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宋家桃花
阮妤正目送霍青行离开,听到这话,回头看了一眼李璋的眼睛。
平时不认真看也没觉得怎么像,这会认真看着,李璋和霍青行的眼睛还真有些相像,都是一样的凤眼,带一点点琥珀色,只不过霍青行性子内敛冷静,平时很少笑,而李璋性子活泼,这双凤眼总带着笑,才让人忽略了。
“真是醉糊涂了,懒得理你。”李璋想把人扶起来,又发现窦文实在沉得很,自己一个人明显搬不动,只好求助徐之恒,却见徐之恒正看着他不知道在想什么。
“表哥?”李璋喊人。
徐之恒回过神,“怎么了?”
“你快帮我一起抬下。”
徐之恒点点头,上前扶起窦文。
重力消失大半,李璋终于得以喘息了,他起身和阮妤告别,“表姐,那我们就先走了。”
阮妤笑着点头。
徐之恒看她一眼,没说话,只是和她点了点头,而后扶着窦文往外走。
阮妤目送他们离开,也没把之前那事当一回事,转身进了后厨。
……
等送完窦文回府,徐之恒和李璋这才离开,“表哥现在回家吗?”
“嗯。”
徐之恒看他一眼,“母亲想你了,你若无事便和我一起去。”
李璋笑着翘起一抹唇,“我也想舅母了。”正要答应,想到徐长咎,又悄悄问了一句,“舅舅在家吗?”见徐之恒点头,立马变了脸,咕哝道:“那我不去了,舅舅看到我肯定又要训我,我还是回宫看母妃吧。”
徐之恒不置可否,看着李璋策马离开,想到刚才窦文那句胡话,想起前世的事,忽又皱了皱眉,只不过很快又摇头把这个想法抛之脑后了。
回到家,他先问了父亲在哪,得到出去的消息,便先去母亲院子给人请安,进去的时候瞧见屋中丫鬟正在收拾茶盏,显然刚才有客来过。
“刚才谁来了?”他问丫鬟。
丫鬟忙答:“是庆国公府的夫人小姐。”
徐之恒皱了皱眉,他回京几月,家中女客就不曾断过,知道母亲这是想做什么,他虽无奈,却也不好说什么,便只好问,“母亲呢?”
丫鬟还不曾答话,一个衣饰华贵的美妇人就从里头出来了。
妇人不足四十,梳高髻簪珠钗,一身深紫镶边长袄,上施金绣云霞翟鸟纹,瞧见徐之恒来了,便笑着弯起一双杏眸,语气温柔地问道:“和你表弟吃完饭了?”
徐之恒给人请了安,又亲自扶着人步上主位,这才把刚才给人打包的吃食递给一旁伺候的方嬷嬷。
方嬷嬷拿到糕点,立刻笑了起来,“还是咱们世子有心,出去一趟还记得给您带吃食过来。”
萧氏也高兴,却还是握着徐之恒的手嗔道:“家里什么吃的没有,哪里需要你特地去买这一遭?”就像这世上所有普通的母亲一样,既欢喜自己的孩子惦记着她,又怕他操劳。
徐之恒还是那副沉默寡言的模样,闻言也只是说道:“吃饭的那家酒楼糕点不错,想着您喜欢,便带了点。”
正逢方嬷嬷摆好糕点呈上来,萧氏挑了一块吃了一口,味道的确不错,爽口不腻,正适合这个夏天,便又问,“哪家酒楼?回头我想吃了让人去买。”
“金香楼。”
徐之恒语气如常,萧氏脸上的笑却是一僵,拿着糕点的方嬷嬷神色也微微变了一下,她看了一眼萧氏,把糕点置于一旁,而后把其余丫鬟也都打发了下去,自己也跟着走了出去。
没了其他人。
萧氏把吃了一口的糕点放在一旁,问徐之恒,“恒哥,你实话告诉娘,你是不是还喜欢阿妤?”
徐之恒抿唇,袖下的手指也微微收起一些,“没有。”
“真没有?”
