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春溪笛晓
姜若皎道:“我惹他生气了,他不乐意陪我进来。”
平西王太妃听姜若皎语气轻松,就知晓这是小两口之间的小打小闹。
她没再追问下去,含笑拉着姜若皎的手说道:“瑞哥儿出去一个月可真是长进了不少,回来时给我们都带了许多礼物,样样都准备得很用心。”
姜若皎道:“世子向来孝顺,有好东西都会想着给您和王妃带一份,过去只是没离过家而已。”
平西王太妃拉着姜若皎闲话了一会家常,才与姜若皎说起祥瑞之事的布置来。
入京献瑞的事已经敲定下来了,代表西南前往京城的使者早已出发,要是献瑞之计不成,他们也会抓紧最后一个月的期限救出杨峰清和一干太学生员。
“只是此事过后,外面怕是更不太平,我们也会无可避免地卷入其中。”平西王太妃给姜若皎塞了块令牌,“我们在鹤庆书院周围部署了一支驻军,平时也会有暗卫盯着书院周围的情况。一般来说,鹤庆书院应该是足够安全的,只不过凡事无绝对,要是真遇上什么意外,你带着令牌直接去调遣人马护卫书院安全。”
姜若皎心头直跳。
她知道外头乱了,却不知道连鹤庆书院这种读书之地都到了需要调遣驻军的程度。
想来也是,这些年来鹤庆书院为西南培养了不少人才,这些人有的在平西王麾下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有的散落在西南的各行各业之中。
他们本就不是只做学问的书院,他们培养出来的人都是可以直接上岗干活的!
鹤庆书院对西南这般重要,真要有人想动鹤庆书院也很正常。
见姜若皎面色沉凝,平西王太妃说道:“你也别太担心,给你这令牌只是为了以防万一。但凡有个什么风吹草动,那边的守将会第一时间做出反应,你们平时只要好好读书就成了,不用担心太多。”
姜若皎点头应下。
平西王太妃留姜若皎用了早饭,才放姜若皎去见卢氏。
寇世子在卢氏那边坐着呢,见姜若皎来了还一脸“我坚决不搭理你”的表情。
等姜若皎与卢氏闲谈了几句要起身离开,他又麻溜起身和他娘说了一声就跟着姜若皎跑了。
卢氏眼看着儿子屁颠屁颠跟着姜若皎走人,不免又骂了句“有了媳妇忘了娘”。
寇世子可没去琢磨卢氏的心情,他追上姜若皎后又拉着姜若皎往自己院子走。
他左思右想还是不大甘心,可不能让姜若皎为所欲为,他得好好振振夫纲!
寇世子拉着人不撒手,回到自己住处后把院门一拴,直接就把姜若皎抵门上催她还债。
这里不会有外人经过,兴福他们都是自己人,姜若皎这次总没法耍赖了吧?
姜若皎仰头看他。
寇世子对上那灼亮的瞳眸,心头热乎乎的。他哼道:“我们说好的,休沐日你就还债,你耍赖也没用,我都记得清清楚楚,你得连本带利地还。”
姜若皎没躲开也没挣扎。
寇世子大喜过望,仔细回想了一下姜若皎上回是怎么亲自己的,就着姜若皎的唇亲了上去,撬开她的唇齿想要亲得更深入、更彻底一些,绝不能被姜若皎给比下去。
一开始寇世子还有些不得章法,等到手掌自然而然地钳上姜若皎纤细的腰,他突然就开了窍,肆无忌惮地掠夺着她唇舌间的甘甜,大有直接把姜若皎柔软的唇舌拆吞入腹的势头。
姜若皎心跳如擂鼓,伸手推寇世子想让他适可而止。
寇世子新鲜劲刚上来,哪里愿意撒手?
他亲了好一会又得寸进尺地把人牢牢抱进怀里,只觉平日里凶巴巴的母老虎抱起来竟也是热乎乎软乎乎的,真是稀奇得很。
姜若皎哪里知道寇世子心里正啧啧称奇。
她到底还是个没嫁人的女孩儿,哪怕平时装得再怎么冷静自持,头一回被人这么困在怀里抱紧脸皮还是有些发烫。
她算不得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宰鸡杀鱼都很熟练,弓马虽算不得娴熟,上马开弓也不会露怯,可真正与男子的身躯紧贴在一起的时候,她还是能感受到男女之间的不同。
即便是寇世子这种四体不勤的纨绔子弟,身板竟也比她要结实许多!
“你抱够了没?”姜若皎咬牙。
“没。”寇世子心心念念好些天的“催债”终于如愿以偿,心里美得不得了,听着姜若皎咬牙切齿的质问都觉得十分动听。
他不仅不撒手,还把脑袋埋到姜若皎颈边去,心满意足地嗅着她发间传来的馨香,莫名有种捋虎须成功的快活。
姜若皎被他的理直气壮气到了,凶巴巴地威胁道:“你再不放开,我就要踢你了,踢到什么不该踢的地方你可别哭。”
寇世子一听母老虎要发威了,麻溜地把人放开,只不过嘴上还是不饶人:“你个母老虎,当我稀罕抱你!我往外说一句想要女人,不知多少人排着队想让我抱!”
