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丝霓裳
梅姨娘点头:“人总要吃些苦头,才晓得收敛,老夫人想来是看穿了她的真面目。”
“上回的事,我怕她记恨叶袅袅,年夜饭你可要操心些,不要叫她钻了空子。”
连燕茹细心叮嘱着,那模样,当真是贴心极了。
若是有外人在此,定然要赞一句“好一个贤惠的主母”!
梅姨娘垂目,遮掩着眼中的情绪,这连燕茹装相的功夫如今是越发深厚了,她深以为然的低下头:“夫人安心,家中添丁是大事,承蒙老爷夫人瞧得起奴婢,叫奴婢暂管家中之事,奴婢且警醒着呢。”
她说着,从袖中取出一本小册子来,双手奉上:“夫人,这是年三十晚宴菜品拟定的单子,还请您过目。”
连燕茹抬手接过,翻开随意的扫了两眼,状似随意的道:“菜品你都筛选过了,我估摸着也不得甚的不妥之处。
我只要紧一条,叶袅袅怀着的是个男孩,如今全家人都要将她捧在手上,她不适宜吃的东西一定不能上桌。”
“叶姨娘真是好福气,能劳夫人这般记挂,奴婢都记着呢。”梅姨娘笑着应了一句。
“都是应当的。”连燕茹笑得温婉:“我自个儿没得本事,生不出儿子来,害得老爷膝下单薄,这家中好不容易要添丁了,我自然要万分小心。”
“夫人莫要这般说,夫人膝下那几个姑娘,一个赛一个的聪慧美貌,可比奴婢那个不争气的愣小子讨喜多了。”
说起儿子,梅姨娘登时一脸的惶恐的站起身,仿佛连燕茹不曾生出儿子是她的错一般。
“你何必这般说。”连燕茹摆了摆手:“说来说去,都是我没得福气,不说这个了。”
梅姨娘拘谨的站在那处。
“你坐下,不过是闲话家常,你何必这般紧张,我又不吃人的。”连燕茹好笑的看着她。
“谢夫人。”梅姨娘这才重新落座。
“小叔家人都算上了吗?”连燕茹想了想又问。
她问的是她的小叔子,把言欢的弟弟把言笑。
依着把老夫人的意思,把家两兄弟并未分家。
“都算上了。”梅姨娘答。
连燕茹叹了口气,合上那册子交与她:“如今家中紧迫,公中都拿不出甚的银子了,铺子里头生意也是不咸不淡的,还要养着这些个闲人,可怎生是好。”
“这也是没得法子,老夫人不叫分家,老爷也不敢违逆的,夫人便将就着些吧。”梅姨娘极会说话,既附会了她,又劝慰的很是得当。
“可不是吗,不将就又能如何。”连燕茹摇头叹气:“睡不晓得小叔那点进项,每月不够他填窟窿的,家中家眷都是咱们就在帮忙养着。”
把言笑与把言欢不同,他不好女色,却嗜饮好赌,好在他也不滥赌,每逢发俸,他领多少俸禄便输多少,而后便两手空空的回来。
邹氏起先也闹过,可不得作用,后来便索性不管了。
左右家中有大哥操持着,也饿不死他们一家,又何必找那个劳气着?
“眼下只能这般,再等个几年便妥了……”梅姨娘话虽未说完,却意有所指。
连燕茹点了点头,如今只能这般,她家老爷是个大孝子,家中那老虔婆只要在世,他便不会忤逆她的。
梅姨娘前脚刚走,把言欢后脚便进了博观院。
他如今也是与从前不大相同,十日倒有六七日歇在主院中,也不知是年岁大了,还是家中的几个姨娘滋味不鲜了,叫他没得兴致。
“夫君来了。”连燕茹忙起身,将他的外袍接过,递给一旁的细雨。
细雨识趣的退了下去。
“那个逆女呢?”把言欢板着一张脸问道。
“老爷……”连燕茹欲言又止:“不早了,有甚的事明日再说,早些洗了睡吧。”
这刻儿他在气头上,要是将连连唤过来,说不上便要挨一顿家法。
女儿虽说有错,但若是叫她这个做母亲的瞧着女儿挨打,她还是做不到的。
过了这一夜,等他这头气消上些,再将女儿叫来好好训斥她一顿,这事也便算过去了。
左右外头也不曾传开,到时托媒人多留意,还能寻个好婆家。
“我问你那个逆女呢!”把言欢眉头皱得更紧,脸色极为不悦,他晓得这个女人心里打的甚的主意。
“老爷,天色晚了,唤唤此刻怕是已然睡下了。”连燕茹哀求的看着他。
“她还睡得着!我若是她臊都要臊死了!给我将她叫来!”把言欢怒吼连连。
此事可大可小,其中情形他必须要问清楚。
“好,我这便去。”连燕茹见躲不过去了,便往外走。
她打算亲自去女儿院中,也好顺带叮嘱她两句,叫她乖乖认错求饶,等她父亲消了气,这事便揭过不提了。
“站住。”把言欢却叫住她。
连燕茹回头:“怎了,还有旁的事?”
