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朱大概
夏菊花只好向他解释,粉条厂建立的初衷,是解决生红薯不好存放的问题,才组织大家成立粉条厂一起漏粉。因为平安庄的战士们离家远,怕他们想家,自己想让他们吃到家乡正宗的酸辣粉,才想出了包装调料的办法。所以哪怕现在厂子的主打产品已经成了酸辣粉,还是延续了粉条厂的叫法。
“原来从那个时候,夏大队长就关心部队的建设了。”张记都十分感叹,一个人做一件事很容易,坚持几年如一日做一件事并不容易,这件事与自己一点利益关系都没有,那就更难了。
“也不是关心部队建设。”夏菊花觉得张记者今天一说到自己就升华,得给他降降温:“说实话,我就是心疼平安庄的孩子们。他们都没出过啥远门,一下子离家好几千里地,怕他们想家才想出这么个法子。”
“可我了解过,平安庄的战士里,没有你自己的孩子。”张记者不赞同夏菊花如此低调。
夏菊花要低调到底:“可里头有两个,都是我侄子。”
“我了解到的情况是,其中一名战士的父母,与你是有过矛盾的,好像他就是你说的侄子之一吧。”张记者自己感叹起来:“哪怕父母与你有矛盾,你还能对那位战士一视同仁,夏大队长,你带着这份慈母情怀,才把酸辣粉制做出来的吧?”
第177章
得了,夏菊花算是看出来了,张记者今天是要把她升华到底了,她觉得自己是时候放弃挣扎。
不放弃也没用,一进了酸辣粉厂,三位记者与两位部长以及他们的随员们,随便找一个工人提问,大家不自觉的就把话题转移到夏菊花身上,数说起她咋带着大伙让粉条厂从无到有,如数家珍。
语气里那种骄傲自豪与认同,让跟着听的夏菊花,总想找个地洞钻进去:知道你们爱夸人,可当着本人就不要钱的说好话生夸,全都不用考虑当事人的感受吗?
现场没有人注意夏菊花的感受,张记者不停的对着工人、机器、出锅的粉条、成形的粉团、流畅的包装线拍照。更多的镜头是对着夏菊花去的,有夏菊花指着粉条厂牌子的、低头观察生产线的、与工人一起开怀大笑的……他要把一张张生动的画面,带给那些质疑他选题的人。
两位副部长带来的记者同样没闲着,手里的相机咔嚓咔嚓响个不停,不过是角度不同而已:他们已经得到两位领导的指示,要全方位报道平安庄大队,粉碎罪恶集团前后的种种变化。
两位领导已经通气,要同时竖立平安庄大队为典型。这是平德县乃至承平地区发展生产的典型,必须竖,立刻就竖,还要竖得牢不可摧。
敢下这样的决心,两位部长是在听到工人介绍到,夏菊花力排众议,决定供应部队的酸辣粉,每袋只收一分五的加工费、对外售价却达到四毛钱时拍板的。
面对巨额利益不动心,一心一意保障部队需求,这样的典型竖不牢,难道让那些假大虚空的典型大行其道吗?罪恶集团已经覆灭三年了,承平地区是时候出现一个粉碎罪恶集团之后,欣欣向荣的集体典型了。
没错,与军报想竖立夏菊花这个个人典型不同,地区与县里都想竖立平安庄大队为集体典型。因为这个时代的宣传,还是相信集体办量大于个人力量,相信只有英雄的集体,才能孕育伟大的个人,他们下意识的忽视,个人的人格魅力对集体的带动作用。
夏菊花对此没有任何意见,相对来说,她更愿意接受地区和县里关于集体典型的设定:她的目标是自己悄悄挣点小钱,投资到齐卫东很快会建起来的农贸市场,将来安安心心的心租金养老。
尽管现在看来离她的目标越走越远,可她还是希望大包干之后,一切重回她希望的轨道。
那头的部长与记者同志们,尽管目标不同,激动的心情出奇的一至:平安庄的看点太多了,不提眼前的两个为前方部队提供了有力支援的食品厂,那个还没见到,最早为国创造外汇的编织厂,听起来也很有发掘空间。
除了编织厂,平安庄的副业发展,同样出乎他们的意料。他们走访社员后发现,自己了解的情况并不准确,平安庄大队每户社员养鸡根本不是三十只,而是家家超过了五十只。唯一没超过这个数的,竟然是夏菊花大队长本人。
领导们选择性的忽视了多出成鸡的去向,关心的是夏菊花为啥不跟社员一样,多养一些鸡,那样不是能增加她个人的收入吗?
