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尔知雅意
这年头,还是有本事的人过得快活, 可以不畏权势, 不用考虑对方有谁撑腰。
比如小许老师,听说有领导想让她来京城, 她根本不感兴趣。毕业的时候,也放弃了正海州工作的机会。
国内大城市争抢的人才, 凭什么要对你一个关系户低声下气?
气得浑身发抖的周晓舟正准备对许疏桐破口大骂, 就被秘书给劝(拽)离。
出门, 秘书迅速从外面把会议室的门关上, 然后站在门口,挡住周晓舟, “周晓舟同志,何必自取其辱?你一个出国留学多年,还有一年工作经验的外事人员, 居然还不如一个在国内大学刚毕业的人。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是吧?给你自己留点面子,给我们部门留点面子吧!”
连一个破秘书, 都敢这样跟自己说话?
周晓舟突然觉得, 一切都失控了。
会议室里面的处长, 放低姿态虚心请教, “小许老师, 你平时都是怎么学英语的?”
呃……这算是有金手指了, 她从小上的就是双语幼儿园, 家里的保姆是会英语的。出国留学之前,她已经可以无障碍地和外国人对话。
留学生活还不到一半,回国的时候得知, 亲生父亲和后妈都在提防学建筑设计的她,怕她毕业后回家里的房地产公司,损害他们的利益。
许疏桐就想另谋出路,跟室友一起学服装设计,学了一段时间后,她就很清楚自己和室友有很大的差距,她在这个行业肯定混不到天花板的位置。
还能干什么呢?许疏桐曾经想过当翻译,因为她有非常好的语言天赋,在国外一年多,就已经通过班里来自其他国家的同学,除了英语之外,还熟练地掌握了另外三门外语。
翻译想要做到天花板的位置,其实也很难,并不像外界看起来的那么简单。
比如,诗歌诗词的翻译,各国俚语的翻译。又或者有些人不喜欢说话的时候停顿,一说就是十几分钟,译者不仅仅要记录,还要在对方说完之后把内容准确无误地翻译出来。
正儿八经的翻译,根本不像周晓舟以为的那样,只需要把双方沟通的内容的专业术语掌握好,就能当好翻译。
许疏桐灵机一动,对处长说:“我从小就学英语啊!我外公外婆都是留学生,我母亲上大学的时候也出国交流了一年。我从小就是双语教育。”
关于原主的母亲和外公外婆的情况,确实有据可查。只不过,因为年代的特殊,他们其实并没有对许疏桐实行双语教育,原来的许疏桐口语方面或许有欠缺,但英语成绩一直都名列前茅。
处长眼睛更亮了,这可真是个当翻译的好苗子啊!
“小许老师,有没有意向要到我们外事部门来工作?”
许疏桐想都没想就拒绝说:“没有意向。”
处长还想要再争取一下,许疏桐却没给他机会,她紧接着说:“不好意思,我还有其他事情要忙,先走了。”
而这时,一肚子怨气的周晓舟已经和周春月会合,她咬牙切齿地表达自己的愤怒。
“那个姓许的,就是故意让我下不来台!我咽不下这口气!阿姨,她打的不仅仅是我的脸,也是你的!”
周春月也是这样认为的,她的女儿,凭什么要给在京城名字都没有听说过的女人羞辱!
许疏桐从那间小会议室里走出来,正准备去一趟洗手,就被一个工作人员模样的人拦住,“请问是许同志吗?这边有人找你。”
“谁找我?”
“是文艺界的一位老师。”
文艺界的?如果是几年,或许可能走在路上被导演和星探发掘,文艺界又是什么路数?
推门进去看到周春月,对上她扬起下巴,一脸藐视的表情,许疏桐瞬间明白。
所谓的文艺界,原来是文工团。想必这位就是周晓舟的亲生母亲吧!
既然对方不客气,自己也无需讲究。许疏桐肆无忌惮地打量眼前的女人,和她想象中的一样,周春月化着精致的妆容,明显是想用化妆技术掩饰她和周晓舟相似的外貌。
还别说,周春月化妆技术还挺高超的,确实实现了她想要的效果。
可许疏桐是谁,她可是来自几十年之后,美妆美图盛行的年代,底子是什么样子,动过什么地方,基本看一眼,心里差不多就有数。
自己明明已经摆脱高高在上的姿态,眼前这个女人竟然一点没有胆怯,甚至丝毫没有紧张,而是肆无忌惮地看着她!
