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闲听落花
海匪们各找地方躺下,坐在众人中间,一直斜瞥着马大娘子的一个中年海匪,站起来,晃着肩膀,走到马大娘子旁边,居高临下看着她,嘿笑了一声。
“老大已经死了,大嫂以后怎么办哪?要不,跟着我算了,就算你生不了孩子,我也指定不能亏待你。”
马大娘子慢慢抬头,看着中年海匪,片刻,弯起眼,笑容妩媚,抬手招了招,柔声道:“你坐这儿,挨着我,咱们说话。”
中年海匪咯的一声笑,紧挨着马大娘子坐下,脸往前,贴到马大娘子脸边,正要说话,马大娘子抽出刀,狠狠的捅进了中年海匪胸口。
“老娘拼着性命救你出来,难道就是为了让你骑到老娘身上?”
中年海匪两眼圆瞪。
马大娘子猛的转动刀柄,血从中年海匪嘴里涌出来。
“把他拖到后面。”马二娘子淡然吩咐道。
“我们姐妹,拼了性命救你们出来,一是咱们好歹有份香火情,我马老大不是见死不救的人。”
马大娘子慢慢擦着刀上的鲜血。
“其二,也不用瞒大家,我马老大,要自立山头了!
“侯强父子,一对儿蠢货,老娘瞧了几年,就恶心了几年,侯家帮要是在老娘手里,早就是海上霸主了!”
马大娘子说着,猛啐了一口。
“诸位可以在这儿安心歇到天黑,想到天黑。
“天黑之后,愿意跟着我马老大,扬名立万打江山的,就当着神明的面儿,歃血效忠。
“不愿意跟着我的,请就此自便,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后会有期。”
马大娘子拱了拱手。
“大姐先睡吧。”马二娘子伸手,从架在屋角的大鼓里,掏出一床薄被,递给马大娘子。
马大娘子裹着薄被,靠墙躺下,马二娘子握着刀,坐在马大娘子身边。
提心吊胆狂奔了一夜,诸人都累了,吃饱喝足,一觉好睡,醒来时,夜幕已经开始垂落。
马二娘子开了另一间小门,几个海匪进去,提了篮子水袋出来。
诸人吃过,马大娘子看着众人,“都想好了吧,愿意跟着我马老大的,站到这边,不愿意的,门在那里,天已经黑了,请便。”
有十来个海匪极其干脆的站了过去,还有七八个,犹豫片刻,也站了过去,余下的七八个人,站着没动。
“大嫂总要把我们带到海边,反正,也是顺便。”站着没动的七八个人中间,有一个年纪略大的海匪,一脸干笑道。
“你们全都逃了,这事儿有多大?只怕满通州的兵,都在外面找你们呢。
“要是就我们姐妹两个,怎么样都不怕,没人能找得着我们姐妹,也没人能抓得住我们姐妹,带着他们,就难了,再带上你们?”
马大娘子一声冷笑,斜睨那七八个人。
“这会儿,可是人越少越好,我们凭什么替你们担风险?
“门在那里,这些吃的,许你们带上,走吧。”
七八个海匪你争我抢,瓜分了余下的吃食,刚才那个海匪,再次笑道:“大嫂总要指个路。”
“往东是海,往南是江。”马大娘子答的干脆。
“大嫂这就算指路了?”问话的海匪一声冷笑,“青山不改,绿水长流,若是后会有期,大嫂这份指路之情,必当厚报。”
“想要忘恩负义,你得先能逃出命,别忘了,离地三尺有神灵。”马大娘子冷笑道。
“借大嫂吉言,别过!”海匪冷笑着,拱了拱手,转身往外。
其余几个人,跟在后面,出了小庙。
余下的人看着马大娘子。
“外面有棵树,铁签爬树上看着他们往哪里走了,多看一会儿。”马大娘子吩咐道。
“是。”被点了名的海匪几步出去,窜到树上张望。
两刻钟的功夫,铁签急步窜进来,“大……老大!他们往东边去了,刚刚,东边有火把!”
“再看!”马大娘子厉声吩咐
“是!”铁签转身奔出去。
片刻功夫,铁签再次冲进来,“老大,火把,从四面,都往东边去了!得有几百支火把!”
“咱们走吧。”马大娘子站了起来。
诸海匪跟着马大娘子和马二娘子,出了小庙,直奔往南。
李桑柔站在小庙旁边一棵大树上,一个个数着马大娘子身边的海匪。
分道扬镳的没过半数,嗯,很不错,咦!还少了一个!