被问到自己为啥只养了三十只鸡,夏菊花有些想笑:尽管现在养鸡的定额有所松动,可一般生产队社员顶天养十几只,在一个生产队里就算胆大的。到了平安庄,她养三十只鸡,竟然成了“只养三十只”,这是多么鲜明的对比。
好笑归好笑,人家提的问题她还要回答:“帮大队代养发展副业的法子,是我向社员们提出来的,那么我就不能以自己工作为借口,脱离于社员之外,所以定额一定要养够。”
见大家都点头同意了她养鸡定额的说法,夏菊花话风一转说:“可是我的精力真的有限,多出定额的部分,实在没有能力养活。所以我每年只养够三十只,保证上交收购站的数量就行了。我有大队长补贴,对于增收不增收的,没啥想法。”
听听,这是怎样的高风亮节。记者与部长们可都听社员说了,平安庄的方方面面,没一样离得了夏菊花的操心。在这么繁重的工作之下,为了与社员保持一至,夏菊花竟然牺牲自己为数不多的休息时间,时刻与社员同甘苦、共患难。这样的人物,不宣传她宣传谁?
两位部长悄悄商量一下,决定把夏菊花的形象,在宣传集体的时候突出出来——他们搞宣传的都知道,火车跑的快,也得车头带。平安庄成就如此之大,夏菊花同志这个车头的作用不能抹杀。
一行人谁也没觉得,平安庄大队生产队与生产队之间的距离远,任由吉普车慢慢跟在身后,安步当车的行走在平整宽敞的村间路上。
“如果不是亲身体验,不管谁跟我说这只是村间小路,我都不会相信。”代副部长一边走,一边跺了一下脚下的路:“这么平整的路,可比你们平德县城的路都要强呀,李副部长。”
李副部长脸上有些无光,强笑着说:“这都是平安庄社员觉悟高,我可不认为县城的人,能拿出自己的全部家当集资。”
这话夏菊花可不敢认,要不她就把整个平德县城的人得罪光了:“李部长说得太严重了。这条路也不光是平安庄社员集资的成果,同样离不开部队首长替我们协调来的沥青。光是这一项,就给我们节约了很大一部分资金,才能在修通到县城公路的同时,修通各生产队之间的村路。”
张记者忙说:“夏大队长你才是言重了呢。部队首长对平安庄支持部队的举动,一直都十分感激。你们支援部队的酸辣粉和方便面,每袋比对外出售少赚两毛多钱,一年下来,就比那些沥青多多了。”
虽然这是事实,其实不必现在提起。夏菊花有些埋怨的看了张记者一眼,觉得他这是给自己添乱。张记者却闷头笑了:凭啥好同志就不能宣传,得默默奉献?这样的同志多宣传一下,才能带动其他同志跟着学习、一起进步嘛。
很快,大家就走到了平安庄生产队,发现这里的街道比所过的三个生产队更加整洁,路边的水沟都已经挖好了。虽然沟边堆着些土,可不时有社员推着小车把土运走。
前头小车刚把土推走,后脚就会从院子里走出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头,或老太太,拿扫把把路面上的泥点扫干净,一点也看不出堆过土的痕迹。
李副部长也不得不感叹一声:“平安庄的社员同志们,都很爱护自己的村子呀。”
对于这一点夏菊花是认同的:“村子是大家一起住着,平时看到脏了,你扫一把我铲一下,其实不费啥劲。可要是平时都装看不见,人人不动弹,积到一起想打扫的时候,就费事多了。”
理儿是这么个理,可能做到的人或是村子,却少之又少。部长与记者们看向夏菊花的眼神再次起了变化,他们心里都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这样的道理,一定是夏菊花灌输给社员们的。
思想间,代副部长咦了一声:“夏大队长,我咋看着你们村东头和村西头的房子,差别有点大呀?”
