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朱大概
夏菊花打趣她们:“看,刚才还说不想当组长,现在就嫌我在这儿碍事儿要撵我走了。”说的场院里笑声一片。
逗趣完,夏菊花真的离开了场院,顺着街一路走一路看,各家的院门都没关,可以看到里头忙碌的身影,有好些人都很陌生,应该是别的生产队来学漏粉儿的人。
也不知道别的生产队收的加工费,是不是跟平安庄收的一样。带着这个疑问,夏菊花顺脚进了五爷的院子。
现在五爷的院子,可以说是平安庄难得安静的地方。因为五爷年纪大了,漏不动粉儿,子孙们怕吵到他,除了每天把红薯浆送到他西层的炕上烘干,别的时候都在各家院子里漏粉儿。
“你咋今天就下地了。”一见夏菊花,五爷先来了一句。
一路上夏菊花听到这样的问话太多,再听五爷关心自己,夏菊花脸上很有些不好意思:“五爷,我早好了。”
“这些年你自己身子啥样,自己心里没数?”五爷看似埋怨的说:“就凭一口气硬撑着,现在找上了吧?等你到了我这个岁数,就知道年轻时不注意的苦头了。”
“那五爷你把烟戒了吧。”夏菊花顺嘴就来了一句,被五爷瞪了一眼忙转移话题:“我看各家都有人学漏粉儿了,我们家倒没人学。”
五爷到底没点他的烟袋锅子:“我和秋生没让人去你们家。一来你们家也不差那几个工分,二来你不是还养着病呢嘛,来人乱哄哄的能养得好?”
夏菊花已经懒得说自己病早好了,直接问:“五爷,咱们的红薯漏得咋样了?”
说起这个五爷也有点犯愁:“有了绞浆机,大家是比以前轻省不少。可红薯浆澄水,淘淀粉和烘干,哪样也少不了。主要是烘干太费时间了,大家连一半还没漏上。”
平安庄连一半都没漏上,别的生产队可想而知。夏菊花不由担心的问:“别的生产队跟薛技术员订了多少绞浆机?”
说起这个五爷更烦心:“那帮眼皮子浅的,听说一个绞浆机得六十多块钱,就盯上咱们平安庄的了,都想着等咱们不用了他们借着使呢。”
“这不是瞎耽误工夫吗,大队长也不说说他们?”
五爷又去摸他的烟袋杆,最后放弃的扔到一边,嘟嚷一句:“我都抽了一辈子了。大队长骂也骂了,一个生产队才订了两台,你没见这几天薛技术员都没来平安庄,就是在各生产队试机子呢。”
按照平安庄的经验,每个生产队至少得有四台绞浆机才将将够各户不费时间的绞红薯,只有两台的话怕是会引起纷争。
不过那是别的生产队的事儿,自有各自的生产队长处理,夏菊花犯愁的是烘干的问题。现在天气虽然快到六九了,寒冷依旧肆虐着北部平原,大家不得不继续让出人住的火炕,好把湿淀粉尽快烘干。
“要是多空出几间房子来就好了。”夏菊花无意识的感叹一句,倒让五爷眼前一亮:“这个让各家自己想办法,想多挣钱就得不怕受累也不怕受罪。”
千百年来,老农民不就是凭着这两条,如同夹缝里的野草一样,生存繁衍下来的嘛。夏菊花通过妇女们自己定量的事儿,想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大家不是不会想办法,而是习惯了服从。
如果给他们一个机会,他们会迸发出超出想象的创造力。因此对五爷让自家想办法的事儿,夏菊花当然点头:“行,回头我就让志双住到我西屋去,把他住的西厢房腾出来,两铺炕都烘湿淀粉。”
刘志双没啥意见,现在只要亲娘能下地,哪怕骂他两句他都愿意——亲娘躺在炕上的这几天,刘家兄弟都跟没了主心骨一样,干啥都想去正房问问亲娘的意见。
见刘志双答应的这么痛快,夏菊花想起了一件自己忘到脖子后的事儿,把儿子儿媳妇都叫到跟前说:“齐卫东给了我一张自行车票,你们看咋买合适?”
