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丝霓裳
他身子一向不好,这下几乎是雪上加霜,常年卧床不起,见了他却还是强撑着起身,也忍不住老泪纵横。
那是何等的凄凉?
以至于他后来回家之后,许久都不忍心再想外祖父的情形。
他有心想将外祖父接回家来,给他养老,可外祖父却不肯,说是没有女儿养父亲的先例,再说,赵忠竹姊妹几个平时也不曾少贴补银两。
话是这样说,但他其实是怕因为他连累女儿们没好日子过,他这个年纪了,又是一身病,到哪里都是个累赘。
秦南风明白其中的道理,却还是不忍心,苦苦哀求,外祖父却只认此理,说什么也不肯跟他回家。
他只能作罢。
追根究底,这事不还是梁承觐造成的吗?
梁承觐大抵是心里过不去,后来派人给外祖父赏赐了不少东西,可那又如何?
再多的钱财,能代替舅舅陪着外祖父吗?
更何况,梁承觐虽然怀疑当初事情的真相,也起了愧疚之心,但终究是不曾昭告天下舅舅真正的死因。
他若真的坦诚,早早的下了罪己书,或许今朝,他还就愿意再替他征战沙场了。
梁承觐听了他的话,有些失望,但并不意外:“也罢,那你回去好生歇着。
你与那丫头的事,我记下了,你回去商议一下,给我个准信。”
“谢陛下。”秦南风拱了拱手,转身大跨步走了出去。
梁承觐看他身姿挺拔,走起路来龙行虎步的,哪里有半分腿上有伤的模样?看样子,他还是过不去心里的坎。
他摇头叹了口气,对于忠勇之辈,是不该轻易起疑心,他这也算是自作孽不可活吧?
……
云娇出了皇宫,便上了马车。
秦南风仔细,安排的是把家的马车。
云娇倒也不是那么在意,就算是秦家的马车,也没什么。
经历了从前那些是是非非,叫人说了那么多闲言碎语,她不还是好好的吗?
没理由秦南风回来之后,她就受不得这点闲言碎语了。
再说了,她同秦南风的事,她也不曾想过隐瞒谁。
之前因为秦南风身份不宜暴露的缘故,她想方设法的遮掩此事,而到如今,已经不必了。
否则方才在皇宫内与他拉拉扯扯,不知道有多少宫女内监看到了,她若是想避嫌,定然早早的就跑远了。
“姑娘,秦少爷真是神通广大。”蒹葭的眼睛亮晶晶的:“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把姑娘救出来了。”
她以为再怎么快,也要在牢内待上一夜呢,她还有些犯愁,姑娘晚上该睡在哪里呢。
不曾想,这才一个时辰没到就出来了。
云娇只是抿着唇笑了笑,不曾言语。
她其实也有些意外,她估摸着半个能出来的,不曾想他来的这么快。
“姑娘,你中午没吃饱吧?要不咱们走集市上,再吃些东西?”蒹葭挑开马车帘子,朝着外头看,口中又喋喋不休的道:“要说起来,秦少爷家今天的菜色还不错,要不是施贵妃,估摸着这个时候姑娘也吃饱了,该散席了。
姑娘你说是不是?”
她说着放开了马车帘子,扭头看着云娇。
“差不多吧。”云娇随意的回了一句。
马车忽然停了。
“怎么不走了?”蒹葭挑了帘子探出头去。
外头赶马车的是周戌。
他有些不耐烦的甩了甩手中的马鞭,指着拦在马车前的一个宫女:“躲开,否则马儿踏了你,可别怪我!”
蒹葭往前一瞧,顿时吓了一跳,连忙缩回了脑袋:“姑娘,是施贵妃的马车,施贵妃回宫来了。”
此刻,他们才出宫没多远,这地方离皇宫近,老百姓无事不被允许到这种地方来,所以这里还很空旷,连个来往的人都没有。
“施贵妃?”云娇怔了怔:“看来,你果然猜的不错,是散席了,施贵妃回来了。”
“怎么办啊姑娘?”蒹葭担心起来:“施贵妃不讲理,万一又把你抓回去可怎么办?”
中午的事,明明她家姑娘说的有理有据,施贵妃根本答不上来,却还是蛮不讲理的让人家姑娘抓起来了。
这个施贵妃根本就是不可理喻,这一下姑娘又遇上她了,秦少爷却还留在皇宫里,这可该如何是好?
