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未妆
“不用。”
赵曳雪笑起来,一局罢了,最后是北湛投子而降,玉茗惊叹道:“主子好厉害。”
赵曳雪把白子扔回棋盅,发出清脆的哗啦声,倒是不谦虚:“倘若你曾经不眠不休地研习棋艺,想必也会和我一样厉害。”
玉茗好奇问道:“主子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学的棋?”
赵曳雪想了想,道:“七八岁吧,有人让我学,我就学了。”
她的棋艺是从前在庄国的时候,跟随一位弈棋大师学的,都是长公主的安排,要她学什么,哪怕她没兴趣,也会尽力做到最好,弹琴,跳舞,画画,长公主名动燕京,不知有多少人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想要成为她的入幕之宾。
长公主尤其喜欢那些有一技之长的文人雅士,但是她作为公主,这些男人时常出入府上,颇有不便,于是她就想了一个办法,请那些人做赵曳雪的老师,授艺教学,传道解惑,如此一来,他们进出公主府就变得光明正大起来。
赵曳雪成了一个绝佳的幌子。
她笑着对北湛道:“那时候她让你教我射箭,我还以为你也成了她的男宠,对你颇有些看不起。”
玉茗听了,下巴险些掉到了地上。
北湛:……
他闷不做声地将棋子收回棋盅,然后才道:“做她的男宠不行,做你的倒是可以。”
第86章 “做一些病好了之后应该……
到了夜间时候, 玉茗又捧了一碗热气腾腾的药过来,提醒道:“主子,该喝药了。”
赵曳雪看话本正看得起劲, 听了这话,面上的轻松愉快顿时一扫而光, 表情垮了下来,道:“今天不是喝过了么?”
玉茗看了北湛一眼, 小声道:“是殿下吩咐的。”
北湛伸出修长的食指,轻轻敲了敲桌沿,道:“要喝。”
语气不容置疑, 赵曳雪有些不高兴了, 不满地抱怨:“太医不是说一天喝两剂么?这是第三碗了。”
北湛敲了一记她的额头, 淡声道:“今天当真喝了两碗么?下午的也喝了?”
赵曳雪顿时心虚起来, 她顾左右而言其他:“这药味也太难闻了, 玉茗,快把窗户打开。”
北湛悠悠接口道:“打开窗也好,窗下花泥里的药味说不定更重。”
闻言, 玉茗吃惊地睁大眼睛, 道:“主子,您把药倒了么?”
赵曳雪:……
北湛把那碗药端起来,道:“喝吧, 我喂你。”
一勺药递到面前,那刺鼻难闻的药味直冲脑门, 赵曳雪连忙往后仰了仰身子,用手捂住口鼻,唔唔摇头,极度抗拒, 看架势恨不得离他八百里远。
北湛耐着性子哄她:“乖,过来喝了。”
赵曳雪捂着嘴继续摇头:“唔要。”
北湛和她商量道:“喝了这一碗,明天就不喝了。”
听闻此言,赵曳雪犹豫了一下,道:“真的?”
北湛:“我何时骗过你?”
赵曳雪斟酌片刻,仍旧坚定摇头:“不要,我的病分明已经全部好了,没有哪里不舒服,不用喝药了。”
北湛闻言,竟然真的把药放下了,道:“既然如此,那就不喝了。”
赵曳雪没想到他大费周章半天,居然这么快就放弃了,狐疑地看着他,北湛倾身过来,迎着她的目光,在她脸上亲了一下,低声道:“蛮蛮,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真的觉得不用喝药了?”
赵曳雪心底隐约升起了几分危机感,迟疑道:“我……”
话未说完,她只觉得身子一轻,整个人被北湛拦腰抱了起来,往内室走去,赵曳雪吓了一跳,连忙搂住他的脖子,惊道:“你做什么?”
北湛一面大步流星地往里走,一面淡声道:“做一些病好了之后应该做的事情。”
赵曳雪:!
她立即听出来了北湛话里的意思,涨红了脸,道:“你不是说还有最后一次机会么?我还没说。”
“现在没有了。”
赵曳雪又羞又急,竭力抗议:“你说话不作数。”
“谁说我不作数?”北湛脚下不停,口中道:“我明明给过你机会了,只是你没珍惜,负隅顽抗。”
他把怀中人放在床上,甫一碰到被子,赵曳雪就手脚并用地往外爬去,被北湛一把捉住了纤细的脚腕,稍稍用力,就把她整个人拖了回来,赵曳雪觉得自己活像一条被抛上岸的鱼。
正在两人斗智斗勇,纠缠不休时,屏风后忽然传来玉茗的声音,迟疑道:“殿下,那个……林小将军求见。”
北湛的动作顿住,赵曳雪红着脸,气喘吁吁地推开他,用力抹了抹殷红的唇,没好气道:“快走!”
北湛眼中闪过几分遗憾,替她整好衣裳,又拉过被子盖上,叮嘱道:“不许乱跑。”
说完,他理了理衣袍,这才起身往外走去。
林康来了有一阵了,只是玉茗一直拖着不太肯替他通报,问起来就支支吾吾,弄得林康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眼看着时候不早了,他才终于见到了太子殿下。
林康立即上前行礼,禀道:“殿下交代属下的事情,已经有些眉目了。”
闻言,北湛神色微肃,道:“说。”
林康便把今日的事情一一详细说来,包括他那个不成器的妹妹做的事情,不敢有半点隐瞒,北湛的表情果然有些不好看。
林康自是知道赵曳雪于他而言的重要性,心中登时打起了鼓,有些忐忑,但还是硬着头皮道:“殿下,舍妹不懂事,请殿下不要与她一般见识,属下已经告诫过她了,她以后绝不敢如此,倘若再犯,属下便亲自将她带来,交给您处置。”
林康是北湛十分信任的下属,如今他把话说到这个地步,北湛也不能再说什么,只是岔开话题,问起那个周若如来:“你下午带她去猎场找箭,如何了?”