周春月怒了,“你的父母是怎么教育你的!你有没有点家教?看到师长,你就这态度?”
许疏桐说:“这位所谓的师长,找我有什么事?”
周春月拿起旁边的水杯,就朝许疏桐泼过去。
其实进来的时候,许疏桐就已经注意到这杯放在周春月旁边,倒得满满的,冒着热气的水。
真是无聊啊!能不能玩点高超的技艺!
许疏桐没动手,而是直接高抬腿,踹向周春月的手腕。
天地良心,她其实只是想直接把水杯踹开,谁知道周春月居然把水杯握得那么紧,满满一杯水,直接泼向周春月的脸,从上而下,漂亮的裙子,湿了一大半。精心修饰的妆容,也花了。
在周春月开口咒骂前,许疏桐说:“想必你就是传说中的周女士,我们应该很快就会见面!希望下次见面的时候,你能够长点本事,别再偷鸡不成蚀把米!”
回到大厅,许疏桐又被顾老逮住,跟国外的学者讨论某个设计难题。
一直到交流活动结束,许疏桐才终于有机会上厕所,在卫生间放松的时候,回想起今晚周围那些对她崇拜的目光,许疏桐其实是有些心虚的。
不是她有多优秀,而是因为她走在了这个时代的人面前,了解更加先进的设计理念,有足够的理论知识。
顾老正准备让下面的工作人员给许疏桐在酒店安排一个房间的时候,祁正突然出现,“不劳顾老费心了,我把媳妇带回去。”
顾老说:“你晚上带回去可以!明天早上九点前,得给我带回工地上!”
“知道了!”
回到家里,田嫂给他们准备了消夜,是刚刚包好的鲜肉小馄饨,汤里洒着虾仁和紫菜,又鲜又香,许疏桐压制住再吃一碗的冲动,提出要求明天早餐还吃鲜肉小馄饨。
吃完后,许疏桐其实想跟田嫂分享她今天晚上见到周春月的八卦,可惜祁正根本没给她机会,直接把她带回楼上的房间。
看着两人消失在楼梯上的背影,田嫂有些好笑地自言自语道:“以前怎么没发现小正这么猴急呢!”
哼,别以为她年纪大了,不懂他们年轻人的事。他们俩在楼上睡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她打扫房间的时候,在垃圾桶里看到三个安全套。
明天早上肯定又有新发现!
这次,田嫂预料错了,这个晚上,祁正看得见摸得着,却没吃上。
过去几天,住在招待所,隔音效果不好,隔壁房间的人翻身都能听到床咯吱咯吱响,他们两人都非常默契地没有任何动作,连亲都没亲。
今晚见识了那对母女,许疏桐对祁正的感情就变得有些微妙,她心疼他。
所以回到房间后,许疏桐非常主动地撩他,想给他一个美妙的晚上,没羞没臊的晚上。
只可惜,两人站在花洒下,许疏桐低头一看,流向下水管道的水,有些红。她的亲戚非常不合时宜地到访。
再看祁正箭在弦上,准备大干一场的样子,许疏桐只能抱歉了。
其实今天晚上祁正本来可以早一点去接许疏桐,却被耽误了。
给军校学员讲完课,刚走出教学楼,就遇到来找他的祁景之。
面对冷淡的儿子,祁景之鼓起勇气说:“祁正,我们谈谈。”
来找祁正之前,祁景之已经获悉,那个让周晓舟把脸丢光的兴许的女孩,叫许疏桐。
这个名字重名率并不高,祁景之不用求证,也知道这是柳城唐政委经常说的“小许老师”。
祁景之突然想起祁正的母亲郑诗锦。如果不是因为时代的原因,郑诗锦一定也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女性,她的才华不会被埋没,她也能够在人群中耀眼地发出光芒。
和儿子谈完,祁景之整个人都特别失落,他有一种白活二十多年的感觉。难道他真的错了吗?
这还不是最主要的,最恐怖的是,祁正似乎能够窥探到他内心的真实所想。他以为一辈子都不用再面对的阴暗和卑微,被祁正一一指出来。
祁正最后说:“这些年,我没有找你的麻烦,一方面是看在爷爷的面子上,另外一方面,我是觉得,站得更高,摔得更惨。你觉得呢?”
