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枝呦九
太子,老二,老四,各个都有差事,只有他还以为自己是父皇得宠的,为了表现出好兄弟的模样,带着老五老六老七三个一件差事也没有。
端王觉得自己简直活成了一个笑话,那些朝臣也是这般看他的吧?可笑的是,他真的以为自己独得圣心。
父皇想要他有獠牙,却只要獠牙一伸出来,就要磨掉它,何其残忍。
他哈哈大笑起来,四斗不敢靠近,却又不忍心见他笑得这般酸苦,战战兢兢的捧过去一碟子甜瓜。
“王爷,吃点吧,这个甜。”
端王看过去,就见四斗怕得要死还送了东西过来,自嘲道:“如今,本王倒是要个奴才可怜了。”
四斗当即就跪了下去,身子都发抖了,端王见了厌烦,“ 你下去吧,本王想要静一静。”
见端王没有发怒,四斗这才急急退了出去。
端王坐在椅子上,迟迟没有动弹,最后再次吐出一口浊气,重新拿起笔,又开始写起静心经来。
一边写,一边想以后的事情。他想,他的獠牙已经长出来了,即便磨掉他伸出嘴巴的,难道还能拔了根不成?
他越写越急,下笔越来越重,最后将笔一扔,墨汁撒了一地,就连他的身上也沾染了墨汁,端王也没管,他只想明白了一个道理:他的獠牙已经连在了心上,若是想要拔了这颗獠牙,那就得连着他的心也拔起来。
最好,这心头血还能溅在皇帝和太子的身上。
端王想明白自己的心思之后,才难得的平静起来。
他努力咧开嘴笑了笑,“四斗,进来,收拾书房。”
第二日,端王就去了皇帝的御书房外坐等,等皇帝终于见他时,他跪在地上,哭道:“父皇,儿子知错了。”
皇帝问他,“你错在哪里了?”
端王认错的很彻底,“儿子当时说那句话,确实是想在父皇面前给三弟上上眼药,他平日里也没少在您面前上儿子的眼药。”
“但您生气之后,儿子后来回去仔细想了想,便也想明白了。平日里三弟再过分,也不会真在大事上面胡闹,儿臣却是想要他没了一门婚事,确实是妄为他的兄长。”
皇帝这才气消些,又见端王说:“儿臣,儿臣也并非是揣摩您的心意,只是当初儿臣……跟蜀陵侯八姑娘之事,确实也是费了心思的,很多事情,不明白也明白了。”
他嘟囔了一声,“儿子也不是傻子,见蜀陵侯那副避之不及的模样,难道还不明白么?”
他叹气,“只是没想到,儿子没有得到的姻缘,三弟又得了,当时便有些妒忌。”
这话让皇帝更加满意,端王这番话确实是没有一点儿谎言,于情于理也说的通,父子之间哪里有隔夜仇,见端王时刻知道反省自己,皇帝很是高兴,“你啊,总算是回过味来了。”
端王很羞愧,“儿子惭愧,这么大的人了,还跟十一弟一般。”
皇帝哈哈大笑,“无论你们多大,在父皇心里,仍旧是个孩子。”
然后留了端王用午膳。
太子得知端王去了御书房,又被留下用午膳的时候,也没在意。身为局中人,谁都看不明白自己身处何处,被何人执棋,一旦想明白,便也眼前没了迷障,端王肯主动去御书房,便是他想明白了。
那是君,不是父。
君父君父,自有君才有父。
他没有多去管端王,而是又去翻腾库房了。昨日太着急,有很多东西都没来得及送过去,今日收拾出来,还得送过去。
刘得福见太子殿下大有搬空库房之意,连忙拦住,“殿下,送一些过去就得了,依老奴看,这些东西留着,等折姑娘……再来挑她喜欢的也不迟。”
殿下十几年不进库房,这一进,还进起瘾来了。太子却道:“等她来也是用,还不如趁早送过去。”
早用晚用,太子殿下可舍不得她晚用。
刘太监就知道不能劝了,只能看着这一马车的东西第二日招摇过市,又进了蜀陵侯家里。
折筠雾震惊的看着一箱箱的东西从马车上卸下来,其中有一箱子还是她之前做宫女的时候用的。
笔墨纸砚,还有一小箱子她写过的纸张,摆在箱子里面整整齐齐,将军可能熟悉那纸张,站在在上面,模仿着太子的说辞,道:“筠雾,写的不错,想要什么赏赐?”
