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长安墨色
村里几个胆大的小媳妇们也暗地里也讨论,不过羡慕的都是周老三疼媳妇。
“要是俺家那口子有老三一半贴心,叫俺跟着吃糠咽菜,俺也愿意。你们是没见着,那天我和梅芳往镇上去,看见周老三背着他媳妇走路哩,俺们还以为是吉祥脚伤了,上前一问,你们猜怎么着?是路上有泥坑,周老三不想叫媳妇踩脏了鞋!”
“就我家那块木头,打死也不会背俺走山路!”
是呐,哪个女子不希望身边人知冷知热会疼人,可往往事与愿违,凑合着过日子罢了。
梅芳低头缝补着孩子的棉褂,一边运针边笑刚才说话的,“当初金秀嫂不是还和你娘家提过,想撮合你和周老三来着?”
话一落大家哈哈大笑,把说话的小媳妇臊的满脸通红,“胡说啥哩,一句玩笑话你也记这么久?金秀嫂开玩笑哩,那时候老三还在读书,读的可好了,金秀嫂哪能看上我,不过,就算她后来瞧上我了,我也不能嫁呀,当年我也是村里的一枝花,老三休学回家,啥也不会,俺家人能让我往火坑里跳?”
这句话说到点子上了,靠着周老三那一副好相貌,博得女子欢心不难,难的是女子的家里不同意。几个小媳妇叽叽喳喳,都说在闺阁时自己太傻了,如果能重来一次,一定自己挑个好郎君,至少比现在这个要好。
梅芳补着衣裳说,“重来一回,我也不会挑周老三,虽然他长得好看,但养不了家哇?脸又不能当饭吃。”
“真真是做白日梦,想嫁老三,也不拿个镜子照一照自己的脸,你配吗?”罗娟儿扛着锄头从地里回来,恰好把这堆小媳妇的话听了一半进去。
听着就来气,啥叫不嫁老三,简直白日做梦。
梅芳也来气,“干你啥事?”
罗娟儿这人挺奇怪,是小气又多疑,就连家人都不放过,但是在外头又超级护短,她自己骂自己人可以,外人要是骂她家的人,她绝对不依。
这不,就因为那一句话吵嚷起来,梅芳到底是理亏,闹开了还真当她喜欢周老三呢,被家里男人听见了更不得了,争执几句赶紧收起东西回家去。
王金秀这几日基本没见着老三两口子,每天天都没亮,两人随便吃几口就奔镇上去了,到了天黑才回来,吃了饭就窝在屋子里商量事,一盏油灯两页纸两支笔,两人头碰头对面坐着写个不停。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俩要考状元哩?比划啥呀?”王金秀实在是摁耐不住操心的心思,从灶房出来时,见周老三的屋子亮着灯,小俩口正写着啥,就好奇的走了进来。
“娘,我们正在写菜色和定价呢。”周老三说着把手里写的抽出来给王金秀看。
王金秀轻轻瞪了儿子一眼,“我又不认得字,你给我看这有啥用?”
“娘,我念给你听。”吉祥起身从角落搬了一把椅子给王金秀坐,然后笑眯眯的给王金秀念起菜色来。
“娘,我先给读素菜,干辣椒炒包菜、蒜蓉青菜、清炒冬瓜……荤菜有青椒回锅肉、麻辣水煮鱼片……”
“咱们生意刚开始,我和三哥怕忙不过来,目前只准备十几个菜,等以后生意做起来了,再看情况删减,娘,你听着咋样?”
吉祥和周老三想的这些菜虽然不多,但都是常见的家常菜色,配菜也好买,操作也比较简单,适合开业之初做,而且渡口的小摊子来往人多,图的就是一个快字,做菜、上菜的速度一定要快。
王金秀哪里懂里面的道道,不过听起来不错,俩孩子用心了,她搓了搓手,笑着说行,然后揉揉肚子,“听吉祥报菜名,还把我给报饿了。”
“娘,这有啥,我给你做宵夜去!”吉祥赶紧站起来,其实王金秀不喊饿,她和周老三也饿了,准备写完菜单就做宵夜吃。
“你准备做啥?”王金秀好几天没吃过吉祥做的饭菜了,现在真挺惦记的。
吉祥没嫁过来前,家里人做菜滋味都一般,吃不出个好赖,但有吉祥做对比,瞬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轮到吉祥做饭那一日,家里的小孩都能多吃半碗饭。
“正好试一试新菜,我做个炒面条吧。”吉祥道。
炒面条是吉祥想出的第一道菜,先用热水把面烫七分熟,然后在凉水里冲,这样炒出来的面才劲道,不然得糊成一团,之后另起油锅,下辣椒葱姜爆香,然后加面翻炒就能出锅。这炒面价格实惠,做起来也快,食客要是赶时间,吃得也方便,喝上一碗小摊免费送的面汤,又是热乎的一餐。
很快,从灶房里飘出的香味就传满了整个小院,周老三准备剥几瓣生蒜就面吃,一边剥蒜边从灶房里探出头吆喝了一嗓子,“大哥,二哥,大嫂二嫂,吉祥做了炒面,你们出来一块吃呗。”
慧香侧躺在床上,对周家老二说,“当家的,你给我盛一碗端屋里来吧。”
“一块去灶房吃呗,你不是还没睡吗?”周家老二道。
自从上次王金秀知道她也偷听了墙角,慧香心里就很不得劲儿,又觉脸上无光,好几天都不太爱往院子里去,“我身子不舒服,你帮我端进来吧。”
“行,我给你端去。”周家老二很听话的出去了。
已经睡着的豆饼听见爹娘说话的声音被吵醒了,嗅着炒面的香味踢踏着鞋跟了出去,“爹,我也要吃。”
“行,爹背你去!”豆饼特别挑食,招呼他吃东西那可太难了,周老二不可能拒绝儿子,拎着豆饼一块出去了。
这锅炒面加了酱油还有豆瓣酱,吉祥还往里头加了些酸菜,炒出来那叫一个香辣。热气腾腾的炒面下肚,个个吃得满足。
试想一下,走南闯北饥肠辘辘的食客能吃上这样一碗炒面,谁心里不暖呼呼呢?
