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维和粽子
说话间,贺兰瓷和陆无忧都看见了,后面桌案上,堆积成山的文书,都快从案上掉下来了。
贺兰瓷是听说过懒政的,但是没想到一府上下能懒成这样。
一时,她还有些惊愕。
柳通判按着额头道:“对了,我先去睡会,我已经连续工作了七个时辰了,我顶不住了……”
说完,这位柳大人就朝着通判宅滚了过去。
陆无忧和贺兰瓷面面相觑,陆无忧率先一步迈进去道:“先来看看吧。”
贺兰瓷迟疑道:“我也要?”
陆无忧转回头,指尖轻点了一下她的脑袋,道:“我又没带师爷,除了你还有谁?”
这地方虽然穷,乱七八糟的事务却不少。
贺兰瓷摘了帷帽,从桌上拿了一摞文书,看了起来,陆无忧则拿了另一摞,青叶带着霜枝指挥其余人去推官宅里放行李,陆无忧把为首那个大汉和府里另外一个吏员叫过来,准备问话。
陆无忧刚想开口,就发现两人都在盯着贺兰瓷发呆。
大汉和另外一个吏员突然感觉到一阵极其森冷的杀气飘出来,仿佛周围骤冷,两人顿时回神。
贺兰瓷毫无所觉,边看边问,和陆无忧对坐在案前,竟仿佛回到了两人的书房里。
“瓷瓷。”
嗯?
她抬头看他,等等,他叫她什么?
贺兰瓷还在怔愣着,陆无忧已经很自然而然道:“你过来一下。”
“干嘛?”
他把椅子搬过来道:“你坐那么远怎么商量。”
贺兰瓷想也是,这桌案还蛮长的,她脑袋凑都凑不到陆无忧那边去,于是便坐到了他边上,听见陆无忧低声道:“先把不同事务分门别类吧,我看有状纸,有县衙递送的,还有……”
他还没说完,就看见身侧的漂亮姑娘卷着袖子,已经兴致勃勃开始干活。
“陆……”整理着,贺兰瓷刚想开口,又想起他方才那个令人羞耻的称呼,觉得他可能是因为觉得有外人在不方便叫“贺兰小姐”。
自己要不要也从善如流一下。
她犹豫着羞耻了一瞬,也改了口道:“霁安,那个……你不是说要先剿匪的吗?!”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无忧到地方也不是什么正经官员呢。
瓷瓷逐渐接受压寨夫人设定,开始准备和她老公占山为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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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七七章
第七十七章
“你刚才叫我什么?”
陆无忧闻声, 正压着纸页的手指一顿,随后桃花眼便扬了起来,有波光潋滟。
“……”
她又不是没叫过, 陆无忧这么意外做什么。
还是……他还不满意, 想让她再换一个?
贺兰瓷琢磨着, 难不成要叫“夫君”、“相公”之类的, 可又隐隐觉得有些肉麻, 还没琢磨明白,就听陆无忧又道:“再叫一声。”语调颇不正经。
旁边还有人看着呢。
贺兰瓷忍不住正了正色道:“大人,我们先忙公务吧。”
陆无忧这才又收回了视线, 把尾音拖回来道:“行吧,那晚上再叫……匪自然是要剿的, 不过不是得师出有名。”说着,他抽出了其中一张状纸递给贺兰瓷。
贺兰瓷接过一看,是本地百姓状告附近流寇劫掠的,看日子,都过去半年有余了,显然他们指望本地官府剿匪是很不现实的。
“这类关于盗匪的先放到一起, 一会合计看看他们到底做了多少恶。”陆无忧一边看, 一边娴熟地分类,“什么婚姻嫁娶、户役、继立、债贷等等鸡毛蒜皮的,待会先处置了。其他县衙的事情,还得请教那位柳通判——等他睡醒吧。”
贺兰瓷也一行行看下去,欢快地应声:“嗯。”
“对了……”陆无忧突然想起,“大雍律你熟吗?不熟的话我带了……”
贺兰瓷抬眼看他道:“我爹是左都御史。”
“嗯?”
“他以前在刑部的。”
陆无忧继续笑着道:“嗯?”
贺兰瓷道:“家里摆得最显眼的就是那本大雍律了,很难不看到。”
她本来想说自己滚瓜烂熟,但又觉得过于托大, 还是谨慎为上。
陆无忧指尖在文书上轻点着笑道:“那刚好,过段日子要真去剿匪,我估计没工夫天天坐堂,到时候你就替我暂代一下。”
贺兰瓷一惊:“……!你真不找师爷了?”
