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朱大概
虽然她的声音不大,可林宏亮听清楚了,脸上带着笑,眼角也有些发潮:“我当时听说也羡慕的够呛。你知道我们那胶鞋,结实是结实,就是有点捂脚。有个鞋垫垫进去,吸汗防潮别提多得劲了。”
听着他故做轻松的语气,夏菊花的心更沉重了。哪怕林宏亮只是后勤干部,可上了战场哪儿分得那么清楚?部队的惯例一向是上了战场,指挥员牺牲下一级直接冲上去替代指挥,依次类推,直到战至……
“只要对你们有用就行。如果你垫完了就给我打电话,我再给你做。就是你的战友们有要用鞋垫的,你也可以告诉我,平安庄虽然能抽出的人手不多,可能做一双是一双。”夏菊花能说的,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么多。
林宏亮并不觉得夏菊花做得少。据他所知,部队这一次所以把他这个西北的后勤干部调动到前方,就是因为酸辣粉与方便面,几乎是他替部队发掘出来的,还与平安庄一直保持联系,如果真有需要,由他与夏菊花联系,要比别人减少好些沟通环节。
做了这么多的夏菊花,却觉得自己做得远远不够,这让林宏亮对她的尊敬再上一个台阶,说出的话也比以往少了些客套:“你要是真能给大家都做些鞋垫的话,大家可就太高兴了。你知道,有时候,不是一双鞋垫舒不舒服的问题,而是战士们知道有人在牵挂他们,鼓舞士气的问题。”
夏菊花点了点头,告诉林宏亮,他到南面之后要及时把地扯提供给她,她会多组织些人纳鞋垫,直接给他邮寄过去。
这一次的告别,不知何时再能相见,夏菊花在自己家里准备了十分丰富的晚饭,李长顺与五爷、陈秋生等人做陪,与林宏亮话别。
虽然没上酒,可大家吃到最后都有些微熏的感觉,林宏亮更知道了平安庄战士当成宝的那包黄土,是五爷替他们准备的,向老人家竖起了大拇指:“您老人家想的周到。我听说平安庄好几个战士,收到后都掉了眼泪,还有好几个第二天就交了参战书。”
“出息,看到点黄土哭啥。”五爷回了下头,顺手抹了把脸,转回头时神色里带着点嫌弃说:“那帮臭小子,在家时候看黄土还没看够,至于为那么一把黄土掉眼泪?”
至于不至于,桌上的人心里都明镜似的,只是谁也不说破,第二天全都一张笑脸,高高兴兴的送林宏亮离开。
得知方便面也能对外出售,齐卫东又是头一个跑来下订单的。别说现在他现在算是半个平安庄人,就算普通找上门来的人,只要手里有介绍信,方便面厂也一律笑脸相迎。
现在再走进方便面厂下订单的,就不是只出加工费,而是真金白银的付人民币,是平安庄的财神爷,不笑脸相迎不是把财神爷赶跑?
平安庄可没有国营挂面厂那种高高在上的心态,他们尊重每一位拿钱来下订单的人。尊重归尊重,价格还是要谈的。借鉴了酸辣粉外售经验,方便面的对外售价订了三个档次:
一次性下单一万箱以上的,每箱售价十五块钱,合三毛钱一袋。
一次下单位五千箱以上不足一万箱的,每箱售价十六块钱,即三毛二分一袋。
一千箱以上五千箱以下的,每箱售价十七块钱,即三毛四分一袋。
一千箱以下没再划分,都是十九块钱一箱,仍然比酸辣粉那边一袋少了二分钱。
所以这样订价,是因为方便面是初次与大家见面,要搭着酸辣粉的渠道销售。等到销量上去了,如果大家对方便面的选择更多的话,再降酸辣粉的价格不迟——酸辣粉现在还是半自动生产,调料包也比方便面费事些,人工成本比方便面高。
对于这样的定价,齐卫东是满意的。别忘了他在方便面厂入了股,方便面厂挣得多了,他能分到的红就跟着增多,他是傻了才不愿意方便面比酸辣粉卖得好呢。
以前给酸辣粉下过订单的单位,都接到了平安庄寄送的方便面样品,请他们试吃后自己做出决定。方便面的销路一下子打开,当月盈利近万元。
常春芽看着帐上的数目字,以为自己看错了,用手指一个数一个数点着又念一回,才发现没看错,不由看着自己的亲爹问了一个让他无可奈何的问题:“爹,你没算错?”