林康顿时松了一口气,答道:“属下带着那位周姑娘去了猎场北边,并未找到箭,也没有找到她所说的野兔,但是属下以为,周若如实在有些可疑。”
北湛点点头,道:“一般人谁会把一支箭的来龙去向记得如此清楚,她确实可疑。”
他说着,轻轻叩了叩桌沿,道:“继续查下去,派人暗中跟着她,看看她是否去见旁的人。”
“是。”
……
是夜,天色已完全黑了,一道纤细的人影自侧门出来,手里提着一盏小小的宫灯,在夜里如孤光点萤,幽幽的,若隐若现,看起来倒有几分瘆人。
那是一个女子,穿着一袭斗篷,这么暗的天,她头上竟然还带了一顶黑色的纱帽,一边往前走,一边四下里张望,行迹颇有些可疑。
那女子避着人,提灯一路穿过黢黑的园林,走了约莫一刻钟,才在一座园子的侧门处停下来,抬手轻轻叩门。
不多时,门吱呀一声开了,露出一条缝隙,幽幽的灯笼光芒自里面漏出来,门房低声道:“什么人?”
那女子飞快地撩起纱帽,道:“是我。”
黑色的纱下,露出一张漂亮的脸,杏眼柳眉,正是周若如,此时她一扫白日里的从容镇定,神色隐约透着几分焦急。
那门房略略让开些,周若如立即闪身入了门里,又过了一会,门再次被合上,门轴发出陈旧的吱呀声,在静夜里传开去,令人颇为牙酸。
不远处的树影中,晏一吐出口中的草茎,低声道:“抓住你的尾巴了。”
第87章 “你来。”
庭院里灯火通明, 丝竹之声袅袅动听,一位青衣美人甩着长袖,正在咿咿呀呀地唱着小曲儿, 吴侬软语,透着一股子特别的韵味。
“建牙吹角不闻喧, 三十登坛众所尊,家散万金酬士死, 身留一剑答君恩……”
座上的男人一手端着酒盏,一边悄悄打着拍子,和着那小曲儿:“你看中原豺虎乱如麻, 都窥伺龙楼凤阙帝王家, 有何人勤王报主, 肯把义旗——”
下人轻手轻脚地过来, 低声禀道:“王爷, 周姑娘求见。”
贤王北业的目光仍旧停留在台上,口中道:“她来做什么?”
那下人道:“小人不知,只是她看起来有些着急。”
“着急?”
旁边的人忽然道:“我听说, 林康下午去见了周若如。”
北业这次稍微有了反应, 看向说话的陆秉文,道:“你怎么没告诉我?”
陆秉文转着把玩手里的酒杯,道:“你先告诉我, 你什么时候和周若如扯上了关系?”
北业有些不耐,但还是答道:“前阵子的事情了, 我们能有什么关系?不过是她想攀附于我罢了。”
陆秉文道:“你利用她做了什么事情?”
北业这次不说话了,陆秉文放下酒杯,杯底与桌案相撞,发出轻微的磕碰声, 他道:“所以前些天太子坠崖一事,确实是与你有关?”
北业未曾想到他如此敏锐,扯了扯嘴角,索性承认道:“是又如何?”
陆秉文脸色微变,道:“你怎么行事如此鲁莽?倘若万一——”
“那又如何?”北业不以为意地道:“我射中的又不是北湛,而是那个梁国女人,他自己要寻死路,与我何干?”
陆秉文那双狐狸眼中盛了几分不可置信:“你杀她做什么?她一个弱女子,与你素无仇怨。”
北业喝了一口酒,道:“我就是试一试,你和东江王不是说北湛喜欢那个女人么?”
他对人命这般毫不在乎的态度,令陆秉文皱起眉,道:“万一真的出了事情——”
北业终于不耐烦了,放下酒盏道:“你今日怎么这么婆婆妈妈?根本不会有人知道那是我做的,退一万步说,就算真的查出来了又如何?我自有手段应付。”
陆秉文叹了一口气,道:“我的意思是,倘若是赵姑娘出了事。”
北业这才反应过来,十分费解地看着他,道:“你关心她做什么?又不是你的女人。”
陆秉文:“我……”
北业的表情有些狐疑,道:“你不是真的看上那个女人了吧?”
“没有,”陆秉文那双狐狸眼里没了笑意,正色道:“你不要胡说八道。”
北业点点头,道:“没有那最好。”
他顿了顿,又补上一句:“但是倘若你真的看上了,也不是没有办法得到她。”
陆秉文沉默片刻,用折扇轻轻敲了敲桌沿,阻止道:“没有的事,不要再说了。”
“行行行,”北业替自己斟了一杯酒,促狭笑道:“这么多年来,你身边一个女人都没有,倒叫我不得不多想了。”
陆秉文叹气道:“我有别的事情要做,哪里有时间琢磨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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