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玉胡芦
李绯就应道:“我瞅着几时心情好了再去。”
正好看着点卫翘翘,省得她这段时间花心移情别恋。
卫姮同众人笑着告辞:“那随意绯儿姐姐,来时提前告知一声就行,我顺便在太医署药房给准备几个养颜茶包。”
几句话说得李绯儿更是心痒痒。京都贵女好多和卫翘翘交好的,都从她那里得到好处,有吃了美白皮肤的,有生发的,还有丰胸的……就李绯还从未有得过。早知道自己也去考太医署。或者,要么以后不作对了。
路人从旁略过,窦韵暗暗拽了拽二皇子的袖子,窦韵觉得自己还是喜欢二皇子的,虽则不及齐国公府李琰俊逸,可一样英姿清肃,有一种让人臣服的气势。
萧锒瞥过女子的手,任随牵着,只凝了眼卫翘翘婀娜曼妙的背影,没有做声。
卫姮走到一个摊子前,摊主是个巧嘴的大叔,正一边糊着新花灯,一边叫卖着。这家的花灯做得活灵活现,不过虽好看,规矩先要猜中谜底,付了钱才可以拿走。
卫姮仰头看到一枚小兔灯,菠萝色的黄,长耳朵大牙齿好生可爱。便翻了翻灯谜,跟着念道:“千里丢一,百里丢一,打一字。三哥,这会是什么呢?”
耳畔忽而传来男儿醇润嗓音:“千里丢一,单人,百里丢一,白也,字为伯。老板,可为‘伯’字?”
卫姮听得诧然抬头,待得见到身旁一道清颀身躯,那俊朗脸庞上扣着个獠牙面具,心口不觉将将一悸。
莫不……李琰?
男子摘下面具来,却是浓眉长眸,肤如麦色,高大魁梧的宇文宕,她的心又落了回去。
忙搭手一礼:“宕哥哥,是你。”
“是我,方才远远的见一姑娘在看花灯,果然是翘翘儿。”宇文宕今夜从府邸出来赏玩,猜着便能碰见卫姮师妹,嗓音朗笑道。
那厢摊主眼见两位俊男少女衣品不凡,万般登对,连忙适时回话:“这位公子所答正是。此兔灯整条街都找不到比我这只更鲜活的,便五文银子,给这位小姐拿上吧!”
卫姮正要掏荷包,宇文宕已先一锭银子投过去了:“不用找,把花灯给爷取下吧。”
随着三哥还有绮绿、雪曼在街市慢行,身旁熙熙攘攘行人路过,卫姮举着小兔灯,仔细地瞧看。
宇文宕凝着姑娘潼潼的桃花眸,那细密的睫毛下,笑颜如若会说话,他亦看得赏心悦目。
遂低沉嗓子道:“李琰的事儿我已知晓了,翘翘妹妹莫要担心,以他的武艺与才智,不会出问题。李琰不在这些时日,翘儿若有事须帮忙,便可皆来找我,宕兄必鞍前马后。”
他说得几分腼腆,却又直肠直性,塞外男儿宽阔的胸膛里缱着温柔。
卫姮才不担心呢,卫姮是真不担心,反正各人有各的命,早说过路是李琰自己走的。
她狠狠心抹去脑海中与李琰相处的痕迹。心想,今世既不打算随宇文宕去靺鞨那边远的地界,便一开始不要给误会好了。
她便答道:“我并不担心,他如何是他的造化。宕哥哥的好卫姮记下了,殿下在我心里,便同我泽哥哥、沄哥哥和漠哥哥一样,是若兄长的存在。”
是兄长啊……
宇文宕微怅然,凛眉噙了噙嘴角。但看着小师妹娇人的模样,便是兄长就兄长吧,翘翘儿她开心最好。
前方忽而传来杂技团耍艺的敲锣声,他便护着卫姮挤入人群去观看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伙伴们久等了,前两天卡剧情进度了,脸红(# #)
谢谢亲亲们,笔芯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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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椒敦郡主
(四十六)
四月草长莺飞, 太医署一名博士带药师南下采药,卫姮便也跟着师兄师姐们同去了。
三年来,太医署又召入许多新学子, 她也已是个出类拔萃的小师姐。这还头一回去南方山林,不免心下暗自激动, 收拾完行李, 便在祖父母的叮咛嘱咐中带着绮绿出发。
五月的关外, 塞上草原风吹草低,李琰着一袭粗布青黑常袍, 发束墨带,站在马厩旁, 抬起一筐黑麦草倒进槽里。
风吹着他衣袍呼呼响,男子微眯着俊逸的眉眼,他长袖挽在手肘, 那劲悍的肌腱下透出青筋,仍是硬朗冷冽的精气神儿。
右卫将军阿史那拙儿从大公营帐里走出来, 一个鞭子便朝这边抽:“干活麻利点,磨磨唧唧做个鸟意思!”
