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毒姐姐重生了 第175章

作者:宋家桃花 标签: 种田 甜文 穿越重生

  何况这座皇城是他们这些学子苦读多年所向往的地方。只有进了这座宫城,他们才是真正的天子门生了,此后或入翰林,或外派,都是为朝廷为大魏做事。

  霍青行看着近在眼前的保和殿,捏了下有些出汗的手心,他压抑着起伏波动的心跳,继续敛目上前。

  ……

  保和殿内。

  李绍一身黑红冕服,头戴二十四旒冕冠,他高坐于龙椅上,长长的冕旒遮掩了他俊美无俦的面容,却无法遮住那一双淡漠的凤眼,过于漆黑的眼睛,像是两个深深的旋涡,让人根本不敢直视,苍白的皮肤,就像是生活在常年不见日光的地方,看着有些病态,却不显羸弱。

  他就高坐那处,不言不语,黑色宽大的衣摆搭在红色的衣袍上,天子之威,在他身上一览无遗。

  再往下,左下首处坐着今日才班师回朝的忠义王徐长咎,右下首却无人。

  “庄黎呢?”

  李绍看了一眼,声音不带情绪。

  元德正要喊人去问,就见有个内侍进来了,适时禀报了庄黎抱恙的消息。

  李绍对这个回答不置可否,并未多说什么,微微颌首算是知道了,倒是徐长咎微微皱眉,他看着对面空荡荡的椅子,显然不相信庄黎会真的抱恙,以庄黎的性子,只要不是病得下不了榻,就不可能错过今天这个日子。

  毕竟他期待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可他的沉吟也没有持续很久,很快外头就传来通禀,道是“三百学子已到”,握着茶盏的手指忽然一颤,茶水外溅两三点,好在这会所有人的注意都放在外头,无人关注他在做什么,只有龙椅上的那位似察觉到什么,朝他这边淡淡扫了一眼。

  但也只是一眼就收了回去。

  徐长咎轻搭眼皮,把茶盏搁于身旁高案,手指虚搭在膝盖上,恰好掩住那被茶水溅湿的地方。

  “陛下。”

  元德看向李绍,见他颌首便高声宣众人入内。

  很快,学子如鱼贯入,向天子请了大礼,他们的出现让偌大的宫殿一下子就变得狭窄起来,但殿中依旧静得针落可闻。坐于高处的李绍扫了一眼底下,叫起之后忽然开口问了一句,“这次的第一是哪位?”

  他的声音很冷。

  像高山上多年不化的积雪,带着一种彻骨的不近人情的寒意,还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威严。

  殿中忽然响起一阵骚动,众人都把目光落在了最前排霍青行的身上,李绍也顺着他们的目光落到了最前排往左数第二的那人身上。

  看着是个年轻学子,也从李璋口中知晓他的身世。

  出身清贫却成绩斐然,最重要的是还有一副不卑不亢的脾性,不为权贵所折腰,年少成名不可多得,但对如今的李绍而言,却早就过了当初求才若渴的年纪了,如今四海升平、海清河晏,他早已不是当年无人可用的四皇子。

  即使是徐长咎和庄黎,也无法再掣肘他。

  李璋向他求恩典,他给就给了,曹任故意挑事,他也只是隔岸观火,并不插手。

  世人觉得他近些年越来越昏庸,觉得他信道信长生,总有一日会毁了大魏的根基,但大权依旧牢牢握于他的手中,他依旧是这天下之主。

  他知道这个年轻人和庄黎关系不浅,却也没有要冷落搁置的意思。

  天下是他的天下,臣子是他的臣子,是谁的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为他所用,只为他所用。

  他于高台看着那个年轻人出列,听他说,“草民霍青行拜见陛下。”

  声音是与他截然不的温润,如春日里的溪水,如这四月里的暖风,没有这个年纪该有的意气风发,倒更像一块沉淀多年的玉,李绍也因他带给他的这番感觉而微微生讶。

  但也只是一瞬。

  “抬头。”他看着那个低眉的年轻人开了口。

  霍青行顺势抬头,他就站在最前面,身前并无什么遮挡的东西和人,映入眼帘的先是一截绣着日月星辰的赤色衣袍,再往上是黑色宽袖长袍,肩部用金银双线绣着龙纹,他看到这就停下了,并未再往上,凤眼轻搭,始终保持着应有的恭谦。

