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西子情
崔言书反问,“掌舵使也给二殿下亲手绣衣裳穿吗?”
林飞远不知道这个,“我都不知道掌舵使会做绣活,她对二殿下那么好,谁知道给二殿下做没做过衣裳?掌舵使的人自多年来不是一直都管着二殿下的所有事情吗?据说是事无巨细,应该也包括吃穿用度吧?”
“应该没有。”崔言书摇头,“掌舵使既然不想嫁二殿下,行事便会有分寸,她会安排好二殿下的一切没差,但亲手做衣裳这种事儿,应该不会做。”
“倒也是。”林飞远想想点头,“掌舵使又不傻,若是她对二殿下连衣裳都给他亲手做了,那总得考虑到,将来二殿下娶妻,二皇子妃岂能饶过她?她总不想让二皇子妃膈应吧?”
“膈应不膈应的,你以为掌舵使会怕二皇子妃?她大约只是不想让二殿下误会。以她的性子,凡事还是明明白白的好。”崔言书瞅了孙明喻一眼,压低声音说,“孙兄特意学茶艺,若不是我们人人都有份,你当掌舵使会喝了这么多年吗?”
孙明喻叹了口气,他就是知道这个,才不像林飞远那样遭明明白白的拒绝。
林飞远啧了一声,也看了孙明喻一眼,嘟囔,“原来还是我最傻。”
崔言书笑,“你有自知之明就好。”
林飞远翻了个白眼,他如今很有自知之明。
宴轻慢悠悠向厨房走去,在路上,回头对云落说,“你一句话也不说,又在心里想我什么坏话?”
云落心累,“小侯爷,您饶了属下吧!”
他已经背负了很多了,连默默地在心里腹诽都不行都得被揪出来批评吗?这也太过分了吧?
宴轻撇嘴,“看你这点儿出息。”
云落认输,自从到了小侯爷身边,他也不敢有出息啊,有出息的话,早就一股脑把他在背地里做的事儿都告知主子,然后被他扫地出门了。
宴轻转回身,“查出崔言书那个青梅竹马小表妹爱喝茶了吗?”
云落咳嗽一声,“查出来了。”
他顿了一下,“郑珍语不爱茶。”
宴轻问,“我问你崔言书的青梅竹马小表妹,郑珍语又是谁?”
云落默,“郑珍语就是崔公子小表妹的名字。”
宴轻“哦”了一声,没兴趣地说,“我要知道她名字做什么?她怎么会不爱茶?她不是自小长在崔家,跟崔言书青梅竹马吗?世家大族里培养出来的小姐,怎么会不爱茶?世家里素来讲究,是印刻在骨子里的习惯,按理说,就没有不爱茶的。”
云落道,“郑珍语真不爱茶,据说在崔家不是秘密,因她自小身子骨弱,茶虽然生津止渴,提神醒脑,但是又一种体虚体寒的人,不宜喝茶,郑珍语就是这种人,每日需要精心膳食养着,很多东西都不能沾。”
“确实娇贵。”宴轻给了个评价,“从小到大养一条阿猫阿狗都会舍不得送人,别说他养了一个大活人了,怎么被崔言艺抢去,就能不声不响忍了呢?”
云落也查了这个,压低声音小声说,“崔言艺爱慕郑珍语,这些年一直找崔公子的麻烦,而郑珍语,虽然养的娇,却不是个软和的性子,尤其是这三年来,崔公子被掌舵使扣在漕郡,一年里也见不到郑珍语几面,郑珍语起初闹着要来漕郡,崔公子觉得漕郡太危险,便将她留在了清河,一来二去,时间久了,女儿家的心思总需要细心养护,但有不细心时,便会生了怨怼,所以,大约这些年,磨没了崔公子的耐心?索性崔言艺要抢,他就给了。”
宴轻啧啧,“崔言书是个男人,显然不是个脾性软和的男人,按理说,无论他失没失去耐性,都不想被人笑话吧?除非是他不想要了,顺水推舟了。”
云落道,“崔公子心里怎么想,就不得而知了,不过确实是因为这几个月掌舵使忙于大婚,忙于找二殿下的事情,疏忽了对漕运的掌控,而林公子又病倒撒手不管了月余,换句话说,这一两个月里,漕郡只崔公子和孙公子在支撑着,在这个节骨眼上,崔言语抢走了郑珍语,崔公子为大局考量,没追去夺人,倒也是说得过去。若是他不管不顾去追人,等掌舵使来了漕郡,就不是如今这般小忙了,估计要忙翻天,连觉也睡不上的那种,若是被东宫趁机而入,没准就前功尽弃了。”
“被你说的倒还挺严重。”宴轻点点头,“行吧,我没抓住他把柄,便先这样吧!”