萧氏看他,似乎想从他的脸上找出一点端倪,等人再度否认,虽清楚他此话不真,却还是换了一副柔和的表情看他,语气是一贯的温柔,“你若真喜欢便和我说,我和你爹都不是墨守成规的人,也不讲究门第家世,虽说阿妤现在不是阮家的孩子了,但你若是喜欢,阿娘也不会拦你。”
徐之恒仍摇头,语气淡漠,“阿娘,我现在没心思考虑这些,而且她也已经有未婚夫了。”
这是萧氏不知道的事,她稍稍有些惊讶,却没问,心中到底是放心了,说句实话,当初这门亲事,她就十分不满意,只是长辈提议,以她的性子又不好明着拒绝,但旁人提起的时候,她也从来没有真的承认过。
如今知晓阮妤已有未婚夫。
她心中满意,脸上却还是适时地露出一抹遗憾,“如此倒是你们有缘无分了,也罢,你们虽然成不了,但到底也有一起长大的情谊,日后若有什么需要,我们也多帮衬着些。”
徐之恒嗯一声。
“我还有事要处理,就不陪母亲说话了。”说着便起身往外走。
萧氏也清楚这会同他说那些贵女不是一个好时机,便也没拦人,目送他离开,等方嬷嬷进来询问糕点怎么处置的时候,她才冷了脸,“扔了。”
又嘱咐道:“别让恒哥瞧见。”
方嬷嬷忙应了,又说,“我见恒哥对那位阮小姐不是没有情的样子,要不要派人去那位阮小姐那看着?”
萧氏闻言是思索了片刻才摇了摇头,“若是被恒哥瞧见,反倒要怪我,罢了,反正那丫头已经有未婚夫了,以恒哥的性子便是再喜欢也不会如何。”
她端起茶喝了口,又问,“王爷呢?”
“一大早就出去了,还没回来呢。”
萧氏点点头,想起一事,蹙眉问,“今日是七月初几?”
方嬷嬷一怔,过了一会才答,“七月二十四。”话音刚落,她自己也先反应过来了,脸色微变,不等开口,萧氏却已经冷笑着砸了手中茶盏。
水花四溅。
萧氏的脸冷得仿佛裹了冬日冰霜。
七月二十四,正是萧明月,她那堂姐的生辰。
第147章
徐之恒从萧氏的院子出来后, 一路朝自己的屋子走去,还未走到就在半路瞧见了归府的徐长咎。
徐长咎一身束腰玄衣,被侍从簇拥着往他这边走来。
男人身材高大,从远处走来就如一座巍峨的高山, 挺拔宽厚的背影让人远远瞧着就觉得安心, 他眉如刀锋,五官凌厉深邃, 与他同出一辙的薄唇永远是紧抿的状态, 整个人就像一根紧绷的弓弦, 从来没有一刻放松。
也不会笑。
在徐之恒近二十年的人生中, 他几乎从未见他的父亲笑过。
这个让北羌等族闻风丧胆又颤畏不已的大魏战神就如真正不通情爱的天神一般,即使是在自己的家中, 他也从来没有展露过一丝轻松的笑颜,对妻子如此,对子辈亲族如此,对他也如此。
可徐之恒并不为此觉得沮丧或心怀怨愤。
这个男人是他这一生唯一崇拜仰慕的对象, 他是他的标杆亦是他要追逐的高山, 从幼时见他一身铁甲向他走来时,他就暗暗许诺长大后要和他的父亲一样保家卫国。
“父亲。”在男人快走到跟前的时候,他微微低头, 朝人行礼, 语气恭敬。
徐长咎身后的侍从也纷纷向他问安, 徐长咎却未多言,只是点了点头, 看了眼他过来的方向,问他,“刚从你母亲那过来?”
徐之恒应道:“是。”
徐长咎微微颌首, “多陪陪你母亲。”说完便想越过他往前走,擦肩而过的时候忽然听到自己这个同样寡言少语的儿子第一次在不是战场的地方主动向他询问,“父亲是不是已和陛下商量攻打大秦?”
