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西子情
江望的人动作很快,宴轻和崔言书到了兵营没多久,江望吩咐下去后,不过小半个时辰,伙食房便摆了慢慢一桌子好菜。
程舵主看着满满的一桌子好菜,心想着不是兵营的伙食房做不出好菜,是江望觉得他们根本不配吃好菜。也不是江望拿不出好酒,是江望觉得他们根本就不配喝好酒。
好酒好菜上桌,程舵主虽然心里郁闷这两天受的粗茶淡饭的待遇,但味蕾已不争气地觉得,今日这一顿,他得多吃点儿,把下一顿吃出来。
宴轻似乎很想体验一把江湖好汉喝酒的派头,所以,让人准备的是大海碗。
程舵主有多少年没用过大海碗了,看到面前倒了慢慢一大海碗酒,他有些头晕,试探地问,“看来宴小侯爷酒量很好?”
宴轻睁着眼睛说瞎话,“不好啊,但我爱喝酒。”
程舵主放心了,心想酒量不好就好,否则他这一把老骨头,可赔不起。
崔言书见程舵主好像真信了宴轻的鬼话,差点儿笑出来,他掩唇咳嗽一声,“在下酒量也不好,程舵主和朱舵主多承让。若非掌舵使对在下说你们来者是客,让在下前来招待一番,在下还没想起已经过了两日,险些失了礼数。”
程舵主心里骂娘,心想着凌画就是故意的,如今派人来充什么好人,他不领这个情,一辈子都记住她了。不过人在屋檐下,他干巴巴地说,“掌舵使太客气了。”
“她啊,才不会客气呢。”宴轻接过话,“程舵主可能不了解我夫人,她就是个调皮的性子,有谁跟她来硬的,她就比别人还硬,有人跟她来软的,她兴许会不好意思对人软和三分。就拿朱姑娘来说吧,刚见面,就想跟她姐妹相称,处处夸她,句句说佩服她,我夫人想苛刻她都不好意思,只能给她好吃好喝好穿,让她在总督府舒服地住着。”
言外之意,识时务者为俊杰,不识时务者,就比如程舵主,下场就是被扣押在兵营,不吃粗茶淡饭就等着饿死。
程舵主:“……”
朱兰这丫头从小就会做人,没想到面对敌人,也一样,该说她丢绿林的脸呢,还是该说她识时务呢。
“宴小侯爷和崔公子前来找我们两个老头子喝酒,是我们两个老头子的荣幸。”朱舵主笑呵呵道,“我家小丫头从小就嘴甜,喜欢长的好看的人,掌舵使据说容貌倾城。”
宴轻哼了一声,“是啊,我夫人长的还算好看。”
他没说的是,她不止长的还算好看,心里还喜欢长的好看的人非要算计要嫁呢。比你家孙女只会看好看的人,而没有点儿心计手段,可能耐多了。
第556章 信鹰
凌画睡醒后,已申时。
她起床倒了一盏茶,端着茶盏一边喝着一边出了房门,穿过画堂,去了宴轻的房间。进了宴轻的房间后,发现他不在。
她转身又出了他的房间,对外喊,“琉璃。”
琉璃从厢房出来,知道凌画要问什么,对她说,“小姐是想问小侯爷吗?您睡下不久,小侯爷就跟云落出府了。”
凌画讶异,“他没午睡?”
“没有吧?”琉璃摇头,“就算睡,也就是小憩了一会儿,没睡多久。”
反正她觉得那么短的时间,是不够小侯爷睡一觉的。
“他去了哪里?”
这个琉璃知道,对她说,“本来说是要去金樽坊喝酒,那日没尝出金樽坊的酒什么味儿,但是走到府门口,正巧碰到崔公子要去兵营会会程舵主和朱舵主,小侯爷又改了主意,跟着崔公子一起去兵营了。”
凌画问,“去找程舵主和朱舵主喝酒?”