云落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想着崔言书确实没什么把柄可抓,虽将雨过天晴每年都贡献给了主子,但却还真没让人发现有什么心思,应该是真没有,若是有,那说明他藏得深。
宴轻往前走了两步,忽然说,“若我是他那个什么小表妹,就算不喜欢的东西,也不让他给别人。更何况还是好东西。”
云落:“……”
您没事儿以身置换个什么劲儿啊!郑珍语不是您,您也不是郑珍语好吗?就算郑珍语心里再不乐意,但是主子帮崔言书攥着清河崔氏三分之一的产业,动动手指头,就能让崔言书没那么辛苦去与崔言艺斗个你死我活,每年的一斤雨过天晴算什么?主子又哪里不能喝他的了?
他正想着,宴轻忽然又回头瞅着他。
云落心神一凛,立即打住想法,连忙顺着他的话说,“小侯爷说的都对。”
第536章 下厨
凌夫人喜欢下厨,厨艺都是请了名师指点,凌画自小被凌夫人亲自带着教导,方方面面都要让她精通,所以,学厨艺时她虽然一百个不乐意,但还是得了她娘亲传,学了个精通。
厨房按照她的要求采买了各样材料,她来到厨房后,厨娘们便让出位置,给她打下手,她亲自掌勺。
蒸煮炒炖,糕点小吃,天南地北的口味,她觉得自己做的好的,每样都打算做一道,这就需要功夫了。
琉璃胳膊还没好,吊着胳膊帮着厨娘给凌画一起打下手,看着凌画忙了一身的汗,小声说,“小姐,您这是要做一席宫廷御宴吗?咱们就十几个人,也吃不了这么多吧?”
“吃不了这么多也没关系,他虽不喜欢设宴庆生,不喜不相熟的人来摆排面给他庆生,但该有的席面,总要有,这是我第一次给他过生辰呢,总不能躲懒讲究。”
言外之意,吃不了不怕,席面要绝无仅有的好。
琉璃服气,“您说了算。”
反正受累的是您。
宴轻来到厨房的时候,时间还早,但是厨房里已忙的热火朝天,凌画身量纤细,手腕更细,站在面板前,在揉着很大的一团面粉,面粉在她手下像是生了花一样,不多时,便灵巧地被她捏出了想要的形状,看起来栩栩如生。
就这一手,让厨房里的厨娘们一个个眼睛冒光,心服口服,不停的夸,说真没想到,咱们掌舵使竟然有这么好的厨艺,小侯爷能娶到掌舵使,真是天大的福气云云。
宴轻站在门口瞧了半天,厨房里该忙的忙,该夸的夸,都聚焦在凌画身上,没人发现他。
过了一会儿,凌画将各样式的糕点放进了蒸锅里蒸上,然后抬起胳膊想要袖子擦额头上的汗,琉璃已快一步上前,掏出帕子,给她擦汗,口中还是那句话,“这也太辛苦了,自从夫人去后,小姐有多少年没下过厨房了?真该让小侯爷过来看看。”
凌画瞪了她一眼,“我如今灰头土脸的,让他来看什么?没地嫌弃我难看。”
琉璃也瞪眼,“是为他下厨哎,小侯爷有多没良心,才会嫌弃您难看。”
凌画想想也是,不由得笑了,“那也不让他看了,他等着吃就好了。”
二人说着话,自然没人注意门口,琉璃擦了汗,凌画又去忙别的。
宴轻的眼神顺着琉璃的动作转到凌画的脸上又转到她的身上,那挽起的袖子更看得出她手腕子纤细的根竹节似的,她走过去站在大锅前,手里又拎起了大铁勺,比揉面时,更对比强烈。
那么细的手腕子,不知道哪里来的拎大勺的力气。
他收回视线,转身走了。
云落默默地跟上宴轻的脚步,心里猜想着小侯爷这么一声不响地来,又一声不响地走,压根就不进厨房,如今不知心里在想什么。
宴轻走离了书房,转路去了水榭里的一座凉亭里,坐在了吹风。
今日虽然天气晴好,但毕竟是冬日,又是雨后,还是有些微微的凉意,尤其是坐在水榭里,湖里的水汽冒上来,更多了几分冷。
宴轻坐下身后,便静静地看着湖面。
云落难得地从他的脸上看出了几分静默,这种静默搁在宴轻身上,是自从云落跟在宴轻身边以来绝无仅有的,小侯爷多数时候,都是懒懒散散,随意而为,或无趣或悠闲或无聊或愉悦或开心活欺负人,但从来没有如今日一般,这般地一个人沉默地看着一处,整个人过分的安静,不知道在想什么。
云落默默站在一边,心里想大约是主子亲手给小侯爷下厨,对他心里的冲击应该很大,否则不会让小侯爷这般。
过了许久,宴轻终于不看着湖面了,开口问云落,“她都给谁做过饭?”
