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辛宸
霍千钧鼻子一酸,一直强颜欢笑想化解赵不弥的惊惧和忧虑,到此刻听到他这么一说,忽然就忍不住泪意,放下了手中的碗,抹了把鼻子。
“好,我和你一起,此仇不报,非君子!”
那些在他身后倒下的兄弟的血,那些为了保护他们而牺牲的人,还有多少阵亡将士家人的泪,都要用那些敌人的血去偿还,用他们的头颅去祭奠亡魂。
以血还血,以牙还牙,唯有如此,才能告慰那些地下的亡魂。
这是他坚持一直活下来的原因,也是支持他继续走下去的理由,他身上背负着太多战友的血仇,一日不报,都无法安心入睡,一闭上眼,就能看到他们一个个倒在自己的面前,将他整个人都浸在血色之中。
“好。”方靖远伸出手,与他握在一起,感觉到他手掌的力道,抬头时,忽地看到他侧过头去,躲过他的视线,却还是甩落下几滴泪来。
“我也要。”赵不弥忽地踮起脚尖,很努力地伸长了手臂,将那只小小的手掌,也叠放在他们两人的手上面,十分认真地说道:“我也要替阿爹报仇,替九叔和其他的叔叔哥哥们报仇!”
方靖远眼中也不觉有了泪意,用力点点头,用手盖住他的小手,“好!”
第一百二十四章 尔虞我诈
原本, 纥石烈志宁对这次“智取徐州”的胜利十分满意,觉得这一役完全可以成为自己的代表作,足以名留青史, 在后人学习的兵法战策中成为一项典型案例, 让人反复学习和研究, 对他的智谋和用兵之道佩服得五体投地。
这一切的前提是,没有那场雷火的话。
他并不同于其他的金国将领,他曾是前金国皇帝,后来被贬为海陵王的完颜亮的亲卫,亲眼见证了一个皇帝是如何从英明神武到昏聩残暴的过程, 看到大金因他的横征暴敛穷兵黩武而陷入困境,最终失去了帝位也丢了性命。
纥石烈志宁原本打算以身相殉,方不负先帝对他的提拔和重用, 没有完颜亮,他只是个最低等的马奴, 而如今,他是大金国的驸马, 执掌十万雄兵的统帅, 独掌一方的节度使……他的宁死不降, 被完颜雍带来的人彻底摧毁。
那是他的妻子, 完颜亮的妹妹, 和他们的孩子。
完颜雍答应他归顺后,一切待遇不变,甚至仍将原汴京也就是现在的南京所辖地区都交给了他,尽管这里目前是与南宋交战最多的地区,但这种敢于留用敌人属官并委以重任的,只有汉人历史上的唐太宗做到过。
魏征后来成了唐太宗的“人镜”, 完颜雍也希望纥石烈志宁能成为他的魏征。
所以纥石烈志宁是打算用南宋的江山作为自己效忠的礼物,献于陛下阶前,成全这段君臣佳话。
在他看来,单纯只靠武力是无法彻底征服那些宋人,天下这么大,他不能只守在徐州,皇帝陛下都开始增加汉人科举取仕的录取名额,用汉人和他们的法子来管理汉人,远比武力攻击要效率得多。这次获胜就是明证。
完颜雍将四书五经和孙子兵法以及北宋时代武学专用的《武经总要》都下发给了各部首领和朝中文武百官,但肯学的依然是少数,纥石烈志宁就是其中之一。
尝到了用间的甜头,他就想试试震慑人心的办法,那些真正宁死不降的人,成了他的眼中钉,就算成全他们一死,也要借他们的人头来教训其他的人。让那些汉人明白,只要他想,就随时能打回来,背叛他和大金国的人,只会落得跟那些人一样的下场。
可惜,计划不如变化,一场诡异的雷火,让府衙大牢付诸一炬,连救火都救不灭,黑红色的烈焰将整个大牢和半个府衙吞噬,里面所有的人最后都化为黑色的枯骨,分不清谁是谁,他只能命人就地挖坑掩埋,将那一块地方彻底废弃。