“那你找她们去。”姜若皎转身去开院门准备走人,省得寇世子又黏上来。
“你不是不让吗?还说要打断我的腿,把我扔去挖煤。”寇世子跟在姜若皎后面跟她掰扯,“你少口是心非了,我真要去找别人,你肯定偷偷躲着哭!”
姜若皎懒得理他,一路听他瞎扯到王府大门前才劝道:“晌午就该出发回书院了,你在家多陪陪太妃娘娘她们。”
寇世子本来还想跟着姜若皎回食肆去,听她这么说又想到了她上回在自己面前哭的事。
她每次都劝他多陪陪他娘和祖母,想来是因为有着“子欲养而亲不待”的遗憾。
寇世子哼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又没说要送你!”
第43章
姜若皎回了食肆, 与清平研究小半天新菜,吃过午饭便与寇世子一同回书院去。
日子又归于平静,姜若皎依旧每日听讲, 并没有感受到太大的变化,只是从邸报日渐增加的厚度来看,外面的形势确实非同一般。
由于姜若皎每天定时前去校勘馆查阅邸报,与校勘馆那边的人都混熟了,七月底校勘馆有了空缺, 他们第一时间就想到姜若皎。
姜若皎走马上任, 跟着前辈们一起整理每日送到校勘馆的邸报与各方消息,顺便组织人手誊抄出来给鹤庆先生他们送去。
书院不会有意磋磨学生, 就算成了职事生员任务也不会太重,姜若皎用空闲时间轻轻松松地干着校勘馆那边的事, 不时借着送信的机会与岑夫子他们讨论一番,对外头的各方势力有了一定的了解。
比较让姜若皎惊讶的是, 岑夫人学识不亚于岑夫子, 岑夫子讲学时所提及的许多内容都是他与岑夫人探讨出来的。
姜若皎对这位因病不能行走的岑夫人十分敬佩, 每次到岑夫子家送邸报都要与岑夫人聊上几句,弄得岑夫子对她非常不满, 觉得她莫不是要来勾搭他爱妻!
姜若皎瞧着岑夫子那警惕的模样,不知怎地就想到了寇世子。
寇世子也忙, 他现在就像是鱼入大海,自在得不得了,跟着岑宣他们涨了不少见识。
每次他学到什么新东西、发现什么新问题,就要写到信里和他爹说道一番, 有时是为了炫耀, 有时是为了趁机批评批评他爹。
至于回信被他爹骂这种事, 寇世子在察觉他爹打不着他以后就一点都不在意了,乐此不疲地通过写信对他爹逼逼叨叨。
姜若皎起初还担心他们父子之间的嫌隙会不会更大,后来看平西王给寇世子的回信也越来越长,她也就放下心来。
父子间能把话说开了,可能比以前那种非打即骂的关系强上许多。
到八月初,寇世子的两个狐朋狗友也考进了鹤庆书院,一个是会养狗的,一个是会养鹦鹉的,家世都不差,只是以前爱犯浑,和寇世子他们臭味相投。
后来汪家出了事,他们被逮回家好生改造了一番,现在被塞进鹤庆书院来追随寇世子的上进脚步了。
寇世子碰上故交,新朋友老朋友齐聚一堂,自然十分快活。
不过私底下两个狐朋狗友和他提及了汪鸿才的事,说是汪鸿才出发当日他们偷跑出去给汪鸿才送行了,感觉汪鸿才挺冤枉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寇世子说道:“我们好好读书上进,等他回来了也能提携他一二。要不然我们现在这鸟样,什么话都说不上,想帮忙都帮不了。”
两个狐朋狗友听他这么一说就放下心来,大伙从小打到差不多是穿同一条裤子长大的,要是寇世子说翻脸就翻脸,就算是家里逼迫再紧他们也不大想往寇世子身边凑了。如今听寇世子是做这样的打算,他们才恍然大悟,点头说道:“既然世子你都有这样的决心了,我们肯定也不会落下!”
寇世子本来对昔日这些狐朋狗友是有点惭愧的,把话说开以后就舒坦多了,约他们一起到青云舍吃酒,顺便认认嫂子。
现在寇世子自觉与姜若皎的关系好到不行,自然不会再在狐朋狗友面前继续嘴硬,明说要他们以后对姜若皎尊敬点,要不要被姜若皎教训了他可不会帮腔。
两个狐朋狗友对视一眼,都觉得姜若皎可真了不得,居然把寇世子给收服了。
以前他们跟着汪鸿才起哄大多都是图个热闹,寇世子亲自开口要他们认嫂子了,他们马上就老实了。瞧这架势,以后姜若皎可是能吹枕边风的,他们哪能再像以前那样放肆!
