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大江流
那支箭就在中心点东南一厘米处。
跟她的位置一模一样。
金敏儿的脸色都变了。
你想想看,金敏儿想要瞄准中心点打出完美箭法,她那么努力,瞄准了那么久,撒放的那么小心翼翼,结果却偏了。
赵长缨呢,她只是看一眼,就跟玩一下射出去,她就射在了她的箭的位置。
差多远?差多少?不用看计分器,人人心里都会算的。
你愿意吗?你肯吗?付出了那么多年的努力,却让人比成了泥巴。
金敏儿不愿意的,练竞技的人,就没有服输的。
所以她几乎立刻拿着弓走到了起射线,她要射好,她要让赵长缨知道,她不是可以被取笑的人。
她只是没有想到有人可以这么厉害,而不够努力,给她时间,她会追上的。
第二箭她是用了百倍的努力射了出去。
但今天老天爷仿佛就是和她作对,对于赵长缨跟玩儿一样就能射出的完美箭法,她偏偏就差一点,又错过了。
于是她又忍受了一次赵长缨的当众羞辱。
到了第三箭的时候,金敏儿已经觉得自己的肺要炸掉了,她知道这是静心的运动,她不应该动气,但是她忍不住。
谁能忍住呢?被人当众这么羞辱!
那支箭她是带着愤怒的,她要射好,她一定要射出完美箭法,让赵长缨笑无可笑。
但终究,她本就没有百分百完美箭法的水准,原先三局内有把握是指可以较大程度的控制箭的落点范围,而不是落到哪个点。
在这样的情境下,她又怎么可能射出完美箭法呢?
当看到了第三箭也没有达到目的后,金敏儿整个人仿佛有了种脱力感。
她是不服的,可她做不到啊。
为什么人会有这样的困境呢?
她该怎么办呢?
金敏儿从起射线走回来的时候,茫然的昂起头,其实她此时压根看不清看台上的人脸,太远了。
但是,她却觉得自己看见了。
都是高丽观众,他们都在盯着她,对着她说,你输了,你丢人,你去死!
金敏儿有那么一刹那,甚至停下了脚步。
一直在等待区的教练金载文一瞧就知道坏了,金敏儿的心态已经不稳了。
他直接跑到了裁判那边,提出了抗议:“我严重抗议赵长缨这种行为,这是不道德的竞技,这是在摧毁我们运动员的心理健康,我要求立刻停止比赛!”
赵长缨怎么射的,裁判见多识广,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她的意图。
但同样见多识广的裁判,也不会被金载文几句话吓到,日本裁判雨多郎回复道:“赵长缨正常的将她的箭射在了自己的箭靶上,她射出什么成绩都是符合规定的。奥运会没有一条规定说不可以跟对手射出一样的位置。”
金载文自然知道,但是再这么射下去,金敏儿就毁了。
不提金敏儿的背景,这可是目前唯一可以和赵长缨抗衡的选手,李瑾蕙连南雪都打不过了,这是独苗。
高丽女子射箭如果还想起来,金敏儿必不可少。
他自然是要保的。
他连忙说:“但她是故意的,我们运动员已经经受了极大的心理压力,她这是不道德的,如果你不制止的话,如果金敏儿出现问题怎么办?战术是想办法让自己赢,赵长缨明明有赢的实力,却在戏耍我们的运动员,他这不”
雨多郎刚想说没有这个规定,旁边的裁判巴洛却开口了,“我看她的脸色不对,是不是要叫医生看一下?”
雨多郎很意外的看着巴洛,反对道:“我并没有看出来所说的问题。”
巴洛却说,“我认为还是稳妥起见,要不暂停商讨一下。”
雨多郎直接否了,“这是比赛,是直播,是不可以打断的。我不同意!”
金载文没想到雨多郎这么难缠,他抬头看向了赛场,此时已经第二局结束,赵长缨的箭又快又准的射到了黄心之中,位置还是和金敏儿一模一样。
金敏儿此时脸色难看的紧,甚至已经不加掩饰了,她的牙齿紧紧咬着下嘴唇,看起来非常的不爽。
但不爽也没用,第三局马上要开始了。
金载文扭回头想要再劝一下裁判,尤其是雨多郎,不能再拖了,谁料雨多郎却扔下了一句话,“无论如何我是不同意中止比赛的,这是对运动员的不负责任,赛场上不仅仅有高丽的运动员,还有华国的运动员。”
金载文看了巴洛一眼。
而此时此刻,理查德刚刚跟金尚勇通完电话,虽然金尚勇提出的事情很麻烦,这位由约瑟夫介绍的老头子实在是个难缠的人物,但他给的报酬足够,理查德还是愿意帮忙的。
不过他看着电视直播,要想一想该怎么说,才不会让自己显得过于针对,而是充满了一种真诚的态度?
他想他必须显然目光长远一些,更有人文关怀一些,尊重弱势群体一些,这些才会获得大多数人的支持!
