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西子情
皇帝看了一眼凌画,见她肯定地点头,皇帝颔首,“不错,从今日起,你就住在宫里,为萧枕解毒吧!”
曾大夫断然地摇头,“小老儿不住在宫里,小老儿还有药园子要照看。”
“一个药园子而已,朕派人帮你照看。”
曾大夫依旧摇头,“小老儿可不放心,药园子里的草药,都是珍贵品种,养死了一株,小老儿心疼死。”
皇帝皱眉,看向凌画。
凌画想了想,装模作样问曾大夫,“给二殿下解毒,需要几日?”
曾大夫立即说,“今夜一夜,我就能给他清除大半毒素,此后三日一泡我特制的药浴,七日换一副药方子。”
凌画闻言对皇帝说,“陛下,曾大夫不喜拘束,不如这样,今夜让他留在宫里给二殿下拔剑治伤解毒,明日一早,让他回府,但有需要时,他再入宫帮助二殿下清理毒素换药方子。”
皇帝点头,“也好,朕给你一块出入宫门的令牌。”
曾大夫没意见,“成。”
皇帝对赵公公吩咐,“将二殿下送去怡和殿,他养伤期间,让他住在怡和殿。”
赵公公一惊,连忙点头,“是。”
怡和殿是位于陛下的帝寝殿最近的殿,昔年高祖做储君时曾住过,后来先皇们懒得去御书房时,便临时用来接见朝中大臣偶尔处理朝事之用。
赵公公带着人抬了萧枕,曾大夫提着药箱跟着,一行人匆匆去了怡和殿。
凌画觉得自己可以功成身退了,对皇帝说,“陛下,臣发热了,臣先告退了。”
皇帝这才发现凌画是有些病态,对她关心地问,“怎么发热了?”
“染了风寒,已有几日了。”凌画道。
“你身边不是有这个姓曾的大夫吗?怎么小小风寒,还任其几日不好?”皇帝纳闷。
凌画叹了口气,“臣自当年落了个病根,每到秋冬便要染一两次风寒,发热一两回,以前曾大夫一副猛药下去,臣最多三日就好了,但如今臣已嫁给了小侯爷,总要爱惜身子,以备孕事儿,自然不能再用猛药伤身了,温和的药吃下去,见效慢,要每天半夜烧上一回,七八日才能好。”
“难为你染了风寒发着热还夜里出来奔走。”皇帝知道凌画这三年来掌管江南漕运不容易,就是因为她不止有手段,有本事,还有坚韧的毅力,无论是遭遇刺杀受伤,亦或者病倒,都不曾耽误事情,这些他都是知道的,就因为知道,才更清楚,找一个能与她一般接手江南漕运让他不操心的人,何其难找。
天下也就一个凌画。
皇帝摆手,脸色温和,“快回去歇着吧!朕会让人尽快查查温家与绿林,江南漕运的事情也没到十分紧急的地步,你先养好病再操神。”
凌画点头,“臣告退。”
出了御书房,夜里风寒,凌画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一个小太监从里面走出来,恭敬地说,“宴少夫人稍等,陛下吩咐,让您坐轿子出去。”
凌画的确走不动,点点头。
不多时,小太监带着人抬来一顶轿子,凌画上了轿子,由人送出了宫。
皇帝在凌画离开后,在御书房中静坐了半晌,找来陆宁封,对她细问找到萧枕的过程,又细问是怎么遇到凌画的,陆宁封一一说了。
皇帝虽然觉得凌画今儿遇到大内侍卫带萧枕入京也太巧了,但基于凌画几日前有一次深夜入宫告温行之装病的经历,今夜收到江南漕运的急报,若是绿林背后是幽州温家,她坐不住,在此匆匆进宫又来告温家的状,倒也正常。
毕竟,温家确确实实一直在与她作对,利用绿林给江南漕运弄乱子,让凌画刚新婚便要前往江南漕运,也是温家能做得出来的事儿,只要让凌画不顺心,更是太子能做得出来的事儿。
毕竟温家背后是东宫,凌画一直与东宫不对付。
皇帝又问,“知道是什么人对萧枕动的手吗?”
