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朱大概
正努力想着怎么说才能取信于红小队的夏菊花,被打的红小队队长,以及他带来的红小队成员,都被从天而降的人给弄愣了。
夏菊花喃喃的问:“夏大哥,你咋这么早就来了。”
供销社车老板儿不好意思的冲着夏菊花点了点头:“亏的我来的早,要不这熊孩子又要欺负人。”
“三叔,我这是革命工作。”红小队队长气急败坏的说:“你要是再干扰我工作,我可真不客气了。”
“你不客气,你客气过吗?”车老板儿似乎对自己的侄子怨气不小,指着他的鼻子问:“你来前也不打听打听,人家夏同志是替供销社炒的花生,为这咱们供销社还受到县供销社的表扬,你想抓夏同志,那才是破坏我们供销社完成任务呢。”
红小队队长显然没想到这个茬,不服气的说:“你说她是替供销社炒的,就是替供销社炒的了?”
“夏同志不光替咱们供销社炒花生,现在炒的可是从县供销社拉来的花生。那花生就是我从县里拉来的!”车老板对这个混侄子也是服气,都多大的人了不想着正经干活,天天带着人不是抓那个就是斗这个,全公社的人都被他得罪光了。
红小队队长还是不服气:“人家举报人说了,夏菊花收取供销社的加工费,就是投机倒把。”
夏菊花心里一惊,面上也惶恐不安的问:“谁举报的我?”
车老板见夏菊花吓着了,连忙劝她说:“夏同志你别着急。供销社托你炒花生,你就不能下地干活挣工分,供销社当然得给你补偿。现在可是新社会,供销社也不能剥削你的劳动成果。”
红小队队长一噎,发现让他三叔一说,夏菊花炒花生收工钱咋那么天经地义呢,自己再拿着说事儿,不就变成了要剥削夏菊花的劳动了?
平时标榜最听老人家的话的红小队队长,可不敢让自己的行为,跟老人家认为应该消灭的剥削阶级一样。他不理车老板儿,恶狠狠的看着面色仓皇的夏菊花:眼前的人表现的倒跟一般农村妇女遇事一样,可他怎么就觉得那么不对劲呢。
正想着怎么出声吓唬两句,看看夏菊花是真老实还是跟自己装样子,王彩霞急三火四的进来了,她们这些供销社的售货员,自然认识公社红小队队长:“哎呀夏队长,你咋来了呢,是来调查炒花生的事儿吗?”
夏菊花见王彩霞一进院就把话挑明了,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冲着她点了点头。王彩霞也不等红小队队长接话,就自己说了起来:
“我们主任就是怕有人不清楚为啥非得请夏同志炒花生,这才特意让我跟老夏跑一趟。一来县供销社催的急,二来人家夏同志帮了供销社这么大的忙,连带着解决了全公社明年的生产难题,可不能吓得她以后不敢帮忙了。”
“她能解决全公社的生产难题?”红小队队长不信。
王彩霞对他的质疑一点儿也不在意,笑咪咪的跟他解释:“咱们供销社交到县供销社的花生,那可是所有公社里的头一份。县供销社说要支援地区供销社,这才请夏同志再炒两千斤花生。为了让夏同志安心炒花生,别有什么心理负担,县供销社已经同意明年开春的头一批化肥,优先供应咱们公社了,你说这是不是夏同志解决了全公社的生产难题?
此时的化肥可是抢手货,都知道用化肥能增产,一开春从县里到生产队,哪一级都挖门子盗洞的想往自己怀里扒拉。如果县供销社真同意开春优先供应红星公社的话,说夏菊花解决了生产难题真不过份。
“咱们革委会主任听说之后,亲口表扬了夏同志,还说这样的同志要好好发挥她的作用,让我们主任有条件的话奖励夏同志呢。”王彩霞最后补了一句,又笑咪咪的看着红小队队长。
革委会主任竟然都知道了?红小队队长狐疑的看了王彩霞一眼,有心不信,他和王彩霞也打过交道,知道这也是个说话有根的人。
车老板儿见王彩霞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侄子还站着不走,有些生气的说:“咋地,你们红小队连革委会的话都不听了?””