失魂落魄的祁景之,回到家里,周春月就哭哭啼啼地说她在外面被人欺负。
祁景之一个字也没听进去,他看着周春月嘴巴一张一合,柔弱哭泣的样子,顿时觉得非常厌恶。
看着祁景之完全没有搭理她,就朝楼上走去的背影,周春月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正准备追上,被周晓舟拉住,她有些忐忑地说:“阿姨,现在不是你诉苦的时候,叔叔可能是因为和祁正见过面,所以才会这样。”
周春月吓一跳,眼泪一下子就没了,她有些惶恐:“难道祁正不同意离婚?他居然心甘情愿跟一个村姑过日子?”
周晓舟心里也很慌,她本来还想着,如果在外事部门工作,以出色的学历和令人艳羡的工作,能吸引到比祁正家世更好的人,她也能放弃祁正。
可现在,他们居然只让她当个普通的办公室人员。
还有,之前阿姨说,有办法让大家不会再议论她之前翻译出错的事情,可是现在,周晓舟依然觉得走出家门,大院里的叔叔阿姨大爷大妈还有同龄人,看她的眼神都满是嘲笑。
“阿姨,一会睡觉之前,你赶紧套套话,我们不能再这样被动了!那个姓许的女人可以后面再处理,现在最要紧的事情是祁正。他都回京城这么多天,却一直没有露面,肯定有问题。”
周春月按照周晓舟所说的,跟祁景之套话,祁景之把周春月探到他身上的手甩开,说:“春月,你还是慎重考虑一下吧,周晓舟确实配不上祁正。”
周春月如遭雷劈。
另外一边,周晓舟也辗转难眠,她思来想去,最后给同住在大院的甘振华打电话,旁敲侧击问他祁正的动向。
甘振华有点憨,三言两语就被周晓舟把话套出来。
原来,祁正真的带着那个女人已经回来好些天。
甘振华给了周晓舟真诚的建议:“正哥肯定不会和嫂子离婚的,你要不好好劝劝叔叔阿姨?”
不!绝对不可以!
失魂落魄的周晓舟刚刚挂断电话回房间,周春月也趁祁景之睡着后从房间里出来,母女俩嘀嘀咕咕了大半夜,总算是想到了应对的办法。
第二天,一辆救护车开进大院,把周春月接到医院。
据说是突然昏迷,检查结果出来,周春月需要做一个手术。
其实在过去几年体检中,周春月早就知道自己□□有结节,属于可手术可不手术那种。昨晚母女商量的结果就是,假装晕倒,让救护车拉走,显得很严重。
祁家这么大动静,左邻右舍不可能不知道,纷纷来医院探病。
特需病房,一下子挤满了人。
当着众人的面,周春月落寞地说:“谢谢大家来看我……这年头,养儿子果然靠不住。祁正都回来多少天了,也不见回家!我都住院了,他也没来!可见,娶媳妇要娶好,要不然,人家就把你儿子紧紧地拴住,你能有什么办法?”
世人总是同情弱者。听周春月这么一说,原本觉得祁家非要干预下一代婚姻的做法太不够与时俱进,把祁正逼得几年都不回家。这会儿又都觉得,周春月作为母亲这样做,也有道理。
身为儿子,再怎么说,也不应该在母亲生病住院的时候,都不出现。
有人问:“景之呢?怎么没有看到他?”
周晓舟立刻解释说:“今天叔叔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会议,阿姨说不要打扰他。”
“祁正这样子确实不像话!我让我家小幺问问,他现在在哪里,让祁正赶紧来医院!如果人在部队,情有可原。都回京城了,还躲着算什么什么事!”有个脾气火爆的阿姨,转身就去护士台那里打电话。
此时正在单位的祁景之,确实不知道家里发生的事情,因为周晓舟在救护车来之前,已经跟家里所有的工作人员说:“叔叔有重要的工作,你们不要把阿姨的事情告诉他。”
可惜这对母女俩低估了现在通讯的发达,祁景之接了另外一个单位的电话,把工作的事情沟通过后,那边的人说:“老祁,咱们俩刚刚沟通的事情,应该是你今天最重要的工作了。我就怕你为了这事,在办公室里呆一天,所以才早点跟你讨论。行了,忙完了就早点去医院吧!”
“医院?”
“哦,你应该还不知道吧,你家春月,在家里晕倒,被救护车送去医院,说是下午安排手术。”
祁景之突然有一种非常不好的感觉,以他对周春月的了解,她应该不是很严重的病,而是想利用这个机会,达成什么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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