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云一一
“分家。”齐君洲轻飘飘的两个字出声,直把齐夫人震惊的一下子就站了起来。
“什么?你要分家?真的?不是故意糊弄我?”齐夫人可不相信齐君洲会愿意分家。在她眼里和心里,这肯定又是齐君洲的把戏和阴谋。
就像她要为齐君洲说亲,齐君洲表面上装得乖巧顺从,头一扭立马就跑走了,直到现如今才回来家里,可不就是成心防着她?
不过呢,齐夫人也不是吃素的。之前她确实是想要借给齐君洲说亲,死死将齐君洲拿捏住,最好就坏了齐君洲的科考。
哪想到齐君洲反应那么快,说跑就跑。等齐夫人知晓,已经找不到人,自然就没办法牢牢将齐君洲抓在手心里了。
“是真的。”齐君洲说到这里,视线转向他身边的钱月茵,“我已经成亲,是时候该分家了。”
“成亲?你成亲了?”齐夫人的脸色更加不能看了。她这边可是跟人说好了,只要齐君洲回来,立马就把人家姑娘娶过门的。
齐君洲居然在外面随意找了一个姑娘娶过门,就是为了逃避她为其安排的亲事?
意识到这一点,齐夫人的视线跟着锁定在了钱月茵的身上:“你是什么出身?家住何处?爹娘又姓甚名谁,是干什么的?”
第55章
“我家住钱李村。”在来齐家之前,钱月茵跟齐君洲沟通过。知道该怎样对待齐夫人,自然不会被齐夫人吓唬住。
“钱李村?哪里的?”齐夫人就是府城人士,并不知道钱李村在哪里,也没想起来齐大人早先的老家。
毕竟这么多年过去,齐大人从未回过老家。就连当初齐大人迎娶齐夫人过门,齐夫人也跟老家的那些亲戚没有太多的来往。
也是以,齐夫人对钱李村这个地名,就十分之陌生了。
“对,钱李村。”只当没听出齐夫人语气里的质疑,钱月茵微微笑着,点了点头。
确定以及肯定她没有听错钱月茵的回答,齐夫人嗤笑一声,登时就嘲讽上了:“也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野丫头,竟然也能嫁来咱们齐家?齐君洲,你可真会挑媳妇,真不知道你爹看到这一幕会是怎样的表情。”
齐君洲没有理睬齐夫人的嘲讽,神情颇为冷淡:“分家的事,就这样定了。”
“成啊!等你爹回来,咱们就立马分家。不过我可把丑话说在前面,这不该属于你的东西,你也别妄想了。”齐君洲在齐家的地位并不高,齐大人都不在意,齐夫人就更加不会看重齐君洲这个继子了。
平日里齐夫人就不屑于伪装,也极少给齐君洲好脸色看。此刻都要分家了,齐夫人的态度不言而喻,高傲极了。
“你来分?”齐君洲不答反问,语气里莫名就带上了挑衅。
“我来分就我来分,怎么了?这个家,我还当不得了?”瞬间就被齐君洲挑起怒火,齐夫人的脸色沉了下来。
“就怕你做不了这个主。”齐君洲往日里并不会跟齐夫人当面杠上。不是怕了齐夫人,而是没有这个必要。
齐夫人整日闲在家里无事可干,自然多的是时间故意找他麻烦。可齐君洲要读书、要作画,他很忙,实在抽不出那么多的空闲时间陪齐夫人折腾。
故而以前的齐君洲面对齐夫人,更多的是冷漠和无视,任由齐夫人自鸣得意的在齐家作威作福,自以为自己是如何的了不起,又是如何成功的将齐君洲打压住了。
也正是这样,齐夫人每每在齐君洲面前都有一种微妙的高高在上感,也特别喜欢找到齐君洲面前找各种成就感。
今日算得上是齐君洲有史以来第一次跟齐夫人正面对上,语气还尤为强/硬,直让齐夫人接受不来。
“我做不了主?呵!我今日倒要让你看看,我究竟做不做的了这个主!”齐夫人果然气得不轻,瞪着齐君洲的眼神只恨不得立马将其赶出齐家。
真要说起来,这也是齐夫人酝酿许多年的最大心愿了。整个齐家,她哪儿哪儿都满意,唯独不满意的就是还有一个齐君洲的存在。
也就齐君洲还算识相,知道不能跟她对着干,懦弱又无能,根本就成不了大事,这才勉强让齐夫人的心里舒服了些。
不过对齐君洲的科考,齐夫人还是很在意,也很提防的。
打小齐君洲就爱一个人躲在屋子里读书,齐夫人一开始是没在意的。眼不见为净,她自己有儿有女的,哪里需要用心养着齐君洲这个不讨喜的继子?
等到后来齐君洲开始去学堂,齐夫人一度是不想的。倒不是舍不得上学堂这点银钱,而是她发自内心的不希望齐君洲日后能够出头。
好在,齐君洲确实不擅长读书,反而喜欢画画。这不就是摆明了不学无术么!齐夫人满心欢喜,就等着齐君洲一去不回头,永远都别想跟她的儿子争抢风头。
为了此事,齐大人难得的管教过齐君洲两回。只不过后面见齐君洲死不悔改,齐大人便也放弃了这个并不得他喜欢的长子。
彼时齐夫人别提多高兴了。连齐大人都放弃了齐君洲,齐君洲还能有什么前途?又拿什么跟她的儿子争?