夏菊花无奈的拉了拉车老板的袖子,她只愿快点儿把红小队打发走,生怕车老板儿这一句一句的,让红小队队长恼羞成怒。
那个队长的脸色的确很难看。红小队已经不复运动开始时的风光,别说冲击革委会了,经费都卡在革委会手里,要是他这个队长不扣革委会招呼的话传到公社,也就干到头了。
这是亲叔说的话?红小队队长挖了他亲叔一眼,冲着夏菊花点了下头,一句话没说带着人就走了。
安宝玲长出了一口气,嘴里说着吓死了。车老板儿反而冷哼了一声,夏菊花有些后怕的问:“夏同志,我看那位红小队队长有些怕你似的。”那可都是些混人,犯起生性来六亲不认的主,能因为车老板儿是他叔叔就几次听他的冷言冷语,总让夏菊花觉得不真实。
车老板叹口气摇了摇头,王彩霞就替他把情况说了。原来红小队队长的爹是兄弟里头大的,第二个兄弟没养住,中间又隔了两个姐姐,车老板才长成了,所以车老板的娘很疼这个小儿子。
因为心疼小儿子,特意求了生产队和大队的干部让车老板儿学会赶车,供销社挑人的时候车老板也就进了供销社,每天生产队给他记十个工分,供销社则管三顿饭。
车老板踏实能吃苦,赶车遇到搬搬抬抬的活一个人就干了,供销社有什么“处理品”主任都带上他一份,所以日子过的数得着的好。
他大哥家就不行了,孩子好几个,还出了红小队队长这么个天天不下地的,拐带着两个兄弟也跟着他瞎跑,全家只有车老板儿大哥一个人挣工分,换口粮都不够。车老板就时不常的给大哥点儿补贴。至于想买点稀罕东西啥的,更离不开车老板儿,所以别看红小队队长嚣张,也不敢得罪狠了他三叔。
安宝玲听了简直觉得是天方夜谭,竟然还有得老娘偏疼,反而贴补别的兄弟的人?连声说车老板儿仁义。夏菊花知道她是有感而发,笑了笑没说什么。
知道她家里有正事儿,安宝玲有眼色的走了,走的时候跟夏菊花说,刘二壮已经跟李长顺说了自己不当生产队长,让她有个心理准备。
自然是准备着别人当上生产队长,不能跟以前一样照顾夏菊花。好在现在夏菊花已经想开了,并不想跟上辈子一样强撑着命工分当命,她已经有了点别的想法。
安宝玲一走,夏菊花当着王彩霞和车老板儿的面,把炒好的花生一一称过,王彩霞也把该给她的工钱拿来了,夏菊花又把借王彩霞的钱还给她,都忙完了,几个人才消停坐下说话。
车老板儿不知道什么时候从车上拿下一捆粉条来,递给夏菊花说:“这是我媳妇自己漏的粉,你别嫌弃。”
“这可不能收。”夏菊花赶紧推开那捆粉条:“这几次都麻烦夏大哥运花生,我这钱才挣的这么顺当,应该我好好谢谢夏大哥。”
王彩霞拿出来的则是一盒桔子罐头,趁着夏菊花和车老板儿推让的时候自己悄悄放到了柜子顶上,车老板儿就指着她说:
“你不能因为跟彩霞是亲戚,就只收她的不收我的,以后大家往来的时候常着呢,我也想过年的时候托你替我炒点儿花生。你要是不收的话,我就不敢开口了。”
王彩霞则说这罐头不是给夏菊花的,而是给她外甥刘保国吃的——当姨的疼外甥,夏菊花这个当奶奶的要是推让的话,就是不认王彩凤的娘家亲戚呢。夏菊花只能无奈的收下,心里十分过意不去。本想留两人吃了饭再走,人家也不留,只说下回再吃。
哪儿那么容易有下回呢,炒花生不是家家必需的东西,县供销社一下子炒了这么多,年前应该不会再炒。来年,来年大家想的是怎么吃饱肚子,供销社怕是顾不上炒花生了。
说不定眼前的二十几块钱,就是夏菊花靠炒花生挣的最后一笔。
刘志双蔫头耷脑的回来了,跟夏菊花打了个招呼就回西厢房自己躺下了,直到吃中午饭的时候才露面,饭也没吃两口就放下筷子。
