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衔香
皇帝大约是刚沐浴完,只穿着一身单衣从净室里出来。
徐慎之连忙跪拜解释道:“陛下,傍晚雨势太大,微臣走得急不小心滑了一跤,打翻了药箱,迫不得已又回去重新拿了才到的晚了些,恳请陛下恕罪。”
萧凛丢了帕子,淡淡地开口道:“这次就算了,下次再敢怠慢朕一定不会轻饶了你。”
徐慎之连忙叩头:“多谢陛下,臣以后定当小心。”
“起来吧。”萧凛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目光扫过他的药箱时才问了一句,“有带治外伤的药吗?”
徐慎之猛然抬头,不由得替那位公主捏了把汗。
萧凛等了片刻没听到回答,眼睛一低看到了他满脸的复杂,一脚踹了过去:“乱想什么,是朕的肩膀伤了,拿点止血化瘀的金疮药过来。”
徐慎之挨了一脚,这才回过神来,手忙脚乱地翻检着:“有有有,臣马上来。”
室内烧着暖炉,暖烘烘的,萧凛正热的紧,径直拉开了上衣,赤着上身背过了身:“在左肩上。”
徐慎之一抬头,便看见他左肩被咬的鲜血淋漓,惨不忍睹,再往下,只见那劲瘦的腰背上也被抓出了好几道长长的血痕,分外触目惊心……
徐慎之强压下惊讶,抖着药粉替他止血:“陛下,这药可能会有些疼,您忍一忍。”
萧凛嗯了一声,瞧见他眼中的惊讶,一偏头这才第一次看清伤口的状况。
下口可真够狠的。专拣他的旧伤口上咬,一咬住怎么也不肯松口,他越是深,她就咬的越狠,要不是一声惊雷吓到了她,这伤口还不会知变成什么样。
萧凛看着那伤口微微勾了唇,盘算着等她醒了一定要捏开她的嘴看看那牙到底有多尖,有多锋利,怎么次次都能咬的他鲜血淋漓。
徐慎之撒完了药粉,正替他包扎,一抬头正瞧见萧凛不仅没嫌疼,这种时候反而还勾着笑,心里隐隐觉得古怪,手劲也不自觉下的重了些,疼的萧凛骤然回身,微微皱了眉。
一见他皱眉,徐慎之连忙告罪:“臣该死。”
萧凛被这么一打断,心思才收回了些,轻咳了一声:“不关你的事。”
包扎好伤口,萧凛直起了身,一低头看见他衣服皱巴巴的,衣角还有泥迹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这么大的雨你也辛苦了,这些日子还算尽心,朕瞧着你医术不错,资历也够了,那便晋个侍从医官,白日里过来当值吧。”
入宫不到一年就晋升,这是出身一般的徐慎之想也没敢想过的,生生愣在了那里惊喜地忘了回话。
张德胜看着他高兴傻了的样子忍不住偷乐,好心地提醒了一句:“徐太医,你怎么不谢恩?”
徐慎之这才反应过来,不住地叩谢着:“多谢陛下,臣一定尽心。”
“滚吧!”萧凛大约心情不错,看到他呆呆愣愣的样子也不生气,笑骂了一句才掀了帘子进去,抱着人重新躺下。
前所未有的疲惫,柔嘉一觉睡到了天光大盛的时候。
脸颊痒痒的,好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挠着一样,痒的她有些不适,背过了身去,可她一躲,那东西又接着追过来,就像昨晚上一样,不依不饶。
一定又是他。柔嘉迷迷糊糊中有些不耐,一伸手挥了过去。
可她的手一推,没触碰到往常一样硬邦邦的头颅,耳边反倒响起了一声猫叫。
柔嘉一惊顿时便清醒了过来,入眼是那只雪白的猫,正坐在她的胸口上委委屈屈地看着她。
原来是猫。
“弄疼你了?”柔嘉伸手轻轻摸着它的头赔罪。
那猫倒也不记仇,被摸了两下便乖顺地蹭着她的掌心。
“脾气这么大,谁又惹你了?”萧凛正议完事,刚进门就看到一人一猫窃窃私语。
除了他还能有谁?柔嘉一抬眼正对上他眼中明了的笑意,抿了抿唇,撑着腰想背过身去。
只是她一动,荒唐了一晚的后遗症立时便显现了出来,难受的她轻轻抽了口气,抓着枕头缓了许久,忍不住有些憋闷。
“气什么,不是你不愿等徐慎之才求的朕,又忘了吗?”萧凛看着她翻脸不认人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
柔嘉却只记得他说徐太医会来,结果呢?大约又是哄骗她的把戏罢了。
“你不信?那朕把徐慎之叫过来问一问?”萧凛说着便要叫人。
谁愿意和外人说这样的事,柔嘉一脸抗拒,连忙打断了他:“不要!”