  “铮——”

  是玉旒晃动的声音。

  原本漫不经心坐着的李绍看着那张脸,瞳孔微缩,神色微变。

第163章

  日暮时分。

  三百学子从保和殿出来。

  终于结束了最后一场考试, 一群人既疲惫又有些兴奋,等离保和殿远一些,他们就不再像早间进来时那般规矩,而是轻声和身边人说起话来。

  或是议论着这次的题目, 或是各自问起籍贯姓名, 也有人猜测这次高中的会是哪几位,说的最多的自然还是霍青行和杨功, 这两人一个是荆州解元, 一个是长安解元, 这次会试又是第一和第三的成绩, 刚才回答问题的时候也颇受几位大人看重……显然这次一甲,必定有此二人。

  这么一想, 自然有不少人想跟霍青行和杨功打交道。

  毕竟他们如今虽然都是贡士,回头再不济也能有个进士身份。但这进士也分好几种,例如前三名,那是一甲, 赐进士及第, 也就是所谓的状元、榜眼、探花郎……若是能取得这样的名次,入翰林是妥妥的事,内阁多出于翰林, 也算是为日后进内阁做大学士奠下了基础。

  一甲之后便是二甲, 二甲赐进士出身, 而后的三甲便是同进士出身。

  这两甲的人若是想进翰林还得再经历一次考试……

  有人看着霍青行和杨功,他们都走在最前面, 一群人对视一眼,打算派人过去问问。

  有人去问了杨功,也有人去和霍青行说起此事。

  霍青行原本正和冯宾走在一道, 忽然听到有人喊他便停下步子,听到他们的提议,沉吟一瞬,还未开口,就见不远处的杨功朝他这边看了一眼,冷嗤一句,“不去,我要去我姐夫家吃饭。”

  他姐夫是谁,大家都清楚。

  虽然不满杨功这般不给面子,但到底也不敢置喙什么,拱了拱手讪笑一声就先离开了。

  霍青行被他这么一打岔,停顿了一会才和来问话的人温声说,“今日怕是不行。”他今日出门的时候已和阮妤说过会早些回去,只怕她和先生他们还在等他,见面前少年被他拒绝面上似有受挫,又笑道:“我今日有事,不如等改日我做东请大家在金香楼吃饭。”

  来喊霍青行的也是个年轻人,差不多年纪,名叫白留。

  他原本就颇为崇拜这个与他差不多大的会元郎,刚刚也是他主动要求过来喊霍青行的,被他拒绝虽有些难过,倒也没有不高兴,正想说日后有空再约便听到这么一句提议,脸上立刻扬起灿烂的笑容。

  又听到“金香楼”三个字,眼睛簇地一下放亮了。

  他来长安这么久,早就听说过这家酒楼了!不想,他还没来得及说话,杨功又看着霍青行冷嗤道:“金香楼,我们这么多人,你请得起吗?”

  旁边这么多人,杨功这个声音又不算轻,不管原先有没有说话,这会都停了下来。

  谁不知道这位霍会元虽然深受庄相青睐却家境清贫?

  杨功这话实在是过了。

  即使是原本嫉妒霍青行的那些学子这会也纷纷皱了眉,但这两人,一个是备受瞩目的会元郎,一个是次辅小舅子,谁也不好轻易得罪。

  白留倒是想开口。

  只是还不等他说话,冯宾就率先笑着开口了,“别的地方或许不行,不过这金香楼,即使再来几百人,明光也请得起。”

  他早就看杨功不顺眼了。

  这会说起话来,自然是没掩冷嘲,双手笼于袖中,朝面色不好的杨功那边斜睨一眼,见他皱眉也笑嗤道:“杨兄难道不知,金香楼的东家正是明光的未婚妻?”

  话落,又是一阵骚动。

  众人不敢置信,看着霍青行神情讷讷,那金香楼的女东家居然是霍青行的未婚妻?