哪怕是自己主动提出的离婚,刘志双心里确实没有什么轻松的感觉:昨天回屋睡觉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的分红和扛粮食包挣的钱,都被孙红梅卷走了。当进刘志双就想去孙家庄找孙红梅要钱,最后还是忍住了。
娘已经替他操了不少心、受了那么多委屈了,要是让娘知道孙红梅把钱都卷走了,又得跟着着急上火。于是刘志双起早就到公社等着孙红梅,想在夏菊花不知情的情况下,把钱要回来。
人倒是等到了,孙红梅却不承认自己拿了钱:“钱就放在柜子里,我哪儿知道哪去了。说不定是你们不愿意我们家留下了彩礼里的五十块钱,把钱给藏起来讹我呢。”
孙红梅恶狠狠的看着刘志双,嘴里说着恶毒的话,跟对仇人没有区别,与结婚前那个处处体贴的姑娘,或是结婚后小心讨好的小媳妇没有一点相似之处。
第39章
陌生的孙红梅,可能要不回来的六十块钱,刘志双不受控制的上前一步举起巴掌,没等落下就被带着孙红梅来办手续的孙队长给拉住了,小声提醒刘志双,他都要跟孙红梅离婚了,再打人就是犯法。
哪怕没挨上那一巴掌,孙红梅也坐地上撒起泼来,哭闹着说请公社的人评评理,看看离了婚还要讹人的男人能不能要。
不明真相的群众,见孙红梅鼻涕一把泪一把,纷纷指责起刘志双来,有理的刘志双变成了没理。跟着孙红梅一起来的孙队长有些看不过去,拉起孙红梅,又小声劝刘志双:“算了算了,你还年轻呢,有那六十块钱也发不了家,没那六十块钱也穷不到哪儿去。”
刘志双心都滴血了,咋就穷不到哪儿去,现在生产队一天工分才多少钱,没了这六十块钱他手里一分钱都没有了好不好!
还想再争辩,孙队长示意他看看围观的人,继续小声说:“都这样了,你还能要她咋地。就当花钱买个心净。要是让她再嚷嚷,你以后还娶不娶媳妇了。”
刘志双很想问孙队长,钱都没有了拿啥娶?却因为夏菊花这些年拉扯他们兄弟两个,一直秉持着少惹是非、能退一步就退一步的原则,让刘志双兄弟两个少了些刚性,这句话到底没问出口。
最后孙红梅旗开得胜似的拍拍屁股办了离婚证,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不要刘志双,而不是刘志双主动提出的离婚。
怀里揣着离婚证的刘志双越想越窝囊,到家除了告诉夏菊花已经离了婚,就回自己屋躺下了——他没脸跟夏菊花说自己钱没了的事儿,更没脸说自己又被孙红梅给辱骂了一回,还被公社的人给指指点点了。
夏菊花是多么不愿意自家人被人议论,身为儿子的刘志双比谁都清楚,越清楚越觉得自己拖了娘的后腿,更怕传言传到平安庄来,被夏菊花知道。
担着十足的心事,刘志双当然吃不下饭。他的低沉在大家看来是应该的事儿——刚离婚的人,能开心的大吃大喝跟没事儿人似的,那心得多大。
倒是刘志全在饭桌上说了个消息,生产队通知了,全体社员下午都先不上工,一起到生产队参加新生产队长的选举。夏菊花觉得自己这一上午过的已经够乱了,没想到生产队也没比自己好到哪儿去:
原来刘二壮自孙氏说已经上大队告过他之后,慎重的想了想,又跟李大丫商量了一下,觉得自己不当生产队长更好——以前孙氏一直因为刘二壮是生产队长,总让他给刘四壮两口子安排轻巧活,社员们没当面说,肚子里的意见不小。
现在分了家,刘二壮肯定不会再听孙氏的,到时那老太太一天三遍坐在门口骂街或是哭诉,刘二壮的生产队长真不如不当。
于是刘二壮自己去了一趟大队,提出不干生产队长,大队长李长顺训了他一顿,也没能让刘二壮改变主意。考虑到他那个拖后腿的老娘和兄弟,李长顺不得不同意了刘二壮的要求。
