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辛宸
岳璃忽然抬头,似有感触般朝他们这边望过来,猛然一伸手,从朝她落下的漫天花雨之中,独独捏中了那支牡丹,顺手别在了胸前,朝他灿然一笑。
看那眉眼弯弯,笑靥盈盈,方靖远忽地呆住,感觉,其实,送朵花给弟子……
嗯,也不错。
作者有话要说: 注1:节选自赵昚殿试命题。
第八十二章 龙心大悦
无论唐宋, 自有科举以来,在赵昚之前的历代皇帝,重文轻武已是惯例, 武举不仅人数少, 而且只是按等给付身授官, 并未给黄碟赐予进士及第、出身(注1), 所以当年哪怕狄青功绩彪炳, 无人能及, 仍然会被韩琦轻视, 被众文臣排挤, 郁郁而终。
在当时的文人眼里, 只有东华门外以状元唱出者方为好男儿, 能唱名状元者,从来只有文举状元, 唯独今时今日,赵昚不但给武举进士赐予黄碟和进士及第、出身,还亲笔题字,下诏文武状元同游御街, 方才有如此轰动的场面。
古往今来, 第一个武举女状元,便是在史书上,也会留下重重一笔。当然, 对亲自选中这位女状元的皇帝,也少不了会大写特写, 彪炳史册,光耀万世。
对此,赵昚表示, 方元泽的提议很好,非常好,朕心悦之,错,龙心大悦!
既然龙心大悦,奖励也是少不了的。
原本武状元的授官是从七品起,赵昚也特地给岳璃提了一级,补秉义郎,与文状元的承事郎相当,原本武状元不能预军州事,先属三衙主管机宜文字,等于是先做助理属官,从事文秘工作,这哪符合岳璃的定位,赵昚干脆大笔一挥,跟着授官海州安抚司准将,直接跟方靖远一同赴任,还可兼任护送之责,省去他的一桩心事。
游街“示众”之后,便是新科文武进士朝谢,拜黄甲,题名刻石于礼部,赐闻喜宴……琼林赐宴,御诗驰赐,文进士们争相赋诗作画,献于君前,武进士们射箭投壶,博君一笑。席间簪花为乐,唱诗为荣,一套流程走下来,众人沐恩之余,自是感激不尽,恨不得马上就能为国效力,报效君恩。
然而,正如大多数应届毕业生,十年寒窗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知道之后,才开始进入社会的毒打。
便是头甲的状元,开始也不过是六品的官儿,更枉论其余的进士们,三甲虽能进翰林院编修,可翰林院的板凳坐下去之后,能不能起来,就全看机缘,毕竟状元三年一个,都是从这里走出去的,翰林院人才济济,便是先前再了不得的天才,进来也得老老实实从头做人。
其余进士则分入六部九司者有之,外派各州县有之,作为唯一的女状元,岳璃的外派,并未引起朝中波澜,反倒是临行之前,许多小娘子去岳府门前送花送果子,岳雷和李氏便是说破了嘴,也没能拦得住她们。
因为岳璃这一朝高中状元,城中的许多人家,原本给女儿悄悄束起的脚又放开了,前些年老学究们口口声声说道的“女子无才便是德”也无人再敢提起,怕出了门被街上的小娘子们唾弃。
越来越多的小娘子可以不戴面纱,抛头露面地在外行走,便是被人注目,也敢回瞪回去,叫街头当值的禁军拘了那些肆意妄为的浪荡子,会赚钱的娘子们不再困于后宅,她们能当街卖汤水冰饮,小吃杂货,单凭自己的一双手,就能养活家人。