“不用你去,叫婢女去。”把言欢冷着脸道。
这个四丫头敢如此胆大妄为,都是被她给惯的,她如今不思教化,竟还想着去给那丫头通风报信,若不是连家显赫,他早已忍不住要斥责她了。
连燕茹无奈,只得吩咐了外头的细雨:“去将四姑娘请过来。”
细雨应声去了。
不大会功夫,四姑娘把云姝挑帘子走了进来。
细雨贴心的在外头将门关上了。
“爹,娘,你们叫我来有事?”把云姝瞧着面前神色异样的父母,不由一头雾水。
“没脸没皮的东西,给我跪下!”把言欢怒吼了一声。
把云妡吓的往后退了半步,心惊肉跳的,她不曾想见一进门父亲便这般吼她。
求助的瞧向一旁的连燕茹:“娘……我到底做错了甚的……爹要这般待……”
“闭嘴!”连燕茹气恼的打断她的话,事到如今,她竟还想抵赖,真是个没脑子的:“跪下!”
第136章 最多余的那一个
“娘……”把云姝不依。
“跪下!”连燕茹厉喝一声。
把云姝见她严厉,不敢不从,强忍着眼泪跪了下去。
“你可知你做错了甚的?”连燕茹板着脸问她。
“女儿不知。”把云姝垂头,眼泪滑了下来。
“还说不知!”把言欢忍不住怒吼。
把云姝吓得猛地一惊。
把言欢虽在外头随和,瞧着温润可亲。
可在家中却总爱板着面孔,尤其是对着儿女,只信奉棍棒底下出孝子,他这些孩儿们幼时可不曾少吃苦头,犯点小错动则便是家法伺候。
如今大了,他也不大动手了,可孩儿们心里还是怕他的。
自然,除了把云庭。
把云庭幼时是既怕他又敬他,可自他贬妻为妾之后,把云庭便如同换了个人一般,对他只有仇视与不屑。
把言欢也曾为此事打过他,想逼着他屈从,可根本不得作用,把云庭是个打死也不松口的主,性子犟的很。
加之他也是对这个长子确实偏爱,而把云庭又常年在外,他后来便不曾打过他,宁可自个儿气的半死,也只骂他两句了事。
现如今,把云庭已然长大成人了,更是不买他的帐了。
“说吧,你与那盛鹤卿,究竟是甚的回事!”把言欢不得耐心了,直截了当的拍着桌子问道。
“父亲说甚的……女儿不懂……盛少爷不是二姊姊未来的良人吗?与我有何干系?”把云姝听他提起盛鹤卿,心中慌乱,但还是急忙否认了。
此事若是认下来,她怕是要被父亲打死。
“啪——”
“还敢撒谎!”
把言欢恼怒的紧,毫不客气的甩了把云姝一个耳刮子。
他一听便晓得她心中发虚,平日里无事孩儿们对他都是以“爹”相称,方才把云姝情急之下唤了他“父亲”,不是心中有鬼是甚的?
连燕茹瞧着女儿面上五根通红的手指印,一阵肉痛,却也不曾上前劝阻。
这个女儿这次确实做的不对,是该好好教训,此番事若是传出去,养出这般恬不知耻的女儿,他们把家怕是无颜在帝京待下去了。
把云姝僵在那处,倔强的瞪着把言欢,方才还哭呢,此刻连眼泪都不流了。
“还敢瞪我!”把言欢气的抬手又要打下去。
“老爷!”连燕茹瞧不下去了,急忙上前拉住他手臂阻止:“你让她说,这其中怕有甚的误会,或是盛鹤卿拜托她做的也未可知。”
打一巴掌教训一下得了,打的多了她这个做娘的肉痛。
“能有甚的误会!”把言欢甩开她手,没好气的瞪着把云姝。
“唤唤你说,盛鹤卿那个荷包,到底是甚的回事?”连燕茹瞧着女儿,盼着事情同他们所想的不同。
“你们不都晓得了,还用我说甚的。”把云姝倔强的昂着头。
晓得了便晓得了,有本事将她打死吧!
“不要脸的东西,还敢犟!”把言欢克制不住,又甩了她一个耳刮子。
连燕茹站在一旁,脸上已经不见了怜惜,面上也是怒气冲冲一片。
家中女儿做了这般事,尤其还是她嫡亲的女儿,别人耻笑的同时也会说她这个母亲教女无方,她在这满帝京治家有方的声誉也便就此毁了,且还会连累娘家。
这个女儿确实该好好教训。
“平步,请家法来!”把言欢已然遏制不住内心的怒火了,这个逆女不打不行。
把家的家法,早年之时是一根藤条,那藤条还不得手指粗细,细细软软的抽在身上不留痕迹,却又痛到骨子里,是把家这些子女们还小的时候,把言欢常用的家法。
如今儿女们都大了,再打臀部也不像话,便换成了一柄戒尺,供在把家的祠堂之上,需要之时便请出来打手心。
平步应了一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