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朱大概
夏菊花有些吃惊的问:“你出门咋不锁门呢?”
齐卫东不在意的说:“这两天谢红兵和李林他们几个不知啥时候过来睡觉,我懒得给他们来回开门,干脆就不锁了。”
话音刚落,谢红兵就顶着乱槽槽的头发从屋里出来,打着呵欠问:“齐哥,你回来啦。咋样,那帮兔崽子把东西给你没有?”
问完发现不是齐卫东一个人站在院里,细看是夏菊花,就跟齐卫东一样嘴咧的老大:“我说刚才听着有人敲门,还想着谁这么讲文明呢,肯定是婶子你敲的。”
“你听着婶子敲门还不快点儿开,差一点儿婶子就走了。”齐卫东上前不轻不重的给了谢红兵一脚,把他踢开好给夏菊花让道。
夏菊花进屋见里头没啥变化,总算放心的问齐卫东:“咋啦,你的东西也让红小队的人给收走啦?”
齐卫东很奇怪的看了夏菊花一眼:“婶子你消息挺灵通呀,咋还知道红小队检查黑市的事儿?”
夏菊花就把林主任的兄弟被红小队的抓走了,自己担心齐卫东所以才过来看看说了一遍。
齐卫东听完摸了摸自己整齐的三七分头,问正在刷牙的谢红兵:“在黑市有一个姓林的吗?我咋不记着呢。”
谢红兵吐了一口牙膏沫,含糊着说:“你忘了,有一个小子这几天老是背着粮食卖,我打听了一下好象是姓林。不过他挺上道的,每次都是听了咱们要价之后,随着咱们走,没自己降过价。”
“那他每天背的粮食多吗?”事关林主任能不能回去上班,夏菊花马上问了一句。
齐卫东摇头说:“也就二三十斤,所以我没当回事儿。要是真让红小队抓住了,肯定是舍不得扔粮食才没跑了。”
你当谁都跟你似的财大气粗,二三十斤粮食可以说扔就扔。夏菊花这个外人听听都觉得心疼,何况林主任家里看起来也就是普通市民家庭,这二三十斤粮食说不定就是他兄弟所有本钱换来的。
见夏菊花皱眉,齐卫东在地上转起圈来,嘴里向她解释着:“要是光抓着人还好说,就说自己是去黑市买东西的,红小队骂几句踹两脚也就把人放了。可他是人和东西一起抓住的,就麻烦了。”
夏菊花当然知道被红小队抓住有麻烦,何况林主任的兄弟还是“人赃并获”,所以刚才才不自觉的皱起眉头来。现在也在对齐卫东解释:“林主任是个好人,人家从来没占过平安庄的便宜,还帮了平安庄不少。现在他出了事儿,我帮不了他,心里有点儿不得劲。”
心里十分认可夏菊花的齐卫东,听到夏菊花说心里不得劲,自己也浑身不自在:“婶子你也别着急。那些人不是说林主任他兄弟的货,都是林主任帮着张罗的嘛。现在知道他兄弟卖的是粮食,至少可以说明不是林主任张罗的——林主任要是真帮着他兄弟,他兄弟也不至于每次只带二三十金粮食——红小队就找不到林主任头上了不是。”
理儿倒是这个理儿,可林主任真要是老不上班儿的话,不知道对他以后的工作会不会有影响。夏菊花不由有些责怪的说:“他兄弟咋这么不让人省心呢,你们城里人月月都有供应粮,他还倒卖粮食干啥。”
齐卫东和谢红兵都听乐了,已经洗漱完的谢红兵用手把头上的毛扒拉顺了,笑嘻嘻的说:“婶子,那你说我和齐哥咋也跑黑市呢?”
他跟夏菊花解释:“都是有手有脚的大小伙子,谁好意思天天让爹娘养着。可不就得自己想点儿来钱的道。工厂和别的单位,一年退休的人才有几个,都给自己家孩子留着呢。不想下乡就得想来钱的路。现在除了上班,也就是黑市能挣着钱。”
夏菊花也知道自己抱怨的没道理,沉默了一会儿说:“可惜林主任那么好的人,怕是得让他兄弟给连累了。好不容易调回县城,跟媳妇一起好好过日子了,说不定又得让人打发回公社去。”
谢红兵冲齐卫东挤挤眼睛:“齐哥,你说要是那小子说,那粮食是他在黑市捡来的,觉得自己占了便宜,才一直跟红小队粮食说是他自己的,行不行?”