这临安城的繁华盛景,原本就有她们的一份,只是原来都被人遮盖着,无人看到她们默默的辛劳付出,等方靖远扯去那一层面纱后,世人方才惊觉,原来女子所做的事,远比他们看到的多,也远比他们想象的多,若是给她们更多的自由和空间,她们能创造出一个新的世界。
正如能写出让无数男儿羞愧的“生当为人杰,死亦为鬼雄。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一诗的李清照,能与韩世忠并肩作战的梁红玉……如今又有能用水力纺纱织布的卢锦云坊,汇聚了无数奇女子在其中。
大宋时代的文人,并非后世看到的那般固执守礼,拘泥不化,皇帝积极办学和普及文化,推动科举写下劝学诗,给了文人以最宽泛的待遇,让他们的思想得以充分的发挥,或许在变革中有失误,在争执中有过错,可就算政敌的王安石和司马光亦是惺惺相惜,君子和而不同,谱就了辉煌灿烂无比的古代文化和科技巅峰。
若没有金灭北宋的惨烈局面,十室九空,摧毁了正在蓬勃发展的文明和科技,就不会有后来理学家对女子们以“保护”为名的严苛要求,那些看似有“理”的教条不光绑住了女人们的双脚,也绑住了这个时代最后可能翻盘的机会。
幸好,在这个时空的大宋,机缘巧合地有了后世方靖远记忆的回归,与这个时代的他融合在一起,从西湖上的相遇开始,握住岳璃的手的那一刻,他们就注定了要一起扭转大宋这辆庞大马车的齿轮,让它转向另一条截然不同的道路。
“若是你祖父和伯父知道你在武举夺魁,想来在九泉之下,亦能安心。”
李氏看着镜中已长大的孙女,曾几何时,她以为今生都无法回京,无法再替夫君和长子报仇,膝下的儿孙们也遭了秦桧的毒手,唯一幸免的孙女却不知能不能以真容亮相于人前,谁想到短短一年间,形势竟如翻天覆地,不但他们回到了临安,还找回了岳飞和岳云父子的尸骨重新安葬,岳家人不但没有散没有垮,还能重新站起来。
“阿璃,你既然要跟方探花走,祖母也不拦你,只是,你真的想清楚了么?”
岳璃点点头,说道:“海州是距离金国最近的地方,先生要去经营海州,我如何能不追随其后?”
李氏叹了口气,伸手抚摸着她头顶的青丝,“你可曾想过,如今你已二十有一,寻常小娘子在你这个年龄,膝下已有垂髾小儿……若是再蹉跎三年下去,你将来若是孤独终老,让祖母如何放心得下!”
“霍家九郎昔日虽有些纨绔,如今也算上进,他阿爷也曾托人问话……”
岳璃抿了抿唇,突然开口说道:“先生曾与我说,官家亲口许诺,若是日后我立下军功,可以军功换得官家亲自指婚,但凡我看上想嫁之人,便由官家做主……”
李氏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阿璃!你——”
岳璃看着镜中的自己,眼神无比坚定,这种信念和勇气,是先生教给她的,是他让她正视自己的身份,不以自己是女子而羞愧,不但要以自己是女子而骄傲,甚至还要傲视那些不如她的男儿。
先生曾说,故土未复,何以为家?