陆宁封犹豫了一下。
皇帝看着他,“说。”
陆宁封如实说,“没有证据确指是何人动的手,但是卑职带着人一路查探之下,有幽州温家暗卫的痕迹。”
皇帝怒,“又是温家。”
温家的暗卫没事儿会去衡川郡做什么?会去障毒林转悠什么?自然是有事可做。
皇帝已有七八分确信萧枕此次被人截杀,遭此毒害,就是幽州温家动的手了,而幽州温家会自己私自动手杀一个皇子吗?自然不会,背后一定是东宫指使。
温启良扶持东宫的心,比对他这个陛下还要忠诚。
皇帝心里怒意翻滚,压了好半天才压下,“来人。”
一名小太监立即进来。
皇帝吩咐,“去东宫告诉太子一声,就说他弟弟找到了,受了重伤,人事不省,他若是没睡下,过来瞧瞧。”
小太监应是,立即去了。
皇帝站起身,对陆宁封道,“朕也去怡和殿走走,你跟上,从今日起,你就带着人待在怡和殿,保护二殿下,分一队人,保护好那个姓曾的大夫。”
“是。”陆宁封心神一醒。
没有谁比他更清楚的知道,二殿下此次失踪,陛下是派出了所有的大内侍卫倾巢出动去衡川郡找人,也没有谁比他更清楚地知道,陛下在大内侍卫找人期间连发了三封急报,找不到人,大内侍卫也不必回来了,继续找,直到找到人为止。
幸好,他们幸不辱命。
东宫内,萧泽早已得知了大内侍卫将萧枕找回京的消息,听闻萧枕重伤毒伤昏迷不醒,但人还活着,萧泽心里说不上高兴,倒也说不上不高兴,他只希望,萧枕伤的足够重,重到回京看他父皇一面就咽气的地步。
但事与愿违,小太监来到东宫,传了皇帝的话,萧泽自然也知道了凌画献了个太医入宫给萧枕看诊的消息。
萧泽磨牙,心里恨的不行,但还是不能不尊圣旨,只能深夜入宫,去看望萧枕。这个被他父皇一直不喜欢苛刻的弟弟,这个他一直忽视看不上觉得威胁不了他地位的弟弟。
第367章 帝心
凌画坐着轿子出了宫门,下了轿子,上了马车。
琉璃对她问,“小姐,您还好吧?”
“还好。”凌画靠着车壁坐下,“陛下将萧枕留在皇宫治伤解毒,这是好事儿。”
琉璃也觉得是好事儿,“曾大夫如今在给二殿下治伤解毒?咱们用不用等等曾大夫一起回府?还是再派人来接?”
“不用。”凌画摇头,“陛下会派人保护好曾大夫的。”
琉璃放心了。
凌画揣测说,“陛下派了大内侍卫倾巢出京去找萧枕,你说,这说明什么?”
“倾巢出京?”琉璃惊了一下。
据她所知,大内侍卫从没倾巢出动过,这次陛下是将所有大内侍卫都派了出去找二殿下吗?宫里的消息,素来难打探,她也不敢深入皇宫去打探皇帝身边事儿,免得给小姐惹祸。
凌画点头,“陛下派了陆宁封出京不说,看陆宁封带的人手,大内侍卫十有八九这一回是倾巢出动了。”
只是为了找萧枕。
凌画觉得,基于这一点,她应该将萧枕在陛下心里的位置重新定位了。
而且,她亲眼所见,陛下看萧枕伤到那般地步,十分震怒,只不过震怒是压在表层深海下,只显现出分毫罢了,但这分毫,也足够让人惊异了,毕竟,陛下从来就不喜欢萧枕,这从来都不是什么秘密,他一直以来告诉所有人,他就是因为端妃而牵连萧枕。
但如今,端妃依旧在冷宫,萧枕却被陛下留在了宫里养伤,还是被送去了怡和殿。
怡和殿,那可是高祖曾经住过的地方,历代帝王不娶御书房时行政处理朝事的宫殿。是距离帝寝殿最近的宫殿,萧泽自小被陛下带在身边,都没住过。
琉璃震惊了一会儿,试探地问,“小姐,陛下对二殿下……好像不像我们以为的那么不喜欢吧?”
“也许吧!”凌画也想不透,“本就帝心难测。”
若是谁都能猜得到,早就丢了命了,皇帝不会让人猜到他的心思,也许他就是做给萧泽看,用萧枕来刺激萧泽也说不定。
凌画刚想到萧泽,便听琉璃说,“小姐,东宫的马车,太子好像要入宫。”
凌画吩咐,“停车,跟他说两句话。”
气气他。
萧枕回来了,萧泽如今一定心情不好,最好把他气死算了。
琉璃点头,停下了马车。
萧泽的马车似乎也没打算看到凌画的马车当没看到,来到近前,错身而过时,也停下了马车,萧泽挑来帘子,从里面探出头,一脸阴沉地看着凌画,“萧枕今夜回来,你便深夜入宫,是生怕父皇不知道你和萧枕的关系?”