  杨功也不知道,他在家一向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不满霍青行还是因为那日去姐姐家吃饭听姐夫说起那件事。

  “小功,你的成绩我和几位大人都认可,但没办法,霍青行有庄黎和豫王……陛下又觉得前面两位都是年轻人不好,便只能给你一个第三,也算是宽慰那些年迈的学子。”

  耳边还环绕着姐夫那日说的话。

  杨功恨得手都捏成拳头了,从小到大,只要有他在的地方,别人就不可能拿第一!偏偏如今被霍青行压着……

  要不是庄相和豫王,谁第一还不知道呢!

  这会听到冯宾的话,杨功脸都气白了,他咬牙看着冯宾,又看了眼霍青行,见他依旧是那副不怒不忿的平静神色,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平静悠远,没有一点愤慨,倒把他衬得更加像个跳梁小丑。

  他气得不行,狠狠瞪了一眼霍青行,拂袖大步离开了这。

  冯宾见他气急败坏的身影,翻了个白眼,骂一句,“有病。”

  白留也跟着重重点头,嘀咕一句“病得不轻”,又看向霍青行,他比霍青行要矮一些,这会仰着头,双目亮晶晶的,“霍兄,金香楼的东家真是你的未婚妻啊?”

  霍青行点点头,倒也没什么好瞒的,他和众人拱手,语气温和,“霍某六月成婚,届时大家若在长安,便请过来喝盏薄酒。”

  众人自是纷纷回礼,嘴上也都说着恭喜的话。

  这一茬过去。

  众人继续朝宫外走去。

  此时日暮将落,天上的云彩从最初的深红色变成深紫,红日也在慢慢下沉,夹道两侧是鲜血一般的红墙,给人一种深深的压抑感,这座安静的宫墙内,只有鸟儿越过琉璃瓦片发出吱吱的响声。

  冯宾见身边人搭着眼皮,似在想事,便轻声询问,“在想什么?”

  霍青行没有立刻说话。

  早间的事,殿中其余人低着头都没有察觉到,可他却是看到那人玉旒晃动的情形,那明显是震惊之下才有的模样,还有考试时分那时不时落在身上的目光也让他觉得怪异。

  可他没有说起此事。

  只是沉吟一瞬后,问他,“今日左下首那位便是忠义王吗?”

  “是啊。”冯宾笑道,“那就是我们大魏赫赫有名的忠义王。”想了想,又问霍青行,“你应该是第一次见王爷吧?”

  霍青行抿唇,许久才应,“……是。”

  袖下的手指却轻轻握了起来,脑中也闪过一个熟悉的身影。

  走出午门。

  霍青行和其余学子告别,和冯宾继续向前。

  冯宾今日是坐马车过来的,刚要和霍青行告辞就瞧见徐之恒站在不远处,他和徐之恒的关系虽不算至交好友却也不算差,若没瞧见也就罢了,瞧见了却没有直接就走的道理。

  “徐将军。”他拉着霍青行上前。

  霍青行见徐之恒目光看过来也朝人拱了拱手,他的目光落在那张脸上停了一瞬,但也就一会儿的光景,他便又若无其事地垂下了眼。

  这一瞬太短暂。

  即使是徐之恒也没有察觉到,他朝两人颌首,问,“考得如何?”

  冯宾笑道:“我怕是不行,不过明光肯定名列前茅。”他对自己还是有自知之明的,能来殿试已然不易,想要名列前茅却是很难,不过也不必担心,如今有了进士身份,他几个兄长和父亲在朝中又都有任职。

  早在殿试前,他爹就已经为他找好了门路,即使没办法进翰林,他也能去别的地方。

  徐之恒不置可否,朝霍青行的方向看了一眼,前世因为阮妤和他成婚的原因,他私下也曾调查过他,知道他前世不能参加科举是因为受人连累,这辈子没有那样的事,会有这样的成就本也是意料之中。

  三个人,两个都是沉默寡言的人,而且还有那样的关系,冯宾一个局外人都替他们觉得尴尬,这会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拉着霍青行拱手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