他想知道,萧枕吃过她做的饭菜没有,看过她下厨没有。
“夫人在时,主子给老爷夫人做过,给长辈们也做过,不过那时是学做饭练手,夫人要求的,做出来总要有人吃,趁机孝敬长辈们了。”
“我问是她特意给谁做过?”
云落想了想,“三公子和四公子吧,过生辰时,主子会亲手下厨做一道菜,不过也就一道而已。”
“还有呢?”
“没有了吧!”
宴轻终于忍不住,“我想问的是萧枕。”
云落心想我就知道您想问二殿下,您最在意二殿下了,他立即说,“二殿下没吃过主子亲手做的饭菜,主子也不曾给二殿下下过厨,二殿下更没看过主子下厨做饭时的样子。”
小侯爷想知道什么,他索性一次性都说了好了。
宴轻点头,“萧枕知道她会做饭吗?”
“知道的。”
“没要求过吗?”
云落还真不知道这个,诚实地摇头,“属下不知,反正主子没给二殿下做过饭,就连二殿下过生辰的时候也没有,主子会请最好的厨子,送他想要的生辰礼,给她庆生。”
“萧枕高兴吗?”
云落默默道,“二殿下自然是高兴的,过生辰嘛,鲜少有人会不高兴。”
宴轻长叹一声,“那我怎么就不太高兴呢?”
云落“啊?”了一声,“小侯爷您这是不高兴吗?您为什么不高兴?不喜欢主子下厨给您做饭?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我也不知道,反正不太开心。”宴轻身子向后一仰,“有人特意给我过生辰,我却也开心不起来,好像还不如每年在京城时,纨绔们包了个酒楼,吃喝一日,能让我开心。”
“不、不会吧?”云落心想完蛋了,“主子今日可是很辛苦呢,您可不能不开心啊。”
否则主子可就白费辛苦了。
“我从小到大,都没真正过过生辰,不开心不是很正常吗?”宴轻又看向湖面,“去捡点儿小石子来。”
云落小心翼翼地问,“您要小石子做什么?”
“扔到湖里打水泡玩。”
“属下多捡点儿,给您扔着打水泡玩的话,您打完了,会开心起来吗?”
宴轻也不知道,“也许会吧!”
云落赶紧转身就去捡。
总督府的花园里,地面一砖一草一木,都是有人精心打理的,上哪里去找小石子,且还找一大堆,云落自然没法在干干净净的地面去找,只能跑去了假山,拿了一块石头,利用自己的武功,将一块大石头劈成了无数个小石头,然后拿了个大篮子盛着给宴轻送到了凉亭里。
宴轻瞅了一眼,夸奖云落,“你还真是个人才。”
云落腼腆,“小侯爷过奖了。”
谁让他脑子好使呢,把他送到小侯爷身边,主子看重的就是他脑子好使。
宴轻随手拿了一块小石子,扔进了湖水里,看不到他是怎么扔的,只见他一扬手,小石子便落到了湖水面,然后连翻的弹起又落下弹起又落下,一连气的打出了十多个小水泡。
云落佩服,不愧是小侯爷,只要是玩的东西,他什么都能玩的最好。若是让他来的话,他也就能打出六七个小水泡,已算是极致了。
宴轻一个一个的小石子扔进湖里,云落便在一旁瞧着,看他竟然可以将小石子扔去湖里,力道落在水面上,或直线或曲线这他也能做到,但是他竟然能让小石子在湖水里弹跳转圈的如捻捻转一般的画圈,如转着圈的跳舞一般,他便佩服的五体投地了。
这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一篮子小石子被宴轻扔完,他拍拍手,对云落说,“我心情好了点儿。”
云落松了一口气,“那可真是太好了。”
宴轻笑了一声,“你这么怕我心情不好?跟在我身边这么久了,对你家主子倒还是很忠心。”
云落默,这话他没法接。
显然宴轻也没想他接这话,用帕子擦了擦手,站起身,“走吧,我再去厨房看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