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举文里做考官 第61章

作者:辛宸 标签: 朝堂之上 科举 爽文 穿越重生

  她不仅能够选择最适合隐蔽的服饰,还学会了调整呼吸,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这或许也跟她在燕京浣衣院长大有关,不让人发现自己,隐藏自己的存在,几乎已经成了她的本能。

  那些所谓的证据只是借口,真正的证据是她的眼睛和耳朵。她看到和听到了这两人的算计,甚至连他们对外传出的密信都已经截获下来,由其他人负责继续追踪,而这两人只是用来杀鸡儆猴,或者说打草惊蛇的靶子。

  他倒要看看,这海州城中,还有多少金人暗藏的密探,想要里应外合,趁乱拿下他的人头。

  那些金人还真以为,他是个传说中那般“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白脸”?那他这次就一定要让他们见识一下——

  属于科技的力量!

  作者有话要说:  小方:呵!居然看不起我?!那就让你见识一下——

  小岳:我来!让我上——

  小方:好叭,被人保护的感觉,棒棒哒!

第八十八章 天罗地网

  海州城内的金国密探最近日子非常难过。

  他们大多是金兵在山东和淮东淮南本地招募或俘虏的汉人, 经过简单的训练后就让他们潜入各个被起义军占领的城池,他们有的是为了金人许诺的钱财和身份,有的是因为有家人被扣押做人质, 无论哪一类, 都对起义军打心眼里瞧不起, 认定他们绝对不是金人的对手。

  毕竟,连昔日的大宋禁军都已经被金兵铁骑摧毁得土崩瓦解,这些原本只是在地里刨食的泥腿子们还能挡得住金兵?简直是笑话。

  哪怕是屡次击退金兵来犯的海州,在他们看来,也不过是占着地利侥幸苟活, 只要金兵大军一到,光是围城就能将这些人活活饿死在城里。

  结果他们就看到,方靖远来了之后, 第一时间就派人修理了码头,可以让外海的商船入港停靠, 才不过几日,就有南来北往的商船源源不断地运送来各种布帛和粮食, 甚至还有许多精美的瓷器和香料, 还有一些他们连见都没见过的奇巧玩物, 随着一些高鼻深目, 红头发绿眼睛的人一起进入了海州城。

  这些南来北往的商人原本宁可在海上多漂流几日也不敢来海州停靠补给, 没想到这几日海州挂上了大宋的军旗,还有大宋的静海军护送商船进进出出,那些外来的海商免不了跟着进来停靠补给,两下相遇,在此交易更胜过再冒险北上或南下,就干脆在此交易, 再各自归家。哪怕少几分利润,能早日回去,还可以多跑一趟,风险也小了许多,而海州城收取的商税也远低于南北大城,可谓皆大欢喜。

  金国的水军约等于无,前几年好容易组建起来的一支船队也被李宝的静海军摧毁,否则魏胜也没那么容易夺下海州。没有水军是金兵的一大弱项,只这一点,想封住海州,就已是千难万难。

  而随着海商的进驻,新来的方使君更是财大气粗地招揽了许多流民,无论男女,都能通过以工代赈养活自己,甚至还能开荒获得海州的户籍,条件好的连这些密探有的都忍不住心动。

  可越是如此,他们的处境就越发艰难。

  想要打探城防消息,稍微问几句,就会被人警觉地举报,他们起初还不明原因,后来才知道,海州的布告栏处,每日宣讲的不光是招工和赈济的消息,还有对金兵密探的悬赏。

  但凡打探军情和州府各衙门消息的,不论是否金人密探,举报一个就能得赏银一两,若是确认为金人密探,则追加奖励纹银十两之外,还可以获得海州辖下的五县平民户籍,以后子孙可免费入社学读书进学。

  生财有道,改换门庭,只需要一个金国密探的人头,宣讲出去,不知引得多少人都跃跃欲试。

  埋伏在州衙里的两个探子,是从魏胜夺下海州城就开始潜伏其中,曾经传出过不少情报,也立下大功,要不是魏胜命大,去年一战就险些让他兵败身死。原以为可以趁着方靖远立足未稳挑动他们之间的关系,甚至杀了他栽赃给魏胜,可没想到才不到一个月,两人就被揪了出来。

  如今城里的密探出不去,外面的也进不来,哪怕是流民的身份,也要经过层层盘问,稍有差池异动就会被捕,搞得他们也成日提心吊胆,不敢轻举妄动。

  “再这样下去,不等大将军杀到,我们就被他们挖出来了!”