而三日后,就有传闻,说天降雷火是因为他意图拥兵自立,为先帝完颜亮复仇,引来天雷惩戒,以作警示。
这消息,等传到他耳中时,整个徐州城几乎人尽皆知,尤其是作为他副手的徒克单宁,第一时间就派人出城北上,说是去燕京送攻克徐州的捷报,可其中还有没有夹杂其他的东西,他们都心知肚明。
单宁是金国太子的人,对太子和皇帝的忠诚毋庸置喙,但对他纥石烈志宁就未必谈得上忠心了。两人之间甚至还有些过节,分属敌对的部落,如此安排,也是完颜雍从史书里学来的“制衡之策”。
可在纥石烈志宁眼中,这制衡之策,跟拖后腿没什么区别。
他立刻上书表明心迹,认定这是宋人奸细散播的谣言,他建议可以照葫芦画瓢,也派人去临安用此反间计,说那方靖远在海州一带,笼络人心,推行的新政与南宋大为不同,使淮东以及山东一带的百姓,只知有方使君,不知有南宋官家……
这份密信在送达完颜雍的案前时,以及在临安实施,甚至效果远胜于纥石烈志宁的计划。
就因为那些死去的豪商勋贵子弟们,他们本是看到海州的成功眼红而打算在徐州复刻这种成功,在他们看来,方靖远的小打小闹,远比不上他们的大手笔,而金兵的一退再退,让他们被胜利冲昏了头脑,真的以为如今的大宋已经强大到让金兵望而却步的程度。
毕竟,这二十年来,临安都未曾经受过战火的洗礼,这一代的勋贵子弟更是从未上过战场,从不知其中的厉害。
等他们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
他们为自己的愚蠢和错误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可他们的家人在悲痛之余,却迁怒于方靖远和赵士程,或者说,推卸责任。
毕竟,死者已矣,而赵士程还活着,失守之责,他责无旁贷。方靖远也活着,救援不利之责,他也无法推卸。
至于已经死了的那些人,他们都已经死了,死的连尸体都无法分辨,无法带回临安下葬,还能对他们如何处置?
临安朝廷为此争执不休,范成大和陆游在朝堂上与人吵得嘴都干了,也不见赵昚开口,彼此对望一眼,只觉满怀悲凉,深深的无奈。
赵昚坐在高处的龙椅上,面无表情地翻看着案上的奏折,所有人都以为他在看这些大臣们的弹劾奏章,却不知他在看一封信,除了熟悉的笔迹写下的书信外,还夹带着一封血书,真正的血书。
从密折中取出来时,他身边的太监都哆嗦了一下,本准备抢先处理了那封血书,却被赵昚阻止,要过来亲自过目。
他知道,这个时候,方靖远送来的信,绝不会无的放矢,这封血书,自然会有它的用处。
面无表情的皇帝,比怒形于色的皇帝,更让臣子们害怕,争吵得面红耳赤的群臣终于发现能做出最后决定的那位一直没有出声,只是在静静地看着他们争吵,眼神高高在上,如同俯瞰一群幼儿在吵闹,那种冷淡的带着嘲讽和鄙夷的眼神,让一些老臣恍惚看到个熟悉的人,忍不住晃了晃脑袋,那人明明已经走了,已经成为他们弹劾的对象,怎么可能还在这里。
一定是吵得太久昏了头,应该说明观点陈述证据后,就请官家定夺才是。
众臣转向赵昚,慷慨陈词,正准备请他批阅劾章,给那两人定罪,再谈处罚之事,赵昚终于抬起了眼皮,冷冷地扫过众臣。
“你们说完了?行吧,既然你们的奏折朕都听完了,那众卿也来听听方卿家的奏折是如何说的吧。”
群臣的眼皮一跳,方靖远的奏折?这么快就送来了?