“你又不信,又不让朕叫人,怎么这么别扭?”萧凛捏着她的后颈将人转了过来,“朕的肩膀还被你咬出了血,你若是不信,大可掀开瞧瞧。”
目光落到那肩颈上,完整的记忆慢慢涌了上来。
柔嘉的脸色先是白,然后变红,最后一抬手挣开了他,慢吞吞骂了一句:“那……那也是你活该。”
明明是她中的药,最后发疯的人却不知道是谁……
“朕活该?”萧凛笑了,捻着她通红的耳尖了低低地问着她,“白眼狼,你翻脸不认人的本事倒是很厉害,你忘了昨晚是谁哭着不松手,抱住朕不许朕离开一点的吗?”
“你胡说什么?”柔嘉连忙捂住了耳朵,咬着唇瞪着他不许他说下去。
“好,不说了。”萧凛看着她几乎要哭出来的样子住了嘴,埋在她颈间闷闷地笑着。
柔嘉抿着唇,不知是被他热气蒸的,还是被阳光晒的,脸颊一点点晕了开。
两人各怀心思,连侍女送了药和早膳进来也没发现。
直到听到了药碗碰撞的声音,柔嘉才忽然回了神,离得远远的便闻到了那股令人反胃的味道。
大概是这记忆太不好,柔嘉脸色瞬间变的煞白,慢慢从他怀里挣出来,指着那药碗叫道:“把药端过来,我喝了回去。”
“还没用膳喝什么药?”萧凛隐隐有些不悦,叫住了侍女吩咐道,“先把粥递过来。”
但柔嘉现在满心都是烦躁,一心想回去,于是固执地朝侍女开口:“我不饿,你把药端过来就行。”
一个要粥,一个要药,侍女站在那里左右为难,一时间不知该端哪个。
正犹豫间,萧凛眉头一皱:“朕的话你听不见吗?”
萧凛声音一沉,侍女丝毫不敢犹豫,连忙端起了粥碗过去,毕恭毕敬地请示:“请公主先用膳。”
喝粥还是喝药她原先并不计较,可一对上他不容拒绝的眼神,柔嘉脾气顿时便上来了,抿着唇径直端起了碗便灌下去。
侍女见她连勺子也不用,连忙劝着她试图拿开:“公主,小心烫……”
柔嘉指尖被烫的通红,却不肯松手,一转身避开她的手执意要往灌下去。
眼见她被烫红了手还是不停,萧凛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夺过了她的碗,重重摔在了漆盘上:“胡闹什么!”
柔嘉擦了擦嘴,却是一脸平静:“不是你让我喝的吗,现在喝完了,可以把药端过来了吧?”
她这话带着明显的赌气意味,侍女觑着萧凛的脸色,不敢乱动。
“天底下还有人嫌药少的?她想喝就喝,你愣着干什么。”萧凛也发了怒,背过了身不去看她。
被他一吓,侍女连忙端了药递过去,气味还是一贯的让人反胃,柔嘉却连眉头也没皱,径直灌了下去。
她喝的很急,一边喝一边忍不住皱眉,喉间不住地恶心,却还是不放手,直到一碗药见底的时候,实在忍不住松了手,捂住胸口趴在床边干呕。
药碗砰地摔在了厚厚的地毯上,萧凛终于还是忍不住回了头,一入眼就是她极为难受的样子,满头的乌发垂落在两侧,显得那脸愈发的白,像是纸糊的一样。
偏偏她又咳的厉害,连眼圈都泛了红,整个人支撑不住险些要栽倒地上。
萧凛眼疾手快还是起了身一把扶住了她,将她滑落的发丝撩到耳后忍不住轻斥了一句:“这是药,又不是水,怎么随便乱喝?喝坏了身体怎么办?”