“庙里应该还有一个,去看看,小心。”李桑柔往树下吩咐。
“老董去,多跟去几个人。”孟彦清压着声音接着吩咐。
董超带了四五个人,往小庙摸进去。
片刻,董超出来,看着已经跳下树的李桑柔,笑道:“死了,是那条船上的头目,看起来是马大娘子杀的。”
李桑柔嗯了一声,舒了口气。
远处,一队火把疾奔而来。
一队轻骑冲到孟彦清面前,最前的统领勒停马,“禀上官,那八个人已经乱箭射死。”
“沿着先前划定的两条线搜索,把他们赶到黑石滩。”孟彦清紧绷着脸。
“是!”统领应声,勒马奔驰回去。
“走吧,咱们到黑石滩等着。”李桑柔吩咐了句,和众人一起绕到小庙后面,上了马,直奔黑石滩。
第356章 推倒推倒!
通州城离黑石滩不远,就算是黑夜,骑着马,也不过一两个时辰,李桑柔一行人就赶到了黑石滩。
黑石滩前前后后,方圆十来里,李桑柔早就仔细勘查过了,替马家姐妹挑好了逃入海中的路径,也替自己挑好了俯看海边的最佳位置。
在离黑石滩最近的一个赵家镇外,李桑柔下了马,几名老云梦卫将马匹拢进镇子,李桑柔和大常、孟彦清等人,往面对着大海的一处陡峭山崖过去。
离山崖还有一段路,黑马从一簇灌木丛中窜出来。
“我就算着老大该到了!”黑马几步扑上来,“那边的人到了。”黑马交待了句,扬起胳膊,用力的挥了几下。
另一丛高大许多的灌木丛后,站起来七八个人,往李桑柔这边走过去。
离了十来步,后面几个精壮汉子垂手站住,最前一位四十来岁的中年人继续往前,走到李桑柔面前,曲膝跪了下去。
“快起来!”
这一跪出乎李桑柔的意料,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大常弯腰去扶时,中年人已经俯身磕了头。
中年人磕过了头,顺势被大常扶起来,看着李桑柔笑道:“头一回见大当家,无论如何,要给大当家磕个头。”
“您太客气了。”李桑柔打量着中年人。
“不敢当您字。”中年人听到一个您字,急忙欠身拱手。“小的是石家下人,哪里当得起大当家这个您字。
“小的在我们二爷身边侍候,二爷头一回挑长随,小的就被挑中,到现在,在二爷身边侍候了二十多年了。”
中年人顿了顿,看着李桑柔,接着笑道:“小的长女,在王妃身边侍候。”
“阿左吗?”李桑柔看着中年人笑道。
“是。”中年人有些意外。
“阿左眉眼像你。”李桑柔笑着解释了句,“你贵姓?怎么称呼你?”
“大当家好眼力!小的姓左,大当家称小的老左就行。”老左欠身笑道。
李桑柔噢了一声,原来阿左这名儿,是因为她姓左。
“阿左七岁那年,就挑到王妃身边侍候了,当时一共挑了八个小丫头,王妃小时候皮得很,就照着左右前后,东西南北起了名儿。”老左极其敏锐,忙笑着解释。
“我只见过阿左和阿右。”李桑柔笑道。
石阿彩的这份不拘一格,确实能起得出这样的名儿。
“八个小丫头,跟着王妃征战,死了三个,一个重伤,两个轻伤,王妃身边,只余下阿左和阿右了。”老左低低叹了口气。
李桑柔也叹了口气。
“大当家见过阿左?”老左犹豫着,问了句。
“她很好。见过好些回,腊月初,从建乐城走的时候,和王妃辞行,还见过阿左一回。
“岩哥儿一看到他姑姑,逃跑的时候,都是揪着阿左大叫,姑姑来了快跑。”李桑柔笑道。
“大娘子还那么爱逗小少爷?”老左失笑。
“听你们王妃说,你们大娘子生下长女,她带阿岩和阿乐去看你们大娘子时,阿岩和阿乐对着襁褓里的小婴孩,怜惜无比,说妹妹太可怜了,肯定天天被姑姑欺负。”
老左笑出了声。
“这一趟是你们二爷来的?”李桑柔转入了正题。
“是!二爷自小爱水,极小的时候,就一心一意要去剿海匪。
“王爷领了训练水军的诏令后,就将二爷点到了水军,这一趟,王爷说:能跟在大当家身边习学,机会难得,就点了二爷过来。
“二爷这一部总计七十条船,除去船工杂役,一共九百兵,在福建时,已经对阵过海匪,大大小小十一次,是水军诸部中,对阵海匪最多的。
“七十条船都过来了,已经泊进了松江府码头东五里,准备停当,随时听候大当家调遣。”
老左的答的详细而干脆。
“我们对海上帮派所知不多,这一趟诱过来的两股海匪,不知道是大帮还是小帮,要是小帮,不用你们动手,要是大帮,就得要你们二爷出面劫杀。
“你现在回去,让你们二爷率部移过来吧。停靠的地方,黑马带你看过了?”李桑柔道。
“看过了,是。”老左欠身应是,往后退了两步,带着几个护卫,急匆匆往回赶。
“石家帮到哪儿了?”李桑柔看着老左走远了,回头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