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西子情
周武和周夫人以及周家人的尸首在宁叶攻下凉州之后倒是没侮辱对待,而是吩咐人妥善收棺了。
周家姐弟妹三人哭着将父母兄姐们的棺木抬出来,搭建了灵堂吊唁,等待陛下圣旨下达后,再择日下葬。
崔言书和琉璃代替宴轻和凌画上了三炷香,几日后,皇帝的圣旨到达凉州,追封了周武为英武侯,追封周夫人为侯夫人,又褒赞了周家战死的其余人等,任命周琛执掌凉州军,又封了周琦和周莹为县主。
虽是满门荣耀,但也十分悲壮,这是周家用几乎满门的战死所得的。对于周琦、周琛、周莹三人来说,宁愿不要这满门荣耀,也想家人平安。不过这圣旨也算是告慰了周家人在天的亡灵了。
崔言书与琉璃在凉州待了足足半个月,在周家人下葬,处理了凉州诸事后,才启程折返回幽州。
回去的路上,没了周家姐弟妹三人,崔言书便拉着琉璃不避讳地躺在马车里,倒也没做什么让人脸红心跳的事儿,而是崔言书在跟琉璃商量回京后就大婚。
琉璃不太同意,觉得太快了,她舍不得凌画,还想在她身边留二年呢,她自然不是崔言书的对手,自己也深知,便用凌画来挡,“小姐说舍不得我,让我多留两年的,你别跟我说,你去跟小姐说。”
崔言书:“……”
哎,别看这姑娘心里大半装的都是剑,但其实真是一点儿也不好糊弄。
他无奈地点头,“好,我大不了再厚着脸皮去找掌舵使,掌舵使若是烦了我……”
“那你就躲远点儿,别让她烦。”琉璃接过话。
崔言书:“……”
到底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交情,他怕是一辈子都及不上掌舵使在她心里的地位了。
第905章 操心
宴轻被曾大夫严令躺在床上养伤一个月,方才准许他下地走动。能下地走动的当天,宴轻就将自己泡在了浴桶里,足足跑了半个时辰才出来。
这些日子一直是云落和端阳轮流帮他擦洗身子,本来凌画要干这活,但是宴轻死活不准许,被凌画逼急了,方才说了句,“曾大夫可说了,让我仔细养伤半年,你若是如今就招惹我,我忍不住,怪谁?”
凌画闻言不敢强硬了,那自然是怪她的。
她无奈,人家妻子照顾养伤的丈夫,都事无巨细,人家丈夫那是十分享受妻子妥帖照顾的,怎么到了她这里,她想仔细照顾,反而不是妥帖之举了?
她偷偷跟曾大夫吐槽,“真要养伤半年吗?”
曾大夫胡子翘了翘,“怎么?你一个姑娘家家的,反而等不起?害不害臊?”
凌画也不脸红,她实在是等的太久了嘛,这怎么能怪她心急,“我着急生孩子嘛,你又不是不知道,如今陛下登上帝位,我也算是功成身退,自然要相夫教子的啊。”
曾大夫翻白眼,“你是功成了没错,但身退了吗?”
凌画扎心不已,“就算不身退,只要不是天塌下来的大事儿,也不耽误生孩子啊。”
曾大夫无语,伸手指着她,半晌,方才说:“不行,他的伤太严重,必须养半年。”
凌画叹气,“好吧,我也没有非要圆房,就是他都不让我碰一下。”
曾大夫更无语了,“你到底了解不了解男人?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哪怕有重伤在身,那是你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家能随便碰的吗?还不是一点就着火?你离他远点儿,才是对他好,否则外伤好了,又添内伤。”
凌画:“……”
果然是怪她。
她苦兮兮的,“难道又要我分房睡吗?”
“分,必须分,免得你拿这种不害臊的事儿也来烦我。”曾大夫挥手赶她,“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别烦我了。”
他都一把年纪了,这二年就没闲着,不是她自己受伤,就是给身边的人治病,尤其是最近,不止担负着杜唯那小子泡药浴施针,还有个宴轻重伤每日换药,他一天忙忙碌碌不歇着,累死了。
凌画不想走,她还想与他仔细聊聊,谁让他是大夫呢,她也找不到能聊的人,别人也没他懂啊。不过见曾大夫十分不待见她的样子,她举手,小声说:“我就再问最后一件事儿。”
“说。”曾大夫这些日子真是被她快折磨疯了,以前他是哪只眼睛看出来她是个聪明干脆利落果决的小姑娘的?秦桓说的对,她就是一个小恶魔吗,专门以折磨人为生。
凌画压低声音,“治慧根的药,还要吃多久?”