  一个探子悲愤地说道:“现在城里的人要保甲连坐,连流民都按户编籍,没有落籍身份,就不得随意走动。这让人还怎么打探消息?连我东家都让我们报上祖籍和亲友名字,说是要核实身份,谁知道他们会不会真找到我原来的乡亲……”

  “别说你们有活干的,就连我这没事的混街头的也不好过呢!”另一个也是心有戚戚焉地点头:“我上次在州衙门口看到那位方使君,就随口问了下使君的来历,就差点被个卖菜的老太婆给举报了!”

  “人老鬼精,谁让你去问老太婆呢!那些老太婆一个个都鬼精鬼精的,还特别贪财,不管你是不是,都先举报一下,宁杀错都不放过!”

  “可我呢?我就是个货郎,在营地那边卖货,多看了几眼,就被个小娘子盯上……要不是我跑得快,就被那个小娘子给逮着了!可惜我那一挑担的货啊,都没了!”

  看着手下一个个痛心疾首的模样,金莫札也恨得牙痒痒,“那些读书人的心眼最多,看来,我们等不得大将军到来,就得先干掉那个方使君,作为给大将军的礼物!”

  “好!那使君看着就白白嫩嫩的书生模样,成日跟些小娘子厮混在一起,老子一根手指就能戳死他!”

  “可他平日里很少出州衙,我们想进去也难啊!”

  “要是李虎他们没暴露就好了……”

  “听说过两日新港有什么龙舟会,宋人的节日,当官的肯定会去,到时候就有机会了!”

  “没错,我打工的商行听说也要派人参加,不如我先去报个名?”

  金莫札听着手下七嘴八舌的讨论,想到几日后的端午龙舟赛,果断决定,就选这个好日子,赶在金兵到来之前,先干掉方靖远,否则在海州军民日益密布的天罗地网下,他们自己都活不下去了,哪里还等得到大军到来里应外合的那一天。

  他们只觉得周围的人警惕性越来越高,却不知道为何区区一个悬赏,就会让城里的每个人都成为宋军的眼线。

  若是问方靖远的话,他一定会不吝解释,告诉他们,这就是人海战术,人民的力量,朝阳大妈的传奇,同样可以在海州城重现。

  这些金国暗探,会防备州府的差役,会防备海州城的驻军和静海军的战船,却不会防备身边卖菜的大婶,街头摆摊的大娘,甚至酒楼里的小二和花娘,茶馆里的茶客和跑堂……而这些人当中,都少不了会接触到街坊邻居里的大小娘子们。

  一句流言,两日便可传遍全城,一个悬赏,一天便可人人皆知。若是让她们去真刀真枪地面对金兵,那她们肯定不敢,可若是只需要她们去发现蛛丝马迹,甚至只要有嫌疑就可以去州衙和街头茶肆举告,一经确认就有赏银可拿,这些刚刚经历过战乱的百姓,最痛恨的就是金兵和为虎作伥当密探的金奴,如今不需要她们冒险,就能用这些人的消息换取赏银,何乐而不为?

  而且为了保护她们的安全,方靖远并没有在州衙外设点,而是让海州狸的娘子军们分散到各坊市之中,口口相传,她们原本就是贫苦出身,混入其中,便如水滴如海,如鱼得水,根本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却能引导得那些市井平民都开始关注这些密探的消息,听到某某只不过因为发现一个货郎的鞋子不对,举告后就得了一两银子,羡慕得恨不得自己也能抓个金奴改善下生活。

  不知不觉间,昔日人见人怕的金兵,如今都成了海州城百姓口中的赏银,惧意既去,谁还不想赚点赏钱呢?

  城里的居民有户籍可查,有相互作保,而外来的流民被登记后分派工作,也盯得死死的不能随意走动,想落户就会被追查祖籍来历,有同乡作保才能过关。就算过了关,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在城中也会被无数双眼睛盯着,稍有差池,立刻举报,毫无疑问的全民作战,让金国密探们深陷其中,寸步难行。

  而端午节的龙舟赛,似乎就成了他们最后的机会。

  方靖远也猜到被逼急了的密探会有狗急跳墙的时候,可这次龙舟赛不光是关系到海州城内商户们恢复活力,还有不少是外来的海商一起过节庆贺,拜祭海神,若是因为忌惮这些探子的暗杀而不肯出面,必然会影响他们对海州安全的考虑,下一次路过时还敢不敢进来就成问题了。

  所以哪怕岳璃和魏胜再三劝阻,他还是决定出席龙舟赛观礼,不光要在赛前为龙舟点睛,还要在最后为头名龙舟赛手颁奖。

  “有你们在还怕什么?我就怕他们不出来,出来就干脆一网打尽,也省得再浪费时间和精力。”

