催妆 第301章

作者:西子情 标签: 女强 轻松 HE 古代言情

  “这个十三娘,胭脂巷的当家花魁,艳冠江南,见一面千金,卖艺不卖身,许多人慕名而来,宁可花上千金,都要见上一见,咱们主子第一次来漕郡,也去见过。”

  “长的好看?”宴轻不觉得凌画一个女子,有什么可跑去看另一个女子的。

  “长的好看,美的就跟咱们江南的烟雨似的。琴棋书画造诣高绝,一手棋艺也十分出众,寻常男子,都赢不了她。”王六大着胆子说,“小侯爷若是想去瞧瞧,也……”

  宴轻嗤笑,“你倒是挺会帮你家主子办事儿。”

  他是凌画的夫君,却被凌画的手下教唆着去看那什么胭脂巷的当家花魁?他怀疑凌画手下都是些什么人。

  王六咳嗽起来,一时也觉得自己刚刚说的忘形了,忘了面前这人不喜女色,且还是主子的夫君,连忙挽救,“主子倾国倾城,十三娘不及主子万分之一,小侯爷的确是没必要去看她,是小的一时脱嘴,欠打。”

  他说着,狠狠打了自己一下。

  宴轻不置可否,转头看向窗外,夜晚的西河,一艘艘画舫,将整个西河点缀的如星河,很是漂亮,他这艘画舫没有别的画舫靠近,都离的很是有些距离,想必是王六特意交待的,以至于远处只隐隐约约传来些许丝竹曲调声,听的不甚清楚。

  唯一听的清楚的是自己这艘船上,很是优美的琴曲管弦。

  他回转头,盯着琴师和乐师看,两个人感受到他的目光,险些弹错音符,幸好他们造诣高,闭着眼睛也能奏出曲子,但依旧是头皮发麻,不敢抬头。

  宴轻看了片刻,收回视线,又转向看对面坐着的王六。

  王六心里又想冒汗了,连忙试探地问,“小侯爷还有什么想知道的,有兴趣听的吗?小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宴轻摇头,“没了,喝酒吧!”

  王六心里不觉松气,“那小的陪小侯爷喝酒,小的酒量不太好,小侯爷您酒量一定很好吧?”

  “嗯,还行。”

  二人喝了一会儿酒,又闲谈几句没什么特别营养的话,王六察觉出小侯爷好像没心思真的难为人,便渐渐放松了心神,想着今日大约还是很好过的。

  他刚这样想完,外面忽然传来声音,“王六可在?”

  王六一听这声音,顿时吓了一跳,实在这声音太过熟悉,实在这声音的主人有点儿难惹到让人头疼,除了主子,在漕郡这块,他老子都管不了他。

  如今主子不在这里,只宴小侯爷。

  这么大晚上的,林飞远不在府中将养,怎么跑来了西河码头?难道是闻到风声听说宴小侯爷来了西河码头,才跟着来了?

  虽然没说他为何生病养了一个月,但是不少人都猜测,他之所以病倒将养,是因为主子嫁人了。

  他对主子求而不得,急火攻心,病倒了。

  他也有一个月没见着这人了。

  他有点儿头皮发麻,想不应声,但想着凭着林飞远的性子,既然知道宴小侯爷在这艘画舫上,不见着人,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他只能先对宴轻说,“小侯爷,好像是刚刚咱们提到的林飞远林公子来了,小的出去问问他有何事儿?”

  宴轻摆手,“去吧!”

  王六连忙出了画舫,想着他不知道能不能拿主子把他吓唬住,今儿别惹出什么事儿来。不过主子都嫁人了,林飞远还买不买主子的账,他也不敢打包票。

  凌画三年前没来漕郡前,林飞远在漕郡这片地方,算是漕郡一霸,别看他那时年纪小,但飞扬跋扈,有个有钱的爹,有个都尉的姑父,打架斗殴,没人敢惹他。

  若说宴轻这个纨绔做的低调,不喜女色,不强抢民女,不逛烟花风月之地,只喜欢玩耍和喝酒,四年下来,将京城纨绔圈的风气都给改了。那么,林飞远比他可高调张扬多了,凌画没来漕郡前,他强盗又霸横,可以说在漕郡横着走,虽不至于强抢民女,但见到美人,也要想办法弄到手。

  只不过他这个弄到手与其他欺男霸女的恶霸倒也有些区别,不占人身子,就是弄回府里养着,据说看着美人儿,心情就好。

  他不是个十恶不赦之徒,再加上又有个好爹和好姑父,所以,对凌画一见忘俗纠缠不休后,凌画虽然教训了他一顿,但也没想着要他的命,本以为他会怕会退却,没想到这个家伙韧性很大,不退反进,想方设法生要往凌画跟前凑。