也是这样的缘由,这些年来齐夫人虽然时常喜欢嘲讽齐君洲,但并未真的对齐君洲下狠手。
某种程度上而言,齐君洲的日子过的也还算安宁。最起码他的冷漠和无视,能换来短暂的安宁。
而且只要齐君洲躲得快,齐夫人并不会得寸进尺的非要闹得齐君洲不得安宁,连读书和作画的时间都没有。
直到齐君洲接连考过县试和府试,眼瞅着就要参加院试……齐夫人这才察觉到不对劲,再度对齐君洲生出了不小的戒备心。
太顺利了!以齐君洲平日里的不学无术,怎么可能这么顺利就考到院试了?
一旦院试考过,齐君洲就是正儿八经的秀才老爷了。等到那个时候,齐大人还会放弃这个长子吗?肯定不会的。
想到这里,齐夫人前所未有的感觉到了紧张和威胁,这才起心要为齐君洲定下亲事,无论如何都要阻拦齐君洲参加院试。
只可惜,她什么都算计好了、也谋划好了,连齐大人那边都轻轻松松的说服了。可消息突然走漏,齐君洲竟然跑了!跑了!
每每想到这件事,齐夫人就憋了一肚子的气,连饭都吃不下了。
不过嘛,此时此刻看着站在齐君洲身边的钱月茵,齐夫人忽然又得意的笑了。
她就说,齐君洲这辈子都不可能有什么大的出息吧!即便偷偷跑走了又能怎么样?不是她帮忙挑选的亲事,齐君洲也没能攀上那棵大树嘛!
更甚至,齐君洲自己娶回来的媳妇,还比不过她特意挑选的那些姑娘呢!再怎么说,她挑中的也是小家碧玉,能比这个乡下姑娘差?
也不知道齐君洲到底在犯哪门子的傻,难不成是故意跟她作对,成心想要惹齐大人生气?
如若齐君洲打着的是这个算盘,齐夫人只能告诉齐君洲,他注定要失望了。不管他怎么折腾自己的亲事,都伤害不到她和齐大人半分。
齐君洲这个儿子对她和齐大人而言,没有齐君洲自己想的那般重要。
心下一阵翻江倒海之后,齐夫人只剩下满满的骄傲和得意了。
至于齐君洲提及的分家一事,正中齐夫人的下怀。不需要齐君洲过多催促,齐夫人势在必得,绝不拖延。
这一次,她要彻底将齐君洲赶出齐家,再不准许齐君洲有哪怕一丁点再度爬起来的生路!
等齐大人回到家里,被告知的第一件事就是,齐君洲要分家。
“分什么家?不……”没有任何的犹豫和迟疑,齐大人板着脸就要反对此事。
“分!肯定要分的呀!这大公子都成亲了,是时候该立业了。一直将大公子困在家里,大公子肯定会像小时候那般束手束脚,做什么事情都不上心的。”当着齐大人的面,齐夫人的话语说的还是很好听的。
“成亲?”被齐夫人这么一打断,齐大人不禁皱起了眉头,“跟谁成亲?谁做的主?谁应下的?”
不得不说,齐夫人在齐大人面前是很有话语权的。乃至齐大人原本根本就不考虑分家的念头,就这样中断了。
对于齐君洲这个长子,齐大人毋庸置疑是失望的。这些年下来,齐君洲处处不如小他几岁的齐二弟,连年仅十岁的齐三弟都比不上。如此不成器的长子,齐大人哪里看得上?
然而,齐君洲竟然一连考过县试和府试,连院试都考中了!这样的事实,又给了齐大人不一样的观感。
于是乎,齐君洲擅自离家的举动在齐大人眼中就变得不再罪/不可/赦。齐大人之前的那些不满意和怒火,也尽数都随着齐君洲的秀才之名消散殆尽。
最为难能可贵的是,齐大人开始亲自为齐君洲挑选亲事了。只不过他做这件事的时候,并没有告知齐夫人。
原因无他,齐夫人也在帮忙挑选亲事的事情,早就告知给了齐大人知道,齐大人也是亲口答应过的。
齐大人本是想着,等齐君洲回来家里,他再好好跟齐君洲说教说教。即便齐君洲不喜欢齐夫人挑的那些亲事,只管跟他这个父亲说便是,怎能擅自离家出走?
但是,齐夫人方才跟他说,齐君洲竟然已经成亲了?
“回父亲的话,此乃我娘为我定下的亲事。”对齐大人这位并不称职的父亲,齐君洲自然是不亲近的。不过当着齐大人的面,齐君洲的礼数很到位,挑不出半点的错。
“你娘?”下意识的,齐大人扭头看向了齐夫人。
齐夫人也是一脸懵。她什么时候为齐君洲定下了这么一门亲事?