折筠雾脸一红,因为随着将军这一声话出,蜀陵侯府其他几个主子都看向她。
她解释道:“殿下严格,怕让我写的多了厌恶写字,便时常在我写完字后给我一些赏赐。”
蜀陵侯坐在一侧,笑着看她,见她脸上欢喜之至,心中也高兴,然后还在想这件事情的影响。
跟珺珺说的一般,太子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有没有蜀陵侯府的允诺他都不在乎,但他这般,也算是摘清楚了自己跟他合谋演戏的嫌疑。
今日早朝之后,陛下还跟他说,他信自己,视他为肱股之臣,不用担忧其他的,儿女之事自有儿女愁,他们这些长辈太过于操心也不好。
蜀陵侯听得心里打鼓,但也大概能明白陛下的意思,他在强调他信任蜀陵侯府,不会因为太子的事情就有猜疑,可是他自己也要有所清醒,太子和珺珺是小辈,他们成婚是他们的事情,他是他,蜀陵侯府是蜀陵侯府,作为长辈,他也有自己的打算。
蜀陵侯自然有打算,这条肱股之臣路,他走了这么多年,多少人想要拉他下去,他走的战战兢兢,一步一步,从不敢有所差池。
这么多年,牺牲了许多,也得到了许多,可是如今看见珺珺的笑脸,他又觉得许是要多谢太子这一步,至少让他晚年之后,没有遗憾。
他站起来,跟赵氏道:“我去书房跟巨城他们说话,你多陪陪珺珺。”
赵氏担忧的看看他,点头,“去吧。”
巨城是蜀陵侯府的幕僚,这回巨变,怕是众人要做的事情要更多了。
等蜀陵侯走了,她又去看五个孩子,见他们围在一起听珺珺说将军的事情。
将军的事情,除了在云州之外,便是在东宫。折筠雾抱着它,大意说了说将军和猛虎的日子。
“有时候,夏隐会说它们都是成了精的,两个成精了的打架,便不是我们凡人能管的,只管由它们斗法去。”
这话说的有趣,折明珠笑了出声,然后伸出手,“将军,来我手上?”
将军傲娇的撇过了头。
一屋子的人就笑起来,折明珠惊喜,“它还很有脾气。”
折筠雾:“殿下说它虽然是个畜生,却很会看人下菜碟。以前即便是夏隐,它也是不理的。”
倒是个骄傲的鹦鹉。
折明珠艳羡道:“好聪慧啊,我还没养过鹦鹉。”
几个少爷却想问问太子殿下。
折筠雾挑了一些能说的说了,然后眼看天黑,便送了客,她要写字了。
她在一边写字,小桃和小雨在收拾箱笼,然后笑起来,“姑娘,这里有个针线篓子。”
折筠雾一看,果然是她常坐在溪绕东里绣衣裳的篓子。她走过去,翻了翻,就见篓子里面翻出一张白纸条。
“孤缺一个荷包佩衣裳。”
折筠雾就抱着篓子笑起来,眼睛弯弯,笑脸如靥,让小桃看愣了去。
随后就想,不愧是第一个能近身殿下身前的美人,就连她也看呆了去,何况男人。
第二日,慈乐宫里就送来了帖子,说是赏花宴,这个折筠雾上回听殿下说过。她心里乐开了花,心道这回可不用偷偷摸摸见殿下了,到时候,可要光明正大跟殿下说几句话。
……
慈乐宫的帖子自然也送到了安王府,安王妃拿着帖子,笑起来,“这筵席本是为了辅国公家的姑娘,为了端王妃,如今太子这般一闹,反倒是太子妃成了众人的瞩目。”
她的奶嬷嬷子在旁边扶着她,道:“王妃,依您看,太子妃,会定下来吗?”
安王妃:“听闻太子送礼之前,太后娘娘曾经去过陛下那边,那便十拿九稳了。”
她觉得太子真是好手段,“如此一来,蜀陵侯就成了他的妻族,倒是厉害。”
正说着,就听见前头小丫头过来说安王回来了,安王妃点了点头,也没有迎出去,等安王进了屋子,她问,“王爷可要用膳?”