琉璃点头,一言难尽地说,“小侯爷找人喝酒,从来不分敌我。”
凌画“扑哧”一下子笑了,想起宴轻跟林飞远第一次喝酒来,还真是不分敌我,她笑着说,“估计没有半夜回不来。”
她问琉璃,“你给你爹娘去的信,如今还没有回信吗?”
琉璃摇头,“没有。”
凌画若有所思,“不是你的信没到你爹娘手里,就是玉家老爷子正在想把你要回去的法子。”
琉璃沉下一张小脸,“他想的美。”
凌画吩咐,“我今日又想了想,还是让和风带着人去玉家一趟吧,问问玉老爷子什么意思?以我的名义,也顺便看看你爹娘在玉家可还好。”
琉璃点头,“但凭小姐做主。”
于是,凌画喊来和风,吩咐了下去,和风点头,准备了一番,当日带着人便启程了。
和风离开后,凌画想了想,给岭山的叶瑞写了一封信,说她近日会带着宴轻前往岭山拜会岭山王。
写完信,送走后,她去了书房。
入夜,细雨带回来了一个消息,“主子,十三娘刚刚放飞了一个信鸟,是一只被训练送信的飞鹰,属下本想给射下来,但怕打草惊蛇,便也派了一只飞鹰跟了过去。”
传信的飞鹰是经过特殊训练的,但用来追踪巡视的飞鹰,更要经过训鹰人严格训练。
凌画点头,“你做得对。”
将送信的飞鹰射下来,顶多是断了十三娘这条线,十三娘等不到回信,便知道飞鹰是被拦截下了,也许她压根就在信里没说什么,只是想试探一下而已,所以,这只飞鹰放出去是对的。
派出追踪的飞鹰去追踪才是更妥当的法子,便能知道那只送信的飞鹰是飞去了哪里,可以看看十三娘是与什么人通信。
她当即做了决定,“备车,我去找十三娘喝酒,上次没喝成,今日再去一回。”
琉璃也馋酒了,“小姐,我可不可以也跟你去喝两杯?”
“你养伤吧,不是每日都烦躁的想拿剑吗?不养好伤,怎么拿剑?”凌画摆手,“望书跟我去。”
琉璃看着自己还没好的胳膊泄气。
凌画备车,望书跟着,去了胭脂楼。
果然如凌画猜测,十三娘放出那只飞鹰,就是用来试探的,飞鹰腿上绑着空白信纸,一个字都没写。
她坐在窗前,手里摩挲着三年前凌画送给她的那支朱钗,脸上的神情是淡淡的忧伤,就如江南的冬雨,总多了几分湿冷之意和愁绪,目光没什么焦距,似在想什么,似又什么都没想。
彩儿推开门走进来,小声说,“十三娘,掌舵使来了。”
十三娘面色一变,“她果然是在派人盯着我吗?我送出的那只飞鹰,看来真被她射下了,所以,这转眼人便找了来。”
彩儿不解,“十三娘,您养的那只飞鹰有好几年了,是信鹰?怎么平时不见您放出去?若是被掌舵使的人射下,射死了吗?多可惜。”
十三娘笑了一下,眼里却没什么笑意,“不可惜。紫牡丹都死了,一只带毛的畜生,又有什么可惜。”
反正,她要得到的东西也得不到。
彩儿很心疼地说,“奴婢每日喂养那只飞鹰的。”
“以后有机会,再给你养一只。”十三娘说完,补充,“若是我们能活着离开漕郡的话。”
能活着是一个沉重的话题,能活着谁都不想死。
彩儿闭了嘴。
十三娘走到镜子前,将手里的朱钗插进了头发里,对彩儿问,“掌舵使又是一个人来的?宴小侯爷没一起?”
彩儿摇头,“掌舵使带了一个人,不过不是宴小侯爷,是上次跟掌舵使一起来的望书公子。”
十三娘点点头。
不多时,凌画进了胭脂楼,来到了十三娘的绣楼。
十三娘迎到门外,对凌画露出微笑,俏皮地说,“掌舵使今日是不是又想喝酒了?那日扫了兴没喝成,今儿特意又来一趟?”