一年多来已经沉稳不少的闺女,竟然质疑他这个三十几年的老会计,常会计气愤又无奈:“你爹算了这些年的帐,还没算错过。”
常春芽轻声笑了一下,看着帐本上的余额咋也看不够,眼睛一直盯着不动,不过还知道跟亲爹解释:“我不是不信爹,是觉得咋一个月能盈利这老些。这还只是一半的产量呢,要是……”
“你想也别想。”常会计十分严肃的看着女儿说:“那一半的产量是干啥的,你当厂长还能不清楚?你要是敢打那一半产量的主意,大队长可饶不了你。”
常春芽冲亲爹缩了下脖子,搞怪的说:“我就是这么一说,还能不知道?”
知道就好,常会计可是知道夏菊花对供应部队的事儿看得多重。再说他是大队会计,对两家厂子的原料如何来的心里清楚着呢,没有人家部队帮着协调,方便面厂从哪儿弄那老些面粉和油去?
没有原料,你东西做得再好吃,也不过是画饼充饥,没人买帐的。
哪怕粉条厂与方便面厂只有一半的产量往出卖,到年底的收获还是让所有大队干部都不淡定:今年有了收益,集资款的利息就要支付给社员们,还有社员用集资款入股方便面厂的分红,同样兑现。
集资最多的夏菊花,连利息带分红,足足到手四百三十块钱。集资最少的七奶,也能分到四块三毛钱,整个平安庄的社员,光是利息与分红加起来接近八千块钱!
哈,当年的集资,等于是让大家养了一只会下蛋的金母鸡嘛。
而大家的收入,可不止两个厂子的分红,还有厂子工人的收入,地里庄稼的收入,以及养鸡的收入,各生产队养猪的收入……林林总总算下来,绝大部分人家的收入,都超过了两千块钱!
第175章
平安庄大队社员的年收入,都不用往前多数,两年以前能达到户均超两千块钱的,只有平安庄生产队。今年却是全大队的平均数,好些人家其实远超过这个收入。而此时全国绝大多数农民,一个家庭的年收入不超过三百块钱,有一些还在温饱线上挣扎。
当然,平安庄生产队社员的实际收入,就是远远超过平安庄大队的平均数的那一拔人。因为平安庄还有一个编织厂,盈利并不用上交大队,而是只交到生产队,再由全生产队社员分红。
四个生产队长都知道,别看今年粉条厂和方便面厂都挣钱了,可把粉笔厂和方便面厂的收入加在一起,怕是也不如编织厂多——人家挣的可是外国钱。
平安庄生产队在另外两个厂子里,上班的人也是各生产队最多的,地里的产量同样是全大队最高的。几样算下来,其他四位生产队长,都不想打听今年平安庄生产队的工分值了——打听出来自己心里更得堵得慌。
他们不打听,平安庄生产队社员自己拿到了多少钱,自己心里有数,一个个领到分红后,笑呵呵的向邻居打听的是,你家申请了宅基地没有,今年盖新房还是等来年有闲工夫的时候再盖。
夏菊花粗粗一听,今年又有三十几家想盖房子的,剩下的不到四十家,都是因为家里两个人以上在厂子里上班,没空张罗,要等来年厂子里活计松快一点再抽时间盖。
夏菊花意识到,现在已经是七九年底,A省那个不算偏远村子的十九户农民,私下单干的消息,就会得到上级的重视。从明年起,安排各地进行试点,为分田到户提供详实的数据支持。
等消息传到平安庄,难保大家的心还如现在这么齐,夏菊花觉得,是时候把平安庄好好规划一下了。她把自己的想法跟陈秋生一说,陈秋生也来劲了:“大队长,你准备啥时候盖房子,我跟你盖到一起。”
夏菊花觉得自己的院子还能住,没有翻盖的必要,便说:“我一个人住着,在哪儿住不行。你家的宅基地不是都划好了,咋又想跟我盖到一起了?”