刘志全跟王彩凤对了一下眼神,小心的说:“娘你说让谁买就谁买。”
刘志双就直接多了:“娘,要不还是你买吧,以后你上大队和公社开会,骑着多方便。”
“我能去公社几回。”夏菊花想了想说:“要说我买也行。咱们可先说好了,以后家里添大件,谁出的钱就是谁的,分家的时候少给我争。”
亲娘咋又提分家呢?刘家兄弟连上王彩凤都吓着了,以为自己刚才说的答案没让亲娘满意,想改口的意愿十分强烈。
可惜夏菊花没给他们改口的机会,拿出自行车票和一百七十块钱来,递给刘志双:“这回还是你给我跑腿,我上次看过了,一辆永久的自行车是一百六十八块钱。”
行吧,刘家兄弟两个彻底打消了改口的想法——他们谁手里也拿不出一百七十块钱来。于是晚上两人漏粉直漏到半夜色,就因为现在漏的粉儿,一斤能挣一分五的现钱。
同样起早贪黑的不止刘家一家,整个平安庄大队到处可见半夜里昏黄的灯光划破夜色,更多的人家挤巴巴的住到了一起,留出空屋子来只为快点烘干红薯。
慢慢的,其他生产队绞浆机不够用的缺点显现出来,甚至出现了其他生产队的社员,推着红薯来平安庄借绞浆机的事儿。
头一次,陈秋生没好意思拒绝,很快越来越多的人排到了平安庄社员中间,甚至嫌弃平安庄的人一次绞的太多,耽误了他们时间的。
夏菊花听说之后,二话不说骑上了刘志双刚买回来的自行车,吓的刘志双跟在后头直喊:“娘,你快下来,你都没学过咋就敢直接骑呢?”
第77章
夏菊花能告诉刘志双,自己上辈子为了接孙子上下学,早就学过自行车吗?一面把车子蹬的飞快,一面头也不回的话:“你去告诉陈秋生,不是平安庄的人,谁也别用绞浆机。要是想用的话,一斤交五分钱。”
听到夏菊花提出条件的李长顺,眼睛快瞪出来了:“夏菊花,你要钻到钱眼里了吧。你们生产队的绞浆机多,给别人用用又用不坏,咋还想着收钱呢。收钱也行,一斤五分钱,他们加工一斤红薯才挣一分五!”
夏菊花寸步不让:“大队长,绞浆机真的用不坏?换刀具花不花钱,耽误的工夫算不算钱?!”
“你别忘了,你们生产队的绞浆机里头,有四台都是别的生产队买给你们的。”李长顺觉得夏菊花帐算得太精明了。
夏菊花被他理直气壮的话气乐了:“大队长,那几个生产队为啥给我们买绞浆机,你忘了?再说人家薛技术员一天就能做出一个绞浆机来,别的生产队真要着急用的话,咋不直接跟薛技术员定呢?”
李长顺被夏菊花问的哑口无言。难道他能当着夏菊花的面承认,那几个生产队的家底不如平安庄厚实,那几个生产队长的眼界也不如夏菊花这个女生产队长,他们都以为绞浆机只能用这一冬天,所以不想浪费钱添置?
