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辛宸
“你说谁是癞蛤蟆!我说你才是——”邵青松气得鼻子都快冒烟了,伸手就想去拉他,可连方靖远的衣角都没碰到,他的手腕就被一只手抓住,接着就是一阵天旋地转,直接被人一把拎起来转个圈仍在地上躺平,目瞪口呆地仰望天空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方靖远鄙夷地俯瞰了他一眼,轻哼道:“但凡有眼睛的人看看你我,不用说也能看出谁是癞蛤蟆,真是呱噪!阿璃,再有挡路的都先扔出去,等回头再找人来清理这些垃圾,走!”
“好咧!”霍千钧抢着应声,差点没咧着嘴笑出声来,冲着狼狈的邵家兄弟竖起双手大拇指,再狠狠地倒过来往下一戳,然后得意洋洋地领路去尚武堂。
岳璃则默默地跟在方靖远身边,淡淡地看了眼邵青竹,见他惊恐地后退几步,便转过头离开。
“你们给我等着——”邵青松龇牙咧嘴地想要起身,却发觉浑身又酸又痛,四肢无力,便忍不住冲哥哥吼了一声,“拉我起来啊!还不叫人拉把那个敢摔小爷的家伙撕了,还有那个小白脸,敢骂小爷是癞蛤蟆,小爷非要让他知道厉害不可……”
邵青竹回过神来赶紧招呼着人过去先扶起了邵青松,只看了眼他方才被摔下去的地面,几乎所有人都默了,石化当场,哪里有人还敢去追上去送死。
邵青松靠在哥哥的肩膀上撑着站直身,刚想骂这些喊不到的狗腿,忽地眼角余光瞥到地上有个坑,还是个大坑,形状有些古怪,中间一大片,旁边还撑开四道沟和一个小坑,乍一看就像只乌龟的形状。
明明这里原来是平地,武学院里的地面虽不是青石板铺就,却也是用石碾子压过夯实了的硬土地,免得大家过招时弄得尘土飞扬,寻常人踩上去都难得弄出个脚印来,这突然出现的怪坑……
见鬼了?
邵青松张张口刚想骂人,看到其他人古怪的脸色和看着他时跟看死人差不多的眼神,脑中忽地灵光一闪,惊呼道:“这……这是刚才那人用我砸出来的?!”
众人点头,齐刷刷朝着岳璃的背影望去,跟看怪兽差不多。
人肉轰地,地陷而人不损……看邵青松的模样顶多受点皮肉伤,骨头都没断没散架的,这力道和拿捏的精准程度,简直匪夷所思。
就他们这些傍着邵家混日子的跑腿帮闲,跟这种高手去找事,那真是老寿星喝砒霜——活得不耐烦了。
邵青松的嘴唇抖了抖,到唇边的污言秽语都咽了回去,却依旧梗着脖子说道:“大不了……我回去找太妃,就算上皇让了位,当今皇上也得给上皇面子,总不能让这小……这人横行武学,坏了咱们的规矩!”
