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金枝 第62章

作者:衔香 标签: 宫廷侯爵 天作之和 古代言情

  “对啊,就是那个,这位白小姐回来的时候,我街上还看到过一眼。”

  “这白姑娘不是听说要入宫当皇后的吗,怎么会变成这样?”

  “都进了妓院了,清白都不知在不在了,还怎么当皇后?”

  “可惜可惜,这白姑娘算是完了,也不知是谁把她卖过来的。”

  “有什么可惜的,我听说这姑娘行事跋扈,早上刚纵马闯了闹市,便是被人记恨上了也说不准。”

  ……

  台下的一言一语传到了上面,白从霜捂着身上单薄的衣裳,顶着这么多人的眼光脸色通红。

  她怎么会被卖?

  这些人怎么会知道她是白家的人?

  一定是有人故意设计的,一定是那个贱人发现了。

  “我……我是……”白从霜仗着身份吓退他们,但更怕真的证实了自己,到底还是不敢说出口,头一回受到这么大的屈辱。

  台下的人却是不管,反倒竞价竞的越发厉害。

  价格越来越高的时候,大门忽然被撞了开。

  “就在那里,小姐就在那里,这群下九流的贱胚,竟敢反咬一口,把小姐绑上了花台。”

  那逃出去的侍卫领着州牧急匆匆的赶来,指着那台子叫道。

  白州牧原本打算悄无声息地将人带回去的,可没想到她的身份却已经迅速传开了,一时间也有些棘手,只得先将人救了下来,驱散人群。

  白从霜甫一得救,裹了衣衫,再看向那群抱头鼠窜的人满心皆是愤恨。

  衣服一穿好,她便咬牙切齿地吩咐道:“把他们都抓起来,放火烧死在楼里,绝不能让他们出去胡言乱语,败坏我的名声。”

  “都烧死?这里加上姑娘们可是有好几百号人呢!”

  白州牧忍不住有些心惊。

  可白从霜现在满脑子都是声名被毁的后果,不管她清白在不在,只要被卖进青楼的事情流传出去,父亲一定会放弃她,姑母也不会要一个有污点的儿媳,至于表哥,他本就在她和周明含之间抉择,若是让他知道了,她就更不可能成为皇后了。

  是以白从霜片刻没犹豫,声音果决:“对,全烧死,一个也不能放过,现在就给我封楼!”

  她是白家主支的小姐,白州牧不过一个旁支罢了,不得不听命行事。

  反正白家人一贯心狠手辣,这样的事他也不是没做过,于是下令吩咐道:“来人,这倚红楼里有罪大恶极的盗贼,把这里都围起来好好审问,一个也不许放走。”

  这命令一下,楼里的人瞬间炸开了锅,知晓他们是要灭口了,拼命地往大门跑。

  可大门被卫兵堵得严严实实的,他们就像被围起来的困兽一样,无论往哪里逃都被赶了回去,一时间满楼都是哭嚎声和求饶声。

  白从霜听着这些求饶丝毫没有怜悯,只是觉得解气,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快意,又下令让人去找柔嘉。

  但她手底下的侍卫找了一圈,也没找到她口中说的那个美貌的女子。

  “小姐,上下三层都找遍了,并没找到人。”那侍卫战战兢兢地禀报。

  “没有,怎么会没有?”

  白从霜气急败坏,亲自找了一遍,还是没发现人,又吩咐道:“去外面的街道上找一找,一定要把她给我抓回来!”

  而此时,皇帝早已带着人上了马车准备离开。

  他原本只是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可谁曾想这位表妹视人命如草芥,竟会做出要放火烧楼的举动。

  眼看着身后火光冲天,卫兵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住了这青楼,情势一触即发之际,皇帝到底还是出了面,吩咐着齐成泽朝着那气势汹汹地卫兵们怒斥了一声。

  “大胆,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那群人一回头,正瞧见一支卫队护着一辆华贵的马车,而斥责的声音正是从马车里出来的。

  他们一时分不清来人是谁,不敢妄动,持着盾牌与之僵持着。

  而萧凛看着眼前大火却是直接下了命令:“先救人,绝不能伤了人的性命。”

  他一开口,训练有素的士兵随即出动,迅速缴了他们的械,一个个将人制住,又打开了大门,将堵在大堂里的人全都疏散了出来。

  一桶桶桐油泼下去,眼见着大火燃了起来,白从霜正在得意之时。

  可谁知下一刻却不知从哪儿冲出来这么多训练有素的侍卫,将她的人全部制住。

  局势一朝逆转,她心里顿时生了不好的预感。

  正在此时,她觉得后背隐隐有一道审视的视线,正不善的看着她。

  白从霜难以置信地回头,一点点抬眼,正看见那掀开了一丝缝隙的马车里的那张面容冷峻的脸。

  皇帝怎么会来?

  还偏偏出现在这个时候?

  被那样沉甸甸的视线打量着,白从霜瞬间脸色青白:“表哥,表哥……不是你看到的这样,这都是一场误会……”

  “误会?那些桐油是误会?”

  萧凛冷着脸,厉声质问她。

  “是他们先抓的我,我不过是想报仇罢了!”白从霜着急解释。

  “你是想报仇,还是为了别的?”萧凛锐利地看着她,“为了一个人的私仇你就能置着几百人的性命与不顾,还是放火烧楼这样恶劣的行径,你简直是蛇蝎心肠!”

  白从霜被他这样斥责,连忙跪下来哭着求饶:“表哥我错了,我也是一时气极才想岔了,我再也不敢了,你饶过我一次!”