“都跟你说了,你不就是……”陆无忧口气仍很寻常,“当然,你要是不想做的话,我再找找别人。”
虽说贺兰瓷也听过有些女子给夫或父兄为幕僚,但……
她也不好意思高兴的太明显。
掩饰似的翻着手下的文书,贺兰瓷一本正经道:“想做的。”
陆无忧看着她唇边微微翘起的嘴角,转头对那位装作什么都看不见的吏员道:“来跟我说说你们随原府的情况,顺便把其他卷宗账本之类也都拿过来。”
***
柳通判睡了两个时辰,就从他的通判宅里爬起来。
刚起来便听见公堂里惊堂木响,他整个人都一惊,知府老爷久疏政务,一时间他还以为是对方突然转了性,或者是他产生了错觉……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府里来了新的推官。
他连忙穿衣洗漱出门,匆匆赶去。
大冬天还怪冷的,随原府的府衙公堂里烧了炭火,暖烘烘的,外面围满了看热闹的人,男女老少皆有,还有一波波等在堂下似是准备上堂的百姓。
公堂之上,正当中坐着那位俊逸出尘,姿容不凡的状元郎,而他右首则是他那位艳冠上京,容貌美得异常不真实的夫人,此刻她正拿着笔,垂头快速记录着什么。
出现在他们偏僻穷陋的府里,这画面居然还显得有点过分奢侈。
外面的百姓也是议论纷纷。
“这位公子哥真是新来的官?怎么长得像画上的人似的……”
“他夫人才是呢!我从来没想过人能长成这样。”
“他们真是要审案啊!”
“你刚来的吧?刚才都审完十七八桩案子了,全是当堂决断!”
柳通判走到近前,就听见堂下的人叫道:“大人啊,是她家婆婆自己要把孙女卖给小人为奴的啊!小人钱银都给过了,现在又来问小人要人,哪有这个道理。”
堂下另一妇人哭道:“奴家当日生病,并不知情,哪知婆母偷偷将小女拿去卖人……”
旁边则有一老妇怒目而视道:“谁让你这贱人闹到公堂上来的!”
双方吵成一团。
新来的陆大人一拍惊堂木,则淡淡道:“先将此二人,拖下去杖八十。”指老妇和买主。
众人皆惊。
“大人!您在说什么呢!”
“为何要打我们!”
陆无忧继续淡淡道:“依大雍律,略卖子孙为奴者杖八十,若买主知情,并与犯人同罪。咆哮公堂则一律杖二十*。你们继续。”
双方实不敢闹了,连声求饶,开玩笑,八十杖打下去,命都要少半条。
随后才听陆无忧不紧不慢地开口宣判,妇人方破涕为笑。
贺兰瓷奋笔疾书,心头还微微诧异,不过之后忆起民间读书人以外识字的都是少数,至于大雍律,非刑部官员仔仔细细读过的人也不多,百姓不知而犯法并不稀奇。
那边陆无忧已经拿卷宗开始下一桩案子了。
“这速度也太快了吧——”
“我怎么感觉他一天能审完过去知府老爷一个月,啊不,一年的案子!”
贺兰瓷抄完判词,瞧见带着惊奇眼神的柳通判,随即便看向陆无忧。
陆无忧回了她一个“很快休息”的眼神,迅速定夺完,便宣布暂时休堂,明日再审。
贺兰瓷继续把判词抄完,才搁笔,揉了揉手腕,还没进后堂,就被陆无忧捉住了腕:“累了没?我是不是速度快了点……”
“还行……”贺兰瓷点点头道,“你语速挺慢的,我再练练,速度加快点就能跟上了。”
柳通判跟着后面进来,站在门廊,咳嗽了一声,表示自己也在。
贺兰瓷迅速且偷偷地,把手从陆无忧掌中抽出来。
陆无忧有些不满地瞥了她一眼,不过很快便笑着对柳通判道:“柳大人,我任本府推官,掌刑名。知府不在,我擅自开堂,不知是否僭越?”
柳通判闻言倒是笑得跟朵花似的,胖脸看起来格外和蔼:“陆大人,稍等。”
他矮胖的身子迅速滚去阁库,不多时拿了个方盒子过来,道:“来,陆大人,这是本府的官印,先前由我暂管,如今就先托付给你了……我再去睡会。”
有人愿意干活,他再睡个回笼觉,岂不美哉!
奈何他人还没滚走,命运的后颈脖就被拽住了,陆无忧语气也很和蔼道:“柳大人且慢,关于在晃州剿匪,下官还有许多事要与柳大人相商。”
柳通判懵逼:“……???我们什么时候要剿匪了。”
他眼里就差写着“你疯了?”。
陆无忧气定神闲地笑道:“就现在。来人,泡个茶,柳大人我们坐下来慢慢谈。”
贺兰瓷莫名起劲,自动自发准备去泡茶,被陆无忧一把攥住胳膊:“没让你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