站在最前排的张浚和史丞相对视一眼,隐约都感到几分紧张。方靖远骂走他们前任之事,他们都曾听过,之事他们是在那之后入朝拜相,并未亲身经历过当时的情形,虽觉得后人形容的有些夸张,但还是对他不得不生出几分忌惮之心。
“徐州之败,在臣预敌不足,救援不及,乃至徐州得而复失,数万将士沦于敌手……”
听到方靖远一上来就痛心疾首地自承过失,众人都松了口气,既然他肯认错,看在官家的面子上,大家也不是不可以高抬贵手,对他从轻发落。看来这位昔日眼高于顶清高自傲的小方探花,在经受了外放的苦楚和战火的毒打后,终于明白识时务者为俊杰,开始懂得放下身段了。
“然,臣虽有过,却非首过。今日徐州之失,论及首罪,当属泗州、楚州两地制置使,眼见灵璧得胜,不思支援,坐失良机。得知徐州之围,枉顾同僚性命,不出一兵一卒援助,甚至放弃灵璧要塞,致使宿州敌军长驱直入,包困徐州,数日,不得救援……”
朝堂上顿时响起一片吸气之声,先前最早指责和弹劾方靖远和赵士程的,就是泗州和楚州制置使,指责他们作战不力,致使徐州沦陷,其他人才跟上一窝蜂地弹劾,可谁能想到,他们的先下手为强,就是为了掩盖自己当时不肯出兵,贻误战机的责任呢?
替他们说过话的御史和文官,已经悄悄地将自己还未送上的奏折藏进袖笼里,生怕被人看见。
“除泗州、楚州之外,尚有国奸,混于城中,挟持使君,逼迫守军,开启城门与金兵里应外合,致使本可坚守一年半载的徐州城,沦于敌手。”
“此等国之奸细,身为宋人,却甘为金奴,通敌卖国,致使徐州沦陷,死伤无数,枉为人臣。还请陛下严查其亲友,是否有同气连枝,一味卖国之举。如此国之内奸,于国于民,皆为大害,当严加查处,严惩不贷!”
“启奏官家,冤枉哪!”内侍刚读到此处,就有几个大臣惶恐地出列,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高声喊冤,“微臣之子只是去徐州襄助,不光送粮送钱,还施粥施药,救济老弱妇孺,做的都是善事,结果却死于金人之手不算,还要被污蔑为奸细,请官家为我等做主啊!”
“跳得还真快啊!”赵昚瞥了他们一眼,说道:“朕刚才可有说那奸细,是你们的儿子?方靖远的奏折中,我看也未曾指名道姓啊,你们喊冤喊的这么快,倒像是早已知晓内情哦!”
“这……”
几人面面相觑,他们一收到消息就立刻准备了弹劾奏章,也是泗州制置使派人告知自家儿子的死讯,只是原因含糊其辞,他们本就怀疑其中有问题,如今一听方靖远的奏折,下意识就出言反驳,可被赵昚这么一说,他们头上背上的冷汗都冒了出来,暗暗叫苦不已,却又不知该如何辩驳才好。
在皇帝面前,若是他已有定论,那他们越说,只会错的越多。
更要命的是,那些蠢货已死,他们本以为是死无对证,可现在方靖远压根不跟他们讨论证据,直接就扣上了通敌卖国的罪名,这等足以诛九族的大罪,和严查奸细的提议,让他们根本不敢再做狡辩。
赵昚见他们都诚惶诚恐地闭嘴,方才冷哼了一声,另外抽出张信纸来,说道:“方靖远的奏折里虽未曾指名道姓,永嘉郡王的奏折里,却已明明白白地列明,是何人对他下药,盗取印信,骗开城门,引入金兵……你们,要看一看吗?”
那几人彻底瘫倒在地,连求饶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赵昚看着他们,满眼厌恶之色,鄙弃地说道:“昔日范丞相曾与先帝说,藏富于库,不若藏富于民,为求国富民强,朕就算知道你们家人经商谋利,亦未曾严加处置,就是想着你们有钱之后,尚能回报于民,作些善事。”
“然则你等不思君恩,反而变本加厉,为谋暴利而北上,却于国家危难之时临阵脱逃,通敌卖国,还妄想欺瞒于朕,反诬有功之臣,还真是出息了呢?”