他什么也不能说。
可骑自行车来到大队的夏菊花,不会因为李长顺沉默就默默离开,她就站在李长顺面前,等着大队给平安庄生产队一个说法。
觉得自己没法给夏菊花说法的李长顺,不得不用大喇叭把四个生产队的队长,吼到了大队部,然后让夏菊花当着他们的面,把各生产队社员在平安庄的行为重说一遍。
夏菊花似笑非笑的看着四个生产队的队长说:“现在各生产队的人到了平安庄,说话硬气的很,话里话外说的是平安庄人小气。有这么大方的社员,我觉得各生产队并不缺红薯种,就算缺了也有大方的社员自己拿出来嘛。”
以前都听说过夏小伙能干,可没听说过夏小伙说话这么利害呀?四个生产队长你看看我,我瞧瞧你,谁也不敢说自己能让社员拿出红薯种来。
没有红薯种,已经计划好的地里就长不出红薯,这是关系到一年收成的大事。三队队长咬了咬牙,对夏菊花赔了个笑脸说:
“夏队长,我们生产队的社员不会说话,你大人大量别跟他们计较。等回去了我就跟他们说,不许他们打扰平安庄漏粉儿。我们自己也会尽快再订两台绞浆机,就该够用了。”
李大牛鼓了鼓腮帮子,在李长顺的瞪视下没敢说什么,四队队长则附合着三队队长点头,说自己生产队回去就找薛技术员订绞浆机,同样不会再让社员去平安庄白使绞浆机。
五队队长看看三队、四队队长,又看看李大牛,然后自己点了点头,也不知道他点头赞同那两个生产队长的话,还是赞同李大牛用沉默对抗夏菊花。
夏菊花向三队、四队队长微笑了一下,虽然笑容没啥温度,好歹是笑脸:“那两位队长跟我去一下平安庄,把自己生产队的人带回去?”
刚才话跟刀子一样的人,马上变得这么好说话,还真让李长顺有点儿不敢相信。他冲着还沉默的李大牛吼道:“大牛,你也跟着夏队长一起,去把你们生产队的人领回去。”
夏菊花边往外走边说:“小庄头的人愿意每斤红薯交五分钱加工费,我们平安庄可以腾出一台绞浆机来,专门给小庄头的社员用。”至于五队队长,不是想两头靠吗,那就跟小庄头的人一样待遇好了。
李大牛一下子急了:“凭啥我们生产队……”
夏菊花猛地回过头来,眼神前所未有的犀利:“李队长,你也说了你们生产队,看来是知道咱们是两个生产队的。还是那句话,绞浆机不是用不坏,刀具不是不花钱。你小庄头的人可能用坏的东西,凭啥不先交磨损费?!”
李大牛与刚才被问住的李长顺一样,哑巴了。夏菊花并不觉得这样就足以让李大牛得了教训:“刚才我说了,小庄头的社员好象都挺大方的,不缺平安庄的红薯种。李队长也没反对,李大队长,你都看到听到了吧。”听到了种地的时候就少说话。
说完,她头也不回出了大队部,推起自己甑明瓦亮的自行车,抬腿就想上车。李长顺哪儿能让她这么走,一把拉住车后架,把夏菊花拉的身子一偏,好悬没连车子带人一起栽倒,好在撒手撒的快,新自行车倒地时人没跟着一起倒下。
李长顺也没想到自己一拉,竟然出现这样的后果,一时说不出话来。李大牛上前替夏菊花把自行车扶起来,脸红红的说:
“夏队长,大队长都是替我们两个生产队着急,才想拦住你,不是有意的。我知道这事儿是我们社员不对,我这就跟着你去把人都叫回来。”
夏菊花很平静的看了他一眼,再看看老脸通红的李长顺,莫明觉得李长顺有些可怜。带着对李长顺的可怜,夏菊花叹了一口气说:“李队长,真不是我不通情理。要是我们平安庄的人真想藏着掖着,能那么用心的教你们的人漏粉儿?”
“可你们的社员,也不能因为平安庄的人好说话,就把人踩到脚底下吧?我们给他们用绞浆机是情份,先紧着自己生产队的社员用是本份。大家还是别把情份都磨没了的好。”
李长顺重重叹了一口气,冲着那四个生产队队长说:“夏队长这话说得实在,各生产队凭自己的本事带着社员生产,不能仗着是一个大队的就得寸进尺。”
“以前我老想着一个大队的,最好别穷的揭不开锅,富的天天吃干的。可你们看看人家平安庄的人,年是咋过的,都没日没夜的漏粉编席。你们各自的社员,过年的时候又在干啥?全都靠着墙跟晒太阳!”