可很多人都说,是因为先生找不到比自己更美的小娘子,故而才宁缺毋滥,不肯娶妻。
她也一样。
既然找不到能打过她的男儿,她就一定要自己心仪的那一位。
是先生自己说的,要靠自己的努力得到的胜利果实,才最美味。
他说过,若要嫁人,必要许诺一生一世一双人。
他既然不娶,她也不嫁。
终有一日,她会完成先生的心愿,也实现自己的心愿。
方靖远则将家中大部分东西都清理了,其余的交给了杜十娘和卢氏。
卢氏如今开设了数十家布坊,招收女工逾千人,堪称是临安最大的女子工坊,其中有不少是女户和流民,只要勤劳肯干,工坊还包吃包住,以免她们的工钱被家人剥夺,在这里既无身契的约束,亦无行社的克扣,哪怕是个孤女寡妇,也能养活自己,不必再为了生存而卖身为奴,错嫁不良人,白白与人为奴为婢,还至死都得不到半点宽容承认。
看到她们在短短的时间内将这些商行和工坊都打理的头头是道,很快步入正轨,带着其他女子一起创业,让方靖远很是放心。
他从来不觉得自己比她们聪明多少,高出多少,她们只是缺少际遇和提点,往往只需要他提一个头,这些女子就能根据现实的情况做出更符合当前社会和临安人需求的计划,让他看了都自愧不如。
他才提出一样花果茶,那些女子就能衍生演变出数十个品种来,更不用说那些美食小吃,只要他能想到的,她们都能做出来,甚至举一反三,比他想象的还要好吃十倍。以至于他后来都想象不出,如果这样无限放纵她们自由发展下去,这个世界会变成什么样。
甚至有时候,他还会不无恶意地猜测,是不是那些男人就是发现这些小娘子一旦放开思想,可以自由学习后,会表现得比他们更出色,正如武则天和上官婉儿,以及大宋的几代太后……所以他们才会连哄带骗地修订了各种“规矩”,给女性定立下那些形同枷锁的教条,或以“美”来诱惑和约束她们,将她们局限在小小的后宅中,将大好青春和精力消耗在内斗之中,再无与他们的竞争之力。
历史的真相如何,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他只知道,从明天开始,他要扬帆北上,前去那个叫海州的地方,开始新地图的创业。
嗯,海州,此刻许多人都不知道,几百年后,会有个人,在那里看到一块巨石独立于天地之间,旁边山上奇花异果,群猴出没,云蒸霞蔚间,景色绮丽无比,让他脑洞大开,幻想着有石猴从里面蹦出来,惊天动地……
那里有座岛,岛上有座山,山上有花果,故名:花果山。
方靖远早以心向往之,迫不及待地想要去大圣的老家看看,看看那片花果山中,是否真的有个精绝灵逸的美猴王。
只是在他打算打个金箍带上去捉猴子时,却怎么也没想到,也有人亲手打了个小小的“金圈圈”等着他。
那是他亲自教出来的徒弟,就好像自己曾经挖下的无数个坑,立下的无数杆旗子,总有那么一天,要他亲手去填……
作者有话要说:
注1:《宋会辑要稿·选举》之《武举》篇
第八十三章 连山如画
哪怕现在《西游记》尚未面世, 海州作为东海名郡,后世连云港的起源地,南蔽江淮, 北控齐鲁,哪怕如今孤悬在外, 仍是淮海东来第一城。
对别人是苦差, 对方靖远则是最优选择。
只不过……方靖远自认不是路痴地理盲, 然而是古代地理盲。
主要是现在的地图实在是太不人性化了,当山水画看都没问题, 意境优美, 文字铁钩银画得甩他十八条街, 然而看不懂啊看不懂, 之前北上走出路,压根没用上地图, 如今要治理一州之地,不光是位于大金内线的海港城市,还是个在古今传说和历代南北对峙时都有重要地位的要塞, 不提前做好功课,去了两眼一抹黑丢脸的就是自己了。
理工男的立项说明里,第一条就是swot分析。既要分析海州地理优势,也要看到如今所处的劣势, 经营海州的优点和利益所在,自然也要正视当下面临的威胁和风险。要做这些功课少不了得大量查找资料, 幸亏陆大佬的史料和资料支援十分到位,然并卵,方博士在这里栽了跟投,真心看不懂, 就很郁悴,险些愁的揪掉头发,面临秃子的危险。
