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妻 第70章

作者:希昀 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天作之和 古代言情

  崔沁见他这般小心翼翼伺候她,很是不自在,“我来....”脚背往后弓起,贴在塌沿躲开他的双手。

  慕月笙仰眸望她,柔声道,“沁儿,在你跟前,我不是内阁首辅,天大的官到了妻子面前也该是爱护宠护她的。”

  给她穿好鞋,又牵着她起身。

  崔沁任由他牵着,被他那句话给拍在云团里,深一脚浅一脚,怎么都落不了地。

  见他不是往门口去,而是朝墙壁走,不由好奇,抬眸问他,“去哪儿吃。”眼眶微潮,依然趟着几分春色。

  慕月笙眼神沉沉看着她,哑声道,“就在隔壁,你随我来。”

  只见他敲了敲墙壁一处,忽的一间暗门打开,牵着她跨了过去,便是隔壁的醉香楼。

  屋子里香气飘飘,正中的八仙桌上已摆满了热腾腾的菜肴。

  正中白色青花瓷缸里摆着一道清蒸桂花鱼,四周环着野菌菇猪肚汤,荷叶包鸡,莲子炖野鸭,肥鸡豆块,宫保鸡丁,八珍豆腐等,外围则是一些凉菜,诸如蕨菜盐水鸭,玉带勾肴,莲子酿藕,萝卜糕,等等,最后还有一碗鸡丝长寿面。

  想必慕月笙也费了些心思打听她喜好,置办出这一桌子菜肴竟是十分合她口味。

  用完午膳,慕月笙还要带她出去闲逛,却被崔沁拦住。

  “你累了,快些休息吧。”

  回到玲珑阁雅室,崔沁将他推到墙角的罗汉床,说什么都要他歇会儿。

  慕月笙确实极累,日夜星程赶了两日路,没怎么歇息,当下也不推辞,靠在引枕上侧卧闭目。

  只是手却无论如何拽着崔沁不放,舍不得她离开。

  崔沁见他倦色浓浓,哪里舍得放手,晓得他定是又要急着赶回战场,能陪他一时是一时,将他粗大的手掌握在掌心,坐在一旁静静陪他。

  长睫覆在眼下,面庞褪去了往日的清冷与凌厉,温和平静。

  须臾听见他均匀的呼吸声,崔沁也微阖了阖眼,略有些困倦,干脆支颐靠在一旁小憩,片刻便睡熟了,小脸咋的一下砸在了他手心。

  慕月笙幽幽睁开眼,失笑一声,起身弯腰轻轻将她身子给抱起,小心翼翼放在床上,复又在她身后躺下,将她拢在怀里,彻底放心地睡下。

  二人已是整整一年不曾这般依偎,崔沁贴在他怀里睡得极熟。

  崔沁睡足了两个时辰醒来,窗外天色已暗,喧嚣充滞着大街小巷,秦淮河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慕月笙还在沉沉睡着,崔沁干脆侧身朝他,趴在那里欣赏他的美色。

  与他相处那半年,虽是夫妻常宿在一处,她醒来时却从不见他人影,这还是头一回她睡醒,发觉他还在身旁,心里不自禁溢出几分甜蜜。

  对岸五色的灯芒投射入内室,落在他额面脸颊,光亮逼得他长睫微动,将整个侧脸照得明亮。

  挺拔的剑眉,乌黑的发鬓,线条凌厉而俊美,除了那点胡渣,还真是完美地无可挑剔,便是那点胡渣,也添了几分沉郁,是另类的美感。

  目光不知不觉落在他喉结,他沉沉呼吸着,喉结随皮肉上下浮动,在忽明忽暗的光线里,夹带出几分旖旎。

  视线又挪到他的唇间,她脑子发懵似的,竟是忍不住缓缓俯身,停在纤毫的距离。

  下一回不知何时能再见。

  崔沁将心一横,飞快啄了一口,又慌乱坐直了身子。

  一颗心还砰砰乱跳,四下张望一眼,屋子里空空荡荡的,并无他人,她才拍了拍胸脯暗松了一口气,最后竟是不自禁轻轻失笑。

  像是偷食的鸟儿,格外有趣。

  这还是头一遭。

  纤指贴在唇瓣,自顾自得意地笑,浑然不知塌上那人,已经睁开了眼。

  等到崔沁反应过来时,俏脸登时一片通红,嗔怒瞪着他,“你醒了多久?”

