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嫁 第64章

作者:春溪笛晓 标签: 宫廷侯爵 欢喜冤家 古代言情

  她眉头动了动,没想到里头还有汪鸿才的事儿。

  这个孩子当真是汪鸿才的吗?

  太子殿下是和姜若皎凑在一起看卷宗的,姜若皎注意到汪鸿才这个名字的时候他也注意到了。

  汪家一家算是太后的党羽,开泰帝入主皇宫时便把他们诛杀了。

  太子殿下知晓后有些叹惋,却也知道幼时的交情早已烟消云散,他以前真心把汪鸿才当朋友,汪鸿才却从来没有回以同等的情谊。

  太子殿下心里生出了同样的疑问:“你说这孩子当真是汪鸿才的吗?”

  姜若皎掩卷说道:“我觉得这供词不太对劲。”

  “哪里不对劲?”太子殿下取过卷宗倒回去瞧了瞧,总感觉自己看不出什么问题来。

  姜若皎娓娓说道:“背后的人不知道那孩子不是你的骨肉,难道她自己还不知道?混淆皇室血脉可是牵连全家的大罪,她如果真的是被人用家里的父母兄弟威胁才犯下这等大罪,为什么不直接说出真相?走出了现在这一步,她和她家里人也是必死无疑!”

  太子殿下听姜若皎这么一分析,也觉得很有道理。

  他琢磨了一会,没琢磨出个所以然来,起身拉着姜若皎说道:“那我们当面问问她去!”

  姜若皎顿了顿,没有反对,迈步跟着太子殿下一起前往大狱。

  太子殿下要见个犯人,大狱那边的人自然不好阻拦。

  夫妻二人一路畅通无阻地走到一处牢房前,很快看见伤痕累累、抱着孩子坐在那儿的女犯人。

  女犯人察觉有人来了,抬眼看向姜若皎两人。

  看到太子殿下时,她瞳孔一缩,显然认出了他是谁。

  太子殿下却不太记得她的长相,见她身上的囚衣染着血,知她肯定受过大刑。他皱了皱眉,朝着女犯人问道:“你为什么要诬陷我?”

  女犯人声音嘶哑:“民女不是都招了?民女也是受人胁迫才闯下弥天大祸,并不知后果会这么严重。民女自知自己必死无疑,只求太子殿下看在汪公子的面子上为他留下这一丝的血脉。”她抱着孩子跪到地上朝姜若皎两人磕起头来,“这孩子才刚出生,什么都不懂,求殿下饶他一命!”

  姜若皎见孩子随着她磕头的动作哇哇大哭,她却还是一个劲地把额头磕得头破血流,也微微皱起了眉。

  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女犯人抱孩子的动作,口中说道:“你既然想留他性命,为什么不早些说出他不是太子的血脉?”

  女犯人哭得梨花带雨:“民女说了他们不会放过我们的,他们会直接杀了我们母子俩。民女过去听闻太后、皇后还有太子殿下都是仁善之人,想着只要陈明原委太子殿下肯定愿意对无辜的孩子网开一面,才一时糊涂按照他们的安排去敲登闻鼓。”

  姜若皎定定地望着那脸色都被憋得有些青紫的孩子。

  女犯人没注意到姜若皎的视线,犹自悔恨不已地哀泣道:“民女当真不知道后果会这么严重,要是早知道是这样,给民女一百个胆子也不敢那么做!”

  姜若皎对她的含泪忏悔不置一词,反而转头朝旁边的狱卒吩咐道:“把她孩子抱出来。”

  女犯人浑身一疆,下意识把孩子抱得更紧。

  狱卒进去一看,孩子已经憋得哭不出来了,赶忙把孩子从女犯人手中把孩子抢走。他急忙把孩子抱出牢房,走到姜若皎身边说道:“娘娘,这孩子都快没气了!”

  姜若皎道:“去找个大夫给他看看,这孩子应该确实是无辜的。”

  女犯人终于反应过来,哭得更惨了:“孩子,我的孩子!”

  “别装了。”姜若皎冷眼望着匍匐在地的女犯人,“他不是你的孩子吧?”