“坏了正好,也不用担心了!”
柔嘉呛了他一句,他总是这样,好话坏话都让他说尽了。
柔嘉气的想伸手推开他,可是一用力,药汁翻滚,又禁不住的恶心,只能抓着他的肩干呕。
“你怎么一点都不爱惜自己!”萧凛有些不悦,但抚着她的背却越来越不忍,最后还是放缓了声音,轻轻吻了吻她的眼角,“你不是想去南苑吗,朕带你去好不好?”
一听到去南苑,柔嘉身体一僵,眼泪还没干,慢慢抬起头看着他:“可以吗?”
“有何不可,举手之劳罢了。”萧凛淡淡地开口,一脸无所谓。
“可是我已经认输了,万一再去会不会被别人说三道四……”柔嘉不明白他为何会突然提起南苑,忍不住试着问道。。
“不过随口说的一个彩头而已,你是朕的皇妹,谁敢说什么?”萧凛摸着她苍白的脸颊有些不忍。
现在想起她是他的皇妹了,晚上的时候怎么不见他有任何自觉?柔嘉别过头,微微有些别扭。
萧凛轻咳了一声,似乎也意识到不妥,但看她对昨天的事情一直耿耿于怀,还是摸着她的脸颊哄了哄:“好了,你若是放不下,到了南苑朕再教你射箭,你悟性很好,十天半个月就差不多了,到时候和周明含再比一比,赢回来便是。”
这次机会难得,柔嘉见他是真心要她去,便也没多说什么,点了点头答应。
终于将人安抚住,萧凛又给她倒了杯茶:“喝点水,冲冲药味。”
柔嘉苦的难受,便也没拒绝,一整杯下去,那药性终于慢慢变淡,她紧皱着的眉也一点点舒开。
“苦不苦?”萧凛擦去她唇边的水渍,低笑着问了一句。
药哪有不苦的,柔嘉没好气地推开他:“你想知道自己尝尝不就好了?”
萧凛看着她一脸怨念的样子,捏着她的下巴一点点凑近:“那朕尝一尝。”
他说着忽然低头挑开了她的唇,强势地侵吞着她的气息。
柔嘉没想到他是要尝她,睁大了眼睛,被他堵的呜呜咽咽地说出不话来。
直到几乎快喘不过气的时候,他才终于放了开,摩着她的唇一本正经笑着:“哪里苦,明明是甜的。”
“哪里甜了!”柔嘉咳了咳,忍不住反驳,她现在舌根还被苦的发麻,一抬头看到他似在回味的神情,连忙捂着唇背过了身去。
萧凛看着她的微微发抖的背影脸上的笑意一点点淡下去,捉摸不定地说了一句:“是有一点苦,下次叫徐慎之改一改口味。”
再改也不会好到哪里去,柔嘉侧躺着没理他,她心里明白,要是想避开这药,只有远离他才行……
萧凛替她掖了掖被角,盯着那道郁郁的背影看了许久,没再多说什么,转身出了门去。
一离开内殿,他脸上温柔的神情也慢慢冷却了下去,关了门叫了徐慎之来。
徐慎之站了许久,隐约察觉到上面的人似乎是在踌躇,愈发低下了头。
萧凛摩挲着手上的扳指神色不明,沉吟了半晌,他才缓缓开口道:“她最近有些体虚,朕看她还是有些受不了,你把避子药的剂量再减一半,再多加些温补的药。”
再减一半,那药效不就聊胜于无了?
那这还算什么避子药,除了口感上还剩一点相似,不如说是补药得了。
徐慎之站在下面,越听越不对劲,忍不住提醒道:“陛下,那这药效可能会大为削减,公主眼下有些体虚倒是还好,若是将养上一段时间,怕是……”
“怕什么怕?”萧凛一掀眼皮,大约是下了定夺,直接打断了他,沉声斥了一句,“照着办就是了,不该问的别问。”
徐慎之背上一沉,抹了抹冷汗才忽然明白过来他的意思。
事到如今,这药已经不是为了避子,只是用来哄骗公主的吧……
“臣领旨。”徐慎之不敢多言,朝着里面那毫不知情的人看了一眼,暗暗叹了口气出去。
上一篇:苗疆少年又抢走和亲的九郡主啦
下一篇:金屋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