四个生产队队长,全都低下了头,乖乖跟在夏菊花的自行车后头,老老实实来到平安庄。就连李长顺,也一瘸一拐的跟在后面。
没到平安庄生产队队部,就听到了一阵吵嚷声,夏菊花的眉头终于皱到了一起,看了四个队长一眼,自己率先来到发生争吵的地方。
和人吵吵的是刘大喜刘二壮两个,他们带着几个平安庄社员,牢牢把绞浆机护在身后,被他们挡着的人则不停的用身子撞向刘大喜他们,想突破防线。
李大牛见冲在前头的正是小庄头的社员,脸红的不能看,声音也大得吓人:“李大力,你来平安庄犯什么混?!”
叫李大力的人跟李大牛的年纪差不多,听到李大牛的声音终于停了下来,回头见真是自己的生产队长来了,马上神气起来:
“队长,你来得正好。平安庄的人太不讲理了,我就是想用一下他们的绞浆机,他们竟然还想收我的钱,还要收高价。今天我还就不信这个邪,要不用大家都别用,我非得上公社告他们平安庄不可!”
李大牛上前给了李大力一脚:“你还想上公社告人家,当初跟人家学漏粉儿的时候咋不说告去呢!你不信邪,我还不信邪呢,你告去吧,你告赢了我替平安庄的人进学习班。”
刚挨了一脚的李大力蒙了:“队长,是平安庄的人欺生。”
李大牛算是知道夏菊花为啥刚才那么大火气,搁他火更大:“人家欺生,东西是人家的,给你使是情分,不给你是本份。你不跟人家好说好道还使横,人家不拦你拦谁?”把夏菊花刚说的话原原本本抛给了李大力。
听到后的李大力蔫了,默默退到李大牛身后。另外三个队长各自招呼自己生产队的人,都把话当面跟自己的社员给说明白了:平安庄社员对他们够意思了,可不能因为人家够意思就得寸进尺。
然后四个生产队长齐齐向夏菊花赔过不是,带着社员推着各自的红薯回去了。李长顺一张老脸红了青青了紫,直到四个生产队长带人走后,才算恢复了本色。
听说李顺来平安庄,再次从自己院子里出来的五爷,想拉人到自己家里喝口水,被李长顺拒绝了:“老伙计,我没脸喝平安庄的水。”
五爷以为夏菊花在大队部说的不好听,得罪了李长顺,一张老脸笑得开了菊花:“大壮家的还年轻着呢,咱们当长辈的还能跟她一般见识?”