吉祥和周老三看家人吃得尽兴,对小饭摊的前途更加有信心了。
唯一不好的是睡到半夜时,老二屋里的灯亮起来,豆饼躺在床上哇哇大哭,爹娘咋哄都哄不住,急得慧香眼眶都红了。
这闹腾声把王金秀还有老大老三都给惊醒了,吉祥和周老三也出去看,只见豆饼捂着肚子直哭,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似的,没完没了的直往下掉。
王金秀问了好几次,豆饼才哭着说,“肚子胀呜呜呜。”
吉祥摸了摸孩子圆鼓鼓的肚子,问周老二,“二哥,晚上吃宵夜时我见豆饼也来了,你喂了他多少面条?”
周老二想了想,双手比了个足有脸大的圆,“就一碗。”
确实是一碗,但那可是一大海碗啊,慧香急的打了周老二一下,“你咋带孩子的?豆饼那么小,你咋能喂他吃这么多面条,你这爹怎么当的,气死我了你!”
早知道她就不在屋里吃,跟着去灶房了,男人就是心大!
“没大事,慧香,你给孩子揉一揉,过会就不要紧了。”罗娟儿道,她家猫儿就爱积食,吃了奶以后胀得哇哇大哭,揉一揉就没事了。
王金秀也松了口气,临走前埋怨周老二,“你咋这么虎了吧唧,亏你是当爹的人。”
一场虚惊过后大家各自回屋睡觉,没一会天就蒙蒙亮了,今日吉祥和周老三要去打扫卫生,打扫清楚后桌凳就能搬进去了。
昨天周铁牛说也要去镇上,他力气大,能帮着搭把手。
吉祥在灶房里做好了早饭,叫周老三把周铁牛叫家里来一块吃。周老三摇头说算了,“我端上一份给铁牛和他太爷爷,估计这会那小子还没睡醒。”
说着从碗柜里拿出两只碗,一只盛了粥,一只装红薯,双手各端了一只去找周铁牛,果然,他家院子还黑着灯,叫了好一会周铁牛才迷迷瞪瞪的开了院门,周老三把手里的早饭递给他,说晚点过来叫他一起去镇上。
周铁牛呵欠连天,说知道了。
“咦,对了,这几天咋见你那么闲哩?地里的活儿都忙完了?”周老三突然想起,种子播下去,是不是该施肥了呀?
周铁牛瞪大眼睛,“先歇息几日,过几天再施肥也是一样的。”
反正,到秋收时地里打出的粮食也够吃。
“……”周老三点点头,拍拍周铁牛的肩膀,“那你赶紧洗脸吃饭吧。”
走回家的路上,周老三就琢磨,这地叫周铁牛种不行啊,晚点还得和吉祥商量商量,重新雇个人才行。
“三哥,你看,桃花都开哩,真好看!”
“三哥,你明儿有空不,现在山上野菌子,竹笋正是时候,咱们采菌子去呗?”
三人走在乡间的小土路上可比两人热闹多了,周铁牛一路上嘴就没停过,见了桃树采桃花,见了路边的菌子就想着菌子熬鸡汤。
周老三哭笑不得,“你瞅我有空闲不?”