夏菊花觉得这个主意简单是跟红小队开玩笑,结果齐卫东却拍了一下桌子说:“还是你小子有主意。”话里大是赞同的意思。
不是吧,就算你有齐小叔做靠山,可也不能这么不把红小队当回事儿吧。要是人没抓进红小队还能如此分辨一下,现在都人赃并获了,你跟红小队说这个,平德县红小队混得这么惨了吗?
齐卫东看出夏菊花的不赞同,嘴角带上惯常不在意的笑容说:“夏婶子,我去就是给红小队一个说得通的理由。再说二三十斤粮食,红小队也没当回事儿。他们这次突然检查黑市,是为了……”
说到这儿齐卫东闭了嘴,夏菊花也没有打听的心思——知道那么多干啥,能让老天下雨还是湙河的水大起来。
见夏菊花不打听,齐卫东略微松了口气,让谢红兵陪着夏菊花说话,自己马上就要去红小队一趟。谢红兵还很惦记平安庄的粉条,问夏菊花他们生产队最后漏了多少粉,才跟她抱怨说:“婶子,要不是你最后那十万斤红薯,分给了齐哥半斤的利,我们就白忙活半个月。”
白忙活也是齐小叔定的。夏菊花不可能说他的不是,只好笑笑没说话——不让齐卫东吃亏是夏菊花自己的原则,她还想着春风吹来时,借一下齐卫东的风呢。
就这么说着闲话,不到一个小时的工夫,齐卫东又推门进来了,一个高大的青年跟在他身后,嘴里不停的感谢着齐卫东。
齐卫东有点儿不耐烦的说:“你不用谢我,要谢就谢夏婶子。要不是夏婶子觉得你哥是个好人,求到我这儿了,我认识你是谁呀。”
这才应该是齐卫东日常跟人打交道时的模样,夏菊花心想,看来这小子对自己一直客气着呢。那个青年听齐卫东说完,向屋里唯一能称为婶子的夏菊花连连鞠躬:“婶子,太给你添麻烦了。要不是婶子,我得折在红小队里头。”
“得了,婶子是老实人,你嘴里别说婶子听不懂的话。”齐卫东可以看不起林主任的兄弟,夏菊花却不能看不起,笑着向他点了点头说:“光知道你是林主任的兄弟,还不知道你叫啥呢,今年多大了,咋没下乡呢?”
那青年听夏菊花说话和气,她说话的时候齐卫东和谢红兵两个都不插话,心里对夏菊花的定位提升了好几档,说话也带着恭敬:
“婶子,我哥叫林树亮,我顺着他排叫林树明。这不是去年刚高中毕业,年底的时候没报名下乡,想着自己在县里看能不能混口饭吃嘛。”
夏菊花可不是想查人户口,不过是觉得既然齐卫东都把人从红小队救出来了,何必还冷着一张脸让人觉得不自在。见林树亮说话倒比林主任还油滑,对他笑了一下说:“你还没回家吧,快回家去看看吧,省得你哥他们担心。”
林树亮听了冲夏菊花笑了一下,眼睛溜瞅着往齐卫东那边看。齐卫东人精似的,马上明白了夏菊花意思,冲他一咧嘴:“夏婶子说的对,你以后小心点儿别再让人给抓住了,我这脸舍一回好使,多了人家也不尿我。”
等林树亮走后,夏菊花歉意的对齐卫东说:“小齐,今天婶子难为你了,对不起啊。”
齐卫东还是一副不在意的样子说:“这点儿小事算个啥,谢红兵去一次红小队也能把人给领回来。正好我有点儿东西也被红小队拉走了,想去问问啥时候能拉回来,才自己过去的。”
说完向夏菊花小声笑着说:“这是我小叔不知道夏婶子你跟林主任关系这么好,要是知道的话,肯定早发话让红小队把人给放了。”在他小叔心里,夏菊花可是整个平德县的大功臣,哪怕现在功劳没法对外说,可他小叔都记在心里呢。