安王坐下去,“让厨房准备一些酿酒圆子,上回在东宫里吃过,还不错。今日突然想起来了,便想再试试。”
安王妃笑着伺候他换了衣裳,“王爷,今日宫里送来了慈乐宫的赏花宴帖子,让咱们一同赴宴。”
安王叮嘱,“你多看顾着些蜀陵侯的七姑娘,那以后可能是……从未见太子对姑娘这般关心过。别让她被人欺负了。”
安王妃笑起来,“你这说的什么话,她即便是不做太子妃,也是世家贵女,是蜀陵侯家的姑娘,哪里能被人欺负?”
安王:“算无遗漏,太子虽然一直没有定亲的架势,但是太子妃却是个香饽饽,那些想要攀附太子的人家何其多。”
他道:“世家贵女自然不敢明着来,也不敢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只言语之间总会说几句不好听的话,听闻她先在乡下长大,后来去了岐州翁家,也算不得是世家,怕是仪态和诗书难及京都贵女。”
再者……他想到这个摇了摇头,“太子别的东西没有什么迹象,只对美人这一样,却是有迹可循,他喜欢老实巴交的美人,从前他宫里的宠婢是那般,妾室是那般,这个七姑娘我远远在桃李溪见过一面,也是这个模样。”
他道:“嘴巴笨,你便帮扶着一些。”
安王妃心道:即便是那般,也有蜀陵侯府的人帮衬,他们家的八姑娘嘴皮子是出了名的利索,难道还要我去出头?
且她们坐的地方肯定远,她怎么去帮扶?
但是安王这般说,她也不反驳,只道:“是,王爷放心。”
果然等赏花宴那天,折筠雾身边曲扈侯家的三姑娘就问起她在乡下的事情。
“听闻还会养鸡,下田——云州还多羊,妹妹可曾放过羊?”
折筠雾看看她,放下筷子,坦荡笑着道:“养过鸡,下过田,却是不曾放过羊。”
然后好奇问:“那姐姐,你可养过猪?”
折明珠正和旁边的冠南侯姑娘说话,见曲扈侯家的三姑娘跟折筠雾说话,眉头一皱,知道她不是个好相与的,立马回去,居高临下的看着曲扈侯家的姑娘,“你们说什么呢?”
折筠雾:“这位姐姐问我可放过羊,我说没有。”
她笑着道:“不过我却是想到了曲扈侯祖上似乎是养猪富户。”
三姑娘脸色一变,“你胡说什么,你家祖上才是养猪的。”
折筠雾认真道:“姐姐,你回去问问吧,做人不能忘祖,还是多知道些祖上的事情好。”
太子殿下闲聊的时候可跟她说过这些故事。
她正好知道曲扈侯家的,她就摆出架势要说道说道之前的故事,三姑娘就声音轻了许多,“妹妹,您懂得还挺多,你说的我也感兴趣,我去叫我阿姐来问问。”
她说完就走,折明珠目瞪口呆,“她这是回去找帮手?”
折筠雾摇头,“不知道。”
然后就见几个贵女一起来这里,说是要听故事。折筠雾有些厌烦,折明珠帮着赶人,“太后娘娘准备了这么多花,你们不爱赏花,倒是喜欢听故事了。若是真爱听,便明日去我家?我请七姐姐说给你们听。”
折筠雾叹气,她久不跟人打交道,跟一个人怼一怼还行,跟这么一群可不行,嘴巴说不过。
这三姑娘是将自己的亲戚都叫来了么?
好在折明珠一个顶三,言笑晏晏就将人给怼了回去。
另外一边,曲扈侯家的夫人就额头冒了汗,心里暗骂这一群没眼色的,过去一个人笑着讥讽几句也就得了,何必要这么一群人过去,要是伤了颜面,那便是今日的笑话。
她正要叫人过去,毕竟是姑娘家说话,她们长辈一过去,事情就有些变味,果然一转头,就见赵氏已经派人过去了。
她也招呼了聪慧的侄女过去说道,结果还没过去,就见太子身边的大太监端着一盘枣糕去了姑娘们那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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