  女犯人止了哭声。

  姜若皎没再多问,拉着太子殿下转身便走。

  那女犯人愣了愣,见姜若皎两人当真不再停留,心里顿时涌现一阵不甘。

  她是知道姜若皎的,以前白天拂柳楼不开张,她坐在楼上往下看,不时能看见年方十三四岁的姜若皎驾着比她大许多倍的驴车经过。

  她心里只觉得姜若皎真是愚蠢,辛辛苦苦开食肆能赚多少钱?还不如卖了食肆备些嫁妆早些把自己姐妹俩嫁了!

  结果姜若皎攀上了高枝,连裴徵都向姜映雪提亲。

  那可是裴徵啊,多少人的梦中情郎,就这么巴巴地去娶一个商户女,只因为姜若皎马上要嫁入平西王府。

  汪鸿才让她主动些去爬太子的床时,她心里恨得要命。

  她可是怀了他的孩子啊,他却说要是不能爬上太子的床就早些喝堕胎药吧,他不会要一个妓子生出来的野种。

  她真是恨极了这些人,恨汪鸿才无情,恨太子看不上她,恨姜若皎那么好命,恨父母兄弟把她卖了换钱,她恨这世上的一切!

  所以在发现自己生下的又是个死胎之后她就决定要报复,既然老天不让她过半天好日子,其他人也别想好过!

  可是姜若皎看起来一点都不在乎。

  这让她非常难受,就好像她豁出性命的报复,对他们而言根本不痛不痒。

  女犯人不甘心地喊道:“你们别走!”

  太子殿下顿步。

  姜若皎拉着他的手说道:“走吧,她本来就存了死志,而且也只是别人手里的一颗棋子,从她嘴里问不出什么来的——她肯定连孩子是从哪里弄来的都不知道。”

  女犯人听姜若皎这么说,心里有了短暂的茫然。

  她确实不知道孩子是那个跟她接头的人从哪弄来的。

  她也不知道那个跟她接头的人到底是谁,根本说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姜若皎的态度实在太冷静也太冷淡了,那高高在上的眼神仿佛只是在看一只渺小又无用的蝼蚁,而她只是企图撼动大树的小小蚍蜉。

  这次女犯人是真的哭了出来:“凭什么?凭什么你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我却要怀着身孕任人欺辱?凭什么这么不公平?我就要你当不成太子妃,就要他当不成太子,就要让那些欺辱过我的人付出代价!”

  太子殿下听她还想和姜若皎比,顿时怒火中烧地转身骂道:“你才凭什么!我们好好地订婚成婚碍着谁了,你居然在我们大婚的第二天跑来给我们添堵!”

  眼看太子殿下都想冲过去踹上一脚,姜若皎忙把他拉住。

  这女人会有这种偏激想法也是人之常情。

  要是没有半点交集也就罢了,一般人不会去嫉恨与自己不相关的人。

  可他们之间有过那么一次交集,她还差点和太子有过那么一段露水姻缘,怎么能让她不感到意难平?

  人在极端痛苦、极端绝望的时候选择迁怒以及憎恨别人,甚至拼了命也要让别人不好过,都是很正常很常见的事。

  只是背后利用这女人的人到底是谁?

  这个计谋看起来漏洞百出,实则同时指向太子和几个支持开泰帝的西南家族,不管成不成都可能对双方都造成不小的影响。

  这人应该深谙人性。

  一想到有这么个人躲在后面算计她们,姜若皎心里就不太舒服。她拉着太子殿下说道:“不用搭理她了,我们去向父皇禀明此事。”

第73章

  姜若皎两人相携来到勤政殿外, 不其然地与卢重英碰了个头。

  天色还早,开泰帝还在与朝臣商议朝政,没有立刻宣见卢重英。

  卢重英见他们小夫妻俩来了, 眉头动了动,问道:“殿下和娘娘怎么来了?”