李长顺摇了摇头:“多亏夏菊花今天去大队部找我,我才知道那几个生产队的人有多过份。这事儿不怨平安庄,都是我一开始就不该惯着那几个混小子。”
已经带各自社员离开的四个生产队长……
自此平安庄才算得了清静,安下心来漏自己的粉,编自己的席。赵仙枝没有辜负夏菊花的期望,自己找到刘大喜,问清楚上次都是从哪几个生产队收的苇杆,也不怕路远,自己走着去那几个生产队联系一回,又带着安宝玲一起看了一回苇杆质量,才定下从哪个生产队收苇杆,各收多少。
就连保守漏粉的秘密,赵仙枝都想到了,把收苇杆的地点定到了村头的路边,哪个生产队送来苇杆,直接在那里过称算钱,拿上钱的人赶紧走,谁也不许进平安庄。
有人想打着要口水喝的借口进平安庄?你没见算钱的桌子边上就有两个暖壶,桌子上还摆了好几个粗碗,就在这里喝,热水管够。你说不够喝?没事,陈拴柱跑回村里提两壶开水,连五分钟都用不了,你不能连五分钟都等不起吧。
就这么严防死守着,直到收够了编席用的苇杆,愣是连一个外生产队的人都没放进平安庄,足够让所有人对赵仙枝刮目相看。
夏菊花更觉得自己让赵仙枝当编席队的组长是选对了人,因为她自己实在没精力管场院席的事儿,她有更重要的事儿要处理。
公社农技站的一位林技术员,真的被张主任派来帮助平安庄种红薯了。所以在这个时候就派人来,是因为农技站认为,别看现在天气还冷着,却已经可以进行红薯种挑选和育苗了。
开始听到林技术员的话,夏菊花表现的似信非信。除了时间太早外,还因为平安庄现在抽不出人来,跟着林技术员学习他嘴里的育苗技术。
所以明明上辈子听说过先进的种植方法,夏菊花也要做出犹豫的样子,把育种时间往后拖一拖,又不能让人觉得她完全不信,免得将来态度转变的太快,让人难以接受。
平安庄的人摸不着夏菊花的实底,有信林技术员的,也有不信林技术员的,分成两派天天碰着面要说道两句。可也就是两句话的工夫——人人家里都等着漏粉呢,碰面都是在绞浆机前,等着轮到自己绞红薯的时候,趁着前面的人没绞完,大家才有时间议论几句。
等前头的人搬着自己绞好的红薯浆走了,后头的人忙着装红薯进绞浆机,哪儿还顾得上再说话?
薛技术员跟林技术员都在公社里工作,总有碰面的时候,知道林技术员是个一心想着增加粮食产量的老实人。正因为是老实人,只知道埋头干活,不会喊口号也不会巴结领导,所在在农技站并不得重用。
不受重用的人,就得哪里苦累哪里去,所以林技术员才出现在平安庄生产队。薛技术员见夏菊花不太相信林技术员,导致林技术员只在平安庄住了一晚上就不得不回了公社,觉得自己应该为林技术员说一句公道话,跑来找夏菊花:
“夏队长,你咋让林技术员回公社了呢?”
夏菊花还没见过薛技术员这么着急过,没回答他的问题,反问道:“咋啦,林技术员不应该回公社吗?”
薛技术员更急了:“你不知道,林技术员在农技站,有点儿受排挤。他刚来平安庄一天就回去,那些人不知道怎么说他呢。”
原来是这么回事儿,夏菊花放心了:“有啥好说的,现在还不到种地的时候,平安庄条件差,林技术员留在平安庄,吃也吃不好、住也住不好。等到开始春耕的时候,我们生产队派人请他去,农技站的人还能再说他?”
“可现在离春耕还有一段时间,等你去接林技术员的时候,他说不定都在农技站干不下去了。”薛技术员知道,农技站虽然只是一个公社的小单位,可也有不少人想要挤进去。
得通过挤掉别人进农技站的,除了家里有点儿能量,就是自己会溜须拍马的,哪如林技术员这样的人水平高不怕吃苦,还一心替农民着想。
夏菊花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她只想着平安庄漏粉儿重要,忘记对一个农业技术员来说,如果不被农民认可的话,回到单位会面临什么。
“得了,快把你拖拉机开过来。咱们两个现在就去一趟公社,把林技术员的生活用品拉来。”夏菊花现在跟薛技术员很熟悉,说话也不象刚开始的时候那么客气生疏:“去了就说林技术员走后,才想起来林技术员一个人带不了那么多东西,就接他一趟。”
这样一说,林技术员就不是在平安庄呆不住,才回到农技站,而是要回去收拾一些生活用品带到平安庄,要准备在平安庄扎根。
事情的确象夏菊花想的那样,他们一行来到农技站,说是来接林技术员带着生活用品回平安庄的时候,那两个围着林技术员阴阳怪气的人脸都绿了,瞪了夏菊花他们好几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