“半年足够好利索了。”曾大夫给了句准话。
凌画点头,嘟囔,“这么说,我白让人研究避孕的东西了?反正半年后,他什么药都不用吃了,也用不着那东西了嘛。”
曾大夫深吸一口气,“你可以卖给有用的人,反正赚银子嘛,你又不嫌多。”
“也是。这一仗打的我掏空了大半家财,陛下的国库一时半会儿也给我补不上,不止补不上,没准推行的天子策一出来,还要我再往里面添点儿银钱助他利民利国,哎,还真是要继续多赚银子啊。”凌画一下子又觉得自己十分缺钱了,再不缠着曾大夫,立即起身,干脆利落地走了。
曾大夫直瞪眼,低头嘟囔,“活该就是个操心的命。”
嘴里说着功成身退,实则是还在想着如何帮陛下兴社稷,利民生,若他说,论有福,还是当今陛下。
凌画从曾大夫处离开后,去了书房,给京城的凌云深写了一封信,她如今还抽不出身顾及那些产业,赚钱的事儿,还是要交给他三哥忙活。
凌画给凌云深写完书信后,想了想,又给萧枕上了一封折子。
先皇时期,一直防备邻国,一半兵马归端敬候府执掌虎符,另一半兵马由陛下统领京麓兵马大营和幽州凉州江南总兵岭山四地分散,如今宴轻重掌端敬候府兵马,百万兵马如此庞大的量,既无战事,不能再养了。
近日一直虎视眈眈的邻国也在内乱中,最起码十年内,应该抽不出精力兴兵犯境,所以,她建议朝廷不要养着百万兵马了,百万兵马的一日啃嚼,就是堆成山的供需。只留四分之一兵马,其余兵马都卸甲回家务农,一旦兴战事,再募集征兵,这样的话,朝廷就不会产生偌大的军饷压力,可以用银钱去发展农商,开垦农田,兴水利等。
既然早晚都要让士兵们卸甲,那就别等她和宴轻带着百万兵马回京了,直接从幽州遣返回乡得了。最起码可以再省几个月的军饷。
当然,遣散多少兵马回乡,各地留多少兵马守城戍边防,得需进一步商量。但她还是觉得,这件事儿尽快处理,没别的,省军饷啊,只有省下来军饷,国库才有银子干别的。
写完折子,凌画拿着折子回了住处去找宴轻,那日她得到邻国内乱的消息,只跟宴轻随意聊了几句将士卸甲归田的事儿,宴轻自然极赞成,但没具体细说,今日她上这折子之前,还是要问问他有什么要补充的,谁让他自己哪怕能下床走动了能动笔了,但懒得给萧枕写折子呢。
凌画回来时,正是吃午膳的时候,宴轻一身清爽地坐在椅子上正对着清淡的饭食皱眉,见她回来了,瞅了她一眼,又苦大仇深地盯着面前的饭菜,一脸食不下咽的模样。
凌画想笑,他自从重伤后,吃的都是曾大夫让人做的药膳,药膳无非就那么几样,怎么吃,不是带着一股子药味,就是淡的没味,他足足吃了一个月,如今终于受不了了。
凌画为了跟他同甘共苦,也已陪着他吃了一个月了,其实她也有些受不了了,今儿去找曾大夫,也是想问问他能不能撤了药膳,她合理怀疑那老头是故意的,但她不是大夫,没证据。
直到她把答应给宴轻酿的浮生酿代替宴轻许出去一桶,那老头才开口说:“既然不想吃,就不吃了呗,就是好的慢些而已,反正半年也足够了。”
终于从他口中套出了这么一句话,凌画也是不容易了,将折子放在一旁,笑着哄宴轻,“哥哥,今儿有一个好消息,你要不要听?”
宴轻看了一眼她放在一旁的折子,一脸的没兴趣,“不听。”
近来她跟陛下通信愈发的频繁,几乎是一日一封信,都是朝事,头疼死个人。偏偏她还每一封信都跟他说,他不想听吧,她义正言辞,说免得他觉得她跟陛下通信太频繁而胡思乱想,抓着他听不说,还抓着他商量。
今儿她拿了折子回来,肯定又是朝事儿,能有什么好消息?
凌画对她笑,“真不听?”
“不听。”
凌画见他如此坚决,佯装叹了口气,“哎,原来哥哥觉得药膳很好吃,还想一直继续吃下去吗?本来我是想着可以跟哥哥商量商量,咱们晚上撤了药膳,换什么想吃的好吃的呢。”
宴轻眼睛一亮,“那糟老头子说可以撤药膳了吗?”
凌画嘴角抽了抽,曾大夫以前是奈何不了宴轻,他不喜欢喝汤药,他就帮着她哄着给他制糖衣裹着的药丸,但如今他受的伤实在太重,只能喝汤药,大概也是知道了宴轻在乎她在乎自己身子骨,所以,他便每日板着脸对他要求严苛,导致宴轻开始喊他糟老头子。
“说话啊?”宴轻催促她。
凌画点头,“是,可以撤药膳了,我将你的浮生酿许出去一桶,那老头说不吃药膳会好的慢些,但半年时间呢,也足够你将身体养好了。”
宴轻闻言眉眼绽开,高兴起来,大手一挥,“那还等晚上做什么?现在就换。”
不等凌画发表意见,他便对外面喊,“云落。”
“小侯爷。”
宴轻吩咐,“这些饭菜,都拿下去,你们分了,让厨房给爷做好吃的来。”
云落:“……”
他也不想吃了啊。
第906章 兵制
宴轻虽然派人拦住了温行之送给萧枕的贺礼,但还是被孙巧颜知道了。
孙巧颜想了想,还是将这件事情跟萧枕说了,她也没想到,幽州有个温夕柔,对萧枕情深至此,为他而死,她是可以将此事瞒下,无论是宴轻,还是凌画,既派人拦住了,应该不会特意在萧枕面前提,但她觉得,还是要让萧枕知道一下,也不枉温夕柔为他而死。
萧枕听完后,沉默了片刻,点头,“朕知道了。”
孙巧颜看着他,好奇地问:“只因为温夕柔是温家人吗?”