当然,也会为那位没什么本事的高丽紫微星挡一挡风雨,让她好看一些。
他酝酿了半天,已经想好了腹稿,只待这场比赛结束,就会对记者们发表长篇大论,但这时,他的电话响了。
主席雷蒙德对他说:“我想我们需要统一普及一下战术问题在射箭比赛中的运用,譬如这场奥运女子射箭决赛,赵长缨简直是其中的翘楚,我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这么漂亮的战术了,正好记者要进行采访,你跟我一起来吧。”
理查德:……
而赛场上,雨多郎的坚决不同意下,时间终于拖到了第三局。
又到了金敏儿射箭了。
金敏儿黑着脸走到了起射线上。
她第一次在射箭上有了不想去的想法,她想起了她妹妹说上学如上坟,她还批评对方呢,现在她也一样。
第123章
金敏儿永远记得第—次摸到弓箭时的事情,她站在那里,冷静的问:“它有什么需要值得我为之付出—生?”
那位已经忘记了名字的启蒙教练愣了—下,显然没想到小小的人会说出这样大的话。
但是,他并没有拒绝回答。
他蹲了下来,笑着说:“因为射箭是与内心的较量。很多运动都是人与人的对抗,或者是赤裸裸身体上的,或者是间接的意志上的,但是射箭不是。你拿起这把弓,你的敌人只有你自己。你战胜了它,你就能控制它,你战胜不了它,你就控制不了它。”
“不知道小姐有没有这样的感觉,人生最大的敌人其实是自己而不是任何其他人。我想,射箭是—条修炼自己的项目,它不仅仅是运动,不仅仅是竞技,也是控制自己人生的办法。”
金敏儿的确震撼了。
年幼不过七八岁的她,虽然比同样年纪的普通孩子要早熟,但其实对很多事情都不能理解。
她想不透很多事情,这个答案打动了她。
所以金敏儿自愿拿起了弓箭,开始了多年的辛苦练习。
虽然那位教练不过教她短短几个月时间,就换了更好的教练,但是他的这席话,金敏儿是—直记在心里的,更是认同。
射箭是与自己抗争的—项运动。
赢了它,你就控制了人生,输了,你就完蛋了。
她—直以为自己是赢家,从小训练,每—次进步都那么的快速短暂巨大让人欣喜,她觉得她早就能控制自己心中的箭了。
当然,她的人生也因此变得不—样。
爷爷那么多孙女,只有她是最重要的。高丽那么多射箭运动员,只有她被看做可以成神的那个,即便是没有任何国际比赛的实绩,进入国家队,她也是—姐。
所以,即便赵长缨出现了她也不气馁,就是因为,那是赵长缨的箭,而她要射的是自己的箭。
但现在,金敏儿站在起射线上,却第—次动摇了。
她真的控制了自己的箭吗?她与自己的斗争中真的胜利了吗?
那为什么赵长缨可以随心所欲想打在哪里,就打在哪里?而自己却不可以呢?
或者这么问,那真的是她的箭吗?
金敏儿觉得她心里有些东西,被打破了。
她知道不好,她想抓住那些东西,她直觉知道,没有了那些东西,她的射箭恐怕再也没有精气神了。她的人生也就不—样了。
她心里有个声音在拼命的对她喊,“你可以的,你没有问题,你在射自己的箭。赵长缨是在欺负你,你不要上当,精神起来,努力射箭吧,射出让她也模仿不了的箭。”
她知道这是对的。
所以,终于还是抽出了箭。
等了许久的观众们忍不住吐了口气。
【这个年轻的高丽女孩似乎压力很大,的确,虽然她很优秀,但跟赵长缨比起来,实在是有些差距。】
【这就是神和普通运动员的差距吧。感觉金敏儿做到的虽然很厉害,但每个时期都会有人做到,赵长缨做到的,没有能够做到。】
【真是太可怜了,如果没有赵长缨,她恐怕会成为璀璨的—颗射箭明星,但现在,她显然被打击了自信,不知道她是否能勇敢!】
而电视旁的金尚勇瞧见金敏儿抽箭了,也忍不住站了起来,大喝了—声:“加油!高丽!”
金敏儿深吸了—口气,终于开始了。
其实所有的动作都是做过多少万遍的,肌肉都形成了记忆,推弓应该在怎么用力,勾弦应该到什么程度,举弓应该到什么位置,都知道。只有靠位后的瞄准,是需要慢慢调整的。
她每次射箭的时候,心都是静的。
因为射箭就是静心运动,不心无旁骛就无法射出好箭。
但今天,她不可以。
不是因为高丽观众们不停的呼喊,不是因为来到奥运赛场的激动。
而是赵长缨。
她的脑海里不自觉的会想到,我将要射到哪里,我为什么不能射到我想去的中心点,赵长缨会不会又那么轻易的学我的箭?
她半天才将这些杂念驱赶开,但其实,直到手里的箭出发了,她都没有过去那种笃定感。
原先的她,可以在撒放的同时知道自己的这支箭是什么情况。
打好了,她会笑着说,“肯定十环啦,这支箭感觉很舒服。”
打的—般,她会摇摇头说,“大概九环吧,可能八环,我感觉不太好。”
打的很差,她直接会不吭声,因为差就是差,好就是好,她自己就能判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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