  幸好他来的及时,大火刚刚燃起便被扑了灭,人群也只受了些轻伤。

  但空气中满是木头被烧焦的炭气和呼痛的呻吟。

  萧凛看着那些人被熏黑的脸声音愈发冷厉:“你真的是想岔了吗?朕若是今日没来,这群人是不是就要死在你的手上了?纵火是大罪,即便是未遂也不可轻饶,来人,把她捆起来,押到京城去!”

  “表哥不要!”白从霜还想争辩,可齐成泽却利落地将人堵住了嘴捆了起来。

  被拖走的最后一眼,白从霜隐约瞧见了他怀中还揽着一个昏睡过去的女子,顿时便明白了一切,她愤愤想叫喊,但嘴巴被牢牢地堵住,只能绝望地被拖了下去。

  一旁的州牧听了几耳,明白了来人,瞬间面如土色,连忙跪下来求情。

  萧凛环视了一圈,又想起白家早上纵马的行径,怒火烧的愈发的旺盛,朝着那州牧怒斥:“行事狂妄,罔顾人命,你这州牧眼里还有朕,还有王法吗?你这脑袋还想要吗?”

  “臣知错,求陛下恕罪。”白州牧慌忙碰着头告罪,“臣也是受了指使,望陛下开恩。”

  但皇帝怒火正盛,沉声吩咐道:“把他们都关进天牢,严加审问,朕倒要看看是谁给了他们这么大的胆子,敢在庐州这般肆意妄为。”

  齐成泽听了这话,顿时便明白皇帝这是要借机向白家发难了,连忙应了声:“陛下圣明。”

  卫兵们皆被驱散,楼里的人也尽数放了出来,一场即将燃起的大火消失于无形,那些人劫后余生,满街皆是跪拜声。

  庐州毕竟是是非之地,处理完青楼的事情,皇帝并未再停留,打算即刻便乘船回京。

  经过了方才的一场喧哗,那被安置在马车里面的人也渐渐醒了过来。

  “醒了?”

  萧凛感觉到怀中的动静,抬手去摸她的额。

  他的手一搭过来,柔嘉立即便偏头躲了开,有气无力地推开他:“你要带我去哪里?”

  “回京。”

  萧凛淡淡的开口,却不容拒绝。

  果然还是要回去啊……

  他的声音不容拒绝,四处又都是他的亲卫,她还能往哪儿逃呢?

  柔嘉闭上了眼,沉默着不再挣扎,唯一的固执便是躲开了他的触碰,一个人抱着肩缩到了马车的角落里。

  她这般安静的样子越发令人心疼,萧凛想说什么,但看着她满脸的抗拒还是没说出口。

  直到马车驶过青石巷,外面传了一声妇人的声音,柔嘉那死气沉沉的脸才终于泛了一丝活气,朝着他开口:“停车。”

  萧凛以为她是担心弟弟,解释道:“萧桓已经派人接来了,你不用担心。”

  可柔嘉听了这话却摇了摇头,忍住了眼泪求着他:“外面是二娘,我丢了一夜她大概要急疯了,你就算要带我走,也让我最后跟她道个别行不行?”

  连一个相处了不过半月的陌生人她都能这么不舍,可当初她离开的时候,却没对他有过一丝留情。

  萧凛攥紧了拳,片刻才发话:“停车。”

  马车慢悠悠地停下,二娘满头是汗终于追了上来。

  可一走近,看着这气势汹汹,神情整肃的卫队,柳二娘忽又有些不敢动,更别提中间那辆华贵的马车了,她是做典当生意的,一眼就瞧出来那马车上的一根木头怕是都能买下她的小店。

  而那“肖公子”也换了一身戎装,神情肃穆地站在卫队里。

  柳二娘这才明白,原来这一切都是那“家主”的一场局,又不禁有些后背发冷。

  柔嘉全身疲累,撑着腰才勉力坐了起来。

  她擦了擦眼泪,又深吸了一口气才敢拉开帘子,朝外面的人挤出一个笑:“二娘,我要回去了,这些日子麻烦你了。”

  柳二娘终于看见了她,这才敢碎步上前,一走近瞧见她雪白的脸颊和发红的眼眶顿时也有些伤感:“怎么……怎么就要走了呢?”

  柔嘉又何尝舍得离开呢,她强压下了感伤,笑着对她开口:“没事,来日方长,说不定以后我们还能再见。”

  话虽这么说,但两人都心知这不过是安慰之言罢了。

  柳二娘低头抹了把泪:“哎,二娘就在这里,你以后有时间了随时都可以过来。”

  柔嘉最后环顾了一眼这待了半个月的青石巷,眼神一点点从那扫过那青灰的屋檐、狭小的阁楼最后落到了地上那一大块的青石上,仿佛要将它们都刻在脑海中一样。

  她收回了眼神,声音已经有些哽咽:“好,二娘,我们一定会再见。”

  萧凛旁观着她们的私语,抬手递了一方帕子上去。

  柔嘉本不想接,但又不想叫二娘担心,还是拿了过来。

  柳二娘这才发现她身旁还坐了个人,只不过一直隐没在阴影里,气息沉敛叫人未曾发现。

  这会儿一定睛,她才发觉这男人面容俊美,神情冷肃,周身的气度更是尊贵威仪令人不敢直视。

  “这位……这位是?”柳二娘忍不住替她揪心。

  柔嘉不知该怎么形容他们这种关系,她连正经的妾室都算不上,更何况又兼着名义上兄妹。

  她正欲说兄妹,萧凛却径直揽住了她的腰,坦然地开口:“我是她丈夫。”

  他声音斩钉截铁,揽着她的动作又格外自然,两人依偎在一起,举止亲密,倒真有些夫妻相。

  原来这就是她那个要娶妻的夫君啊。