陈秋生笑着说:“我那块宅基地位置不错,谁要是看上了先让他们盖去。我和翠萍商量好了,等着你一起盖,咱们两家做邻居多好。”
夏菊花不想跟他讨论,空间是他跟张翠萍商量好了,还是张翠萍拿定了主意,只问:“你说我的主意行不行?”
“要是生产队成立建房队的话,我觉得能行。”陈秋生知道,现在生产队还有一少半的人没进厂干活,操持着生产队的土地。相比进厂的人每月见到现钱,他们的收入还是低了些。
要是成立一个建房队,利用冬闲的时间,这些人统一帮助社员盖房,收到的建房钱,正好可以平衡一下社员的收入。
而且夏菊花提出的大家房子外观尽量一致,与前两年盖的也不矛盾:新划宅基地区域,已经盖起了二十几座砖瓦房,一色的青砖青瓦水泥路,看起来跟城里不差啥。
全生产队真的都盖成那样的话,在全红星公社乃至全平德县,得是头一份!远的不说,眼面前的姑娘、小子嫁娶,十里八乡可以挑着找人家了。
夏菊花被他逗乐了:“你才多大就想着这些事儿,咱们生产队的孩子们,还愁找不着对象?”
这并不是夏菊花吹牛,现在不管平安庄的姑娘还是小伙子,在十里八乡都很抢手。许多姑娘有了红玲的例子,哪怕结婚后,仍留在编织组上班,下了班骑上自行车回婆家,那一路的回头率可不低。要是赶上刮风下雨天,外嫁的姑娘们会在娘家住下,并不担心路上挨浇受冻。
平安庄的小伙子娶媳妇更是不愁,能在本生产队看对眼的,很少上外生产队相看。就算处了外生产队或外大队的对象,丈母娘家也会把彩礼给姑娘都带回平安庄,为的是不让闺女在婆家被小瞧——能被平安庄小伙子们相看上的姑娘家,家风都不错,不存在用闺女的彩礼,给兄弟娶媳妇的问题。
十里八乡早有一个说法,现在平安庄的姑娘们值钱,娘家的陪嫁比别人的彩礼多,自己每月在编织厂还有一份不菲的收入。平安庄的小伙子更值钱,丈母娘家得倒搭。
就是这么值钱的姑娘小伙子,有的是人愿意找,为的是平安庄村风正、各家的家风好:平安庄现在即没闲人也没有懒汉。人人有干不完的活,谁还顾得上扯老婆舌头串闲话。
就算有哪家出现了小矛盾,只要被生产队知道,那是少不了一顿收拾的:爱讲闲话是吧?行,先别上班了,留在家里讲个够,什么时候自己讲不下去了,生产队干部觉得合格了,再上班不迟。
不想养老人是吧?行,生产队帮着你们马上分家,以后你家老人就是五保户,生产队帮着养就得了。可是你也别想占生产队的便宜,分红是没你的份了,厂子里也没你的位置了,有得是孝敬老人的等着上班呢。
至于打孩子打老婆的,一律种地去。天天累得到家只想倒炕上歇会儿,你还有精力打孩子老婆?累不死你。
几个典型一收拾,平安庄的风气不正才怪呢。家家老人过的日子舒坦的哟,如果不是闲不住的老人,真能做到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不过能得到这种待遇的老人,自己也不能作妖,否则生产队不会因为你老,就事事向着你,而是取消补贴,由着你跟儿子儿媳妇吵去。
儿了儿媳妇跟老人吵要失去上班机会,还得重新下地干重活,老人又没了补贴,那日子在整个生产队马上不能看,谁还敢做妖?