李琰凤目睨一眼,偏生恰恰好地把鞭子躲过, 手指抓住鞭梢又扔回去, 自走去草堆旁。
去岁雪夜忽然改变主意, 假意滑下马背, 被俘来这小半年, 他和手下的三十个将士都被分散去放马或者做其他的粗使活。阿史那拙儿对他简直是咬牙切齿,抓他回来后,原以为大公必然给他当场大卸八块,为表舅屯卫大将军报仇。
结果, 大公见到李琰却不想单单杀了这样简单。只命人将其和部署看管着,传话去关内,想跟大晋换五座城池。
大晋自然是不肯换了,就这么一直拖着。大公的两个郡主莫珣与椒敦,亦两眼巴巴地瞅着李琰,对这相貌魁伟英俊的汉人将军暗表衷情。阿史那拙儿身为贵族一脉,本想着自己可以当女婿,自然看见李琰就恨不得把他弄死。
突厥马鬣高意阔,眼如悬镜,战马尤其技艺绝伦,筋骨合度,突厥骑兵的凶残很大一部分靠的是马的厉害。
李琰仔细地递着草料,不时给马颈捏捏,按摩按摩。马对人是有记忆的,记着这个人对自己的照拂,日后驾驭起来便会分外配合。
“唷呵~让一让——滚边去!”远处的部落奴隶推来几辆军车,车板上有的捆着弓箭兵器,有的是粮食或者丝绸布帛。即便剥去了外面的标识,又遮盖大块的油布,可那边角下露出的麻袋车线,李琰只稍睇一眼,便看穿是晋军营房里运过来的了。
若猜得没错,那场峭山关之战,当是骠骑大将军窦威与突厥部落设下的一个局,旨在抓走父亲、灭李家将士的势气,进而削弱齐国公府军权。
这些月以来,每隔上一段日子,李琰便能看见这样一板车一板车的军粮军饷和兵器从关内悄悄运送进部落。
只他想过,英国公府既做为百年贵族,蒙享朝廷各般恩泽,应并无谋逆之心的。既然通敌,那么必是因着背后另有其人的利益。这个人是谁呢?
思来想去,只能是吕贵妃与二皇子萧锒。
前世窦家三小姐嫁萧锒,后封中宫皇后,若窦家未曾出力为吕贵妃,二皇子登基后窦家也不会得益。
看来,早在窦家大小姐未能嫁入东宫做太子妃之后,吕贵妃与二皇子便铺下了一盘偌大的棋——连谋窦家,削弱齐国公府李家,皆为着斩去东宫太子与三皇子的臂膀。
“咻、咻、”头顶上空响起短促的啾鸣,李琰抬眼,一只若鸡蛋大的小鸟儿落入了掌心。
这是他外祖山门特别养育的鸟儿,专为着传递信讯。
李琰从鸟尾后解下小信条,是父亲让巫旋发出的,果然,今日又到窦威私送军粮兵器的日子。
他将信条在指尖一捻,化为灰烬,便收了草桶,颀健身躯走去阴凉下的棚子里休息。
“琰将军。”棚下已有将士在喝水,见状从瓢中抬头招呼。
因着李家父子都在军中,将士们为了区分,便都叫他琰将军。
李琰颔首应过,拍了拍袍摆的草屑,准备坐下。肩背上的硬骨忽然钝痛,使得他清冷的眉宇顿地拧起,稍缓过一瞬便松弛开来。
靠墙边一个五十岁的半老儿,见状便哼笑:“呵,伤及脊髓,此时不治,莫怪到了四十便举不动长矛,还打个什么战?看当今大晋天子,他年为王时桀骜,受伤不等治好除根,只怕现年已然日日在宫中骨痛。这可是前车之鉴。”
李琰这伤,并非在战场落下的,只当日被捆来部落大公的主帐中时,被阿史那拙儿那个王-八-羔子用带铁刺的长鞭在脊背挥了一鞭,因又是天寒地冻,遂可能伤及了筋髓。
伤筋动骨一百天,他自觉无以为碍,便未回复这个半老儿,只取了水壶在旁坐下。
半老儿是个汉民,苍瘦的老脸,枯木般的身板与手脚,胡子拉渣的,嘴巴倒是话多。也不知怎的被抓来这里,多少年回不去,近几日这般愁苦之相,只怕又是一轮逃跑被抓了回来。
怀里抱着个西瓜大小的瓮坛,似乎怕把坛子打摔了,特特用粗布条在外面缠了好几圈。只不知道这老头,却从何听说宫中皇上多年骨痛了。
李琰蹙了蹙眉,记得今上在卫姮未重生回来前,就因为骨痛而移驾洛阳别宫,生生待了两年才回京。这些年又因着元极宫潮湿多雨,而倍感烦恼,多靠卫衍正老太医的方子调理着,早先瞒着朝臣,后来瞒不住,只怕再过个一二年,新宫广陵宫的建造就要提上议程了。
半老儿见李琰不理他,又继续冷笑道:“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便将军又能如何,难道指望着你们能救我回去?救不救先另说,现下自个儿三十个却被困在这里了。莫非仗着一副好皮相,留下来给突厥郡主做倒插门女婿?”