“若是朕不处置尔等,如何对得起徐州死去的将士?”
“来人,照这名单,将他们官服扒下,送交大理寺严审。不在堂上的人,去他们府中缉拿,所有家产一概抄没,三族之内,尽皆下狱待决。”
“是——”
众臣凛然,再无人敢替他们求情,亦无人敢出声质疑官家的决定,他们此时忽然发觉,现在高坐在龙椅上的,已不是那个暮气沉沉的上皇赵构,而是个朝气蓬勃,雄心壮志满怀的年轻皇帝赵昚。
当初有飞龙现世,落于赵昚身上,就预示着这位官家的不凡之处,可他们还一如既往地像应对赵构一般,以为他也能被臣下左右,却是大错特错了。
他要做的事,是锤炼出一把钢刀,将所有阻挡他北伐和中兴大宋步伐的障碍,毫不犹豫地劈开,斩落,哪怕刀下是无数人的尸骨,他也会踩着这条路前行,不容置疑,绝不后退。
回信在半月后,方才送到海州,赵士程已经清醒过来几日,总算可以起身自己吃饭喝水,而无需假手他人,倒是让小小的赵不弥松了口气,终于有耐心去哄那个比他还小的女娃娃小鱼娘。
赵士程清醒之后,方靖远就把他挪到了府衙里住着,医学院虽然有钱太医坐镇,医术高超,但人多嘴杂,也不便于单独休养,到府衙这边,单独请了几位“医护”人员照看,恢复的速度也不比住在医学院慢。
而如今整个海州城都在备战之中,海州狸的人尤其忙碌,自然也顾不上照看小鱼娘,方靖远就让岳璃将她送到了府衙中,正好跟赵不弥作伴。
赵不弥聪慧懂事,却过于乖巧沉静,方靖远一直担心他受唐婉抑郁而逝的影响,对这孩子的成长不利,所以曾叮嘱过赵士程对他多上些心,毕竟赵士程的长子和次子都已成家立业,单独生活,并无长辈可以照顾这个幼子,结果被他带到徐州,竟险些失落在里面。
而小鱼娘则是自幼跟母亲和大白豚一起生活,如今约莫也有四岁左右,刚回来时还连话都不会说,被海州狸的娘子们带了一个多月方才能开口说话,虽说如此凄惨的身世和遭遇,可性情却极为活泼,每日里上蹿下跳的,不像是跟大白豚长大的,倒像是跟花果山那一猿一猴长大的。
这两个孩子一静一动,方靖远想着让他们能互相帮助相互影响,改善性情,可没想到,赵不弥倒像是个当哥哥的模样,这赵鱼娘就完全没个当妹妹的样,反拉着他快要将府衙内院都翻个遍了,几乎一时都不停地,满院子都能听到她银铃般清脆的笑声和“哥哥哥哥”的叫声。
“还真是对不起了,让阿弥带着鱼娘,着实受累了。”方靖远十万分的愧疚,对着赵士程说道:“不过看阿弥跟她也学会了凫水,倒也不算坏事吧……”
“自是好事。”赵士程微微一笑,说道:“我也听绣帛儿说过鱼娘的身世,虽不知她是哪位帝姬之后,若是方贤弟不弃,我便禀告官家,过继她为女,以后他们便是亲兄妹,自当互相扶持。”
“那就多谢赵兄了!”方靖远长出了口气,他让绣帛儿在给赵士程换药时,有意无意地提起鱼娘的身世,唏嘘之余,一方面想引起他的关注,另一方面就是想让他能设法给鱼娘个身份,毕竟赵士程是宗室之人,还曾任过临安宗学司正,对宗室中这些规矩再熟悉不过,总好过他一个“外人”去插手皇家之事,反而容易招来些不必要的麻烦。
可没想到赵士程如此“善解人意”,当即就答应认鱼娘为女,说的是“过继”而不是“收养”,自是已承认她与赵氏宗室的关系,对她以后的身份也是最好的处置方式。
赵士程看到自家儿子跟那个小丫头正在院里的桂花树下扒着树枝摘桂子,仰起的小脸难得露出笑容来,也跟着安心了几分,“方贤弟不必客气,鱼娘与我父子有缘,阿弥能有这个妹妹,也是他的福分。只是在下尚有一事相求,还请贤弟应允。”
方靖远当即说道:“赵兄才是太过客气,有事尽管吩咐,只要我能力所及,必当尽力而为。”
赵士程叹道:“我此番受伤,自忖必死,却想不到先有霍九郎拼死相救,后有方贤弟冒险接应,我这条命本不足惜,便是死了,亦可下黄泉与亡妻相会,只是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阿弥这孩子。”
“他天性敏感多思,虽聪慧机敏,我却一直担心他慧极而伤。我也不大会带孩子,孩子随我这些年,反倒操心我比较多些,所以……我今日也顾不得这张老脸,还请方贤弟和岳将军能收他们兄妹为徒,教他们文武之道,亦可在此与贤弟为伴,不知贤弟意下如何?”