  凌画思索后,觉得他也是个人才,虽然这才是歪才,但凌家遭了大难后,她来了江南漕运,本就是要踏出一条血路,要走在黑暗中,很多事情,很多手段,都见不得光,收用林飞远,利大于弊,于是,不拘一格将之收用了。

  三年下来,事实证明,她做的还是对的,这三年里,很多见不得光的事情,都是林飞远给她做的,由他做来,很是顺手。

  但今年她回京,瞧上了宴轻,算计到手后,得了圣旨赐婚,消息传回江南,开始时,林飞远虽然很气,但气的是宴轻和秦桓这两个王八蛋,醉酒还能弄出什么婚约转让书,让陛下下了圣旨,就是凌画不想嫁也得嫁了,但是月前,她听说凌画为了赶回京大婚,跑了五天五夜,他才真正意识到,也许是他想错了,凌画分明真的想嫁宴轻。

  他一下子给气的病倒了,所有的事情,都撒手不管了。

  他喜欢了凌画三年!他竟然短短时间,就嫁给了别人。

  他这一撒手不要紧,凌画背地里做的很多事情,一下子都瘫痪了,绿林趁机扣押了三十只运粮船,还有别的杂七杂八的事情,以及东宫还处处找江南漕运的麻烦,以至于,江南漕运一下子又变成了好乱的摊子。

  幸好有孙明喻和崔言书在,否则,江南漕运早就彻底乱了。

  这三人是凌画扶持起来的金三角,如今断了一角,虽然不至于出什么大的要命的事儿,但到底是让凌画有些焦头烂额,她之后此次来江南漕运,用的时间一定短不了,所以才在离京前,将所有的事情花费许多时间都安排好,才能没有后顾之忧来江南漕运收拾这些事儿。

  林飞远站在一艘画舫的船头,一身水蓝色锦缎长衫,长的俊俏的人,哪怕是脸色此时非常难看,但也不损美感,尤其是他病了这一个月,很是清减了,更显得瘦峭,临风而立在船头,哪怕手里没刀没剑,但也自带着一股杀气。

  王六心里“咯噔”一下子,一看这位今儿就是来者不善。

第439章 久仰

  王六想着,他要不要派人给主子送个信,就说林飞远看起来要找宴小侯爷的麻烦。

  但又想到主子刚来江南,忙的脚不沾地,连觉都没时间睡,饭也是匆匆吃一口就完事儿,忙的是公事,若是为了些许私事便传话给她,岂不是耽误主子办事儿?

  另外,宴小侯爷身边有云落公子在,有他在,还有暗卫跟着,总也不至于出什么大事儿让林飞远给欺负了。

  于是,他定了定神,笑着对林飞远打招呼,“林公子,您怎么来了?”

  这话是明知故问,但他也只能拿这话作为开场白,看林飞远脸色苍白,隐约还可见病态,显然病还没有养好,这夜里西河河风凉寒,大晚上跑来西河,为了什么,不需言说。

  林飞远不拐弯抹角,“我听说宴轻来了,过来见见。”

  王六连忙说,“夜里风寒,小的看林公子似乎病情还没彻底养好,实在不宜吹冷风,不如明儿天气好,白里日艳阳高照,您再见小侯爷……”

  林飞远盯着面前的画舫,“等不及了,爷今日就要见到人。”

  他倒要看看,宴轻到底有多好,让那个女人不惜跑了五天五夜快马,快累死了,跑回京城如期大婚。

  同样是纨绔,他到底差在了哪里,若只是一张脸,他不服。

  王六自然不想让林飞远今儿便与宴轻撞上,尤其是在河里,万一打起来,把谁弄掉河里,他都吃不了兜着走,他委婉道,“小侯爷今日是来听曲子,不喜人打扰,林公子您……”

  “费什么话!”林飞远竖起眉头,威胁,“王六,给你几个胆子,敢拦着爷,不想活了吗?宴轻是什么天王老子,爷连今日见他一面,都不能了?”

  王六头疼,“林公子,小侯爷虽不是天王老子,但他是端敬候府的小侯爷。”

  言外之意,他有尊贵的身份,一般人可不能比,太后出身端敬候府,当今陛下也十分疼爱宴轻,而他又是主子的夫君,多重身份下,他本人虽不彰显这个身份,但也真是跟林公子不同。

  林公子在漕郡能横着走,在江南这一片,也是一号难惹的人物,不说他有个好爹好姑父,只说他自己,跟着主子这三年来,就不是个吃素的人,那手段可真是厉害。

  若是真闹出事儿来,他觉得吧,对俩人可能都不在乎,但对主子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儿,影响主子本人不说,怕也影响很多事情。

  没有主子在跟前坐镇,他还真是不想这俩人今儿见面。

  “我知道他是端敬候府的小侯爷,了不起。”林飞远冷笑一声,盯着画舫,“你以为我要杀了他不成?”