行吧,你们叔侄一向都这么牛。夏菊花见齐卫东怕自己有心理负担,也就没在这件事儿上多说啥,问了问齐卫东现在没啥需要平安庄办的事儿,骑上自行车回平安庄安排明天拉席的事儿。
第二天供销社来拉席的人,仍是林主任,他没带什么东西,也没解释拉席的为啥换成了他,见到夏菊花只说了一句:“夏队长,现在我说啥都是虚的。以后你有什么需要我办的事儿只管开口,我挖门盗洞也得替你办成。”
就拉个席,是大家都有经验的事儿,哪儿用得着林主任挖门盗洞,夏菊花带着他到场院点完数、结算好钱,也就把人送走了。
此时的夏菊花还不知道,因为她找齐卫东把林树亮救出红小队的举动,为自己将来的合作社提前收拢了一名忠心耿耿的人才。
眼前夏菊花需要操心的就是红薯种进地里的事儿,因为林技术员育出来的红薯育已经藤已经足有一米长,已经变成老藤,是时候剪秧种下了。
把红薯藤剪到长短合适、留出足够的长度埋进土里的活,被交给了不再编席的妇女们。赵仙枝仍然做组长,来回走动着检查大家剪的是不是合格:
“看着点儿看着点儿,不能齐根剪,得留出四五片叶子来。”她冲着没剪对的人高声嚷嚷:“你把藤剪那么齐干啥,没听林技术员说得斜着剪吗?”
四个生产队长都带着社员过来挑红薯苗,见平安庄就把一堆剪好的藤给自己装进筐里,全都一脸迟疑。不过生产队长们见识过夏菊花的战斗力,不敢当面质疑平安庄是不是在逗四个生产队玩,个个用眼睛去看李长顺。
林技术员已经给李长顺解释过好几遍,所以现在李长顺还能沉得住气,见分苗没啥问题,冲着四个生产队长吼一声:“刚才林技术员说的你们都记住了没有,头一茬水一定要浇透了,要是浇不透水苗活不了,就是你们自己的事儿。”
李大牛让自己队里的社员排着队,趁大家眼睛都盯在红薯藤上,自己悄悄来到平安庄栽红薯的地头,发现地垅早打好了,好些个社员蹲在地上,把跟别的生产队一样的红薯藤,小心的斜放进挖好的小坑里,只留下最头上的几片叶子在外头。
刚把土埋好,跟在后头的人就一瓢水浇下去,前头的人已经栽第二棵红薯秧。每一垅都是两人配合着,也没见他们说什么话,进度却飞快。
边上林技术员还在不时提醒着:“都记着啊,一插二躺三抬头,哪一步也别做错了。别心疼水,头一茬水浇透了,过上三五天就扎根了。要是浇不透,想补苗又得十来天。”
还能补苗,李大牛觉得这个消息好,这样他就不担心自己生产队没操作好的话,缺苗少苗把地给耽误了。
一会儿五爷跟李长顺也都背着手出现在地头,两人谁也没看李大牛,只说他们自己的:“这么栽行不行,要真行的话咱们以前不是白浪费那么多红薯种了?”问的是李长顺。
五爷更有信心一点儿:“前几天林技术员已经教给大喜他们在我家后院试过一回,栽的时候天儿比现在还冷呢。昨天我拔出一棵看了,还真开始长根了。”
李长顺还有些不信:“这垅也比往年密似的,能行?”
这个五爷就说不好了:“应该行吧,人家林技术员可是有大学问的人,跟薛技术员两个翻地,能顶我们整个生产队的壮劳力。”
那是他们有拖拉机好不?李大牛觉得五爷对林技术员有点儿盲目信任,不过听他说自己后院有已经扎了根的红薯,心里终于有了点儿底。
心里最有底的除了林技术员,也就是夏菊花,她带着平安庄的社员们用了三天的时间,把各生产队的苗分完时,平安庄自己准备种的三百亩红薯,已经种下了一半。
陈秋生就跟夏菊花商量:“正好林技术员有空,能不能让他给咱们看看地里要是涝的话,咋往出排水?”