生产队长说干部不是干部,能力的大小却关系到一个生产队家家的分红和口粮——没见平安庄能接到粮站扛粮食包的活,别的生产队就得干看着?当生产队长的人还得为人正直有点儿威望,要不东家媳妇不上工西家兄弟不和,生产队长出面也镇不住。
所以大队就想着让平安庄生产队的社员自己选个生产队长,免得大队指定一个有人去公社告黑状——平安大队出了个刘四壮,已经让李长顺在公社丢尽了老脸,暂时不想去公社听训了。
听说要自己推选生产队长,平安庄的人觉得是个新鲜事儿,人到的分外早也分外齐。夏菊花一向不大靠前,拿着个鞋底子找个旮旯慢慢纳着。
没一会儿,李常旺家的就凑了过来,问:“刘嫂子,你觉得谁当生产队长合适?”
夏菊花惊诧的看她一眼说:“谁当生产队长不都一样吗。”她就是一个听喝干活的。
见她这个反应,李常旺家的很替夏菊花着急:“咋能一样呢。要是刘二壮还当生产队长,你来编席还能记八个工,我们也能记六个工。要是换了别人,谁知道工分会不会降下去。”
夏菊花觉得不管谁当了生产队长,李常旺家的担心都多余——现在生产队的任务除了修水渠就是编席。渠修的有用没用得以后才知道,编席却能见到现钱。只要新的生产队长脑子没坏掉,就不敢太得罪这些编席的妇女。
真把工分降下来,妇女们或许不敢说不编,磨个洋工或是多请两天假,生产队的会计都会替队长算这笔帐。
没一会儿,夏菊花身边就围了好几个一起编席的妇女,人人有李常旺家的同样的担心,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生产队谁干活肯出力,谁种地在行,谁有私心要是当上生产队长得把储备粮都搬回自己家去……
妇女们又非得让她说说谁更合适,大有夏菊花说谁,她们就一起选谁的意思。夏菊花想不明白,她又不参与妇女们的话题,她们咋非都凑到她身边说这事儿,闹得她们鞋底都纳不下去了,只好把麻线利索的绕到鞋底上,想一会儿才说:“最后还得大队定,才算数吧。”
李常旺家的很失望的嘁了一声:“大队定,既然让咱们自己选,是不是得看社员拥护不拥护。”她的眼睛转了两转,说出一句让夏菊花站不住的话:
“其实你比谁都能干,要我说你当生产队长得了。反正以前男人的活你也没少干,样样拿得起放得下,妇女这边编席你也编的好。不管男女的活儿你都能干,谁也没你合适。”
本来李常旺家的是顺嘴人情的话,听到的妇女们看向夏菊花的眼神竟放出光来:她们怎么没想到呢?要是夏菊花当了生产队长,她自己还跟着编席,一定不会把编席的工分降下来,说不定还能再升一下呢。
越想越有理,妇女又都吵吵着说一会儿她们就选夏菊花,把夏菊花说的哭笑不得:“你们可别难为我了,一会儿真选出队长来,人家还不得恨死我了,少不了给我小鞋穿。再说,十里八村的生产队长,都是男人,哪儿有女人当生产队长的。”
“老人家还说妇女能顶半边天呢,你别忘了,你可是夏小伙呀。”李常旺家的对前一句话记得最牢,因为她每次和李常旺吵架都用这句话得胜。后一句是她临时加上的,完全没有嘲笑夏菊花的意思,反而希望夏菊花想起自己干起活一点儿不比男人差。
别的妇女听她们这边说的热闹,慢慢都凑了过来,听说她们要一起选夏菊花当生产队长,意外了一下又觉得是个好主意:编席的妇女们长工分大家早都知道了,人人都想挣那一天六个工分,却不是人人都会编席。
要是夏菊花当了生产队长,有人想学编席她好意思不教?生产队长不就得大公无私吗?