她听说当初陛下有意让他娶幽州温家二小姐,那时候太子妃温夕瑶还是东宫太子妃,后来温夕瑶被废,幽州温家才将二小姐温夕柔送进京城有意再接上与萧泽断的桥梁,她了解到温夕柔曾找上过凌画投诚,但因为萧枕不同意,所以,此事凌画也未强求。
萧枕点头又摇头,“我厌恶温家人,她生于温家,便叫我生不起好感。既生不起好感,又谈何喜欢?既不喜欢,又何必言娶?”
只是他也未料到,温夕柔为他做到如此地步,那他还真要感谢他。
孙巧颜叹气,“看来还是我命好。”
别人用了多年千辛万苦求也求不来的,她只用了几个月,便将人弄到手了,真是捡了个大便宜,偏偏她那老爹还一脸悔不当初不该将她拴在京城嫁人的老脸。
萧枕扯了下嘴角,“谁说不是呢。”
孙相最近已在委婉向他透漏告老还乡的意思,他就直接多了,告诉孙相,就他这个身子骨,再干二十年都没问题,惹得孙相回去就病倒了。
孙巧颜问:“追封吗?”
萧枕摇头,握住孙巧颜的手,“不了吧!她贺我御极天下,万古史政清明,我便如她所愿,将这江山治理好,给百姓一个太平盛世,也算她死的不委屈。”
孙巧颜点头,为社稷而死,其一生悲壮,但她喜欢的男子若能建立千载功勋,承万古清明,她泉下有知,应该也会觉得有所值得的吧。
荔枝季过了之后,樱桃便熟了,凌画又让人从南方运了樱桃到幽州,给宴轻配着药吃。
本来一碗草药也就一两银子,但因为樱桃贵,生生被宴轻喝出了十两金子一碗的天价。看着他一边喝着药一边吃着樱桃的苦相,曾大夫很是嫌弃,指着他,“你就好命吧,就问问这天下,还有谁有你这个福气?”
“陛下啊,他不用喝苦药汤子,也有樱桃吃。”
曾大夫:“……”
因为那是陛下!
宴轻哼了一声,“老头,你以前也不敢看我不顺眼的啊?如今怎么愈发长脾气了?”
曾大夫一噎,以前不是怕没酒喝吗?如今自然不怕了啊,就仗着从阎王爷门口拽回他的命,比让凌画觉得救了她自己那一条小命都重要,这不,对他有酒必应嘛,他还怕他个锤子。
宴轻往他嘴里塞了个樱桃,难得地哄人,“行了,你别看我总不顺眼了,以后有我的酒喝,就有你的,一个人喝酒多没意思,咱们俩一起喝。”
天天被大夫没好脸色地盯着,他还不能发脾气,他也很不乐意的。
曾大夫自然是不缺这一颗樱桃吃,但还是心理很舒服地吃了,果然转天,宴轻喝的苦药汤子便没那么苦了,他后悔没早些讨好这糟老头子,白白喝了一个多月苦药汤子。
一个半月后,萧枕与朝臣们在朝堂上将凌画更改兵制的提议通过,自此京麓留十万兵马,幽州留五万兵马,凉州留五万兵马,江南漕郡留五万兵马,岭山在征得叶瑞上书同意后留十万兵马。以告书的方式通传各州郡县,七八十万兵马返乡,无数百姓喜极而泣,有盼着夫君的,有盼着父亲的,有盼着情郎归家的人,都开始欢喜地期待起来,可以说是天下百姓的一大喜事儿。
自太祖建朝起,兵制就没变过,朝廷年年征兵,百姓们舍不得自家阿爹儿郎,但一家最少要出一个壮丁,百姓们不敢怨怼,但思念阿爹儿郎的心十分煎熬。如今兵制一改,最起码十年内无战事,将士们都可以回家与亲人团聚,实在是可喜可贺的大事儿。
自太祖建朝起,除了宴轻做纨绔的那几年,端敬候府的担子就没卸下来过,如今兵制一改,宴轻人还没回去,直接派人将帅印和虎符先一步送去了京城,据说萧枕收到帅印和虎符的当日直瞪半天的眼,回头便提笔给宴轻书信一封,说帅印和虎符他可以收回去,但他养好伤回京后,要入朝当值,他已给他选了个好位置,就在孙相之下,辅助孙相,协同处理朝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