“大哥胡说!才不是我娘为他定下的这门亲事。我娘对大哥多好啊?怎么可能给他定下一个乡下丫头?”看她娘关键时刻竟然犯傻,齐金儿到底按耐不住,急急忙忙开了口。
这么差的亲事,说出去都丢人,怎么可以随便把罪名安在她娘的头上?若是传出去,她娘这些年来的美名就坏了。
齐金儿已经十四岁,正是说亲的年纪。她绝对不准许任何人坏了她娘的名声,乃至坏了她的亲事。
有了齐金儿这么一喊,齐夫人迅速反应过来,当即点点头,不客气的指着钱月茵向齐大人告起状来:“老爷,这门亲事真不是我帮大公子定下来的。这位不知道什么村出身的乡下姑娘,我上哪里认识去?”
“孽子!”一如这些年下来的惯常反应,齐大人信了齐夫人,对齐君洲就很不满意了,“谁准许你这般冤枉栽赃长辈的?亏你还是读书人,真是心思歹毒、不忠不孝!”
钱月茵并不是那种冲动闹事的性子。寻常时候哪怕她自己被人指着鼻子骂,她也能神色淡定的予以回击,并不会为人左右自己的情绪。
但是,今日齐家这些人的言行举止,是真的惹恼了钱月茵。
哪怕在初认识齐君洲的第一日,钱月茵就知道,齐家人对齐君洲很不好,逼得齐君洲不得不从府城前往钱李村去寻一门早已没人记得的娃娃亲。
然而亲身经历齐家人的厚颜无耻,钱月茵还是大受震撼,随之而来的是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愤怒:“我家夫君怎么就不忠不孝了?我和我家夫君的亲事是两家娘亲早早就定下的娃娃亲,我家夫君身为人子,怎能罔顾娘亲遗愿?”
“遗愿?你这乡下丫头咒谁死呢?你……”齐夫人脸色铁青,猛地扬高音调,直接就变得尖锐刺耳了起来。
距离齐夫人最近的齐大人首当其冲,差点被吓个正着,忍不住就呵斥道:“闭嘴!”
“老爷,我……”齐夫人很委屈,瞬间就红了眼圈,一副泫然若泣的模样,表现得好不可怜。
“她说的不是你。”齐夫人完全忘了齐君洲亲娘的存在,齐大人却是不可能忘记。
对这位原配,齐大人无疑是愧疚的,也是心虚的。乃至当钱月茵喊出她和齐君洲是娃娃亲,还是齐君洲亲娘定下来的,齐大人顷刻间就说不出其他的反驳言语了。
“即便是你娘定下来的亲事,你也不应该擅自做主。怎么也应当告知家里,自有家里为你筹办这门亲事。”为了挽回自己的颜面,齐大人改了口风,转而说道。
“想来我说了也没人会相信。”钱月茵的突然爆发,是齐君洲没有料到的。深感窝心之后,齐君洲的气势忽然就强/硬了起来,卸掉了之前所有的伪装。
“你……”齐大人自然听懂了齐君洲话里的意思。对于齐君洲的不信任,齐大人有些生气,又有些无奈。
他可是齐君洲的亲爹,怎么可能会不相信齐君洲?不过回想这些年他对齐君洲的所作所为,齐大人又忍不住有些脸红。
最终,齐大人只是摆摆手,妥协了:“成吧,既然事情已成定局,也没什么好说的了。这门亲事,我们齐家认下了。”
“老爷!”齐夫人当然不会拦着齐大人认下这门亲事,可决计不是以这样的方式。
明明齐君洲娶了一个上不了台面的乡下姑娘,无疑是齐家最大的耻/辱。可被齐君洲这么一闹腾,反而变成了齐大人心下的惋惜和妥协?
只看齐大人的脸色和表情,齐夫人便生出了极大的不安。
事情一如齐夫人所预感到的那般,因着提到齐君洲的亲娘,齐大人对齐君洲这个儿子的愧疚感飙升到了极致,连带说话的语气都变成了前所未有的讨好:“你现下也成亲了,想要什么贺礼,爹爹送给你。”
“分家。”齐大人所谓的自我感动,齐君洲并不受用。他的目的自始至终只有一个,简单明了。
“不行!你这才刚成亲,分什么家?你们小两口都还年轻,贸贸然分出去要怎么过活?自己都照顾不好自己……”要是之前,齐大人哪怕不赞同分家,也不会是如此态度。
但是这一刻,齐大人认准了不分家,心情也变得格外不同。
“老爷!要分家的!这可是大公子长这么大,对咱们唯一提出的要求!当爹娘的,肯定舍不得孩子们离开。但也不能拦着孩子们长大不是?这成了家啊,马上就要立业了。大公子有自己的主见和打算,咱们当爹娘的合该全力支持,而不该拦着才是。”齐夫人是绝对不准许齐君洲对她的儿子有哪怕丁点威胁的。
所以,这个家必须分。否则,她下次只怕再也找不到这么好的机会将齐君洲赶出齐家了。
到底是多年生活在一起的夫妻,齐夫人对齐大人是足够了解的。虽然心下依然不怎么赞同,可齐夫人的劝说,齐大人还是听进了耳里。
“你真的想分家?”顿了顿,齐大人问齐君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