  慕月笙唇角微扬,佯装揉了揉眼,“才醒....”

  偏偏装得又不像。

  崔沁恼羞成怒,眼神跟小鹿似的到处乱撞,想要解释几句又担心越描越黑,干脆绷着脸打算硬撑过去,转身便要下床,

  “灯会开始了,我要去赏灯。”

  身后传来慕月笙的低笑,

  “刚刚有一只小鸟儿啄了我一下。”带着几分埋怨和不满。

  崔沁脚蹬在鞋里,扭头凝睇他,将下颌一抬,冷冰冰道,“然后呢?”

  “我也想回咬一口。”

  崔沁提着裙逃开了。

  慕月笙慵懒地靠在床上,如沐春风般,笑而不自知。

  日暮,悬在树梢各处的羊角宫灯次第点亮,千树万树,明灯盛放,将整个秦淮河街市照若白昼,灯海一般。

  最耀眼的便是夫子庙前的灯会,硕大的荷花灯宛若天灯盛放在秦淮河正中,粉红的花瓣缓缓转动,流光溢彩,美轮美奂,最有趣的是,每当那一面花瓣转过来时,上头便显现一灯谜,谁若是在这个空档猜准了,必得大彩头。

  人山人海,聚在夫子庙前的汉白玉宽台猜谜。

  崔沁被婆子女卫护着挤在一处花丛旁,指着那花灯好奇问慕月笙,

  “你可知那花瓣为何能显现灯谜?”

  慕月笙含笑解释,“花瓣上贴了灯谜,有人在里侧掌灯,每当花瓣转向行人这一侧,那灯光从里射出,自然能看到灯谜,待它转过去,灯光消失,自然就不见。”

  “可那灯谜回回不一样。”

  “那定是花灯后面一侧,有人在随时替换。”

  “原来如此,也是奇思妙想。”

  灯光将波光粼粼的水面染得五颜六色,远处画舫徐徐穿过,带出一连串深长的涟漪,舫内灯火辉煌,莺莺燕燕,罗衫裙晃,如蝴蝶般簇拥环绕,琴鼓铮铮,醉生梦死。脂粉花香频频随风相送,时有俏丽女子朝岸边扔一罗帕,笑语嫣然,惹得案上浮狼少年争相哄抢。

  人群越发稠密,虽有浮香,也有汗臭。

  崔沁终是撑不住摆了摆手,“咱回吧。”

  慕月笙颔首,借着宽大的衣袖,牵着她往人群后走去。

  因着行人大都被夫子庙前的灯会及画舫吸引而去,旁侧的街市倒没那般拥挤,侍卫将马车停在一墙角处,二人正待上马车,崔沁瞧见一胭脂水粉铺子,打算进去瞧一瞧。

  慕月笙原是作陪,偏偏一暗卫在他耳边低语几句,他侧望人群里娇艳的美人儿,

  “我先回马车等你。”

  须臾,崔沁买了些胭脂水粉出来,被云碧和女卫搀着上了马车。

  不远处,李涵江瞧见她要回府,穿过人群捧着手里一盏花灯,追了过来,

  “崔姑娘!”

  崔沁正挨着慕月笙坐下,将裙摆给理顺,听到这一声呼唤,不由愣住,

  对面的男人脸色显见不虞,面具不知何时被取下,露出一张冷白清隽的容颜,他慵懒地靠在车壁上,眉眼沉沉盯着崔沁,瞧着像是不快,更多的倒是委屈。

  崔沁顾不上安抚他,隔着车帘问道,

  “李公子何事?”