哪怕有这一世的记忆,方靖远依然十分头疼这个时代的资料分析,一来是很多他想了解的细节资料只能看地方志,而北宋灭亡时皇室大逃亡也只逃出个赵构,还想携带翰林院和户部资料?还不如他再往前穿越个四五十年。
二来是南宋的翰林院在赵构重建后的确引进不少人才,不光是修史,还查漏补缺地搜集和编修了大量的文集,在这一点上,就事论事做得还是不错的。为此他一口气将科举省试录取名单调整到十四选一,选拔了大量人才,尽管有秦桧这样的奸臣把持朝政玩弄权术,这几十年也总算稳定了朝堂安抚了民心,才让临安成为现世繁华之地,政治经济文化都有了复兴的趋势。
可这些活总有先后之分,修订史书,增补圣人之书,编撰农桑辑要,汇总武学纲要等等的确是重中之重,这些地方志和州县的资料整理,明显就落后了许多。
尤其是海州之前还在金人手里,南宋这边要不是李宝派人想从后路突破金兵防线,都不知道这地方被魏胜攻克下来了,可见这“壁”有多厚。
尽管如此,有识之士还是很清楚海州所处位置的重要性和战略意义,张浚就让枢密院的人整理了不少资料送来,大多是关于海州昔日布防和军事地图,结果方靖远看着就感觉有些抓瞎了。
经营海州,那可不是一句话就能成的事。
陆游送别之时,就写下一曲《水调歌头》赠与方靖远,其中头一句“江左占形胜,最数古徐州。”说的就是经营海州的目标,在于拿下徐州,还特地以昔日三国羊叔子为例来鼓励他,“使君宏放,谈笑洗尽古今愁。……叔子独千载,名与汉江流。(注1)”
可惜如此绝句,赠与方靖远那真是对牛弹琴,徒增他背古文的痛苦,倒不如岳璃替他重新整理的地图更得他心思。
岳璃也是从帮他绘制《临安购物地图》时,才跟他学的这种毫无花巧毫无美感的纯位置和地名、特产标注地图绘制方法。
与原来她曾学过的那些地图的“意会”不同,方靖远追求的是更加精准的距离、高度、标志性建筑物为基础,分类标注则更能一目了然地体现出各家店铺的特产,便于识别和记忆。
她也是跟杜十娘和霍千钧一起转了大半个月,才算是彻底完成老师交下来的这项任务,等临安地图正式完稿后,只一眼看过去,她就明白了方靖远先前提出的那些看似繁琐无理的要求真正的意义。
所以这次眼见他被兵部和户部给的地形图折磨的痛不欲生的模样,岳璃也不吭气,只是熬了几个通宵,将各部资料汇总整理,根据自己的理解重新绘制了一份简易的江北地图。
海陵王完颜亮南侵失败后,南宋夺回了海、泗、唐、邓四州之地,赵昚继位后更是借机停止了岁币进贡,如今完颜允成奉旨出使,要钱要地,按照昔日惯例,这算是“先礼后兵”的礼,只是他行事嚣张霸道,故意挑战大宋君臣底线,结果被方靖远假扮瀛洲使者给收拾得仓惶而逃,打道回府,接下来若是他们不能经营好海州,那刚刚收回的失地,随时都会面临再次失去。
方靖远看了看户部原存的海州资料,再问过魏胜眼下海州的情况,不禁默然。
他要接手的这片土地,本是物产丰富、南北水陆交通路要塞,商业枢纽,繁华程度堪比南京,原本州府户籍记录有数十万户,而在魏胜拿下海州,经营了一年有余,在册的也不过万余户人口,四野荒芜,村镇败落,虽不至于千里无人烟,却也被战祸一遍遍蹂躏得早已成了废土。
魏胜见他如此唏嘘不已,安慰说道:“其实近半年来,有不少山东流民前来投奔,只是其中鱼龙混杂,我只怕有金人暗探,都安置在城外,并不敢接纳入城。”
“方使君才智胜过末将百倍,若能收编流民,开荒治军,都可以增强海州实力,吸引更多人前来投靠。”
方靖远点点头,说道:“魏将军熟知海州人事,此番还要请将军倾力襄助,元泽必当竭尽所能,经营海州,不光是给海州百姓一处安居之所,也是给朝廷一个抗金的样板。让他们看看,魏将军不但能拿下海州,守住海州,还能以此为据点,北上西进,一点点收复我大宋江山。”
“你我二人文武同心戮力,必能事半功倍!”