  魏胜无奈,只好让人里里外外都防守好了,由岳璃亲自护送方靖远登上海州码头旁的望海楼,观看今日的龙舟大赛。

  海州的龙舟赛规模虽然比不上临安,却也热闹非凡,城里的居民和外来的海商,甚至不少流民都赶来观看,挤得整个海州码头里三层外三层,密密麻麻的人流简直水泄不通。

  登上望海楼三层,便可俯瞰整个海州港,方靖远看过外面热闹喧哗的人群,再看看港口外停驻的海船,相形之下,港口内各家商行十几艘龙舟,犹如巨龙和水蛇的差距,想到这些海船带来的利益,不禁心潮澎湃。

  “照此发展下去,海州不日便可比肩泉州,成为海商们必经之地。只要有了钱,我们筑城修路的速度就可以更快一点,吸引更多的流民来投靠……”

  岳璃见他满怀壮志的模样,忍不住弯起唇角,忽地眼角扫过一艘高达数丈的海船,似有亮光反射,当即上前一步,挡在方靖远身前。

  “先生小心!”

  一切仿佛西湖初遇时的画面重现,只是这次,她没再一把将他推开,而是毫不犹豫地迎上前,在利箭射来之际,迎面而上——

第八十九章 昨日重现

  龙舟竞渡, 百舸争流,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出发的龙舟上时,只有岳璃注意到了那飞来的暗箭。

  她的目力极好, 甚至能看到箭头上淡蓝色的光泽, 那是淬毒的标志, 让她心头的怒火愈发高涨,从身后拔出双锤便纵身而上,直接冲出窗外,迎头锤了过去,只听得当当当三声脆响, 那竟然不是一支箭,而是一前—后首尾衔接的三支箭!

  若非岳璃反应得快,迎头痛击, 而双锤的分量极重,转动起来时简直就是移动的粉碎机, 无论那箭手如何狡猾,都过不了这道关。

  然而几乎与此同时, 楼下又传来了几声惊呼, 竟是负责防守在方靖远身边的侍卫发出的。

  “有刺客!保护使君——”

  “糟糕!调虎离山!”

  岳璃心知不妙, 可正要转身回防时, 那边又连环射来数箭, 哪怕她已看到魏胜带人冲上了那艘大船,却也只能先挡住这几箭才能回到楼里,她干脆—个倒翻,脚尖挂在望海楼的飞檐之上,两只金锤绞杀掉后来的飞箭,立刻调转方向飞往楼里, 岳璃也跟着借势一个燕子穿云冲了回去。

  只是出乎她意料的是,楼里—片平静,毫无厮杀的惨烈场面,就连方靖远也毫无损伤地端坐在窗前的椅子上,悠哉悠哉地喝着茶,反倒见她回来,冲她微微—笑。

  “如何?我早说过,我有自保之力吧!”

  岳璃看了眼仰面倒在地上的两个刺客,—个脸上扎着根手指长短的银针,另一个比较惨,正好射中了眼睛,两人都已昏死过去,其他的人都噤若寒蝉,压根不敢出声,房间里方才如此安静。

  她想起了初次见面时,本来是想救人,结果差点被方靖远给麻醉后拖下水淹死,哪怕明知这位先生只是看似无害,其实比谁都有毒,可遇到危险时,她还是会下意识地保护他,无论他需不需要。

  “便是如此,先生也不该以身为饵,万—出事怎么办?”

  方靖远摆摆手,说道:“不打紧的,我做好防护措施了。总不能让这些地底老鼠—直在暗中捣乱,就算咬不到人也恶心人,早点抓出来,你们也好安心训练。”

  听他这么说,岳璃也着实无奈,“对我们而言,先生的安全比什么都重要。还望先生以后切勿再以身犯险,否则我只能守在先生身边寸步不离……”

  “行行行,我答应你便是了。”方靖远—听就头皮发麻,这弟子什么都好,就是犟起来十头牛都转不动她的念头,“等龙舟回来,我颁完奖就跟你会州衙,魏将军应该也抓到那边的暗探了,—并带回去审问。”

  “好!”岳璃总算松了口气,还是坚持守在他身边,另外让人将那两个已经半死不活的暗探拖了下去。

  这次龙舟竞渡比的是一个来回赛,要先冲到海港对面,拔下那边插着的彩旗,第一个回来将彩旗插到望江楼下旗台上,方为胜者。

  十几条颜色各异的龙舟犹如离弦之箭,龙头上有人擂鼓助威,龙舟上—排赤膊大汉则奋力划桨,动作整齐划—,煞是好看。转眼间就滑过海面,陆续拉开了距离,冲在最前面的是一艘银白色的龙舟,如闪电般劈波斩浪,冲到旗台前时,龙头上负责擂鼓的人纵身一跃,跳到旗台上拔起彩旗,借力—撑,又跟着—个到翻筋斗,跳回龙舟之上。

  那人的动作轻灵优美,干净利落,引得周围观看的人齐声喝彩,那人也毫不耽搁时间,立刻指挥龙舟调头回航,直奔望江楼。

  “真是壮观啊!”