  说话时卢重英还多看了姜若皎一眼。

  勤政殿鲜少有女子进入,便是后宫之中有女官,也极少会让女官接触前朝的事,大抵还是在处理后宫诸事以及宗妇事务。

  要说有没有特例, 那也是有的, 比如先皇和废帝都曾把宠妃带到勤政殿寻欢作乐,后来被劝谏了他们也积极改正:连自己都不来勤政殿了。

  还有就是废帝刚登基时太后临朝, 太后也曾在勤政殿垂帘听政。

  只不过太后任用的都是她偏信之人,真正的能臣和铮臣都被她贬谪到偏远的地方去了, 给众人留下很不好的印象。

  就卢重英知晓的情况来看,现在朝臣们防备太后和外戚防备得跟防贼似的, 他这个皇后的兄长也在被防备之列, 回到京城后一直在坐冷板凳。

  卢重英对自己的仕途倒是没多大野心, 只是想在有需要的时候帮妹妹和外甥一把而已。

  单论他自己的话,大不了他就带着妻儿啃老去。

  太子殿下不知自家舅舅心事重重, 与他说起在大狱之中查问出来的情况。

  那女犯人受了大刑后招了大半实话,只瞒了一部分没说, 所以供词看起来有因有由,没什么大漏洞。

  可就他和姜若皎问出来的情况来看,她瞒下的部分才是更要紧的:她根本不想保什么孩子、保什么家人。

  正相反,她很清楚敲登闻鼓必死无疑, 所以才毅然去击鼓鸣冤、扩大影响, 并且把每一个涉案之人都供认得清清楚楚。

  她就是想给太子泼脏水、想让全家给自己陪葬、想污蔑有从龙之功的西南家族!

  至于为什么对方受了大刑都没说的东西, 姜若皎只是冷冷淡淡地看了她几眼她就崩溃地说出一切,太子殿下自己也想不明白。

  卢重英听完事情原委,心中震惊无比。

  他赫然发现这两桩案子竟出奇地相似。

  要知道诬陷皇后的事,也牵涉到林家表弟这个虎贲骑统领。

  那个禁卫在被反复审问之后,还是说他当初和林家表弟有过命的交情,起初还一起立的功,他就是想帮帮为情所困的同僚。

  直至卢重英对他说再不如实供认开泰帝就要把他当刺客处置、可能会累及他家人,他才后怕地说出他有段时间出去借酒浇愁有人蓄意接近他,煞有介事地与他说起皇后的旧闻!

  他与林家表弟以前确实有过命交情没错,只不过后来林家表弟步步高升,他却因为喝酒误了事只能当个不尴不尬的禁卫。

  眼看林家表弟一跃成为虎贲骑统领,他却永远没有了升迁希望,心里越发不平。

  所以他想让林家表弟失去圣心!

  这禁卫私底下托人去查过林家表弟与皇后的事,发现当地人都说得有模有样,想来是确有其事!

  正好宫宴当日轮到他当值,他便寻了个好时机把纸条送到卢皇后手上去,还巧妙地让开泰帝远远看个正着。

  他是军汉出身,没读过什么书,连字都是让儿子代写的,说是要帮同僚约个贵女,儿子就傻傻地帮他写了。

  他本以为自己送个字条就跑,靠着从军多年的经验很容易脱身。他可是在蛮族眼皮底下装过死人捡回一命的!

  现在得知送个纸条就要被当刺客累及全家,他后悔得嚎啕大哭,十分悔恨自己一时鬼迷心窍做出那样的错事来。

  两桩案子看似毫无关联,实际上从手法和动机来看竟都如出一辙:这对皇后和太子的同时,还让开泰帝对追随自己“清君侧”的有功之臣心怀芥蒂。

  即便最后事情查明了个水落石出,刺也在开泰帝心里扎下了。

  试问哪个当丈夫的愿意重用曾与自己妻子有过那方面牵扯的部属?

  至于那些试图用个青楼妓子来污蔑太子的人,恐怕也不会给开泰帝留下什么好印象。

  更可怕的是,背后之人甚至不需要做太多的事,他只需要派人挑唆和引导一下,这些人就自己去把那些足以株连全家的大事给干了。

  一想到有这么一个人蛰伏在暗处搅风搅雨,卢重英只觉如芒在背,难受得很。

  卢重英把有人拿陈年旧事诬陷皇后的事给姜若皎两人讲了,又看了眼勤政殿的匾额,低声劝告姜若皎:“有不少大臣在里面,一会他们出来时看到娘娘怕是会心生疑忌,不如娘娘还是回东宫去等消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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