魏胜当初接应他从金国归宋,亦曾一路同行,两人都是爱好机关战车之人,当时就一起研究了不少,没想到当日一别,如今还能同行不说,还成了最亲密的上下级关系,对魏胜而言,自然远胜过其他那些鄙视武将的大宋文官,再得方靖远许诺,更是松了口气。
他原本是韩世忠手下的一名弓箭手,后来负责在海州、沂州一代刺探金国军情,本是楚州最出色的暗探,然而他刺探到的情报,并未得到楚州知州的重视,他便自告奋勇渡江北上,率三百义士于金国后方的涟水起义,自称为“忠义军”,招兵的名义,就是要回归大宋,在拿下海州后,他便自领海州制置使,文武统领,开仓济民,行工商,自行贩盐酒收税,筑城造车,才使海州成为金国背心芒刺。
然而因为跟楚州知州的旧怨,他心知自己跟大宋文臣的区别,就怕朝廷派个跟楚州知州差不多的文官来,到时候处处掣肘,非但经营不好海州,反而内耗下去,白白牺牲了昔日心血。
可没想到,赵构的一句“小惩大诫”,“流放”方靖远,在朝中那些高官们看来的苦差要命差,却是魏胜求之不得的结果!
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就把自己在海州一带经营地状况都告诉了方靖远,尤其是还告诉了辛弃疾,山东曾有不少人来投奔,但当初他因为兵马不足,又因为楚州作梗,没有朝廷后援,只能传信给他们,让他们结寨自守,以待王师。
其中在沂州最大的仓山寨中,有数十万百姓,近半数都是昔日青州军残部,当初在耿京死后,军中大乱,辛弃疾悲愤之下,带了数十人去金兵大营追杀叛徒,而后青州军以四散飘零,不知下落。他只能带着亲兵一路南下千里,避过金兵围追堵截,方才回归大宋境内。当初四散的青州军民,仍是无法逃过金兵追杀,辗转南下,想不到竟然在仓山落脚,时间才不过一年有余,这些人应该都不会忘了辛弃疾这位昔日青州军中的头号书记官。
辛弃疾此行的主要任务,就是招揽旧部,以图谋收服山东,想不到一来魏胜就给了他这么大的惊喜,当即和他研究了一下地图之后,忽然转头问方靖远,“你可知完颜允成如今行到何处?”
方靖远看他手指在地图上划过的位置,不由心中一动,“你是打算……”
辛弃疾拍拍桌上的地图,浓眉微抬,便有种如开刃利剑般的锋芒自双目中射出,连方靖远这般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都能感觉到其中的杀气和霸气,寒意由背后蹿上,却莫名地有几分亢奋起来。
“纵虎归山,后祸无穷。这厮被你牵走了马,找太常寺敲了一笔不说,还玩了个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把戏,让他的手下走陆路招摇,自己却乘商船由运河北上,这一路之上,没少仗势欺人。那些沿途的官儿们,可不是个个都有勇气给他套麻袋的。”
“我先前一直让人跟着他,就是准备等他回到金国境内之后……”
走运河,完颜允成的封地豫州是必经之路,过了豫州,便是沂州。按照这货的行事作风,所过之处,不刮地三尺决不罢休,否则也不至于被他们早走了一个月,如今才堪堪抵达豫州边界
沂州,有仓山寨。
豫州,是完颜允成的封地。
有什么,能比让他死于自己的封地上,更能替南宋君臣洗脱“藐视金国使臣,纵容瀛洲使者行凶”的“罪名”呢?
说到此处,辛弃疾冲方靖远微微一笑,唇如刀锋,手掌一翻,“咔嚓!”
方靖远会意一笑,跟着点了点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