周铁牛挠挠头,嘿嘿一笑,“也是,三哥和三嫂现在忙得脚不沾地,没空上山采菌子。”
可吉祥被菌子和竹笋吸引了,这是当季的新鲜食材,配成竹笋炒肉片,野山菌肉丸汤都不错,“铁牛,你要是有空去山上多采些,卖给我们。”
“行啊,采菌子和竹笋我可在行了!”周铁牛爱往山上跑,山里的好吃食就没有他不懂的,不会的。
待他们走到镇子上,太阳已经升起来了,阳光白灿灿的晒在身上有点热,周老三和吉祥带着周铁牛在镇子口歇了会脚,然后一齐奔旧货铺子。
上回要的十来套旧桌凳还在旧货铺子里,等着周老三拉走,旧桌凳原先断胳膊断腿看不得,修补完以后还挺像样。
“我借你们板车,你们自己拉回去吧,记得待会把车还我,我急着用哩。”店铺老板挺热心,免费借周老三他们板车用,也幸好有周铁牛在,不然这十套桌凳靠周老三和吉祥两人搬动,非得去半条命不可。
“铁牛,今天回去我让你嫂子给你做红烧肉吃,你嫂子可会做红烧肉了,那肉又软又糯,咬上一口滋滋流油,拌一口米饭简直是绝配。”周老三的一番形容勾得周铁牛馋虫都出来了,他咽了几下口水说行。
吉祥皱了皱鼻子,“我还没做过,你就知道啥滋味了?”
周老三笑了一声,“虽然没吃,但我知道一定好吃,再说,今晚就能吃着了。”
板车的木轮子一路咯吱作响,周铁牛劲大在前面拉车,周老三在后面推,吉祥在前面领路,不一会就到了渡口边。
刚好有一条船靠了岸,饥肠辘辘的船客们提着行礼下了船,一多半的人都奔边上的饭摊来了,瞧着这一幕,吉祥和周老三愈发觉得饭摊的生意有赚头。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哦~
第32章 、032
周铁牛头次来, 瞧见小摊直说好,敞亮又宽敞。
板车太小了,一次只能搬一半的桌凳, 把板车上的货卸下去后,周老三和周铁牛又去旧货铺子拉了一趟, 最后是周铁牛拖着空车跑了第三次,把车还回去给老板。
日头越升越高, 天也越发燥热, 三人把桌凳垒在边上,出了一身的热汗。
三人坐着歇了一会,喝了点水,开始打扫起饭摊里的卫生。陈年的污垢不好洗, 要用刷子蘸水使劲的刷才能干净, 土垒的地凹凸不平,有的地方需填补,总之, 瞧起来没啥大事, 细做下来处处要费工夫。
“呦,你们是哪里的人?已经把摊子盘下来了?”
没一会隔壁走来位三十出头的妇人,头上扎着花绳,身穿碎花棉褂,面相十分精明, 一瞧就不是好惹的, 她倚在门口瞧了会儿, 用帕子捂着嘴走了进来,边走边说话,声音又尖又细。
“我们姓周, 是周村的,大姐你咋称呼?”吉祥拧着帕子站起身回答道。
“叫我何姐就成了,周村啊?我娘家表妹就嫁到了周村,那可是个好地方呦。”何姐在屋里转了两圈,嗓门大声调高,指着隔壁道,“我是那家的老板娘,以后咱们就是邻居了,互相照应着呗。”
吉祥点点头,面上带着笑,“那是。”
“有啥要帮忙的招呼我一声。”何姐把腰一叉,像巡逻似的在屋里转了两圈,“你们盘这摊子花了多少钱?”
吉祥不知这何姐的底细,不想多说,只顾埋头干活,敷衍着道,“没花多少,何姐,你在这做多少年了?”
“有年头了,得十来年了,我成亲第二年就和我男人到这做生意。”何姐转动着手里的帕子,特别糟心的嘟囔一句,“都怪我命苦,嫁了个臭男人,害我在这吃苦造孽。”
“……”
吉祥不知道该说啥,索性不说了,周老三也不想接着聊,常言道同行是冤家,在不知道这何姐底细前,私人的事少谈论,毕竟人和人之间交浅言深是大忌讳。
“何姐,屋里灰尘大……”周老三的话没说完,被周铁牛抢白了,他嗓门子大,完全把周老三的声音盖过去。
“你男人咋害你了?你现在不是好好的么?”周铁牛高声道。
何姐继续耍着帕子,盯了周铁牛一会儿,轻笑一声,“我嫁他第二年他就死了,叫我守了十几年寡,一个人支撑这破烂铺子,你说,是不是害苦我了?”
“……”周老三真想缝上周铁牛的嘴。
好不容易送走何姐,隔壁的隔壁开饭摊的许老板也来瞧热闹,是个中年汉子,捧了几个熟柿子过来给周老三他们吃。
人也瞧着和善,不像何姐一样问东问西。
不过临走前压低声音,神秘兮兮的说,“你们隔壁那女人是个扫把星,命硬,克死过两个男人了,人也不咋检点,你们最好离她远点。”
周铁牛听了正要开口,被周老三踩了一脚,他才住嘴。
“谢哩。许老板你忙去吧,有客人上门了。”
周老三敷衍走许老板,和吉祥道,“我看这俩人都怪里怪气。”
“没事,三哥,咱们只顾做生意,不参与那些是非就好了,人扎堆的地方,总归有矛盾。”吉祥把主要精力都放在做卫生上,什么何姐许老板的话,她统统不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