等到给五保户人房子再一建起来,生产队的老人们更不想做妖了,他们都想住进那院子里:院子足足有别人家宅基地四个大,是按照四合院的规制建成的,不是对付的土坯房而是青砖青瓦的砖瓦房。
这砖瓦房与一般社员的砖瓦房的不同之处在于,每间屋子都砌了火墙,只要外头灶头一开,不用在屋里生炉子就暖和和的。
每个老人一间屋子,屋里除了靠南墙的一面大炕外,炕柜、地柜、桌椅都是崭新的,连暖壶杯子都配齐了。如果不是院门口挂着平安庄养老院的牌子,直接迎个新媳妇进门,都不缺啥东西。
屋里的摆设还在其次,院子里的设施,才是最让老人们心动的地方:现在养老院里只住了七奶和老董叔两个人,沿着各屋窗前,给他们留出了三米宽的土地,让他们闲得无聊时种点小菜之类的消磨时间。
剩下的地方,正中用建房的碎砖修了三个菱形相套的花池子,想种啥花草,都由住在里头的七奶和老董叔说了算。靠东边菜地搭了个葡萄架,现在上头还没有葡萄藤,却可以想象得出绿叶成荫时,坐在下头干活聊天有多惬意。
为了让老人聊天方便,葡萄架下真砌了个水泥方桌,四个水泥凳各据一方,随时等待着人坐在上面。
西边菜地前与葡萄架相对的位置,已经挖下了树坑,等开春之后会移栽上柿子树,不为能吃多少,光想想秋后树叶落尽,红红的柿子挂在枝头的情景,就让人心里怪美的。
其余的地方都是水泥漫地,菜地与水泥地之间细心的砌了沿子,免得雨水大时菜地里的泥水流到院子里。为让污水有个出处,近西墙的地面略低了些,用水泥抹了一条小小的排水沟,西墙近大门的地方留了一个小口,污水可以直接从那里流出去。
“等我孵不动小鸡了,就搬过来住。”五爷看着养老院里的设施,觉得自己不摆来有点亏:他们家的地方不如养老院大,站院里都不如养老院豁亮。
老董叔已经把自己屋子收拾好了,见五爷站在院里不进屋,自己到门口招呼他:“五爷,进屋来看看。这可比我原来那个小黑屋子强多了。住这样的屋子,我觉得能多活个十年八年的。”
“那是。”五爷不客气的揭短:“一开始菊花让你搬的时候你还不愿意搬,就跟你那屋里藏着啥宝贝一样。”
老董叔有些不自在的笑了一下:“我一个老光棍,能有啥宝贝。那不是觉得破家值万贯,我爹娘留下来的地方,一时舍不得嘛。”
五爷进屋撒嘛了一圈,发现被褥都是新的,对老董叔说:“你看你搬来就盖新被子,可得自己把屋子住干净点儿,别再整的跟猪窝似的。”
老董叔就更不自在了,磕磕巴巴的说:“那不是原来就不干净,又没人帮我拾掇,才越住越……”
五爷不赞成的看他一眼:“谁该下你的了,得天天帮着你拾掇,自己住的屋子自己不管,你是谁的爷吗?”
你才是爷,你家里儿媳妇、孙媳妇天天轮着班,才给你收拾的出门干干净净,进门万事不操心。老董叔心里回了五爷两句,嘴角就挂出笑容:
队长说了,现在他与七奶两个生活还能自理,做饭啥的让他们两个自己解决。等住来的人多了,或是他们自己照顾不了自己了,生产队就派人来照顾他们。
等到那时候,他不就跟五爷是一个待遇了?他光棍了一辈子,以为自己将来会独自死在家里好几天,才会因尸体发臭被人发现。不承想夏菊花直接给他们这些无儿无女的盖了养老院!
他不用担心自己死了没人埋,活着天天一个人对着日头熬日子,这都是托了夏菊花的福!