打不过就回去找人,终于他上面有人,还不信收拾不了一个武学教谕。
方靖远压根没把这两兄弟的事放在心上,对他而言,武学的现状已经烂得不能再烂,这两人也不过是其中的一堆垃圾,扫地出门便可,无需费心,真让他看不下去的,是武学的账本。
真·一笔烂账。
武学建于绍兴十六年,至今不过十六年,三年一届学生,本当在此学习各家兵法战阵,拳脚武术和刀法枪法,以及历朝历代的军事案例,忠臣良将录等课程都在考试范围之内,基本上只要考试通过的,从军就会按照考试成绩授予将官之职,比那些投军从小兵当起的士卒自是不可同日而语。
所谓穷文富武,学武不光是消耗笔墨纸砚那么简单,每日基本操练消耗的体力,让武学生光是在饭量上基本就能一个,穿的衣服容易烂,兵器初期是易损消耗品,后期想要个趁手的好兵器的话,那开销也不是一笔小数。更不用说打熬筋骨需要配的汤药,训练时受伤用的药……林林总总,一般的中等家庭都未必能供得起一个武学生。
然而,只要考上太学,一切开销,国家承担。
大宋是历朝历代以来,官办学校最多的朝代,后世的书院也大多在这个时代建成并名扬天下。尤其是此时的科举和学校并不仅仅局限于八股文和四书五经,官办的除了太学之外,还有宗室专享的宗学,官办的专业学校更是分为武学、律学、医学、算学等几大类,从京城的中央学校,到地方的府学、县学、社学,都有专门的学田负责供给学生开销,从县学开始的秀才除了不用交学费之外,还有每月可领取奖学金的前十名廪生,理论上来说,教育体系自下而上建设的相当完备。
社学启蒙,县学、府学择优,太学和各类专业学校进修专科技能,如此为国育才选材,若是能真正实现各科学校的创办目标,几乎可以取代科举的功能,正如后世的九年义务教育和中学大学一样,为六部培养专业人才。
可事实上,从开国皇帝杯酒释兵权,重文轻武,到后来“半部论语治天下”的说法,四书五经成为科举中最重要的内容,其余副科仅供参考之后,学校就成了科举的附庸,一切教学以科举为目标,专科学校就日渐衰败以致消亡。
而公办学校的最大弊端,就是人乱账烂,跟军队里吃空饷一样,方靖远看到早已毕业两年去了殿前司当钧容直的霍九,居然还在武学的花名册上,每年都算上他的人头由礼部拨款,可他人都不在,这笔钱花去哪里,只有当初做账的人知道。
张博士看着方靖远翻动账册的手,额上冷汗涔涔而下。
这本是一双既好看的手,骨节分明,修长有致,毫无瑕疵,可指尖每每精准无误地点在那些有问题的记录上,用红笔圈出一个又一个数据,再好看也让人提心吊胆,像是随时都会化为利爪,一把将他的心给揪出来。
“就这?”方靖远厌弃地把账册仍在桌面上,“张博士还有什么话说?”
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过期不候。
张博士抖着手,拿起账册,看到他画出的红圈和在账册最后勾出的数字,甚至在总账旁随手写出个数字,他就算没真的仔细算过,也知道那个数字跟近十年来武学虚报的数目相差无几。
他先前听说方靖远被调来武学兼职时,还嗤之以鼻,认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白脸跑来武学任教谕,兼职是滑天下之大稽,就算人来了,怕是也待不了几日就会被那些学生气得灰溜溜离开。
可他没想到,方靖远来的第一天,竟然连学生的面都不见,就翻了翻账册和花名册,就要向他问罪。
“方大人有所不知,老夫虽为武学博士,但只负责教授各家兵书兵法,这武学开支之事,一向由宗室负责,账房中人亦是由恩平郡王亲点,老夫对算法记账一窍不通,就算其中有什么问题,老夫既看不懂,亦做不得主。”
“故而……无话可说。”
方靖远静静地看着他的双眼,过了好一会儿,忽地一笑,“恩平郡王是吧?那正好,我还有好几件事,正好找他一并请教。至于张博士你……既是对我无话可说,那边请自己向官家解释吧,看看官家肯不肯信你。”
“你——”张博士没想到自己抬出恩平郡王,依然讨不了好,眼前这个面如冠玉眉目如画看似毫无威胁力的俊美男子,不光有一副铁石心肠,还有一双无情辣手。哪怕两人名义上的官职品级差不多,可他在这个比他年纪一般都不到的人面前,竟然心生畏惧,无从辩驳。
不愿解释的人,方靖远也懒得再追问下去,先前让岳璃去通知了慕峥,这师门关系不用白不用,赵昚既然把这烂摊子扔给他收拾,就得有替他处置和背锅的心理准备。
他是快刀斩乱麻了,剩下的查证定罪之事,就统统交给大理寺去处置,与他无关。
毕竟,他只是个兼职老师。
送走张博士,方靖远就用两根手指捏起花名册丢给霍千钧,“都是你的同学,六斋一百二十人满额,你先去叫人在校场集合,一个时辰后,但凡不到的,花名册上直接除名便是。”
“官家出钱养士,要的是忠心为国,能上阵杀敌的武将,可不是吃空饷玩球玩赌博的废物!”