第81章
夏菊花很想告诉陈秋生,平安庄今年的地,不会出现涝的情况,可看着他渴望的眼神,又把话咽下去了:人有盼望总比看不到希望强。
因此向着陈秋生点头,让他自己去跟林技术员商量,自己慢慢顺着水渠走,看已经种好的红薯地里的苗,长势如何。
很快,就走到水渠尽头,现在渠里的水还满满当当的,夏菊花恨不得挖个窖把水给存起来。
对呀,要是挖个水窖的话,完全可以趁着湙河的水还能流进渠里,存上一部分水,就算到时不能人吃,也可以浇一下地不是?
夏菊花努力回想自己上辈子看过的电视里,有没有讲咋建水窖的,可惜印象太模糊了,没啥眉目。这让夏菊花十分后悔,自己上辈子咋说知道看电视剧,没看点儿科普栏目啥的。
可惜世界上没处去买后悔药。
世界上虽然没有后悔药卖,可夏菊花现在身边有一个薛技术员,她能咨询一下。
薛技术员听了夏菊花的想法,有两天没出现在平安庄,可把陈秋生给急得够呛——平安庄今年春耕完成的顺顺当当,让大家前所未有的节省体力,薛林两位技术员功不可没。要是薛技术员以后都不来平安庄了,陈秋生觉得是个巨大的损失。
好在第三天薛技术员又开着拖拉机来了,不光他自己来了,还给夏菊花带来了王彩霞的口信:“供销社来了一批化肥,王副主任让你快点带人拉回来。”
化肥可是个好东西,上辈子粮食产量越来越高,跟各种针对性极强的化肥有着极大的关系。这个消息让夏菊花忘记问薛技术员他这两天找没找到什么好办法,带着平安庄的二十个社员就出发了。
一到供销社,自然先受了王彩霞一顿埋怨,说夏菊花太长时间没来供销社,让供销社的苇席都快脱销了。
夏菊花还得跟王彩霞解释:“苇杆放到现在,已经慢慢开始变色了,编出来的席不白,字也不显,我们生产队就没再编。你们要是还要的话,也别订太多,要不卖不出去你还得挨批评。”
见夏菊花这么郑重的跟自己解释,王彩霞乐得不行:“知道,我还能不知道你不会真把我忘了,就是这么长时间没见你,我怪想的慌的。”
“夏队长。”陈小蔓也上前来跟夏菊花打招呼:“听说你们平安庄的席都供给县供销社了,是不是把咱们红星供销社给忘了?”
几个月不见,陈小蔓已经不是努力表现希望尽快转正时,小心翼翼的模样了,说话比初见时响快不少。夏菊花继续笑着跟她说:“哪儿能忘了呢,就算是忘了红星供销社,也不能忘了陈售货员。”平安庄大队买的那些麦麸,最初就是陈小蔓提供的思路。
王彩霞让陈小蔓带着平安庄的社员去挑化肥,自己继续跟夏菊花说话:“彩凤家的乐乐快满月了吧,等满月那天我再去看她,现在实在走不开。”
夏菊花知道她当了领导,别人休息的时候王彩霞也得盯着,笑着让她别记挂,又趁机感谢她把头一批化肥分给了平安庄。
王彩霞笑着不肯认这个功劳:“县供销社和公社张主任都给我们打过招呼了,说你们平安庄今年是啥大干苦干试点,让我们不管有啥生产物资,都优先保证你们的供应呢。”
说完问夏菊花:“啥时候你们成试点儿了,还大干苦干试点儿,是光你们一个生产队还是有别的生产队?要是还有别的生产队,下批化肥来了我得先给人家留着。”
对于领导们为了名正言顺照顾平安庄生产队,想出一个试点儿的名目,夏菊花心里佩服的不得了,心里对平安庄能抗过这次旱灾信心更足,笑眯眯的说:
“我也是刚听说,不知道还有没有别的生产队。不过有你在供销社我就放心了,有好东西你别忘了通知我一声。”
“放心吧。”王彩霞给她打包票:“就算领导不打招呼,我也不能不通知你。现在有领导打过招呼了,我还好跟别人解释呢。”
王彩霞好跟人解释,夏菊花也好跟人解释。一路上平安庄二十来个人,人人挑着两袋化肥,走的那叫个有气势。这气势可把路过的生产队眼红坏了,纷纷问带队的夏菊花,供销社还有没有化肥,他们生产队是咋抢到指标的。
夏菊花当即把平安庄生产队是试点儿的事儿,说给每一个问的人听。虽然大家都没听说过大干苦干试点儿的名头,可现在试点遍地,说不定就是集体不方便传达的呢?