凌画含笑。“正是,我一直惦记十三娘的琴曲美酒,那日没喝成,今日得闲,便又找来了。”
十三娘笑着说,“今日定不会让掌舵使再扫兴。”
凌画点头,“好。”
十三娘请凌画入内,望书亦步亦趋跟进了屋,十三娘吩咐彩儿去准备酒菜,自己亲自去沏茶。
须臾,茶香四溢。
凌画道了一声,“好茶。”
十三娘笑,“应是不及掌舵使的茶艺。”
凌画不否认自己的茶艺鲜少有人能比得上,“茶艺一道,各有千秋,虽然能分出个高下,但沏茶的人不同,沏出的茶也是各有滋味。”
十三娘莞尔,“掌舵使真会宽慰人。”
她嗔了凌画一眼,沏好茶,转身亲自搬出好琴,摆在琴案上,笑着问,“掌舵使想听什么曲子?不如就着茶香,先听一曲。”
“随便什么曲子都好。”凌画摆出不挑的态度。
十三娘笑吟吟,“当年掌舵使初来漕郡,我记得我给掌舵使弹奏了一曲《东风引》,掌舵使如今要不要再听一回?”
“好啊。”凌画点头,“当年你那一曲《东风引》,确实让我惊艳。”
十三娘抿着嘴笑,“自从当年掌舵使听过那一曲《东风引》,后来我再没给别人弹过。三年已过,怕是已经生疏极了,若是弹奏的不好,掌舵使可要勿怪。”
凌画笑着摇头,“不怪。”
十三娘净了手,坐在琴案前,试了几个音符,很快就找到了手感,一缕琴音从她指尖飘出来,分外的流畅好听。
凌画听着正是当年她听过的那一曲《东风引》,着实是好琴技。
当年听完了《东风引》,她拔下了头上一支发钗,送给了十三娘,那支发钗是她名下的宝珍阁新出的珍品,只出了一支,她刚簪到头发上,便来了胭脂楼慕名听曲子,听着觉得好,便将那支发钗送给了十三娘。
如今,三年已过,十三娘头上簪着的正是她送的那支发钗。
凌画不知她是真喜欢这支发钗,还是她来了才故意拿出来佩戴,总之这支发钗如今好模好样地簪在十三娘的发髻上,很是醒目生辉。
彩儿带着人悄悄进来,将上好的饭菜和好酒放在了桌案上,又规矩地带着人退了下去,全程没弄出响动打扰正在弹琴的十三娘和听着琴曲十分入迷的凌画。
一曲《东风引》弹完,十三娘额头已显出细微的汗珠。
凌画笑着说,“十三娘看来并未生疏,这曲子还是如当年一样好听。”
十三娘笑意盈盈,“掌舵使过奖了,我因紧张,怕达不到三年前的效果,瞧瞧我都出汗了呢。”
她掏出帕子擦了擦额头,温声笑语,“掌舵使没听出我弹错了一个音,我却着实汗颜。”
凌画笑,“我没听出来。就算听出来有什么打紧?十三娘是过于精益求精了。”
她笑着对她招手,“过来喝酒。”
十三娘点点头,走过来凌画面前坐下,玉手执起酒壶,为凌画、望书、她,每个人斟了酒。
第557章 在学
宴轻与崔言书是未时三刻到的兵营,申时一刻左右吃上的饭菜喝上的酒,酉时一刻,不过一个时辰,便将程舵主和朱舵主给喝倒了,两个老头被喝趴在了桌子上。
宴轻也才喝了个五分醉,看着面前倒在桌子上的两人感慨地说,“绿林好汉不行啊,浪得虚名吧?”
崔言书今日没怎么喝酒,他是带着目的而来,今日坐在宴轻身边,就是宴轻的陪客,所以,他也就意思意思地喝了两杯,自然是一点儿也没醉,全程看着宴轻是怎么跟程舵主和朱舵主喝酒的,他也算是见识了他喝酒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