  王六:“……”

  您看起来一身杀气,杀不杀得了放一边,只说这一身杀气,就是不见面的好。

  “将船板落下来,让我上去。”林飞远不耐烦,“我既然来了,今儿不见到他,你就想打发我?王六,你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王六有点儿想哭,他的斤两不用掂量,本就不多,他真是后悔不该跟宴轻提这个人,没准就是因为他提了,说曹操,曹操就到,这人不禁念叨,这不就追来了。

  他想着看来今天是拦不住了,只能说,“林公子稍等,小的回舱请示宴小侯爷一声。”

  总不能您说见就见,林飞远不能得罪,但宴轻更不能得罪,他可是主子的夫君,亲疏远近,他可是分的很清楚的。

  若宴轻说不见,他今儿说什么,也不能让林飞远上船。

  林飞远冷笑一声,“行。”

  王六转身又回了船舱,船舱内,琴师乐师已又换了曲子,十二名伶人换了歌舞,宴轻漫不经心地品着酒,整个人懒洋洋的,不像是多有趣,但也不像是无聊没趣。

  王六回到宴轻跟前,拱手,“小侯爷,林公子想见您。”

  宴轻抬眼看他,“见我做什么?我又不认识他。”

  王六立即说,“就是刚刚小的跟您说的,他这个人吧,喜欢主子。您是主子的夫君,他大晚上跑过来,想必就是为了这个原因。”

  反正,他早先没隐瞒,说的清楚,小侯爷应该心里也有谱是怎么回事儿,毕竟,小侯爷不像是不聪明的样子。

  宴轻“哦?”了一声,“若是我不见呢?”

  王六立即说,“小侯爷若是不见,小的就让人拦住。”

  宴轻问,“你拦得住?”

  王六又要冒汗了,“若是小侯爷不想见,拦不住也得拦。”

  宴轻笑了一声,“见吧!”

  王六踌躇,“林公子这个人吧,不怎么良善,横行无忌,邪的很,今儿来见小侯爷您,也是来者不善。”

  “他还能吃了我不成?”宴轻从出生到现在,还没有怕过谁,“你只管让他来。”

  王六见宴轻这样说,点点头,转身去了。

  林飞远等在船舱,他很有耐心,今儿势必要见到宴轻,见王六从里面出来,他冷眼瞧着,“如何?他敢不敢见我?”

  王六做了个请的手势,“小侯爷说有请林公子。”

  船板放下,林飞远上了这艘画舫。

  宴轻并没有因为林飞远的到来,而让琴师乐师歌舞伶人停下,而是把玩着酒杯,不时抿一口酒,模样懒散又闲适。

  他今儿穿的是凌画给他做的那身月华彩,画舫内灯光下,月华彩的缎子如月华照流水,洒落一片影影星河,配上他这张风华绝代的容颜,天地都黯然失色。

  林飞远大步走进船舱,入眼处,便是这样的宴轻,他脚步猛地一顿,瞳孔骤然一缩,一个月来心里那些不甘心和失落以及绝望一下子达到了顶峰,让他整个人如坠冰窟。

  宴轻!

  竟然是这样的宴轻!

  他自诩三年来对凌画已十分了解,觉得她那样的女子,若是喜欢一个人,不知道会喜欢什么样儿的,她自小有指腹为婚的未婚夫,他多方打听,知道她未婚夫不喜欢她,但她一直不曾主动退婚,以前心想着不知道他未婚夫什么模样,是否十分好,所以,哪怕不喜欢她,她依旧不退婚。但宴轻与秦桓闹出婚约转让书后,凌画与宴轻圣旨赐婚,凌画并不反抗,反而快速成婚,消息传到漕郡,他一下就炸了。

  宴轻是谁?是端敬候府小侯爷,是京城有名的纨绔。

  除了身份他比不过,其他的他又哪里比不过?据说宴轻十分好看,但一副皮囊,又能有多好看让凌画这样的人甘愿嫁给他?三年来,他帮助她做了多少事儿,竟然都不曾得到她的心,宴轻凭什么短短时间,就抱得美人归?

  他不服!从心里不服气!郁气郁结下,他病倒了。

  听说凌画带着宴轻来江南,昨日深夜,他忍住了,今日怎么也忍不住了,出府找了过来,他倒要看看,宴轻何德何能。

  但如今一个照面,他大约知道了他输在哪里。

  他自诩长的不错,就算不靠父亲姑父,也是漕郡一个人物,但看了这样的宴轻,首先无论他品性如何,只这副模样,他便先输了一筹。

  让男人见了都自惭形秽的人,更遑论女人见了哪能不一见倾心。

  他想着,当年,他初见凌画,一见忘俗,倾心不已,保不准凌画见宴轻,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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