不得不说这个时代群众的保密性很强,对于自己不了解的问题,都敢往保密上想,看向平安庄队伍的眼神都变了,以为平安庄要为组织试验什么高难任务。
歪打正着之下,连李长顺都只是来平安庄看了一眼堆满仓库的化肥,嘱咐夏菊花把这些化肥用好,没跟以往一样,想让平安庄把化肥分给其他四个生产队。
夏菊花当然更不会提,除了向李长顺保证不会浪费以外,一句别的话都不说。李长顺又到地里看了看红薯长势,就回大队去了,闹的夏菊花心里反而不踏实起来。
陈秋生觉得好笑:“队长,人家大队长没惦记咱们这点儿化肥,你咋还不高兴了呢?”
“他要是惦记着,我还有话等着他,他也拉不走。可这一不惦记,我觉得大队长跟换了个人似的。”夏菊花一副心有余悸的表情。
陈秋生觉得李长顺的心思,怕是顾不上平安庄的化肥:“我听说四队开始磨麦麸了。”
现在就磨麦麸?夏菊花有些不可思议的看向陈秋生:“我记得四队好象漏了有七八万斤红薯吧,咋现在就磨麦麸?”
陈秋生四下看了一眼,小声说:“四队年前卖了不少余粮,听说有的人家没出正月就开始不吃干粮了。”
不很遗憾干粮肯定是家里没粮了,要不春耕大忙活路重,壮劳力一天一斤半粮食都不够。可卖余粮是各人的选择,夏菊花没有插嘴的地方,只能叮嘱陈秋生:“老董叔和七奶他们几家,你常看着点儿,要是他们缺了吃的,快点儿告诉我。”
那两位老人连个儿女都没有,缺了谁的粮也不能让他们挨饿。平安庄今年红薯种的虽然比往年多,可红薯种使的比往年少了不少,生产队年前两批红薯中扣出来的那部分,几乎没用上,足够养活两位孤寡老人。
陈秋生就问:“我听说四队的麦麸,是想跟红薯叶子还有玉米芯做混合面,咱们生产队现在地里活不多,要不也把麦麸磨了,少做点?”
混合面呀,夏菊花光听就摇头:困难时期人人都吃过混合面,那苦涩干刺的感觉一提起来就在口腔打转,还有吃进肚里难消化的劲儿,上厕所的时候让人恨不得破开肚子、一把抓出来的感觉,夏菊花自己不想再经历,也不愿意平安庄的任何人经历。
这也是李长顺为啥非得让夏菊花想出麦麸做法的原因所在——困难时期大家也都吃过麦麸,甚至那时候麦麸得算好东西。也只是算而已,吃进肚里同样难消化。李长顺让夏菊花想的,不过是咋把麦麸做的能顺口点儿。
“咱们安排几个人,磨出五千斤麦麸来吧。”夏菊花叹了一口气说:“虽然大家余粮卖的不多,可去年分粮食是有数的,各家能剩多少。现在开始让大家少往粮食里头掺点儿麦麸,省的到时候就得光吃那东西了。”
“对了,让大伙别惜力气,多磨几遍。”夏菊花想了想问陈秋生:“你说要咱们跟漏粉似的把麦麸泡几天,能澄出淀粉来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