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屋里的星星
他问了一句,却没想到女子会给出这个回答。
“这里待得无聊?”
姜韵怔愣了下,意识到付煜是因她先前的回答,才会有这一问。
稍顿,姜韵堪堪点头。
若不然,她不知该如何圆她的话。
翌日,姜韵起身伺候完付煜洗漱,付煜才走出房门,忽地转身,掀起眼皮子看向姜韵:
“跟上。”
姜韵错愕。
往日付煜皆是让她不要乱跑,今日怎么会带上她?
姜韵忽地想起昨日她和付煜的对话,那时付煜没说话,她还以为事情过去了,今日早上却是要带她出府。
见她愣在原地,付煜拧起眉心,似颇有些不耐:
“不是说想出去吗?”
姜韵倏地垂下头,遮住眸子刹那间的红。
许久,她堪堪抬眸,看向不耐的付煜,她笑得弯起眸眼,小跑到他跟前,拉住他的衣袖,软软糯糯地说:
“谢谢殿下。”
付煜讶然地垂眸看向她。
女子素来内敛,很少有些情绪外泄的时候。
像如今当着众人面,这般软糯撒娇的模样,几乎是没有过。
付煜近段时间心中闷着的一股情绪,在看见女子灼亮的眸子时,忽然消失殆尽。
她自进宫时,就一直围着他转。
他一句话,就让她这般高兴,他竟还怀疑,她会有所图谋。
付煜心中摇头。
顶着女子浅浅的笑,付煜眸色软了些,似若无其事地任由女子拉住他,低声道:
“走吧。”
第43章
姜韵来到定州城后, 就一直待在城主府,根本没见过定洲城如今的模样。
方到城南,姜韵就吓得脸色惨白。
下车后, 入目所及, 皆是惨状, 单单用肃条一词根本无法形容,无数简陋的草棚下躺着衣衫褴褛的人。
姜韵耳中不断传来咳嗽和痛苦的压抑声, 处处可闻隐约抽噎。
她才站好,那些人的视线就倏地朝她看来。
姜韵分不清那些神色, 却是后悔了今日出府时,忘记拆下头顶戴的玉簪。
付煜掀起眸子觑向她, 冷呵一声:
“日后还说想出来吗?”
姜韵哑口无言。
她哪里能说,她根本不是想出城主府?
姜韵垂下眸眼,脸上虽有害怕,却还是抿起唇角,故作一副没什么的模样:
“殿下日日皆来,奴婢哪有那么娇贵?”
她仰着脸看向付煜, 她说:“奴婢不怕。”
付煜扫了她一眼。
此地无银三百两, 谁问她怕不怕了?
付煜带来的禁军此时近乎皆在街道上,巡逻防止灾民闹事, 如今见付煜身后的人从卫旬换成一个女子,不动声色地投来视线。
付煜置若罔闻,半晌,他忽然动了动, 衣袖自然而然地落在姜韵手边, 他没看姜韵, 只拧眉不耐道:
“跟好。”
他不想让姜韵跟来, 一是因为疫情的确严重,二则是就怕她如今模样。
养在长安城中的小姑娘,即使为奴为婢,也是娇贵的,所见最惨不过是挨板子的浑身血,哪受得了眼前的模样?
姜韵讶然,她堪堪抬眸看向付煜。
只稍顿,她轻抿出一抹笑。
在付煜不自然地要收回手时,立即拉住了他的衣袖,她涩然低下头,修长白皙的脖颈微垂,小声悄悄地说:
“奴婢会跟好殿下的。”
说罢,她当真目不斜视,步步紧跟在付煜身后。
付煜见她适应良好,他才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仿若根本没有升起过担忧这抹情绪一般。
姜韵后悔了。
悔得肠子都青了。
她原以为,殿下来定州,不过是稳坐后方,发放命令而已。
即使来定州后,殿下日日来城南,姜韵也没有想过,他竟是真的穿梭在灾民之中。
可若说他亲历亲为做了何事,姜韵偏生又没看见。
午时在城南处一栋小楼中用膳时,姜韵第一次和付煜同桌而坐。
她端着碗,整个人都愣在原处,不知所措。
付煜看了她一眼:“愣着作甚?”
姜韵不自在地放下手中木箸,左右为难地憋出一句:
“这不合规矩。”
付煜压根不想理会她,耷拉着眉眼,轻飘飘道:“你近日干的没规矩的事,可还少了?”
姜韵脸色唰得一下涨红。
她有些心虚,可偏生细想之后,又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
她呐呐地不敢说话,持着木箸,也不过只碰自己眼前碗中的饭而已。
付煜用膳,和在府中时一般,任何菜不过几筷,让人根本不知他喜欢什么。
但姜韵往日总能看见他在不经意的情绪,用此来判断他对哪道菜色颇为满意。
可今日不同,付煜素来爱用的桂花鱼摆在一旁,他也不过用了一口,眉宇间皆是平静。
心事重重。
姜韵顿觉口中的饭菜颇有些没滋没味。
她放下木箸,看向付煜,迟疑半晌,终究还是轻声问:
“殿下为何日日皆要来城南?”
她咬唇,将那句“好似无需殿下”咽了回去。
女子眉眼拢着担忧和怯生,付煜觑向她,眉眼内敛沉稳,他动作似有些停顿,眸中闪过一抹暗色,他没回答,而是反问了一句:
“你觉得是为甚?”
姜韵哪里知晓?
她抬眸,却撞进付煜微深的眸子,悄悄掐紧手帕,她拧眉细想了番,实话实说:
“城南百般危险,殿下却一直皆在,奴婢只觉得殿下爱民如子,心怀甚大。”
和她不同,她的眼界只能放在区区一个后院中。
对于殿下这些人,她掩不住心中的惊羡。
女子所见所识,让她们只能认识到眼前小小的一片天地,其余不过皆耳闻。
道一句女子见识浅薄,她纵有心却也根本不知如何也无力反驳。
“亲历亲为?爱民如子?”
姜韵的思绪被付煜意义不明的两句重复拉了回来。
她茫然地抬起头,仰脸看向付煜。
难道她说错了?
谁知付煜只是放下了木箸,指节轻轻敲点在桌面上,他往后靠了靠,眸眼中透彻又清醒,他眉眼本就清隽,如今漫不经心地轻挑了挑眉梢。
让人根本移不开视线。
他不紧不慢地说:
“你会这么想,那旁人自然也会。”
一句话,叫姜韵呼吸停了会儿。
她不傻,自然明白付煜话中的意思。
有心为灾民是一回事,从中谋利又是另一回事。
总归,既能让定州一事平定,又能得到他想要的名声或旁物,本就是两全其美的事。
女子脸上的错愕颇有些明显,付煜眯眸,轻哼一声:
“怎么?觉得本王不对?”
姜韵回神,收起脸上的错愕,她摇了摇头,小声说:“奴婢只是觉得,奴婢想得狭隘了。”
有利不图,那是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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