霍千钧迟疑了一下,忍不住替昔日的同学说句好话,“其实蹴鞠以前也是背嵬军的训练项目,并非全无用处……”
“你也没少踢是吧?”方靖远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地说道:“我并不反对蹴鞠,但背嵬军当初除了蹴鞠之外,其他训练的内容,他们可曾做了?身为武学生,最基本的武课都荒废了,光会踢球有个球用?”
他早就听闻,蹴鞠是大宋的“国球”,上至皇帝王公大臣,下至民间贩夫走卒,几乎人人都能踢两脚。
而这时候踢的好的球员,在大宋的知名度丝毫不逊于后世的明星球员,甚至还有因为球踢得好而官至太尉的高俅,想要凭他一句话就断了学生们踢球之路是不可能的。若是因此惹起众怒,再加上恩平郡王之事,只怕他想动武学就难了。
不废球场,但这球怎么踢,踢成什么样,他却能另想个办法来解决。
“阿璃,咱们跟着九郎去蹴鞠场看看。”
起初,霍千钧还嫌弃方靖远塞给他一个拖后腿的岳璃互保参考,等看到她拿起擂鼓瓮金锤跟玩具似的一锤子就毁了他家的藏兵库,再看到她一把抓着邵青松就在地上砸出个人形坑……他就觉得自己的脊背挺直很辛苦,每次看到小岳同学“瘦瘦小小”的身子,都想不通她如何练出这般神力。
幸好,这是队友,不是对手。
这么一想,他就心情灿烂起来,甚至有些幸灾乐祸地想要看昔日的老同学马上要面临的霹雳双锤。
方靖远嫌弃擂鼓瓮金锤的名字不够好听,配不上岳璃,非要给它改了个名字不说,还让人用上等的皮料给岳璃定做了一件皮甲,背后有缚带,腰间有革囊,双锤就别在她腰后,靠着腰背之力方便携带,反手就能抽出来轮人,一般人看着他背负双锤,等闲也不敢上来招惹。
嗯,先前邵家兄弟也没招惹岳璃,而是去“调戏”了方靖远……比招惹岳璃本人还要可怕!
“阿璃,你可会蹴鞠?”方靖远边走边说道:“其实他们现在玩的蹴鞠都是小把戏,个人球技再高,若不懂配合,这竞技比赛的感觉就差上几分。既好似战阵之上,纵使一人有万夫不当之勇,可在千军万马之中,能战得几何?”
“我想,当年岳元帅以蹴鞠之法教导背嵬军训练的,并不是个人球技如何精彩好看,而是这一队人马如何组队配合,进退自如,以此推及军阵,用于阵前,才能以步兵对抗金兵铁蹄……”
“正是如此……”岳璃听他侃侃而谈,不由心生感喟,哪怕这位小方探花不过二十出头年纪,根本不可能见过岳元帅和其他岳家人,可他所思所想,,跟阿爹告诉过她的话几乎猜得竟八九不离十。
“说的没错!”旁边突兀地冒出个虬髯大汉来,光着膀子,露出一身油亮结实的肌肉,只穿了条肥大的裤子,踩着双黑色的云纹步履,头发乱糟糟地束了个发髻,额上还有豆大的汗珠滑落,他也浑然不顾,只是两眼精亮地看着方靖远,粗声粗气地问道:“你这白面书生看着弱不禁风,说话倒有几分理,可愿跟俺老牛踢一场球?”
“不想。”方靖远后退了一步,他虽然没有洁癖,但来人举手投足之间汗如雨下,身上还带着碎草叶和黄泥尘土,显然是刚从球场那边摸爬滚打出来的,他便是再不拘礼也不想被甩一脸臭汗。
“当今皇上励精图治,如今要开武举恩科,广招天下贤才,以求北伐,解万民于倒悬之中,阁下有一身本事,何不投军报国,终日消磨在这蹴鞠场上,难道不觉遗憾?”
老牛晒然一笑,黑黝黝的面堂上讥讽之色毫不掩饰,“朝中那些相公将我等军汉视若刍狗,用则呼来喝去,当老牛不知鸟尽弓藏之事么?岳元帅都被他们冤杀了,我等还报什么国?!不如踢球,死活图个痛快……”
“若是岳元帅有灵,见背嵬军后人沦落至此,不知会如何?”