要离开的步子忽然滞在原地。
徐长咎侧头,眼中闪过一抹惊讶,但也只是短暂的一会功夫,他便恢复如常了,没有隐瞒,他开口,“是。”
今日他进宫便是和李绍、庄黎商量此事。
李绍也已经同意了。
睿宗年间,大秦、突厥、鲜卑、北羌等异族都是大魏最强劲的对手,那个时候的大魏前有狼后有虎,除了当初如日中天的云南王根本没有可以与他们一战的将军。
可云南王再厉害也是人,他终究会老去。
大魏最孱弱的那段时间,只能靠割地、和亲、附赠美人珠宝才能保住一时的太平,而边境一带的百姓就像奴隶一般,只要燃起战火,城池被攻破,他们就会成为那些异族的玩物,男的被打死,女的被玩弄,就连老人小孩也不会被放过。
徐长咎年少时曾随云南王出征。
那个时候的他还远没有如今的沉稳,看到被战火抨击的城池,看到无家可归被人蹂躏惨死的百姓,看到随处可见的尸首,他恨不得举起手中的长枪冲到那些异族的军营中杀光那些人。
可年迈的云南王握住他的手腕,阻止了他莽夫般的行为,他说,“一个人的力量始终是微弱的,你这样过去最多只能杀死十多个战士,而你自己也将殒命。”
“那又如何?”
年少的他仰着头,语气不忿又无所畏惧,“能杀多少杀多少,就算没了这条命,我也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年迈的云南王那会看着他,摇头笑笑,他松开他的手腕,没再阻拦他,只是问他,“你想做一个淹没于尘埃中的普通将士还是保护大魏疆土的将军?”
年少的徐长咎还不懂这两者的区别。
他只想杀光那些异族,让他们的铁骑没有办法迈进大魏城池一步,至于做将军还是将士,他根本无所谓。
老者似乎知道他的想法,看着他说,“你若只想做个将士,我不会拦你,你若死了,功名册上会写上你的名字,我还会向陛下为你封赏。可我希望你能韬光养晦,忍一时之辱,然后成长为可以保卫大魏疆土的将军。”
“这个世道太乱,一味地以卵击石只会让这个国家越来越衰败,我老了,只有靠你们这些年轻人才能让这个国家变得更好。”
“一个人的力量太弱,但荧荧之火,聚集的多了也能成为燎原的大火。”
“长咎,你现在想清楚了吗,你要做什么?”
……
那一桩对话让他开始学会韬光养晦,学会忍一时之辱,在敌人猖狂的岁月中一点点成长,后来他遇到了有一样志向的李绍、庄黎……他永远记得李绍与他说过的那些话,“父皇被异族的铁骑吓怕了,他不敢骑马不敢射箭,生怕一不小心就会像祖父一样死于异族的铁骑之下。可我不怕,我李家先祖也曾破过匈奴、也曾远征大宛,也曾强盛到让万邦来朝!”
“我是李家的子孙,先祖曾做到的,我也能做到!”
“终有一日,我要把那些踏过我大魏城池的铁骑全都赶回他们的部落,我要让他们听到大魏的名字就瑟瑟发抖!”
就是因为这一番话,他和庄黎开始效忠李绍。
那个时候的他们就如云南王所言,只是荧荧之火,可这些年,就是靠他们这一点点荧荧之火赶走了鲜卑、突厥,大宛、朝鲜……那些曾经猖狂的部族重新臣服于他们,再也不敢向大魏踏进一步,让那些曾经和亲的公主终于可以回归家乡,让那些被异族践踏的土地恢复原本的面貌。
而今。
北羌也被他们收服。
此后,他还会收服大秦、乌丸、匈奴……
这是他一生的使命和目标,他永远不会后退。
“这次,你不用去。”徐长咎开口,看向徐之恒的目光和语气难得带了一些和缓,“你这些年一直跟着我东征西讨,我都忘记你已经到了成亲的年纪,这次就留在家中好好陪你的母亲。”
“若有中意的姑娘便和你母亲说。”
“不,”
徐之恒拒绝,“我要去。”
上一篇:夫妻双穿成极品
下一篇:穿成恶婆婆后她成了团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