结五都雄。肝胆洞,毛发耸。立谈中,死生同,一诺千金重……”

  那悠悠歌声之中,黄晗好像看到,他少年时的好友,同殿为臣的同窗,被世家戕害含冤而亡的挚交,都在对他笑……

  作者有话要说: 注:①宋·陆游《诉衷情》:当年万里觅封侯,匹马戍梁州。关河梦断何处,尘暗旧貂裘。胡未灭,鬓先秋,泪空流。此生谁料,心在天山,身老沧州。

  ②宋·贺铸《六州歌头》:少年侠气,交结五都雄。肝胆洞,毛发耸。立谈中,死生同,一诺千金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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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省试风云

  春日的风, 多少有些微凉。

  韩少祯牵着一匹毛色鲜亮的红鬃马,将裴云潇、唐桁、谢英等人送进了考场。

  “容庆,真的不进去?”秦东襄看看韩少祯, 又看看贡院的大门。

  以韩少祯的学问, 考个进士前十绝对不在话下。太可惜了!

  韩少祯笑笑:“我读书习文,乃是为了明理。如今我已经明了理,又何必再上场呢?”

  “我穿不惯那朱紫官袍, 当不了王侯将相,只愿意满身铜臭, 与孔方兄作伴。待诸位他日有了积蓄, 尽管交由我打理。各位只需两袖清风,为百姓造福便是!”

  裴云潇戏谑笑道:“五哥真把自己当钱庄了。得嘞, 就冲五哥这句话, 我们怎么也得考出个好名次来!五哥也要早日富可敌国啊!”

  说完, 几人互相行礼, 转身朝大门而去。

  裴云潇一步步走上贡院的台阶, 目不斜视。

  左手边, 一个穿着朴素的考生,刚刚被搜身的兵士掀翻了包裹里的米袋。

  右手边, 一个锦衣玉冠的考生,大摇大摆地与对他点头哈腰的士兵擦身而过。

  她的身后, 有万丈霞光,就像披在她的身上。

  一切, 都会变得不一样。

  俗话说,十年寒窗无人问,一朝成名天下知。

  裴云潇以一个半吊子本事的现代人,能走到今时今日, 靠的也不过就是她的费心苦读而已。

  省试与解试的考试内容没有什么区别,不外乎经义、诗赋与策论。

  听起来难,但就像现世的高考,练得多了,自然会有进益。故而自裴云潇拿到试卷,便有如神助,笔下如风,胸有成竹。

  此次省试的策论试题有些意思,据说是黄晗亲自出的题。用白话些的意思解释,就是问德政与刑法孰轻孰重。

  仁德乃儒家思想的精髓,法治则是法家思想的内核,古往今来,将这二者放在一起比较可谓是老生常谈的话题。

  作为裴云潇,她自然是主张法治为本。

  然而她必须承认,儒家思想之所以能为历朝历代的统治者所推崇,自然有其独到之处。更何况,仁德与法治,从来并不冲突。

  因此,裴云潇在文章之初便已立论,律法刑责乃底线,但其上更要施以仁德。

  “法者,治之端。……立法贵严,而责人贵宽。政不可过乎仁,罚不可过乎义。人君教化,齐民之心,待天下以君子长者之道……

  有一善,从而赏之,有一不善,从而罚之。赏疑从与,所以广恩,罚疑从去,所以慎刑……”

  行使律法不可不慎,这就是仁德的体现。

  但若只有仁德,而没有律法,也不可能治理天下。

  就如同治世可以教化为先,但乱世则当用重典。

  “罚薄不为慈,诛严不为戾,当适时而行。”

  “重争士橐,非下也,权重也。”如今争权夺利,攀附权贵的风气,并非因为世人品德低下,而是因为有人位高权重。要想改变这样的风气,就要给那些权贵的权力套上一层枷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