不大才怪呢。夏菊花淡定的给领导们解惑:“我们这两年划的宅基地,都集中在村西头,村东头都是老房子。”
原来是这样。代副部长轻轻点了点头,边向村西走,边比较着东西两边房子的差距,这一比更把他比得心惊:“你们近两年的新房可没少盖。”还都是砖瓦房。
夏菊花的心里再次浮起压制不住的自豪感:“是。跟那四个生产队相比,平安庄生产队有编织厂的收入,社员的分红更多一些。大家手头宽裕了,就想住得好点儿。我想着既然大家都想盖新房,不如尽量盖得统一点儿,整齐点,设施全一点。”
好嘛,在大部分农村还为盖一座土坯院子犯愁的年代,敢想出这么三点来,夏大队长果然不是一般人。别的不说,农民往往把起一座新房子,做为自己毕生的追求,有些人家甚至几代才起一座新院子,自然有自己的想法与规划。
可平安庄西头耸立的一座座规制相当的砖房,告诉部长与记者同志们,夏菊花说的那三点,平安庄的社员们都不折不扣的执行了,这是多么强大的组织能力与号召力!
“夏大队长,哪座是你的院子,我们也去认认门,正好代副部长应该走累了,咱们到你家坐一会儿。”张记者提议道,他想把夏菊花生活的院子也拍摄进镜头,全方位向人们展现夏菊花的点点滴滴。
不料夏菊花回头看了一下说:“要去我家呀,咱们已经走过了。”现在他们已经快到村西了,离夏菊花家有几十米的距离。
谢记者忍不住问:“夏大队长你家咋没盖砖瓦房,是因为钱都集资修路了吗?”如果是这样可就太好了,又是一个夏菊花同志公而忘私的好素材。
可惜夏菊花同志实在没有配合记者的经验,张嘴就是大实话:“不是钱不够。你们知道我两个儿子都进城了,家里只有我一个人,住啥房子也就是睡一觉的事儿。等啥时候我不用管大队的事儿了,再盖房子也不迟。”
谢记者与林记者都遗憾的摇了摇头,只有张记者追问:“夏大队长,你就不怕自己一直不盖新房,被人误会为沽名钓誉吗?”
“啥?”夏菊花没听说过这个词,不知道是啥意思。听张记者给她解释后哈哈笑了:“我就是一个大队长,又不是国家干部,要好名声干啥?社员们相信我,我就继续干这个大队长,要是不相信我,我不干不就中了。”真的从现在就不干大队长,正合她的心意。
所有人听了又是一愣,他们都听出夏菊花是发自内心说出这番话的。
“你想不干大队长,我们这些孤老咋办?”一个苍老的声音突然插进来,只见一个老太太有些生气的看着夏菊花,手里还拿着纳了一半的鞋垫。
夏菊花忙赔笑说:“七奶,这么冷的天你咋出来了。今天领导来咱们大队视察,我就是那么一说。你放心,就算我不当大队长了,谁接任大队长,也不能亏了你们这些老人。”
代副部长等人头一次见夏菊花如此向人赔小心,不由问:“这位是……”难道是夏大队长的婆婆,可她婆婆不应该由她自己供养嘛,咋还有下任大队长的事儿?
七奶瘪了瘪嘴,向代副部长等人介绍自己说:“我是平安庄生产队的五保户。自从菊花当了生产队长,就对我们这些五保户照顾着呢。口粮是跟大伙发一样的,还给我们盖了养老院,年底给我们分零花钱。我们自己养鸡的钱,也都自己装着。你们说,这么好的人不当大队长,啥人当大队长?”
平安庄只是一个大队呀,竟然建了养老院?代副部长觉得又一次被刷新了认知,看着七奶问:“你们养老院建在哪儿,一共有几个人?是全大队的五保户都住在这儿吗?”