凌画也挑着帘子看着萧泽,面纱外的一双眼睛似笑非笑,“太子殿下能出东宫,还多亏我上的折子,若没有我的折子,太子殿下还在东宫被陛下关着闭门思过呢,太子殿下连个谢字也没有,可不是为储君之道。”
萧泽冷笑,“你是知道萧枕被找回来了,才给父皇上折子放我出东宫对不对?你又打的什么主意?别以为本宫不知道,本宫会感谢你?”
若不是她上的那封折子,他早将她背地里扶持萧枕明明不在江南漕运人去了衡川郡弄出障眼法撒弥天大谎做的那些事儿上折子告知父皇了,因她给了他一个出东宫的机会,他便也没豁得出去自己。
凌画啧啧,“太子殿下没能杀了二殿下,看起来很是遗憾。”
但愿你进宫后知道萧枕住在怡和殿,别气的在陛下面前失去理智发了疯。
萧泽眯起眼睛,“凌画,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扶持萧枕的?”
这街上没人,萧泽身边跟的都是他的近身亲信和护卫,凌画身边只一个琉璃,所以,二人在这深夜的街上说话,倒也不怕被人听了去,不过声音倒都也刻意压低了,无论是萧泽还是凌画,都是个谨慎的人。
凌画不介意告诉能告诉的人她与萧枕的关系,但是对于萧泽,她可没义务说实话,“三年前啊,太子殿下纵容太傅害我凌家,储君如此失德,为了后梁天下和社稷,我自然要扶持一个有德行有善心的人,正巧二殿下两者都具备。”
萧泽嘲笑,“萧枕他有德行有善心?别开玩笑了!”
他这些年除了因为当年对凌画的私心和利益纵容太子太傅害凌家,后来衡川郡修筑堤坝的银子也是为了弥补这个窟窿外,他再没做过别的错事,更甚至,他还做了很多好事儿,朝野上下,哪个人不说他有仁心?萧枕这些年又做过什么?他碌碌无为,什么都没做过,称得上有德行有善心吗?
凌画肯定地说,“二殿下的心善,太子殿下是不会明白的。”
萧泽怒,“凌画,你以为你扶持萧枕,他就能上位吗?做梦!”
凌画就喜欢他怒,他越怒,她笑的越灿烂,“能啊,二殿下以前是不得帝心,以后谁又说得准呢!太子殿下可要守好自己的位置,否则,有朝一日,我还真不知道你会不会哭。”
萧泽咬牙,“你少得意!”
他冷笑地看着凌画,“你以为若是父皇知道你阳奉阴违,会饶了你?还有岭山,你竟然与岭山勾结,你好大的胆子。”
凌画不承认,“太子殿下空口无凭可别含血喷人,你说我扶持二殿下也就罢了,我认,但你说我与岭山有勾结,可要讲究证据,别只靠着一张嘴,上嘴皮子与下嘴皮子一碰,就能给人按上罪状。若是这样的话,还要巡查使要检查司要刑部和大理寺做什么?身为储君,一言一行,自当严谨。我还说太子殿下身为东宫,背后支持幽州温家与绿林来往,而绿林背后靠的是岭山呢,太子殿下承认吗?”
论嘴皮子,除了在宴轻面前,凌画从来就没输过。
萧泽眼神要吃人,“伶牙俐齿,好一张利嘴。”
凌画欠揍地看着他,“太子殿下,陛下宣您入宫,您姗姗去迟,陛下会不会多想?毕竟,二殿下因何受伤被追杀,您最清楚不是吗?还有,要知道陛下可是派了大内侍卫倾巢出京去找回二殿下的呢,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陛下刚刚还问我,怎么对二殿下好?太子殿下您说,二殿下将来这后福,会有多高?”
她看着萧泽的脸,“依我看,太子殿下这面相,越来越没有福相了。”
萧泽气的想拔剑,“凌画,你信不信我治你个没有尊卑的罪?”
凌画笑,“信啊,太子殿下治啊!”
若是他能治她的罪,早就治了,在陛下面前,她也多次差点儿把他气死,她也全首全尾,没被如何。毕竟,江南漕运离不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