第三十二章 长歌当哭
“而你们的先辈, 埋骨沙场,血犹在北,泉下英灵, 可还愿认你们这些不肖子孙?!”
方靖远的声音不大, 却字字诛心, 每一句话, 都化作森冷无比的利刃, 扎得老牛和闻声赶来的武学生们一个个都浑身僵硬,如当头冰水淋漓而下, 反驳不得,动弹不能,只能任凭他揭开他们嬉笑玩乐肆意放纵的皮囊, 将他们内心潜藏着的,连他们自己都以为早已失去的热血和壮志,毫无遮掩地曝露在烈日之下。
躲不开, 避不开,只能清清楚楚地看着自己,如何从一个热血少年变成了浪荡兵痞。
谁, 不曾有过一腔热血满怀热情呢?
谁, 不曾记得靖康之役下, 汴京繁华一日倾覆, 多少家破人亡, 多少血泪成河?
这些武学子弟,有哪个没有长辈亲眷死于北地?午夜梦回时, 多少人兀自哭泣惊醒,想着昔日汴京城中粉墙细柳,绮陌香轮?昔日妃嫔帝姬, 千金娇娥,散发披裘,婉转委地,凄风苦雨,零落于泥。
哪怕此时的临安城中歌舞升平,这些不过十六七岁的少年并未经历过那场灭国之难,可依然听长辈说起过,每逢祭祖之时,纸醉金迷中,依然会愧对先人。
那是刻入骨血的耻辱和仇恨,是醉生梦死都会变成噩梦而无法磨灭的记忆。
无人说破时,尚可恣意风流,毕竟连天家都无可奈何之事,他们如今不过是一介学子,连正式的官儿都不是,再怎么想怎么说又能如何?
可被方靖远忽地一语戳破这五彩缤纷绚丽入梦的梦幻气泡,啪的一下将他们内心最深处的噩梦和血性释放出来,让他们一个个脸上发热,双眼发红,情不自禁地握紧了拳,一开口,声音都变得哽咽艰涩起来。
“你这书生,连刀都拿不起,有什么资格来说我们?!”
方靖远看着他,双目如刀,“我是拿不起刀,那你们呢?你们学这一身武艺,就是用来欺负自己人?孬种!金兵若来时,你们的刀在何处?哪里还有脸来说我?至少,我还知道家国有难,匹夫有责,拿不起刀,我还可以用箭,用弩,用这条命去保家卫国,你们能吗?行吗?”
他鄙夷的口气一下子惹起众怒,尤其是在场的大多都是武学生,个个人高马大,尤其是他面前的虬髯大汉老牛,拳大如斗,双臂一伸,便如巨熊一般瞪着他,呼吸都跟着粗得如同拉风箱般呼哧呼哧的。
“兀那小子,你说谁不行?”
这句话果然是神奇的开关,瞬间就点燃了情绪,方靖远非但不怕,还火上浇油地说道:“看来你不光是眼神不好,耳朵也不好使吗?我说的是你、你,还有你们——不客气地说,在场各位,都是孬种!废物!别说上阵杀敌,就算踢球,也不是我这弟子的对手!”
岳璃一脸懵地被她推到了前面,看着面前需要她仰头才能看到的大汉,眨眨眼。她什么时候变成小方探花的弟子了?
可这个时候,总不能给他拆台吧?踢球……蹴鞠她是没踢过的,可论起玩球……八十斤的金锤她都能玩转,这小小蹴鞠,还能难倒她?
她不闪不避地挺直了胸膛,完全无视那大汉凶神恶煞的眼神,还用力地点了点头,“没错,你、你——你们,都不是我的对手!你们——都不行!”
“你这娃娃人不大口气倒是不小哈!”老牛不怒反而哈哈大笑起来,“想用激将法吗?来啊,能在球场上赢了老牛,以后老牛就听凭吩咐,无论是杀人放火还是赴汤蹈火,俺老牛要说一个不字,就把脑袋摘下来给你!”