再说夏菊花是女的,对女人总能宽容些,想请假有些话对她说更比对男生产队长说着方便。
就这么的,妇女们的意见竟意外的统一起来,还有的悄悄跑去跟自家男人说,让他到时候也选夏菊花当生产队长。
刘志全和刘志双听到风声的时候,有几个社员已经答应了自家女人的要求,原因就是他们跟夏菊花一起干过活,知道她地里的活计样样精通,不比男劳力差,为人还本份没啥私心——与其选一个私心重的,还不如让夏菊花当这个生产队长:
到时夏菊花哪儿处不如他们的意,他们还能说一个妇道人家知道啥,应该听他们的,那不就想当于他们自己当了生产队长一样。
刘家兄弟两个面面相觑。他们的娘要当生产队长,看这些人的意思竟没几个反对的?可他们的娘是个女的,做主家里的事儿也就算了,能做得了一个生产队的主吗?
大队干部听到社员们一个个说出夏菊花的名字,都愣了,心想平安庄的社员是不是疯了,咋都选个女的当生产队长。
随着提议的人越来越多,那些看不惯女人做生产队长的人渐渐没了声音,所有人都等着大队做出决断。李长顺的脸色很不好看的直接点了夏菊花的名:
“夏菊花,大家都选你当生产队长,你能行吗?”
不管是孙招弟还是李常旺家的,都在用胳膊肘子捅咕夏菊花,夏菊花自己心里十分没底,抬头看向坐在桌子后头抽烟的李长顺和刘力群,可怜巴巴的问:“我行吗?”
一看就不行!
李长顺没跟夏菊花打过什么交道,只听说过她跟老刘家分家和外号叫“夏小伙”的事儿,现在见她连句整话都说不出来,连连摇头说:“夏菊花自己都觉得……”
“要不,我试试?”夏菊花在李常旺家的提出让她做生产队长的时候,头一个想到的不是麻烦事多了,而是明年的旱灾,如果自己当了生产队长,让大家早做准备的话,说不定信的人能多一点儿。
她尝过挨饿的滋味,太知道饿狠了的人,为了一口吃的,啥脸面、啥羞耻都能不在乎。小偷小摸算什么,那三年连为了抢一块馒头打死人的事都出过。
夏菊花知道明年的旱灾跟那三年没法比,可别人不知道。那三年对饥饿的记忆,刻进了经历过的人的骨头里,有一点儿征兆就能让人不顾一切去抢、去夺。她不想再看到那样的场面,所以两辈子都不肯出头的夏菊花,试探的说出一句“我试试”。
说这三个字的时候,夏菊花真是抱着试试的心态,大队不同意,将来闹灾她可以对自己说自己努力过,是大队不同意。等到说出口之后,她倒希望大队能同意了。
不就是干活吗,她还能干!
夏菊花心里猛的升出一股子豪情来:比起上辈子,这辈子好些事都在往好了变,说不定能变得更好呢。变差,差还能差过上辈子喝药去?!
夏菊花绝不肯承认,教给妇女们编新席让她们长了工分,眼看着上辈子曾对自己指指点点的妇女们,在孙家人找她麻烦的时候,那么实心实意护着她,让她不忍心眼睁睁看着她们为一块饼子、一个红薯犯愁。
李长顺则以为自己听错了,问:“你说啥?”
夏菊花的声音变得坚定起来:“既然大伙信任我,我想试试。”
全场静默了下来,包括刚才闹着推举夏菊花当生产队长的妇女们。在场的大队干部可能不知道,社员们从夏菊花嫁到平安庄,已经跟她打了二十多年的交道,都知道她有多不愿意招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