七奶看向夏菊花,代副部长以为她在等着夏菊花的示意,看向夏菊花的目光里重新带上探究。不想七奶直接瞪了夏菊花一眼,说:
“我们养老院不是平安庄大队的,是我们平安庄生产队的。现在才我跟老董头子两个人。我都跟你说了,我们两个活不了几年啦,住自己的老房子就得。你说你非得费那老些钱,给我们盖新院子。有那钱你自己盖座砖瓦房,也省得志全他们兄弟不放心你,总想把你接到城里不是。”
养老院竟然是新盖出来的,还是平安庄生产队以一己之力盖的,代副部长一行人顾不得再走访其他社员家庭,跟着絮絮叨叨的七奶,一起来到养老院门前。
牌子已经挂了一段时间,却被七奶每天擦得干干净净,让人怀疑是不是为了应付检查新挂上的。可进院一看,这个疑问马上被打消了:院子里向阳的地方,竖着一个桌子,桌面上刚打好的袼褙平整的贴在上头。
夏菊花不由说:“七奶,不是跟你说了这些房子你们随便用,直接给哪间屋子升着火,一天就能烘干,费事晾在外头干啥。”
七奶继续不满的瞪夏菊花:“烧火不得费柴火。那柴火都是大伙帮着背来的,能省点就省点。这几天仙枝她们又赶订单,一时半会用不着袼褙,慢慢晾来得及。”
虽然她在瞪夏菊花,说出来的话也不算客气,可代副部长他们就是觉得两人之间十分亲近,七奶的抱怨带着些向夏菊花撒娇的意味。
想想似乎有些诡异,可这种感觉挥之不去。
听到动静出门的老董叔,也向夏菊花说:“菊花,你跟他们说说,别老给我们送东西了。我还能背得动柴火,七奶养的鸡下蛋也够我们两吃了。”
夏菊花跟没听见一样,向代副部长一行介绍了七奶与老董叔。一听来的是县里和地区的领导,老董叔就抹上了鼻子:
“我做梦都没想到自己能住上这样的房子。旧社会象我这样的人,那就是自己死了没人埋的下场。可你看看我现在住的屋子,吃的、穿的、用的,自己有儿女的人也没我的好。”
夏菊花想反驳他的话:“你吃的……”
“你给我闭嘴。”老董叔不客气的打断夏菊花的话:“天天干了啥事也不让说,老不说你想憋死我?人家干坏事怕人知道,你干了好事凭啥不让我说?”
行吧,这老头住了几天养老院,脾气也长起来了。代副部长等人发现夏菊花拿老董叔同样没办法,不由纷纷向老董叔打听起平安庄的变化来。
老董叔平时没事,就是在村里走动,平安庄的变化都在他心里装着呢:“……要是没有菊花,现在我们平安庄还得冬天挖渠、夏天挑河水抗旱呢,哪能过上这么好的日子。”
“都是大家伙一起干的,你咋老说我呢。”夏菊花冲着老董叔嘟嚷了一句,被他一瞪眼吓回去了。
代副部长四下里看完院子,又进屋看了老董叔与七奶住的地方,发现外头虽然寒冷,屋里却暖和得让人头上冒汗,不由向夏菊花伸出手。
夏菊花的手刚跟他握到一起,代副部长便说:“夏菊花同志,你做的这些事,让我们这些当领导干部的人,心中有愧呀。”
夏菊花松开他的手,连连摇头说:“从我嫁进平安庄,几位老人都是看着我成长起来的,以前都没少帮我。现在大家日子过好了,总不能还让老人们吃糠咽菜不是。”
代副部长这次不管她如何谦虚,把平安庄对老人们的待遇问了个详细,几位记者飞快的记录着,老董叔与七奶想起一样,就在旁边补充一样。
听说除了两位住在养老院的老人,五爷也一直帮着夏菊花出主意管理平安庄,代副部长提出要拜访一下,夏菊花自然同意。
在领几个人去五爷家之前,一行人还是把村西的三条短街都转了一遍,对于夏菊花提出的不能往湙河直接排污水的理论,有了深刻认识,并表示赞同。
如果他们真跟自己表现的那样重视,夏菊花觉得今天接待他们就没白接待,至于自己是不是会当典型,倒没往心里去。