“我师傅将毕生医术都传授与我,他当年可是为两代皇帝亲征御医。你那点伤我给你治,但我有个要求,他日尔等若回中原,帮我把这个瓮埋在终南山下,你若答应,我必给你病根去除。”
李琰看了眼他手中的瓮,猜着莫不为骨灰之类,遂耐着心问道:“里头装着你何人?”
半老头儿苍瘦的脸上几分不忿:“我师傅,半年前刚仙逝了!十五年前宫中皇帝颁布求医令,我与师傅马不停蹄赶往盛京,岂料路上遇一丝绸商队头领脚骨跌伤,师傅好心帮人医治,那商队听及师傅名号,竟给我师徒用麻袋蒙了头,卖到这突厥部落为奴。我在那当下情急,是以抓下这商队或是镖行的小标号,他年若得以回到中原,必寻到他叫他赔命!”
说着,从怀中掏出一枚破损不堪的黑紫布条。
李琰凝眉一觑,乃为“万兴和”三个字,这却是未曾听说过。
他心中忽然腾升起某个形象,试探道:“你师傅与你的名字,可否告诉?”
半老头儿见他有在认真听,这便应道:“师傅宋莲,我乃他亲传弟子兆辞。”
果然,竟是多年寻觅无踪的骨医宋莲!
卫衍正擅内症脉象,而宋莲擅骨裂之伤,当年葛夫人从马上跌落,不仅卫家重金寻找,便连宫中圣上亦发布寻医令,葛夫人一直撑着等候宋莲,结果迟迟未能打听到下落。后便孟氏做了翘翘的继母,将她备受荣宠的人生养到偏差。
原来是给丝绸商队蒙头卖去了关外。
李琰冷笑,勾起唇角道:“标号你先收着,到时不仅连你师傅的骨灰,兆大夫亦一并跟回去关内!”
说着,从棚子中站起身来。
*
眼前的部落,是西突厥可汗手下一个权重较大的部落,部落大公是可汗亲系的叔公,因着地处边界,所以手握不少兵权,粮仓骏马亦甚为充足。
李琰来到关外半年余,大公因忌惮绿雀营心狠手辣之传闻,存心将他压制,只叫他做些拔草喂马之活计。然而也因此,遂可利于他窥探这周遭地形。
现年的西突厥便仿佛一个看似昌旺的家宅,实则大可汗底下各个小可汗势利瓜分,渐已不再同心。李琰在拔草喂马之隙,已将这一带的部落分布在脑海中勾勒出了图谱,他日若要进击,却是为有备而来。
傍晚的日头仍然热烈,打照着男子宽展的肩背,汗渍从他清隽如削的侧脸滑落,看得小郡主莫珣的心弦扑通通直跳。
这个据说狠绝冷厉的汉人将军,虽不及部落男儿那般强壮,大胳膊大腿的像个锤子粗,可他自有一股迷人的英劲,那颀长的身影亦好生魁梧。而且他还面如冠玉般,在烈日下竟然晒不黑,为何会有生得这样俊美的男子?
莫珣不是没试探过父王,想让李琰入赘为郡主爷。可父王不允,因着李琰手中沾了部从的性命,尤其还有一条是屯卫大将军的,若招为郡主爷,必然引起众怒。要么杀,要么就留下换城池。
莫珣不甘地跺了跺脚,凶巴巴挥着手中小皮鞭,叫嚷道:“喂,李琰,那个汉人将军!你过来帮本郡主抬下酒,抬去父王帐幕里!”
分明周遭不乏婢女男仆,可她偏偏叫自己。
李琰对女子多为无视,然而去的是大公的主帐,他便无有不顺应。
李琰拨开她小皮鞭,兀自抬起木桶,往栅栏内走。
酒香透过木头渗出,他把木桶搁在了正中的桌案上。
莫珣打断道:“并非放这,这是我父王办公议事的桌子,你搁那边架子上。花好多价钱从隔壁部落买的羊-奶-酒,我父王最爱喝。不过旁边的屉匣子勿动,父王决不允许靠近。”
说着,指了指墙边的一个架子。
李琰冷漠地拎起木桶,往架子边走。他睇了眼莫珣所说的那道屉匣子,乃是个机关密门的木制抽屉。
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了,每次搬东西时便看几眼,而后出到马厩旁,便在地上画解机关。如今已解密得差不多,不剩下多少步。
心想,突厥大公既与窦威、甚或吕贵妃二皇子有勾结,那么往来信使必是难免。这些都可做为证据。
他虽着粗布蓝袍,可袍服上却有一股好闻的甘草味道,那墨发垂下,清削的棱角轮廓叫人心动。莫珣知道他爱干净,每次傍晚都去湖泊泡澡,可都有他手下的军士随同,远远地瞥一眼,却如谪仙沐水,就再不敢多看。
莫珣又道:“我听说你们大晋王朝盛京城中的女子,个个亦白如羊-奶,水嫩多汁,像豆腐一样嫩。你可觉得真有这般?我却是吃过你们的豆腐,嫩是真的嫩,可惜姐姐不爱吃,不允我吃!”
说起专横的大郡主,又满腔愤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