姜若皎从校勘馆那边回到青云舍,就见寇世子外带了一堆酒肉,张罗了一大桌子菜不说,还捎带回来两个脸熟得很的狐朋狗友。
没等姜若皎反应,那两狐朋狗友就齐刷刷地开口喊人:“嫂嫂!”
姜若皎:“…………”
她还没嫁给寇世子呢,怎么就成嫂嫂了!
姜若皎也知道寇世子这群狐朋狗友是什么德性,没与他们计较,按着寇世子的意思坐到他身边与那两狐朋狗友打了个照面。
爱养狗的叫高驰,爱养鹦鹉的叫蒋玉泉,家里都是西南有名的望族,不过他们在家中都不太受重视,要不是犯了错平时都没多少人注意他们的那种。
姜若皎记下他们的名字,又陪着他们吃了顿饭,算是正式认识了。通了姓名之后,她纠正起高驰两人的称呼来:“我们还没成婚,书院里的人大多也不知晓我的身份,你们在外头不要喊我嫂子。”
蒋玉泉两人应了下来,又忍不住嘴贱地提起过去的事:“以前谁能想到你会成了咱嫂子,换成你妹妹都比较说得通,毕竟世子眼光可是特别挑剔的,一般美人根本入不了他的眼。以前我们带他去拂柳楼找人作画,他可是挑哭了不少美人的!”
高驰在桌下踩了他一脚。
怎么说话的?又是提什么姐姐妹妹,又是提什么拂柳楼,是觉得姜若皎这母老虎现在没那么凶了,所以就可以这么坑朋友了?说不准等会他们走了,寇世子就该跪算盘了,想想也是很不可思议,以前他们可都是一起讨伐姜若皎这个母老虎的!
万万没想到,最后母老虎竟成了嫂子!
高驰替寇世子说起好话来:“嫂子你可别听外面胡说八道,世子他洁身自好得很,他要是盯着美人看,那纯粹是在琢磨怎么才能把人画进画里去。之所以去拂柳楼那些地方,也是因为寻常女子大多不愿意给人画,你看世子说想画你妹妹,嫂子你不就抄起扫帚撵人吗?”
姜若皎看着他俩猛打眉眼官司,也想到了以前的事。
就是因为寇世子以前那股子荒唐劲,姜映雪到现在都还对寇世子不太放心,总觉得姜若皎嫁给他日子不会好过。
现在想想,寇世子那些风流传言估计都是汪鸿才添油加醋地推波助澜,目的当然是通过这种日积月累、积毁销金的方式败坏寇世子的名声。
连她也曾经相信过那些传言,更别提其他人了。
姜若皎说道:“都是以前的事了,不提也罢。”
寇世子正不高兴蒋玉泉哪壶不开提哪壶呢,听姜若皎这么说立刻应和道:“就是,都什么时候的事了,你们还提来做什么?”
他的兴趣本就一阵一阵的,前些年喜欢画仕女图,现在倒不怎么感兴趣了,反而觉得书院生活可以画进画里去。
以后还画仕女图的话,他就只画姜若皎好了,反正他总感觉姜若皎每天都有些不一样,有时候明明觉得自己已经画得很像了,再仔细一瞧又觉得少了几分味道,所以他觉得光是画姜若皎就已经够他忙活的了,再不用去找别人!
一顿饭吃下来,勉强也算是宾主尽欢,就是寇世子送客时警告了蒋玉泉一通,让蒋玉泉往后不许再姜若皎面前瞎说话。
眼看寇世子这么郑重其事地来告诫他们,蒋玉泉两人对视一眼,都知道寇世子是真的栽进去了。
作为多年损友,他们明面上一口答应下来,实际上走出青云舍后却悄悄交头接耳,商量着回去后好好回忆回忆寇世子以前都干过什么浑事说过什么浑话,回头要是有机会的话他们可以捅到姜若皎面前去,让寇世子好好跪几次算盘。
一般人根本不知道出卖朋友、看朋友受苦受难能有多快乐!
自从寇世子开了请客的口子,接下来他们青云舍就成了聚餐要地,有时是寇世子把岑宣他们带回来,有时是姜若皎把柳春生他们带回来,偶尔两拨人碰到一起了,还能凑一块聊聊只有彼此才知道的事,也算是治事斋和经义斋相互交流了!
在两边感情迅速升温的时候,京城那边传出一个好消息:当今陛下下旨大赦天下!
大赦天下这种命令,其实有点昏庸,毕竟赦免的都是罪犯,大多都是经过重重核定才定的罪,基本算得上是罪有应得。所以哪怕是皇帝,一般而言也不能随便发布大赦天下这种旨意。
可是眼下天子昏庸、佞臣当道,狱中不知关了多少无辜的人,所以哪怕大赦天下有可能放出不少真正的罪犯,对于许多人而言这也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他们不必再操心如何营救自己的亲朋旧故了,这么一道旨意已经足以让他们的亲朋旧故免于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