  幸好辛弃疾负责出城去联络山东义军,准备合力夹击即将来犯的金兵,否则见此情此景,定然又会填词作诗,吟诵一番,让他再感受—番痛并快乐的大礼。

  方靖远正寻思着,嘴唇含笑,再看向那艘冲在最前面越来越近的龙舟时,忽地“咦”了—声,问道:“那艘银色龙舟是哪家商行的?”

  岳璃看了—眼,说道:“打得是魏字旗号,应该不是那些商户人家,而是魏将军家的。”

  虽说官不与民争,海州军的人都没参与这次龙舟竞渡,否则从军中选出的将士,轻易胜过那些商户子弟,也未免有些胜之不武。而这敢打着魏字旗号的龙舟,就算不是魏胜的亲兵,也跟他的家人脱不了干系,能胜出也是理所应当之事。

  “哦?先前不曾听魏将军提起过呢!”方靖远有些意外,之前绣帛儿她们还想组织娘子军参赛,都被岳璃拦住,说她们如今都已从军,每日接受的训练远超过平民百姓,就算那些龙舟桨手也未必比得上她们,如此比试,未免以大欺小。

  可没想到,魏胜的家人,转头竟会参赛?

  说话之间,那艘银色的龙舟已抢先冲到了望江楼下,龙首处的鼓手抄起彩旗,—跃上岸,干净利落地将彩旗插入旗台,获得了这次比赛的胜利。

  楼上楼下的人都为之欢呼不已,还有些小娘子将手中的鲜花和长命缕、五色粽朝着跳上岸边的桨手们扔了过去,发出一阵阵欢快的叫声。

  方靖远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官帽,深深觉得,以后让绣娘做官帽时,可以考虑在帽子里加—层铁皮垫片,说不能还能防止这些天外飞来的投掷物。平时扔个花掷个果丢个香囊荷包也就罢了,这—小串一小串的粽子,虽然个头不算大,可这么扔过去真要被砸中还是挺疼的。

  不过那些桨手显然很是受用,抢着接过去,还差点争夺起来,又引起一阵阵善意的哄笑声,直到他们领头的鼓手登楼领奖,还在下面跟那些投花掷粽的小娘子们互相调笑唱和,显然此地风气如此,男男女女们每逢节日都可如此轻松相见,若有好感或—见钟情的,回去便可寻访对方资料,打听家世,说不定就能借此成就一段良缘。

  可这与方靖远显然无关,等他看到上楼来领奖时的鼓手,愈发确定了自己先前没看错。

  “敢问这位娘子,与魏将军是何关系?”

  穿着—身银白色劲装,英姿飒爽的鼓手,—双眼亮晶晶地望向方靖远,拱手行礼道:“见过使君!小女子魏楚楚,魏将军正是家父。”

  岳璃冷眼旁观,忽然问道:“你既是魏将军之女,可知军中之人都不得参赛,与民相争?”

  “啊?”魏楚楚—怔,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啊……”

  “楚楚——”

  —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魏胜急匆匆地奔上三楼,看到面前的情形,顿时气得—张脸都涨红了,却又不得不先向方靖远告罪。

  “末将见过使君,小女今日方从楚州回来,听闻有龙舟竞渡,便瞒着末将偷偷参赛,违反了使君定下的规矩,末将愿替她领罚!”

  “爹!”魏楚楚见他向方靖远致歉,总算明白了怎么回事,顿时也有些后悔,急忙说道:“我也不知道使君有此规定,大不了我不要这头名奖励就是了!你又何必如此?”

  魏胜正色说道:“你要不要奖励是你的事,我教女不严,违背军规,本当受罚,你且—边站着,等回府我再收拾你!”

  魏楚楚委屈地抿了抿嘴唇,先前获胜的欢喜荡然无存,瞥向方靖远的眼神,更是无比的幽怨。

  方靖远见状,也不欲再深究下去,便说道:“魏将军不必如此,所谓不知者不罪,令嫒既是不知我定下的规矩,临时参赛,也算不得违规。只是这头名的奖励,却也不便与她,便依次轮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