同样觉得自己托了夏菊花福的,自然还有七奶。老人冬天干不了别的活,给自己和老董叔做完饭后,就是不停的打袼褙、纳鞋底——菊花可是说了,让生产队的妇女没事儿就纳点鞋底,攒够百十多双就给南边的部队邮去。
一年来,他们已经邮了几千双鞋垫去南边,不知道孩子们嫌不嫌弃,穿的话合不合脚。七奶从来没停止自己手里的活计,编织组的妇女见她打的袼褙又厚实又平整,纷纷把自己家里的碎布、旧衣裳拿给她,请她帮着打好袼褙后,再拿回家去自己抽空纳一纳,让七奶觉得自己对生产队还有用,整个人精神了不少。
有了养老院的样子,平安庄社员再盖房的时候,除了取齐取正外,也学着在自家院子里修个小花池,留出种树的地方与一小块菜地后,剩下的地方同样用水泥抹平,让人一进院子就觉得整齐宽敞。
鸡圈和柴火都归置到后院,进院子里再也不怕踩到鸡屎或是被柴火绊了脚,别说自己家人住着舒心,就是串门的人来了,也不怕收拾不及失礼。
这可让还没有建房打算的社员坐不住了,下了班不着急回自己家,先往村西头转一圈,看看谁家的房子盖到了啥程度。
“院墙外咋刨这老深的沟呢?”李常旺这天下班回来,发现自家院外被刨出了一条深沟,连忙问同样刚下班的赵仙枝:“你又要弄啥,可别把墙给刨倒了。”
赵仙枝不屑的看了他一眼:“我看你是过糊涂了。盖房子的时候队长就说,让留出下水口来,以后全生产队的脏水,统一排到村外头去。盖房子的时候你把家里头留了,街上没有水沟,那脏水直接往路上流呀?”
李常旺恍惚记得是有这话,自己家大门靠西墙下头,的确留出了十五公分见方的口子。可他还是担心自己青砖砌好的墙:“见天倒水,不得把墙给泡坏了?”
赵仙枝用看土包子的眼神看他:“让你开会不好好听,遇事就不知道了吧?人家队长都说了,这下水沟都要用水泥抹好,还要盖上水泥盖子,能泡到你们家的墙?”
好象这不是你们家的墙似的。
李常旺知道夏菊花说的话,要他媳妇耳朵里比圣旨还好使,便不跟她分辨,自己沿着水沟往村口走,发现水沟并没有直接通向湙河,而是引向了大家取土打土坯挖出的那个深坑。
这让他有些奇怪,又怕再问赵仙枝被她嘲笑,便走回村口,发现好几个人指着水沟议论。听了一会才听清楚,这些人都发现了水沟的流向,不过同样没闹明白为啥这样流。
恰好夏菊花带人来给七奶两人送粮,一群人赶紧上前帮忙,更是为了解除自己心里的疑问。夏菊花听了大家的问题一笑:“湙河的水是干啥用的,不用我跟大家多说吧?”
当然不用多说,这些年靠着湙河灌溉,平安庄的小麦产量才能逐年递增,大家七嘴八舌说了不少湙河水的用处。
夏菊花只静静听着,等大家都说完了才开口:“湙河水对咱们用处这么大,要是把大家用过的脏水都引到湙河里,河水跟着脏了,那咱们还能用它灌溉吗?”
“可河水一直流,脏水一进河里就冲没了,河水能跟着脏了?”有人觉得夏菊花说的太严重了。
夏菊花没觉得自己说出一句话,大家立刻就认同,而是把自己上辈子听到过看到过的事儿一点点摆到大家面前:“一家的脏水不显,可是平安庄九十多户人家的脏水一起排进湙河,那可不是一冲就能冲没的。”
“湙河又不是只流经平安庄一个生产队。家家户户都往里倒脏水,夏天雨水多、河里水流大还好说,从秋天到春天、河里水流少的时候,河水冲不过来,用不了多长时间,河水就跟着发臭了。”
上辈子八十年代初还能钓鱼的湙河,到八十年代末里头的水全成了黑的,一靠近酸臭味呛鼻子,让夏菊花记忆犹新,所以现在说起来仍一脸嫌弃。
大家看着夏菊花的表情,觉得理嘛是这个理儿,可还有人觉得,既然夏菊花说湙河流经的,不止平安庄一个生产队,那别处的人还往里倒脏水,光平安庄不倒也起不到啥作用吧?
夏菊花便告诉大伙,她已经跟公社联系过了,沿湙河的生产队,从此以后都尽量不往河里引脏水。等红星公社见到成效了,平德县其他湙河沿岸的生产队,也会如此办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