她是不往心里去,平安庄的社员可看重这次采访。不管记者走进哪家,都得到了热情招待,社员们不仅给他们沏上茶水,还能拿出一两样糖果,让记者们对平安庄的富裕有了更直观的印象。
临走之前,代副部长再一次握住夏菊花的手说:“夏大队长,要是我们的大队、生产队都能跟平安庄一样,实现农业现代化就不远了。感谢你呀,给我们上了生动的一课,让我们知道下一步农村该如何发展。”
帽子有点大,夏菊花觉得自己接不住,连连推托说自己没干啥,一切都是社员共同努力的结果。她是发自内心的这样认为,平安庄的社员却不认可。
几个被记者照进镜头的社员,正好借送行的机会,跟记者约定把照片给他们寄来。听到夏菊花说平安庄的发展跟她没关系,几人异口同声的反驳她的错误观点,让她务必相信,没有她的带领,平安庄不可能有今天的成就。
如果不是领导与记者都在,夏菊花一定要大声训斥这几个人,可惜现在记者的镜头还没盖上,她只能强挤出笑脸让他们别说了,免得耽误了领导们的行程。
吉普车行驶在柏油路上,没带起一粒尘埃,夏菊花看向李常旺、赵铁蛋几个人的目光,却带着杀气。赵铁蛋率先喊了一句:“我家锅里还炖着肉呢,可不能糊了。”扭头便跑,剩下几个人面面相觑。
几个大老爷们跑起来,已经不再年轻的夏菊花自然追不上,她也不可能追,无奈的问五爷:“这几个人是闲的吧?”
五爷笑呵呵的把烟袋锅子往鞋底一敲,反问道:“他们哪句说的不是实话?”
就是实话才不能说呀。现在还不是突出个人的时候,搞不好会被扣上个人英雄主义的帽子!
五爷似乎看出夏菊花的担心,笑眯眯的说:“我觉得这两年,比前两年松多了,多说说你也不见得有人会挑毛病。要不等过段日子,来参观学习的人多了,整个生产队都得跟着不消停。”
夏菊花真真切切的愣住了。她没想到五爷打的是这个主意:听代副部长的意思,平安庄这个典型肯定要竖,那就少不了来参观取经的人——运动之时农业学大寨,全国各地的人都涌到大寨参观学习,夏菊花是有所耳闻的——有人来参观取经,就少不了人接待讲解,五爷这是准备牺牲她一个,让别人可以保持正常的生产呀!
第178章
见夏菊花寻思过来了,五爷还好心的向她解释:“你知道我那一炕小鸡仔,冬天更不好养活,就怕见风,再说人来人往的,谁知道带没带菌?到时候他们跟你学习就行了,不用再往我家里带。”
所以你是在报复我,今天带代副部长他们去看你孵小鸡吗?夏菊花很想问问五爷,咱们讲点理行不行,那不是她非得带去的,是代副部长自己要求的。
再说,五爷不是一直孵小鸡,不咋出屋了吗。人都说不咋跟人交流的人,脑筋有时候会不够使,到五爷这儿,咋主意还是一套一套的呢?
最终夏菊花并没问出口,因为这样有心情与她开玩笑的五爷,是她愿意见到的——有心情开玩笑,说明心里是安乐的,看得到生活中的快乐之事。不管是五爷还是七奶,能保持这样跟她开几年玩笑,瞪她几眼,才让她的生活更有乐趣。
带着对生活的无限憧憬,夏菊花变得更加忙碌起来:眼看着又到年底,五爷的生日该操办起来了。今年平安庄的猪养到了五十头,已经交到收购站四十头,换回了近八千块钱,留待来年给社员分红时加进去。
剩下的十头猪,陈秋生已经跟夏菊花和五爷商量过了,九头分给社员过年,加上剩下的一头,都留到五爷过生日的那一天杀了,全平安庄的人一起连吃杀猪菜带分肉,好好热闹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