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延琦
裴夫人哼笑,“秀珠才吃了两碗粥,好着呢。”
“二姑娘还是这么好胃口。”
姚氏又是一笑,瞧了眼女儿裴秀珊。
裴秀珊立时会意,开口道,“嫁衣都是依照我的尺寸做的,不知二姐姐能否穿得上?倘若穿不上,这会儿现做只怕来不及吧?”
什么?穿不上?
这话传到内间,裴秀珠登时放下了第三碗粥,吩咐丫鬟,“扶我出去。”
咳咳,她是不爱争抢,但还不至于被人欺负到头顶也不还手。
“父亲,母亲……”
裴夫人正被气得火冒三丈,却听一声呼喊,裴秀珠出来了。
看清她的模样,众人无不惊了个大呆。
这,这还是裴秀珠吗?
从前她明明是圆脸,如今脸盘小了一圈,竟成了瓜子脸,衬得原本就不差的眉眼愈发精致起来;腰身也凹了下去,该鼓的地方却还是鼓的,大约因着才醒来,面色还有些苍白,却衬得肌肤愈发嫩滑。
尤其此时她正被丫鬟们搀扶着,恰似弱柳扶风,西施再世,我见犹怜!
“秀珠……你怎么这样了?”
裴丞相上下打量了好几遍,终于不可思议的问道。
“相爷这是多久没来看秀珠了?”
未等裴秀珠答话,裴夫人先抹起了泪,“孩子昏睡了这么久,当然清减了,幸亏现在醒过来,不然还不知要吃多少亏!”
裴秀珠应景的轻咳两声,道,“女儿睡得有些久,叫爹娘担心了,大约是上天不忍你们牵挂,这不就叫女儿醒了。”
裴丞相心间一时被自责包围,终于发话道,“你也受苦了,现在醒来就好,所幸没误了吉时,好好养养,准备出阁吧。”
语罢又肃脸对众人发话,“秀珠先前昏倒之事没有对外透露过,往后谁也不许再提,否则惹来祸患,决不轻饶。”
如此便算是一锤定音,再没了商讨的余地。
姚氏母女明显不服,可碍于裴丞相脸色,硬是没敢说什么。
待回到房中,裴秀珊再顾不得其他,立时哭骂起来,“哪有这样耍人的?我嫁衣都做好了,这不是欺负人嘛!”
姚氏咬牙安抚道,“不急,还有一日,咱们还有办法!”
~~
一夜加一个白天的休养,裴秀珠已能正常行动了。
因着“大病初愈”,她还只能吃些易消化的软食,因此到了晚饭时候,厨房又送了粥来。
这次是猪骨粥。
将粳米放入猪筒骨熬出的鲜汤以小火煨煮,浓稠的米粒间伴以软滑的猪骨髓,任谁闻见香味,都忍不住垂涎。
除了裴秀珠。
虽然她很饿,但她不能吃不干净的东西啊!
——没人知道,她昏睡期间去了一个遥远的地方,在那里,她不仅见识了各种新奇有趣的美食,也暗中获得了一样本领——仅通过气味便能辨别食物中都放了什么。
所以她一下便能闻出这粥中除了食材及常用的作料,还放了一些不该放的东西。
明早便是她该出阁的日子了,这个当口,谁会在粥里下东西呢?
可惜啊,浪费了一锅好粥。
裴秀珠叹了口气,摸了摸已经在咕咕叫的肚子,先忍下饥饿,吩咐丫鬟,“把父亲母亲都请来,再把做粥的厨子也叫来。”
红豆几个虽不明所以,也忙照吩咐行事。
不多时,裴丞相夫妇及厨房的赵厨子便来了。
裴秀珠开门见山,然不必说,赵厨子自是矢口否认。
裴秀珠也不急,只笑道,“那你把这粥吃了。”
赵厨子支支吾吾不肯。
红豆气道,“二姑娘明日出阁,便是肃王妃,敢对王妃下毒,你有几个脑袋?”
赵厨子扛不住了,扑通跪下连连磕头,“贵人饶命!是姚姨娘院里的翠竹出的主意,她说只要给粥里下点巴豆粉,叫二姑娘泄一泻肚子就好,小的真不敢害贵人啊……”
裴夫人一惊,顿时怒向夫君,“秀珠这才醒来,倘若吃了毒物会有什么后果?她们打的什么主意?相爷可还要包庇吗?”