众人轰然响应,是可忍孰不可忍,这两人一个是弱不禁风的小白脸书生模样,另一个虽然背后别着对斗大的铜锤,但谁知那是实心熟铜还是纸糊的灯笼来唬人的,要不是看在霍九带他们来的份上,就凭他们刚才说的话,就得被当场踩成肉糜。
霍千钧没想到才不过三言两语功夫,方靖远就把整个球场的人都给得罪了,他连反应都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已经从先前要“收复”球场,变成了“踏平”球场吗?他刚才是走神了吗?到底错过了什么?事情为何会发展到现在这种情形?
“小岳……你刚才不是说你没踢过蹴鞠吗?你还跟老牛比?”眼看着众人簇拥着他们朝蹴鞠场走去,霍千钧忍不住悄悄地扯了下岳璃的衣角问道:“你知不知道他可是这球场的老大?踢起球来能三天三夜不离身,你能赢了他?”
他实在想象不出来,踢遍临安无敌手的老牛能输给一次蹴鞠都没踢过的岳璃。
“不知道啊,”岳璃满不在乎地说道:“方探花说了让我上,说他们不是我的对手,我当然要跟他踢一局,让他们心服口服才好啊!”
“你——”霍千钧瞪着她,忽然又转头看了眼同样没心没肺完全没把周围所有人带着怒火的眼神放在心上的方靖远,觉得自己真是为这两人快操碎了心,早知如此,他当初何必再搭理这家伙?
这两人,一个敢说,一个敢答应,到底知不知道天高地厚?
方靖远还真没把这“比斗”当回事。若是放在21世纪的正规足球赛,他当然不敢夸下如此海口,那是正经的团队运动,单枪匹马就算强如球王马拉多纳也有折戟沉沙的时候。可现在的蹴鞠并不一样。
这会儿的斗球赛更像是高难度的点球大赛,无需满场争球进攻,只一人进攻,一人防守便可。
只是这里的球门可没后世那么大,也不叫球门而叫风流眼,不过是个直径不足一尺的藤制球眼,悬在半空里,边上缠着红绸,迎风飘舞,倒有些像是竖起来的篮球框。同样是一方进攻一方防守阻拦,进攻方只要将球踢进风流眼便可得一分。
这会儿可没后世那么多规则,球场无眼,动手动脚那是少不了的,一场球下来,受点皮外伤那都是轻的,伤筋动骨寻常事,严重的筋断骨折都时有发生。
老牛之所以称霸蹴鞠场,首先那块头就是极大的优势。此人身高近九尺,腰围足有丈八,往那儿一站,就是座结结实实的肉山,蒲扇大的巴掌一抬,就把风流眼遮得严严实实,想要过他那一关,简直难如登天。
而他进攻时,合身一扑之力,所向披靡,曾有一次十余人合力拦截他,被他怒吼一声,横冲直撞过去,竟生生将这十人结成的人墙撞散,其中三人被撞飞出去,重伤了大半年下不得床,其他几人也轻则断手重则断脚,竟没一个全须全尾的。
从那以后,只要老牛参加的比赛,众人都竭力回避跟他交手,抢着以速度进攻和闪避,才能勉强在他手下抢下几口饭来。
而现在……众人看看还不到他肩膀高的岳璃,穿着一身皮甲,精神干练,可那细腰一束,被腰带和双锤勒得不盈一握,老牛的巴掌比她的脸都大,要是一伸手,怕是直接就能掐断了她的纤腰。
身形之悬殊,除了方靖远之外,连霍千钧在内,都没一个人相信她能跟老牛斗球。
“不用怕,你来听我说,我就说一遍,斗球的秘诀……”方靖远招手把岳璃叫道身边,叮嘱了几句,他低头附耳时,呼吸间清冽如泉水的声音流入耳中,让岳璃莫名地觉得耳朵痒痒的,还有点热。
“呃……就这么简单?能赢吗?”
“没问题,一定赢。”方靖远大咧咧地说道:“你想想,这是昔日背嵬军的训练场,被这些兵痞成日用来踢球赌斗,毁了岳家军的威名不说,还糟蹋了岳元帅留下的地方和心血,若是你输了,他们就会一直这样下去……你能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