“不会的。”云娇却不以为意。
中午那样的事,施贵妃仗着自己的身份,也只能做个一回罢了。
若是一而再,再而三的仗势欺人,那她这个贵妃的位置恐怕也坐不稳了。
毕竟,何皇后也不是吃素的。
“我家贵妃娘娘在此,马车里面是何人,还不速速下来行礼?”那宫女丝毫也不惧怕周戌,大声的呵斥。
云娇听了心里暗暗感叹,这语气,这声调,真不愧是施贵妃跟前的宫女,张扬的很。
“下去吧。”她淡淡的吩咐了一句。
第1113章 似乎有些不妙
蒹葭先跳下了马车,周戌挑开了马车帘子。
云娇这才矮了身子,从马车里面走了出来,就着蒹葭的手下了马车。
“不知是施贵妃在此,失礼了。”云娇站在施贵妃那豪华的马车前,口中说着,手中却并未有动作。
那宫女顿时不满起来:“你什么意思?光说不行礼,如此怠慢我们贵妃,就不怕贵妃治你的罪吗?”
而其余跟在马车身旁的宫女们也都同仇敌忾的看着云娇。
她们多数知道中午在宴席上发生的事,自然而然的就对云娇充满了敌意。
云娇却半分也不理会她们,只是望着那辆马车,静等着施贵妃开口。
至于这群宫女,她连看都不曾看一眼,仗势欺人的东西,不必要与她们一般见识。
领头的宫女,是施贵妃贴身的宫女,在整个皇宫里头,除了在官家跟前当差的内监不必让着她之外,旁人见了她的气势便都先矮了三分。
哪怕是皇后的人,在她跟前也都会让着她,因为皇后温和谦恭,不是好胜之人,她的宫女自然也是一样。
而施贵妃则不同,她自己原本就是张扬的性子,手底下的宫女当然也与她性子相近,从不饶人。
这个时候,马车内有宫女挑开了马车帘子,施贵妃那张娇俏艳丽的脸露了出来。
“你是何意?”她居高临下,冷冷的扫了云娇一眼。
方才近身的宫女说马车上的人是把云娇,她还有些不信,这会儿见了她俏生生的立在那处,是不信也得信了。
云娇知道,她问的是行礼的事。
她先是福了福,才道:“当面行礼,才显敬重。”
她这话,乍一听似乎是敬重施贵妃,实则是在说施贵妃不懂礼,脸都不露,就想要人行礼?
施贵妃脸色不变,眼睛微微的眯了眯:“你这是从大牢里出来了?”
“陛下明察秋毫,知道那事不是我做的,便将我放出来了。”云娇不卑不亢的回道。
“陛下亲自问你话了?”施贵妃心里一跳,总觉得有些不好。
是秦南风去比较跟前说了什么吗?
可他不是亲口答应过她,要照着她说的做吗?
难不成出尔反尔了?
事情似乎有些不妙。
“这些事情,贵妃娘娘还是去问陛下吧,我就不挡着贵妃娘娘的路了。”云娇并不回她的话。
她能想到,施贵妃心里肯定是有些忐忑了,这个时候这样说,只会更叫她不安。
她往边上让了几步,又抬手招呼:“周戌,将马车往边上驶一驶。”
施贵妃碰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这也不好再问,她知道再问下去也没个结果,而且这会儿她也没什么心思为难云娇了。
她得想好了回去怎么跟梁承觐说这件事,万一,梁承觐真的怪罪下来,她可就得不偿失了。
她心里有些后悔,早知道这丫头这么难惹,就不掺和这回事了。
但千金难买早知道,先前也不曾看出这丫头有多厉害,顶多也就是个伶牙俐齿有些豁得出去的,但从她这么快就被放出来了,施贵妃就明白这件事情没有她想的那么简单。
她甚至产生了一种“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的错觉。
“回去吧。”她懒懒的挥了挥手,马车帘子被放了下来,马车缓缓的驶动起来。
“恭送贵妃娘娘。”云娇特意在后头拔高了声音喊了一声。
施贵妃手抚着太阳穴,原本就心浮气躁的,听到云娇的声音,只觉得一阵头疼,这一着真是失算了。
云娇待施贵妃的马车走了,这才又上了马车,到了集市上,蒹葭下去买了些吃的,她坐在马车上吃了些东西,也就到了家门口了。
把言欢才把连燕茹安排人抬下去了,把云妡姊妹几个安置好了连燕茹之后,各自回了家,说是明日再来。
他想去宫里看看情况,可又怕触了施贵妃的霉头,正急着一头的官司。
他倒不是多担心云娇,主要是怕云娇连累了他。
把云庭却已经回院子换了衣服,到了大门口连话都不同他说,便要出门。
“绍绍,你去何处!”把言欢急忙上前拉住他。
“我自然是去看看妹妹。”他中午的时候在男席,不知女席发生了什么事。
回来之后才听说云娇被施贵妃命人抓走了,说是吃中饭的时候给连燕茹下了毒。
他如何肯信?
妹妹是什么样的人,他比谁都清楚,就算是恨连燕茹,也绝不会没脑子到在众目睽睽之下下毒,这一定是冤枉的,他得去牢里问清楚,回来好替妹妹申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