裴丞相也铁青着脸,“来人,把姚姨娘叫来。”
“父亲,”
裴秀珠慢悠悠道,“你们换个地儿说成不成?我有些累了。”
她是真累,不,真饿啊!与其看千篇一律的撕逼大战,不如先填饱肚子的好。
此时已是夜幕降临,房中已经掌了灯,裴夫人也道,“说的是,秀珠明早便要出阁了,何苦拿这些龌龊事扰她?不如到别处料理。”
裴丞相应道,“也罢,去前厅吧,叫秀珠好好休息。”
便要抬步。
“父亲,母亲,”
裴秀珠咳了咳,又道,“我忽然想起一事,上回我晕倒前,好像喝过三妹妹送来的汤。”
堂中寂静一瞬。
紧接着,便又响起裴夫人暴怒的声音,“我就知道!相爷!”
裴丞相黑着脸踏出了门外。
~~
这一夜,丞相府好一番“血雨腥风”。
不过,并未妨碍裴秀珠一夜好眠。
只是没等睡够,第二日一早,她便早早被叫起梳妆打扮,又去拜别父母。
临别在即,裴丞相终于露出了些许不舍,裴夫人更是抹起了眼泪。
——怀二闺女时正赶上夫君纳妾进门,她气愤不甘,满心希望肚子里的是个儿子,哪知瓜熟蒂落,还是闺女,心灰之余,将精力转去对付狐媚子姚氏,并未在二闺女身上多花什么心思。
眼看孩子一天天长大,性子不爱争抢,整日就喜欢吃吃喝喝,她也并未寄予多少厚望,哪想到这是个好命的,竟如此给她争气。
不过,心里总是难免牵挂,待抹完泪,裴夫人又叮嘱道,“你前日才醒,身子还有些弱,今夜实在不成,记得早些同王爷求饶……”
裴秀珠,“……”
第2章 夫君哪有肉夹馍香?
咳咳,其实裴夫人的担心也不无道理。
谁不知肃王习武出身,高大强健,裴秀珠眼下身体娇弱,模样惹火,倘若晚上肃王把持不住,只怕她要很吃些苦头。
只不过这话一出,告别的场面顿时不太严肃了。
裴丞相不自在的咳了咳,简单交代几句,便叫丫鬟搀着女儿上了喜轿。
车马起行,一路喜乐喧天。
裴秀珠独坐在轿中,终于有时间思考自己的境况。
虽说她生在当下,本应该习惯男尊女卑的观念,但自打去后世转了一圈,她忽然明白,女子并非为男人而生,日子是自己的。
来世上一趟不容易,应该去做些自己想做的事。
当然,她既然已经回来了,还是得完婚,毕竟圣旨不可忤逆,再怎么说,做王府主母,也总比窝在娘家当植物人,被别人算计强。
话说回来,今早匆忙,她也没空打听昨夜的结果,不过有母亲在,料想那母女俩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裴秀珠摇了摇头,与其想这些,还不如想想怎么面对今夜。
咳咳,时下身子还有些弱,实在不行,就照娘说的提早求情吧……
不过听说肃王天生性冷,不知好不好说话。
……
一片繁杂思绪中,肃王府到了。
裴秀珠下了轿,被喜娘搀进堂中,在震耳欲聋的礼炮声中完成一道道仪式,随后,便入了洞房。
该揭盖头了。
她被搀到床边坐好,观礼的宾客就在一旁,只听喜娘说,“请殿下挑起喜帕。”
便见一双绣金云纹靴走进了盖头下的视线中。
云靴之上,是绣着蟒纹的朱红色袍角。
只这一眼,叫她忽然想起从前在宫宴上的惊鸿一瞥,那青年眉眼如画,金质玉相,如若明月清辉,叫人过目难忘。
此时,他正拿起玉如意,要来挑她盖头了。
裴秀珠忽然有点紧张。
然观礼女宾中,却有不少怀着看热闹的心思。
——今日肃王喜服加身,更加英朗俊逸,然那盖头下的新娘子却是出了名的“胖姑娘”,等会露出真容,也不知新郎会是何神色?
一定会很有趣吧。
当然,此时新娘的亲姐姐魏王妃也在房中,她们不好表现太明显,只是互相看看,心照不宣。
一片期待中,肃王萧景曜终于走到床前。
就在要伸手之时,门外却忽然有人禀报,“王爷,有急奏至。”
萧景曜微顿,而后道,“进。”
便见一太监匆匆入到房中,奉上一个信封。
他接过查看,登时凝起眉来,没有过多犹豫,便对正坐在榻上的裴秀珠道了句,“本王有要事需即刻进宫,王妃可自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