“这……”方靖远犹豫了一下,带孩子,还真不是他的强项,尤其还一下带俩……赵不弥还好说,赵鱼娘简直就是个小魔王,可这个包袱,本就是他捡回来的,想推给人家,总是有些心虚。
赵士程见他迟疑,苦笑道:“我知道贤弟佳期在即,与岳将军成亲之后,自然会有自己的孩子,若是觉得他们打扰,那我就带他们回去……”
“不会的!”方靖远连忙说道:“赵兄莫要误会,我不是嫌他们打扰,只是如今战事不断,我是怕无暇顾及他们,教不了他们多少,反而耽误了他们的成长。”
“无妨无妨。”赵士程说道:“眼下不过两个小儿,开蒙之事,自是不必劳烦小方探花,等他们先学会认字写字,懂事之后,再想贤弟讨教也不迟。就是这师徒名分嘛,我自然要趁早定下来,否则日后贤弟门下弟子越来越多,怕是排号都轮不到我们了。”
方靖远哈哈一笑,说道:“那怎么可能!别人不说,赵兄这对儿女,我是收定了!”
教出岳璃这样的得意弟子之后,还带出了第一批武学生,给太学和算学出了无数难题的方博士,再一次开始挑战自己在幼儿教育方面的潜能。
正好海州的慈幼院里收养了不少的孤儿,他就打算干脆办个幼儿园,给那些在这两次大战中丧夫的寡妇提供工作岗位之余,也让那些牺牲的将士子女可以得到妥善照顾,从小就接受教育,以后就能成为海州建设的中坚力量。
至于徐州那边,纥石烈志宁散播的谣言在临安没能生效,可方靖远散播出去,却渐渐深入人心,所有人都开始相信,他并不满足于完颜雍所封的定国公之位,而打算更进一步。
甚至还有人信誓旦旦地说,曾见过纥石烈志宁暗中抚养的孩子身边有完颜亮当初的死士,怀疑那孩子是前海陵王之子,若是时机成熟,就会由他拥立为新帝,讨伐篡位的当今金国皇帝完颜雍。
这些话说得有鼻子有眼的,纥石烈志宁还是在自己府中撞上了单宁,才知道他竟是来寻找“先帝之子”的,当时就气了个倒仰,将人轰了出去。
“立刻查!查清楚是谁如此胆大包天,敢胡言乱语,污蔑于我!”
只是,还不等他去查清楚传谣的人,单宁就已在他的“外室”那里,找到了传闻中的“先太子”,立刻带兵亮出完颜雍赐予的密诏和令牌,包围了府衙,要纥石烈志宁束手就擒。
“然后呢?”赵不弥听到此处,见方靖远停下不说,就忍不住追问起来,“那个什么是纥石肯不肯束手就擒啊?”
“当然不肯。”方靖远笑了笑,说道:“他本就不是那种甘于人下,肯任人摆布之人。我也没想过他肯,只是想要他坐实这件事。”
“什么事啊?”
“当然是……自立为王,反出大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