  李涵江拽着花灯,一时怔住。

  他原喝了些酒,被士子簇拥着解了不少灯谜,些许姑娘明里暗里想讨他花灯,均被他拒绝,他是新科状元,又是名门之后,这次回金陵,李家门槛都被媒人踏破,父母也欲为他择一新妇。

  他脑子里乱糟糟的,就想起了崔沁。

  刚刚茫茫人海中,不经意瞥到她,她笑靥如花,玉柔花软,那张芙蓉面便像刻在脑子里,怎么都拂不去,无可名状的情绪便涌上心头,一时脑热追了来。

  可眼下听到她清凌凌的声音,如同被冷水浇醒一般,理智登时回防。

  他与她之间,隔山隔海,是怎么都到不了一处。

  “我...想起来你还不曾送我小楷呢。”

  情急之下,想到这个借口,李涵江复又从容朝那珠帘一笑,

  “崔姑娘,你是燕山书院山长,他日书画怕是千金难求,某不才,想先求一幅,将来家里有弟弟妹妹,也可叫人瞻仰。”

  他说的合情合理,又是她先前承诺过的,不太好拒绝。

  也懊恼那日一时失察应下此事,她虽是燕山书院山长,赠人书画也算常事,只是李涵江到底是年轻男子,再加上如今.......崔沁觑了觑身旁男人寒霜的脸色,不由苦笑,这小楷是无论如何不能再写。

  崔沁手搭在窗沿,正要寻借口搪塞过去,偏偏身后那人覆身过来,侧脸咬住了她的耳垂。

  崔沁顿时浑身绷紧。

  他对她身子了如指掌,太晓得碰她何处敏感,仿佛是惩罚她似的,他一下又一下,含着.逗..弄,唇.齿间力道拿捏得恰到好处,不轻不重,只叫人浑身轻..颤,欲.罢不能,断断续续的,竟是连呼吸都不稳。

  崔沁又气又恼,却不敢动弹,生怕被窗外的李涵江听出端倪,一旁极力忍着那颤..感,一边拼命让自己语气显得平静,

  “李公子....我前日刺绣...不小心伤了手指...近来都不敢再动笔.....欧阳娘子小楷也极是出众,不若公子去寻她要一幅.....”

  慕月笙的舌尖..舔在她耳尖,细细撩.拨,一抹极致的颤..粟涌入心头,崔沁几乎是无法自抑,反手拽住了他胸襟,将他往后推搡,身子堪堪软了大半个。

  慕月笙不怒反笑,他早看出这李涵江喜欢崔沁,心中已是怒极,倘若崔沁还是他妻子,谁敢瞧她一眼,如今顶着和离的身份,不管见过的没见过的,只闻她美名,皆起了心思。

  想起南昌王战事还需数月,他一时抽不开身带她回京完婚,心里懊恼到了极致,眼下除了用这法子宣泄他的不满,别无他途。

  街上人潮汹涌,喧阗盈天,李涵江丝毫不知车内春色.撩.人,却也晓得崔沁这是推脱。

  一时半是失落,半是感伤,怔怔不语。

  崔沁越推慕月笙,他越发缠住,下颌绷得极紧,胸膛气息翻滚,灼在她背心,手不自禁从裙.摆.探.入。

  崔沁霎时浑身瘫软,手尖都在打颤,彻底放弃了抵抗,一双水润润的眸眼,湿漉漉得凝望他,满目的求饶,见慕月笙眼底皆是忍耐的欲色,惩罚的动作一点都不老实。

  崔沁便知他还在恼怒李涵江,复又冲李涵江带着几分疾色,

  “李公子,我出来一日,乏倦得很,先行告退....”

  马车粼粼,滚过喧嚣浮香,渐渐远去。

  只留下李涵江秀挺的身影,落寞立在灯火之下。

  待马车彻底消失在李涵江的视线里,崔沁已是娇喘吁吁,玉臂发颤地将慕月笙给推开,慕月笙终是忍耐着欲念,闭着眼放开了她。

  崔沁盈盈靠在一旁,软软地吐着息,待平复纷乱再去瞧慕月笙,只见那修长的身影骄恣地倚在车壁,衣冠楚楚,手执一本书册,漫不经心翻阅,他眉目如画,清隽秀雅,仿佛刚刚那一切是镜花雪月,云过无痕。

  见崔沁俏脸盈冰,怒气腾腾,他倒是雍雅地交叠着双腿,将衣袖一拂,慢条斯理说道,

  “你啄了我一口,我得咬回来。”

  “两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